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掌握了一门“草莓酸奶”驯服厉行泽办法的叶池,就这样舒舒服服地度过了这星期在学校的最后一天。甚至这一天他自习时,厉行泽都没有来找他麻烦,安安静静地坐在在他身边看书,简直是岁月静好。

叶池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如果以后他在书中的日子,和厉行泽能一直这样和平共处,也还不错。

然而,第二天,也就是周末,叶池按照店老板介绍的工作来到展销会场摆摊之后,发现他昨天设想的美好未来都是假象,因为本应该去参加物理竞赛小组活动的厉行泽,竟然出现他面前,此刻就笔直地站在他的摊位前,把想要走过来的客人来路挡得严严实实。

叶池:“……”

这是一个商品展销会,来来往往客流量很大,厉行泽穿着一身白T恤,一条黑长裤。这身打扮和他平时不一样,显然厉行泽来之前是做好准备入乡随俗的。但是,他这一身衣服从面料到款式、做工都极为精致,和展销会周围风格,依旧是格格不入。

叶池终于把因惊讶张开的嘴合拢,开口问他:“你怎么来了?你没去竞赛小组吗?”

厉行泽不在意道:“我只是选拔人员负责人,既不是老师,也不是参赛组员,去不去都不影响。”

“哦……”叶池了然,心里却想:呸,你在原文中才不是这样的,你当时为了顾岩宣,恨不得全天二十四小时守在物理竞赛小组!哼,别以为我不知道!

叶池越想越心里怄气,不满道:“那么,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厉行泽挑了挑眉,有些不悦地瞥了叶池一眼:本少爷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这还用问吗?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承认:“这里不是展销会吗?这么多人都来逛逛,我也好奇来逛逛。”

叶池仰头望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敢打赌,这位少爷恐怕连这展销会是卖什么的都不知道。

按照这位少爷平日的所见所闻,所接触的事物,他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因为这里是新型肥料展销会,说得更直白一些,就是卖化肥的。

厉行泽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问题,略微有些尴尬,但是还是强撑着站在叶池的摊位前。

这次展销摆摊是有额外提成的,多卖出去一份,叶池就能多拿一分钱。所以,叶池格外卖力,入乡随俗,大汗衫加凉鞋加编织草帽,活脱脱一个乡下田里仔,亲切地和路过的大老板、村里技术员、农民伯伯们各种唠家常谈天说地、极力推销自己摊位的化肥。

站在摊位旁边的厉行泽略显得有些无聊,他看得懂化肥包装袋上的字,也看得懂化肥的组成化学成分,但是却说不出来化肥在农田里应该怎么用,什么时候用最好,更说不出来化肥和粪肥的优缺点。

叶池说得口干舌燥,终于谈成了几笔生意之后,开始笑眯眯地数钱。他数完钱回头发现,厉行泽还站在他摊位旁边,顶着个大太阳,也不知道到塑料遮阳棚里躲躲。

叶池把钱塞进口袋里,走到厉行泽面前,伸手拉了他一把,把他拉进塑料遮阳棚里,推到摞成一摞的袋装化肥上,让他坐下,又摘下自己头顶的草编草帽扣在大少爷头上,拿了一瓶水递给他:“喝点水,你这样容易中暑。”

他说完,自己也拿了一瓶水,拧开之后,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灌得太急,有一小半顺着他的嘴角淌出来,把他的脖子和大汗衫都打湿了。

叶池喝完,抹了一把嘴,大喊着“舒服”!

厉行泽不自在地坐在袋装化肥上,捏着水瓶,头顶着叶池的大草帽,怔怔地望着叶池出神。

叶池剃光的头,在正午烤人的阳光下,油光闪亮,倒是因为没有头发,显得更加清凉。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是十块钱一件的大汗衫,外面还穿着写有化肥厂家名字的绿色马甲,十分接地气。

明明这一身打扮土的要命,厉行泽却觉得这一套衣服把叶池衬得尤其鲜活,似乎以前那个死气沉沉的校霸叶池不见了,而是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小精灵落入凡间。

叶池发现厉行泽发呆地盯着他看,又不喝手里的水。他皱了皱眉头,心里才想:这位大少爷,不会是连喝矿泉水的牌子都要挑吧?再这样挑下去,这位少爷肯定中暑!

“这里只有这种牌子的矿泉水,没别的。”叶池想了想,指着前面不远处自动冰激凌柜问他,“你不想喝水,要不要吃冰激凌?我早上看过,好像是有草莓、巧克力和抹茶三种口味,你想吃什么味道的,草莓味怎么样?”

叶池一边说一边翻硬币,准备给大少爷买冰激凌降降温,免得大少爷在他摊位中暑了。

厉行泽摇头,明确表示:“我不要草莓味,我要抹茶味。”

“好好好,都听你的。”叶池无所谓的耸耸肩,没想到比起草莓味,大少爷更喜欢抹茶味。他考虑着,明天早上要不要去学校超市看看,有没有抹茶酸奶?

自动冰激凌柜中的冰激凌味道一般,奶味也不足,天热时路人为了降暑才会买。

叶池买了两个,把抹茶味的递给了厉行泽,自己啃了一大口草莓味的,冰冰凉的,味道一般,但很解暑。

厉行泽盯着自己手里的抹茶味冰激凌,又看向叶池手里被咬了一大口的草莓味冰激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叶池那个会比较好吃。

于是,厉行泽干了一件连他事后回想都觉得意外的事:他走到叶池身边,低头直接朝叶池的冰激凌咬了一大口。

正想吃第二口冰激凌的叶池:“……”

终于心满意足吃到草莓味冰激凌的厉行泽:“……”

厉行泽觉得似乎有些尴尬,想了想,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了一句:“你的看起来比较好吃。”

叶池顿了顿,抱怨地看向厉行泽,无奈道:“刚才是你自己说的,你要吃抹茶味的。”

厉行泽无言以对,低头朝自己手里的冰激凌也咬了一口。

正想和他交换冰激凌的叶池:“……”

他深吸一口气,压着怒火问:“我冰激凌都让你弄上口水了,我怎么吃?”

厉行泽不紧不慢地把嘴里的那口冰激凌咽下去,看向叶池,抬了抬眼梢,反问他:“你又不是没吃过我口水,还吃的津津有味,怎么就不能继续吃冰激凌了?”

想起自己曾经如狼似虎地把厉行泽按在墙上强吻,叶池瞬间脸红,咬牙切齿道:“……这、这能一样吗?”

厉行泽不以为意,挑了挑眉:“怎么不一样?”

叶池内心咆哮:这怎么能一样?

厉行泽却一边吃着自己手里的抹茶味冰激凌,一边紧盯着叶池,大有“你敢不吃试试”的意思。

顶着厉行泽压迫的眼神,叶池闭着眼睛,两三口就把手里的冰激凌吃完了。

他心里想,就当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厉行泽慢悠悠地吃着手里的冰激凌,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并不满足。他不想吃抹茶味的冰激凌,可是即使吃到草莓味的冰激凌他也没觉得满足,好像他想要的并不是吃一口草莓味的冰激凌,而是想吃别的。

带着郁闷的心情,厉行泽终于把手里的冰激凌吃光。叶池怀疑厉行泽再慢悠悠地不吃光,冰激凌都要化光了。他还从没见过,吃个冰激凌都要这么大爷吃法的人,厉行泽真是让他长见识。

到了午饭时间,展览会卖盒饭推着小推车过来卖饭,这是展销会内解决午饭的途径之一,叶池也不知道厉行泽会不会在这里吃,买盒饭时还是额外买了一份带给厉行泽。

厉行泽坐在摊位遮阳棚里袋装化肥上,皱着眉接过叶池递过来的盒饭。叶池拎着小板凳,坐在旁边,打开饭盒,拿着筷子开始扒拉饭。他忙活了一上午,饿得不行。

厉行泽嫌弃地盯着自己餐盒里的几片肥肉和几片菜叶,再看叶池吃得两腮帮鼓鼓囊囊的,终于鼓起勇气尝了一口,瞬间,眉头皱得更紧了,满脸的委屈——他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食物!

看着厉行泽那别扭嫌弃又委屈的表情,叶池也奇怪,这大少爷是哪根筋没搭对,好好的周末休息日,空调冷气不吹、美味佳肴不吃,偏偏跑到展销会这里来受罪?

他从小板凳上站起来,伸手拍了拍厉行泽的肩膀,说:“不爱吃就别吃了,你连矿泉水都要挑牌子喝,这饭你吃不惯。时间还早,你赶快回去吃午饭吧,再回家洗个澡睡一觉,好好休息。”

“……你什么时候结束?”厉行泽的确不喜欢这里。

塑料遮阳棚里又晒又闷,廉价塑料被太阳晒过后散发着气味更是难闻,还有他屁股底下坐着的是摞起来的一袋袋化肥,化肥也在大热天里散发着诡异的味道,闻起来令人十分不舒服。

“等展览会结束,至少要六七点。”叶池估计了一下时间,“老板很大方,给的日工资很多,还有额外提成,要不是昨天上学,我昨天就过来!”

叶池怎么想怎么觉得后悔,昨天就应该逃学一天,反正他就算不上课也不影响成绩,简直错过了发财的大机会。

厉行泽又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心里不悦,没再说话,叼着筷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盒饭。

隔壁摊位看摊的是位大叔,上午就见识到了叶池卖货的水平,十分佩服,趁着大中午没客人,过来和他搭讪闲聊:“小伙子,做买卖挺专业啊,你口才不错,我听着都想买你们家化肥了。”

叶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光头,笑着说:“哪里哪里,过奖了!”

大叔又闲聊了几句,最后目光落到了厉行泽身上,觉得这孩子看起来就是非富即贵,不应该出现在这地方。他随口问了一句:“小伙子,那是你朋友吗?看着也不大爱说话。”

厉行泽抬头,没等叶池回答,忽然来了一句:“我不是他朋友。”

叶池正想说:“嗯,他不是我朋友,他是我同桌。”

谁知,这话还没说出口,厉行泽莫名其妙地抢先说了一句:“我们是有了儿子的关系。”

叶池:“???”

大叔:“……”

叶池欲哭无泪!

因为厉行泽的这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竟然还是实话,只是这个此“儿子”非彼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