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克莱斯特带回了他们需要的生铁,花光了带走的所有金币。
池晏这下真成了一个穷光蛋领主——领地剩余的粮食加在一起也换不到一个金币,但比起忧心忡忡的管家,池晏倒是很乐观。
他初中虽然是走读,但早餐和晚餐都在学校吃,为了买一对限量版的发光翅膀,他把一个月的生活费花的差不多了,每天就靠食堂五毛钱的米饭和免费的汤续命,好兄弟会给他分一些菜。
穷,才是一个网瘾少年的常态。
可惜后来那个游戏过气了,培养出来的账号卖不了钱。
“钱总是能赚到的嘛!”池晏乐观的让管家绝望。
生铁的价格昂贵,但其实这里的锻造技术非常糟糕,生铁制作的刀剑很容易碎,艾伯特和卡尔就有这样的长剑,一般只是悬挂在腰间,从不拿出来使用,只是证明他们骑士的身份。
但艾伯特也告诉池晏,圣院有一种新的刀剑,没那么容易碎,就是很容易弯,弯了以后只能让在地上用脚踩平,但即便如此,也比他们一碰就碎的老式刀剑好。
池晏虽然不是工科生,但他玩过很多游戏,当年对战游戏刚刚盛行的时候,有过很多争霸类沙盘游戏,这些游戏有些做的非常考据,托他当年死背通关副本资料的福,他确实知道怎么炼钢。
中国挖掘出的,最早的钢制刀剑是春秋晚期铸造的。
铁制武器太过柔软,不够锋利和坚硬。
而在没有现代科技的古代,炼钢有三种方法,一种是块炼铁渗碳钢,一种是百炼钢,一种是炒钢。
三种方法中,第一种最简单,因为它是春秋晚期的产物,它只需要木炭,但是质量不能保证。
百炼钢是则是东汉时期,它的质量比第一种好,但需要反复捶打,并且生产效率非常低。
炒钢是在三国时期,非常看重淬火的技术和水质。
欧洲的炒钢技术十八世纪才出现,落后中国一千六百多年。
后两者都需要煤炭。
池晏现在的要求不高,能做出第一种就谢天谢地了。
而且他的目标也不是做出刀剑等武器,而是做出木匠用的刨刀和锯子,然后再用来制作织布机。
池晏理清自己的思绪以后,觉得做一台织布机实在是太难了,他竟然还得炼钢。
这就像是有人想吃红糖,结果还得自己种甘蔗熬甘蔗,并且还得制造一个自动化的工具一个意思。
而为了用木炭炼钢,他还得弄出土窑制作木炭。
幸好有不少白蚁窝,不然他还得想办法弄黏土。
幸好雨季要到了,田地里的作物陆陆续续都被收获,在正式进入雨季,步入冬天之前,他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做准备,得烧足用来实验和使用的木炭。
池晏十分感激自己以前爱玩游戏,他几乎什么游戏都玩过,尤其喜欢经营策略类的沙盘游戏,可以自己建设城市,募集军队,搜集物资,然后和其他玩家对战。
早期的沙盘游戏可玩性很高,有很多知识点,玩家必须要做足准备工作,从操纵一个小人开荒到建立城市到最终跟其他玩家对战,需要一个月甚至更多的准备时间。
不过这些游戏因为挣不到什么钱,大多都伴随着对战平台的消失而消失了。
毕竟那个时候想要真人对战,需要去对战平台,联入对方的局域网才能玩。
现在的池晏就有种自己在玩游戏的感觉。
土窑就跟建房子一样,不过没有用砖,而是用的石头,没有像奴隶们建房子一样用木头当骨架,因为有了造房子的经验,土窑的修建更快。
“你想干什么?”克莱斯特问池晏,池晏的种种举动,他都不能理解。
池晏吃着加了蜂蜜的面包,一脸享受地说:“烧木炭啊。”
克莱斯特坐到池晏对面,他耐心地问:“木炭是什么?”
池晏:“……更耐烧的木头?”
克莱斯特:“用木头烧出更耐烧的木头?”
池晏看着克莱斯特,眨眨眼:“大概……差不多吧?”
克莱斯特又问:“木炭拿来干什么?”
池晏:“用处可多了,冬天可以用来取暖,不会有很多烟,还能把生铁烧成海绵状的固体,木头是好东西!能做家具,还能烧成碳,不过哪种木头烧成碳最好我还不知道,要做大量的实验……”
池晏滔滔不绝地说着,克莱斯特安静的听着。
等池晏说完,他才意识到克莱斯特可能听不懂,于是他不太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也解释不清楚。”
克莱斯特笑了笑,他一笑,简陋的房间似乎也都变得华美起来。
“没关系,我喜欢听你说话。”克莱斯特专注的看着池晏的眼睛,他太美了,那双眼睛如同成色完美的宝石,又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他的皮肤白皙光滑,五官精美如上帝亲手捏就的造物。
池晏咽了口口水,在心里念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对方是个男人”“我再色也没用”。
克莱斯特的手放在池晏的肩膀上:“如果你有想说的话,都可以说给我听。”
池晏:“好!”
然后池晏撕了一块面包给克莱斯特:“要吃吗?加了蜂蜜的,厨娘说蜂蜜只剩一点了。”
没人养蜂,蜂蜜的来源就是野生蜂巢,所以蜂蜜价格昂贵,这点蜂蜜还是去年年底的时候前任领主花了一笔大价钱从商人手里买的。
克莱斯特接过池晏手里的面包,面包泛着一股香甜味,加上软糯的口感,确实是非常美味的食物,克莱斯特吃了一口以后觉得,哪怕只是因为这面包,池晏都可以成为当地圣院的院长。
他现在很期待池晏还能弄出些什么东西来。
奴隶们也正式搬进了他们自己建造出来的土泥房里,他们用甘草铺成床,晚上下雨的时候屋子里依旧干燥暖和,他们没有火种,入夜之后只能就着照射进来的月光动作。
“好暖和。”牛头人躺在他自己铺好的干草上,他跟其他几个牛头人一起分享这个屋子,牛头人的身体很强壮,他们睡前也会聊天,不过话题总是很干。
“大人让我们弄圆圆的房子。”
“那太小了,就是地精也住不进去。”
“再也没有奴隶能比我们过得更好了!我们一天能吃两顿,大人还给我们房子住!”
“希望能一直过这样的生活。”
地精们身材娇小,一间屋子能容纳更多的地精,他们把整个屋子都铺上干草,所有人睡在一起,女地精们哼着歌谣,孩子们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然后男地精们把女地精拉过去,就到了成年人的时间。
矮人们则是在用石刀就着月光削木头,他们很喜欢做手工,虽然做的多数都是一些没用的东西,但他们乐此不疲,矮人们会把木头雕成各种形状,但因为工具有限——石刀毕竟不能干精细活,所以成品都不怎么漂亮。
城堡里面,仆人们很羡慕那些奴隶——奴隶能住四四方方的屋子,他们却还是只能睡漏雨潮湿的走廊!以前奴隶只能睡在田地上,他们就觉得睡走廊简直是世上最幸福的事,现在努力都能睡屋子了,他们却还是只能睡走廊。
管家察觉了仆人们的念头。
虽然他也觉得奴隶不应该比仆人们过得好,但他同时也觉得,一个合格的仆人,不应该质疑领主大人的任何决定。
“难道你们想让大人也给你们建屋子吗?!”管家责骂着仆人们,“能够住在城堡里是你们的荣幸!如果你们不想住在城堡里,那就滚出去!去住奴隶的屋子,去当一个奴隶!”
仆人们在管家的责骂下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管家一脸冷酷:“再让我听见抱怨的话,我敢发誓,我一定会让抱怨的人得偿所愿,去住奴隶的屋子。”
仆人们缩着脖子。
管家高冷地“哼”了一声,仰着脖子走了。
仆人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厨娘也在其中,她虽然没有抱怨,但她听别人抱怨了,所以也经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你们以后不要再跟我说这些话了!”安娜很生气,作为厨娘,掌握着厨房的权力,在仆人中的地位很高,“我要全心全意的伺候大人,我愿意睡走廊!”
说完之后,她也“哼”了一声后离开。
剩下的仆人们都很害怕,他们害怕被赶出城堡,一旦被赶出去,他们也会变成奴隶。
每年都会死很多奴隶,很多很多,奴隶们甚至不会被掩埋,也不会拥有自己的墓地。
池晏后知后觉地发现,仆人们这两天变得很奇怪,他们对他的态度更恭敬了。
——不对,也不能说是恭敬,更像是畏惧。
而且这种畏惧很深,他们在池晏面前甚至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之前仆人们还跟他说话,有时候也敢抬头看他,还有几个年轻的仆人会红着脸用眼神向他表达爱意。
“他们怎么了?”池晏莫名其妙地问管家,“我最近没做什么让人害怕的事吧?”
管家一脸严肃:“他们的思想出了问题,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
池晏:“……什么思想?”
难道这些仆人终于想得到自由,打倒自己这个地主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池晏就得想好自己保全自己了。
然而管家摇头说:“他们竟然想住跟奴隶们一样的屋子!”
池晏:“……哦。”
管家痛心疾首:“他们怎么能住奴隶的屋子呢!太丢脸了!”
池晏喝了口水,心想,其实我也想住奴隶的屋子。
鬼才愿意住这个又潮又容易漏水的石头“城堡”。
管家:“我为自己能住在城堡里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