第9章
从小到大,无论是明恋还是暗恋,姜望舒总能从别人的嘴里听说到某某某喜欢自己很多年,一直不敢表白的事情。
每当这时,姜望舒就会觉得很可惜,这个人当初有机会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就算不会在一起,可是表明了心意对于双方来说都应该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一个做了决断,可以让自己有新开始。而另一个,知道了有人能这么喜欢自己,应当也会觉得高兴。
在她的心里,喜欢一个人应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去享受共同的美好,这就是恋爱。
可是姜望舒也知道,有些人的喜欢,如同黑夜里的星光。虽然隐秘微弱不能分享多么璀璨的光芒,却也拥有自己独特的光彩。
所以对于这样的喜欢,她虽然会觉得遗憾,却也会感激包容。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眼前的汤斯年,姜望舒在此刻却涌出了一股异样的怜惜之情。她想,难道是因为对方比自己小三岁,还是好友的妹妹?又或者是,此刻的汤斯年太像自己养的抖抖,所以会忍不住怜爱她。
汤斯年坐在沙发的另一端,一手扶着冰敷的毛巾,一边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的综艺节目。反倒是姜望舒,看着自己一直在追的综艺,却频频走神,暗想自己空窗期是不是有点久了。
冰敷了约莫一个小时左右,姜望舒只觉得自己的脚背都冻得没知觉了,汤斯年这才将融掉的冰块挪走。姜望舒挪动自己的脚,没一会就感觉一片温暖压了上来。她低头,看到汤斯年将掌心贴在她的脚背上轻轻按着,一脸专注,“姐姐,我给你按按,散淤之后再上药。”
姜望舒应了声嗯,垂眸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只觉得心口被毛毛虫爬过了一样,很痒。没一会,她伸手落在汤斯年的发顶上,轻轻揉了揉。
汤斯年抬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她,“怎么了姐姐?”姜望舒笑了一下,揉着她的脑袋说道:“斯年,你好乖哦。”语气温软,俨然一副称赞自家获得了好成绩的孩子的好姐姐模样。
汤斯年心里觉得很微妙,但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只好垂眸笑笑,“应该的。”她给姜望舒揉了好一会,这才起身,开口让姜望舒去洗澡,洗完澡之后再上药。
姜望舒乖乖听了,洗完澡出来后,汤斯年给她上了药。又叮嘱了一番,叫她最近几天减少行走,以免二次伤害。
姜望舒看着贴在脚背浮肿上的药膏,像是故意为难汤斯年一样问道:“可要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小心踹墙了怎么办?”
汤斯年语气迟疑:“应该……不会吧。姐姐看起来,就是那种睡相很好的人。”
姜望舒眉眼弯弯:“那可说不定呢。” 她侧躺在沙发上,抬头去看汤斯年,“就算不踹墙,明天开车总是个麻烦吧,我还要去上班呢。”
汤斯年歪着脑袋想了想,“那我明天开姐姐的车,送姐姐去上班?”
姜望舒笑了笑:“不用啦,和你开玩笑的。”她起身,抬手摸了摸汤斯年的脑袋,“今天谢谢你啦,斯年。”
“早点睡哦,晚安。”她说着,踩着轻快的脚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擦身而过的那个瞬间,汤斯年嗅到她发梢的清香。她扭头,看着姜望舒的背影,看着她裸露在吊带睡裙外的纤细四肢,愣愣地应了一句晚安。
当夜,汤斯年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次日清晨,汤斯年被自己的生理时钟唤醒,给自己和姜望舒做了早餐之后,就匆匆前往了实验室。
不知道为什么,往常按部就班的试验,在今日看来是如此的枯燥。汤斯年在实验室焦灼地呆了一个上午,终于等到了午餐时间。等医院食堂送餐的阿姨推着餐车过来时,她迫不及待地摘了面罩手套走出了实验室,拿起手机,一边吃饭,一边给姜望舒发消息。
她想了很多,可却只发了四个字出去——“姐姐在哪?”
姜望舒几乎是秒回,“在店里。”
汤斯年知道姜望舒说的是她自己开的那家婚纱店。那家婚纱店开在市中心那条寸金寸土的商业街里,在花城很有名气。汤斯年之前跟着自己姐姐去过好几次,所以认得路。
汤斯年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想要问姜望舒今晚是否留宿,问她今晚想吃什么,或者是去接她之类的。可删删改改之后,汤斯年只发了这么硬邦邦的一行字:“下班后我去找你。”
过了几十秒,姜望舒都没有回。汤斯年一时着急,又连忙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方便吗?”
这次姜望舒回的很快,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好”。这个“好”字,仿佛是某种被允许的讯号,汤斯年不禁暗暗窃喜。
胸口中那些沉闷焦躁的情绪得到了安抚,汤斯年这才打开了盒饭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发信息叮嘱姜望舒记得吃午饭。姜望舒破天荒地问她在吃什么,汤斯年就很仔细地和姜望舒说了。说的时候,还附带自己对这顿饭的评价。
总而言之,只是勉强入口罢了。
姜望舒觉得她可怜死了,又说了今晚上请她吃饭这样的话。汤斯年回复她,昨晚上她已经请自己吃了一顿,所以今天应该是自己请她吃饭。不知道为何,姜望舒竟然答应了这件事。
汤斯年内心狂喜,可面上还要装作不动声色,强压着欢喜做完了下午的试验。她早早清理了实验台,等下班时间一到,就慌忙脱掉了白大褂,洗手之后匆忙拎起书包往外跑。
奈何天公不作美,一出医院大门,汤斯年看到的就是一个阴沉沉的天空。大风从四周涌起,一股大雨欲来的气息。等汤斯年跑到公交站时,豆大的雨点就开始噼里啪啦地砸在马路上。
没一会,雨声哗啦啦响起,汤斯年抬头,透过公车站的亭檐,看到了铺天盖地的雨。大风将雨拍向了公车亭的行人,汤斯年的鞋面和裤脚一下全湿了。最糟糕的是,她今天还没带伞,连个挡雨的工具都没有。只好缩在公车站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一个大雨拍打不到的地方,悄悄地避雨。
好不容易等到公车,汤斯年将自己书包顶在头上,迎着雨狂奔上了车。幸好公车开到市中心商业街时,雨已经渐渐小了。仿佛之前的天空倾了一汪水,如今只剩下零星几点洒落。
汤斯年怕它还会下雨,下车后急忙往前跑。街面上积了水,于是汤斯年一路踏着水花,总算来到了姜望舒的婚纱店。
在接近婚纱店时,眼尖的汤斯年似乎看到了姜望舒。姜望舒好像站在橱窗前展示的婚纱旁,正在和店员商讨着什么。因此汤斯年放慢了脚步,举着自己的书包靠近了店里的橱窗,认真地看了好几眼,确认到底是不是她。
姜望舒今天穿了一套白色小西装,踩着平底的小皮鞋,看起来精神又干练。汤斯年顶着雨,隔着橱窗里的婚纱看着她。姜望舒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了窗外。
视线相对的刹那,让汤斯年有种跨过重重小磨难后获得奖励的惊喜。她笑了一下,冲姜望舒招手,说了声嗨。
窗外还飘着雨,顶着书包的汤斯年看起来有点傻气。站在橱窗里的姜望舒看了她一眼,和身边的店员吩咐了几句,立即迈步,出门迎向了汤斯年。
汤斯年从大门口进来的时候,姜望舒正匆匆从里面出来,见到她,首先取出了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你没有带伞吗?头发都湿了,快擦擦。”
雨水顺着发丝滴落,在汤斯年偏向小麦色的脸上留下一道濡湿的痕迹。汤斯年接过手帕,道了声谢,跟着姜望舒走了进去。
“姐姐准备下班了吗?”她跟在姜望舒身旁,拿着手帕擦掉脸上的雨水,看着对方眼神急切。
姜望舒仔细看了她好几眼,发现她被打湿的鞋子和裤脚,眼神里流淌着关切:“我是老板,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倒是你,刚刚下了那么大的雨,和我说一声就好,不用过来也可以的。”
汤斯年顿了顿:“可是我……”
姜望舒望着她:“可是什么?”
汤斯年摇摇头,将手帕放回了书包,用手拨了拨自己乱了的头发,看着姜望舒说道:“没什么。那么姐姐,我们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姜望舒伸手,拨弄着她湿漉漉的发丝,又拍了拍她的脑袋,吩咐道:“我还要交代些事情,你去那边坐着等我,我们一会就回去,好吗?”
汤斯年乖乖应了,抱着书包就去一旁的沙发上坐着。她坐下之后,店里的员工给她端了一杯水。于是汤斯年就捧着水,坐在沙发上,一时看着姜望舒,一时又看向店里摆着的婚纱。
汤斯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白色的花海中,可她的视线中心却始终落在了姜望舒身上。她的眼神实在是太不加掩饰了,只除了姜望舒偶尔看向她时,她才会遮掩一般看向别的地方。
大多数时候,姜望舒用眼角的余光看她,都发现她坐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就好像一只等待着主人看顾的小狗。
可怜巴巴,又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