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红眼病真冤
比赛结束的哨声一响,边明的身上挂了几只“树懒”。
体委哭的真情实意,“设计学院总嘲我们金融学院头脑发达四肢简单,我明天做个锦旗送给设计学院,就写‘恭喜设计学院接任新一届吊车尾’!”
边明好笑,不走心的劝他悠着点儿,别嘚瑟过了。
体委哭完,抽噎道:“边明,我们过两天还有一场……”
边明:“不约,谢谢。”
体委没那么快放弃,“助阵费翻倍!”
边明:“恩。”
体委惊喜,“你答应了?”
边明摘下护腕,“我说的是‘嗯’,不是‘好’。”
这不还是没答应。
体委头大,没了边明这员进攻凶猛的前锋,“吊车尾”的帽子兜来兜去,还得兜回他们学院头上。
诶,从奢入俭难啊。
“放弃吧,体委,我们能从戏剧社手里抢到人还是因为今天是你的破蛋日。”同班男生笑道。
“边明为了这场球赛,连美术社的邀约都拒了。”
要知道,美术社那群女豺狼,为了请边明做模特,向来是出手最阔绰的部门之一。
体委不甘的嚷嚷自己也付了钱的,但没人理他。
边明收拾好东西,“我还有事,先走了。”
人走没多久,有人搬来几个箱子,进来就问:“边明走了?”
有人答道:“刚走,你们这搬的什么?”
两人放下箱子,“边明让我们买的。”
箱子一拆,大家惊了。
“嗬!雪糕!还是和路雪的!”
“可以啊,这几箱不少钱吧,少说也有二三百块。”
“体委,你给了边明多少助阵费啊?以前我还当你是个小气的,看来是我误会你了。”
大家开开心心分雪糕,体委低声说了个数,都没听清。
“这雪糕价格除以十,就是我给的助阵费,金融学院的,这点数儿不会算?”
体委还有底气吆喝,也就给了二三十块钱。
人边明省吃俭用的,打个球赛还得倒贴钱,亏大发了。
队友幽幽道:“我果然慧眼如炬,体委你就是个小气的,赛如公鸡。”
体委:“……”
边明从更衣室里出来,戴上了耳机。
刚入学那会儿,他是迟到专业户,宿舍到教室十分钟的路程,他能走个二十多分钟。
不是他腿短,毕竟一米八的个儿摆这,但路上总有人打招呼,消磨时间。
后来发现,耳机能挽救他因迟到而岌岌可危的德育分,就成了他的随身装备。
戴着耳机的青年,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衬衫、牛仔裤,他左手插兜,低垂着眉眼,用一只手发着信息。
点开微信,置顶的群红标很显眼。
微信群名【边爸爸和他的葫芦娃们】
看群名就能算出群里一共几人,边明翻聊天记录,一翻好半天。
七个葫芦娃里有五个大老爷们儿,个个比女人能唠嗑,看他们瞎扯一下午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翻完聊天记录,几人正好扯到边明身上。
秃子:边哥好像快期末考了吧?
五毛钱:对啊,我最近组局都不敢叫上他,小鸭子还等着边哥用奖学金请他们吃海底捞
憨憨:真好,我也想吃边哥的奖学金
五毛钱:憨憨,你不能这样,我们已经是从兴山孤儿院毕业的孩子了,不能跟小鸭子他们抢食吃
五毛钱:让爸爸请我们另吃一顿海底捞就行了@边爸
憨憨:爸!憨憨我还是个孩子!@边爸
秃子:咳咳,其实我也还是个孩子@边爸
边明溢出一声轻笑,为了火锅,和孤儿院的孩子们争食,真不愧是院长的得意门生。
边爸:开始你们的表演吧
这条消息一发,三个葫芦娃没脸没皮的一顿狂吹彩虹屁,左一声右一声边爸爸的,节操下限全丢了。
边明乐呵够了,终于允了他们海底捞。
秃子:边哥,我们今晚准备喝一杯,你有空吗?
边明:我晚上有兼职,结束的晚
秃子:没事儿,酒这东西就要夜里喝
边明:行,你们把地址发我
五毛钱:发什么发,怎么能让爸爸打车过来,爸爸天生丽质,遇上女歹徒怎么办,我们去接你!
边明发了一排省略号。
五毛钱:劳资我现在是有车一族
憨憨:啊?五毛钱你买车了?
五毛钱:哼哼,话说回来,要叫上季哥吗?
秃子:季哥挺忙的吧,在喻世集团刚升职,可怜的季哥,夜生活全献给工作这个小妖精了
“走路玩手机?”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边明一愣,摘下没在播放音乐的耳机,“你不是在学校门口吗?”
季钦笑而不语。
边明举手讨饶,主动送出额头,闭上眼,“轻点儿。”
没听到季钦的允诺,直到额头不轻不重的被弹了下。
季钦笑道:“再被我发现你违反约定,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我都二十了,你怎么还像小时候那样管东管西。”
边明拨拨刘海,注意到季钦手上的东西,动作一顿。
季钦将东西递过来,“刚刚遇见个女生,聊了会儿,后来有事先走了,让我把这饮料给你。”
边明没接,“你什么时候这么乐于助人了?”
季钦:“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喝芒冰,现在很少有卖这饮料的。”
边明皱眉,“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喜好是会变的。”
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再也不喝芒冰了。
丢下一句“你喝了吧”,边明继续朝前走。
季钦扯了扯嘴角,经过垃圾桶时,将饮料扔进去。
有些东西,就该待在它应该在的地方。
有些人,也该从她不该来的地方离开。
边明到了停车场,发现季钦换了新车,“哟,鸟枪换炮?”
“恩。”季钦笑看边明绕着他的车打转,“你不是喜欢SUV吗?”
边明撑着车盖,“怎么说的像是为了我换车似的,你这车身价不菲吧,季总。”
季钦打开副驾驶的门,“托你的福。”
边明觉得他这话不是在调侃,但想不明白自己怎么给他福气了。
季钦语气沉沉,似在挣扎,“我能有今天,都是因为你。”
这句话也是认真的。
边明仍旧弄不明白,索性不去想了。
季钦开车送边明去做兼职的路上,聊起了秃子他们晚上组的局。
“最近比较忙。”
季钦委婉推脱,边明早有预料。
孤儿院的聚会,季钦参加的次数屈指可数。
跟秃子他们高中肄业出来混社会不同,近年来,兴山孤儿院出身的孩子中,混的最有名堂的就是边明和季钦。
边明从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快,为了缩减教育上的开支,上学时连跳几级。
季钦更优秀,年纪轻轻,已经是喻世集团子公司的副总裁,升职跟坐火箭一样。
边明突然问:“你是不是不喜欢秃子他们?”
前方红灯,季钦缓缓停下车,“怎么会这么问?”
边明支着下巴,“感觉。”
这不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
季钦在兴山孤儿院很受欢迎,他为人和善,每个月再忙都会抽时间回去孤儿院看望院长和孩子们。待秃子他们也很好,但那种“好”有着限定范围。
季钦更像是个机器,对除边明以外的人,都严格执行既定程序里,划定在“重情义”这个程序中的行为。
秃子他们将季钦当做亲哥看待,但十多年了,那份违和感仍徘徊于边明的心底。
“原来你的直觉也有失灵的时候。”
季钦笑了,变灯了,他启动车子,“你误会了,我只是认为,他们的人生,可以有着更多更好的选择。”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你。
边明瞄着身旁的人,有些愧疚,“抱歉。”
季钦一笑而过。
边明看向窗外。
大概,真的是他想多了。
-
边明到甜点店的时候,老板正站在门外,看到他,立刻收起手机。
老板:“又是你朋友送你来的?”
边明:“是啊。”
季钦只要得空就会去学校接送他,风雨无阻。
边明劝了数次,季钦仍旧我行我素,以致他身边的人都知道季钦的存在。
老板悄声道:“要不是你是个男孩子,我真觉得他在追你。”
边明叹气,“老板。”
“行行行,我不提了。”老板看看时间,“你今天迟到,工资我就不扣了。”
他知道边明是个什么情况,从小无父无母,还要勤工俭学。再加上边明在店里工作后,直线上升的利润,让老板对边明的容忍度没有上限。
边明笑开了,“谢谢老板。”
老板:“行了,快进去吧,客人等好久了。”
Rencontrer,译为遇见,是一家经营法式甜点的甜品屋。
店面装修简约又不失大气,是很有名的网红店,在边明入职后,这家甜品店又多了个营销点。
一进门,跟熟客们打了招呼,边明正要进更衣室,陡然被叫住。
边明挑眉,“又是你啊。”
男人:“对,又是……”
边明没等他把话说完,一头扎进更衣室,再出来就换了身装备。
白色的工作服,干干净净又精致。
小姐姐们打卡拍照,总会不小心将边明收入镜头。
边明已经能淡然应对这种“不小心”。
老板给他开高时薪不是没有道理,别人做兼职卖劳动力,他卖的不仅是劳动力,还有能创收的脸。
真·靠脸吃饭。
边明端着甜点,这桌的客人在看直播。
本来没太在意,直到听见:“燕兆同,恭喜你获得最受欢迎男歌手的奖项,哈哈,谢谢,多亏了粉丝的支持。”
屏幕里的人笑着边读评论边回复。
边明面无表情的取着餐碟。
“艹!哪来的黑子,竟然在直播间刷燕兆同现在拥有的都是偷来的!”客人心疼燕兆同尴尬的处境。
朋友了解一点,“燕兆同好像是被天澜娱乐的董事领养的,网上一直有流言说当时被领养的不该是他。”
燕兆同是乐坛冉冉升起的新星,背靠天澜娱乐,前途一片光明。
走红后,燕兆同被领养的事曝露,虽澄清过数次,流言风语却从未停止过。
客人:“那是红眼病胡编乱造!”
哟,“红眼病”这回真冤。
边明乐呵着,扫了眼直播间蹦跶的“大娃”、“二娃”等黑子们,叹了口气。
真是闲着没事儿干。
燕兆同的直播因为黑子大军的涌入,匆匆结束。
“我的祖宗哦!你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盯着你吗?还敢开直播?”经纪人怀疑他是不是嫌日子过得太舒服,找找黑。
燕兆同踢了下凳子。
经纪人:“刚刚在你直播间活跃的黑子,我回头让人查一查。”
燕兆同烦躁得很,“别查了,我知道是谁。”
经纪人心领神会,“又是他们?”
燕兆同冷笑,“生怕我认不出来,他们连马甲格式都不改。”
从出道起,他的微博、视频、作品评论区等等地方,总有一帮人轮番刷他被领养的黑幕。
燕兆同真不明白,边明到底施了多大的恩,让孤儿院那帮人十年如一日的护着他。
不过燕兆同也不在乎,“败犬的哀吠,不论过程如何,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有着美满的家庭,光辉的前程,是人人钦慕的大明星。
而边明呢?
——无父无母,孤苦伶仃,每天在生计边缘挣扎,最大的成就是混成了甜点店的小网红。
边明该感谢他还顾念旧日的情谊。
不然只要他随口一句话,就能毁了边明。
世界就是个现实的女表子,而“她”正躺在他燕兆同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