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江星怀贴着门,捏紧拳头,呼吸间眼泪唰唰就是几条,他抬手冷酷的抹了一把。
他是不会为傅衍这个无情的人掉一滴眼泪的。
又是唰唰唰几条眼泪。
“操!”江星怀低下头,扯起衣服下摆,使劲的按在了眼眶上。
“江星怀。”外面的傅衍敲了敲门。
江星怀吸了吸鼻子,咬紧牙一声不吭,主要是他害怕自己张嘴就能嗷一嗓子哭出来。
被人丢掉就算了,他不能再丢脸。
“让我进去,我们谈一下。”门外的傅衍又说。
谈你个大皮球。
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谈他又被当做可有可无的东西扔下了!
江星怀气的一脚踹在了门页上,膝盖陡然一阵撕裂的疼痛。
“啊——”江星怀额头上刹那间出了一层冷汗,他抱着腿蹲坐了下去。
操!他踢错腿了!
“江星怀!”傅衍声音带上了生气和严肃,“我进去了。”
江星怀连忙伸手去抵门。
但没用,傅衍只用了单手就轻轻松松推开了门。
江星怀坐在地上,一身狼狈。见傅衍看过来,立马扭过头,不去看他。
“腿怎么样?”傅衍蹙眉蹲在他面前。
“关你什么事。”江星怀抱住腿不让他看。
傅衍没说话,站起身,转身,走出了门。
江星怀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一口牙都咬酸了,一瘸一拐的站起开,坐在床边。
他穿的是朱高飞的大短裤衩子,裤子在膝盖上面。
这会儿可以清晰的看到膝盖上打了纱布的地方已经泛出了血。
他尝试性的抬腿,立马疼得咬牙呲嘴的。
门外有人走过来。
江星怀听出是傅衍的脚步声,连忙绷紧了一张脸。
傅衍提着小医药箱出现在门口。
“我不会跟你说话了。”江星怀偏过身体,一个眼神都不给他,“你赶紧走。”
傅衍蹲在他面前,伸手按了按他的伤口:“疼不疼?”
“疼疼疼!”江星怀一叠声地喊。
喊完反应过来又立马闭上了嘴。
傅衍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个温热的东西,很轻的贴在了他脸颊边。
“什么。”江星怀僵硬询问。
“饭团。”傅衍说,“我刚刚捏的。”
“我不吃你的东西。”江星怀有骨气的说。
傅衍收回饭团又重新揣在了自己的兜里,他思考了一会儿,开口:“我去找的那个朋友,他曾经在我名下的研究所待过一段时间,后来……后来他和我产生了一点分歧。之后他去了另一个研究所,我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过他了。”
“那他跟你的关系也不怎么好嘛,还那么上赶着去找他,别到时候别人都不认识你。”江星怀冷哼。
傅衍低头给他处理着伤口,一边接着轻声述说, “但在这场病毒彻底爆发之前,我接到了他的电话。他说他被迫参与了一方面关于基因的研究,而那场研究最后失控了。他对我说的不多,或者不敢多说。所以我们约定在了我在郊区的别墅,我必须去找到他,只有他能对这场病毒爆发做出一个解释。”
江星怀瞪大了眼睛。
这太匪夷所思了,他这是在打生化危机的副本吗?
那傅衍呢?傅衍找到那个朋友之后,是要研究出抵抗这场病毒的疫苗吗?傅衍是要去拯救世界吗?
“吃吧。”傅衍处理好伤口,拨开饭团,递在他嘴边。
江星怀咬了一口,还带着温热的饭团堵住了他的喉腔,鼻子瞬间一阵发酸。傅衍的温柔让他感觉格外的委屈。
傅衍因为要去拯救那么多人,所以要离开他。
那他呢?
“怎么哭了?”傅衍蹙眉,伸出手包裹住了他半张脸,指腹擦过他柔软的面颊,抹去泪水。
“你是要去拯救苍生吗,叔叔。”江星怀哭着嚼着嘴里的白米饭,越想越委屈,“可我的腿你都还没治好呢……”
傅衍那一瞬间心脏上压上了千斤重担,江星怀的眼泪让他呼吸不上来。
在他自己甚至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抱住了江星怀。
“别抱我。”江星怀抽泣着说。
“抱一会。”傅衍说。
“不要你抱。”江星怀说。
傅衍拍了拍他了背,贴着他的耳边一声叹息:“对不起。”
江星怀低头在他肩膀上抹了个把眼睛,嗓子里憋着生疼,还是问出了口:“……你为什么不带我。”
“会很危险。”傅衍说。
“我不怕。”江星怀说的坚定。
“我怕。”傅衍捧着他的脸,蹙眉看着他,“江星怀,我很怕。”
“可是……可是……”江星怀想说出什么话来反驳,看着他的眼神,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傅衍在担心他。
他知道。
“对不起。”傅衍又说。
江星怀怔住了,半响后,他伸手推开了傅衍,扭过了头:“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傅衍点点头,起身退开。
“我指我想一个人呆会儿不是我一个人坐在床边哭,你站在门边上看。”江星怀忽然说。
傅衍蹙眉,江星怀性格其实有偏激的一面,他只是担心。
“出去谢谢。”江星怀躺下去,拉过被子蒙在了头上。
傅衍无奈,只能推门出去。
他知道江星怀对他的依赖,但是他却没有想到江星怀会这么难过。
会这么让他心疼。
他突然对自己做出的决定产生了后悔。
“小傅!你撅个屁股贴在星星门上听什么呢!”楼下的耿老师突然喊。
傅衍:“…………”
傅衍缓慢直身,拍了拍西服,转身下了楼。
“他是不是还不开心呢?”耿老师走过来,小声打探,接着又皱眉叹息,“也是,遇上那么个流氓,谁都不开心。哎,对了。”耿老师说着从裤腰带里抽出一本皱皱巴巴的本子。
“这是我最近手写编册的数学重难点题册,你拿给他。你得跟他说不是现在病毒泛滥就能不学习。不是的,国家肯定会研究出疫苗的,到时候第一件事恢复的就是高考,他得好好学,到时候说不定还能一举夺榜。作为一个学生,学习什么时候都不能落下的!”
傅衍看着那本作业本,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很轻的笑了:“您说的是,病毒消灭之后,他还得参加高考。不过,您自己交给他吧。”
“怎么了?”耿老师疑惑。
“我明天就走了。”傅衍说。
“走了?走去哪儿啊?” 耿满宏愣住了,急得拉住了他的胳膊,“外面多危险啊你,你怎么还往外跑!”
傅衍轻笑着:“我有一些事……”
江星怀睡着了,他本来蒙着被子,只是想躲一躲这个哭的停不下来的自己。却没想到,他刚一闭眼就像是被人当面闷了一拳似的晕了过去。
但他睡的很不安,总是惊醒,就很快的再次睡过去。
睡了多久他不知道,期间他听见朱高飞敲了敲他的门,耿老师敲了敲他的门,连黄毛都过来敲了敲他的门。
只有傅衍没有过来。
于是他梦见了傅衍,傅衍背着他挥了挥手,走进了一片黑暗中。
江星怀再次吓醒了。
这间房子隔音不好,楼下仓库正闹着。
江星怀起身,推开窗户,天色看上去不早了,应该已经下午了。
他探出手抓在了窗户外面的钢筋上,弓着腰,脚踩着窗户边沿,一蹬,借力使力腾的跳出了房间。
“你先吃了再给他送上去吧。”朱高飞拦下端着一碗汤和一碗包子准备上楼的傅衍,“中午我给他送上去,也没开门。”
“我先上去。”傅衍蹙眉又往碗里添了个包子。
江星怀今天一天就吃了半个饭团,房门从他关上后就没有打开过。
“好好哄哄。”朱高飞拍了拍他的背,“好好说清楚,他会明白的。”
傅衍上楼,看着紧闭了房门,先敲了敲门:“江星怀。”
门内没声响。
傅衍等了半响,又敲了两次,但房里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傅衍拧着眉,心里陡然有些发慌,他伸手直接推开了门。
窄小的房间一目了然,房间里空无一人,没有江星怀的影子,被子凌乱的堆在床角。
柜子上的滑板也被拿走了。
傅衍瞳孔紧缩,在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某种恐慌一瞬间席卷了他整个心神。
江星怀生气的跑了?
跑去哪儿了?一个人跑去外面了吗?什么时候跑的?
傅衍承认自己在这一刹后悔了。
“不会偷偷跑的,看着浑,其实挺懂事的。”朱高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看了两眼房间,“你去天台找找他,每回不高兴了就上天台玩 。”
傅衍立着整个人没反应。
“傅先生?”朱高飞偏头喊他。
傅衍这才回过神,点头道谢。后退一步,拧着眉转身朝去天台的楼梯走了过去。
“哎!别打他!”朱高飞看他脸色不对,连忙劝喊了一句,“凶两句就算了啊!”
江星怀站在房顶的边缘,张着手,感受着风从手指间的缝隙中溜过去。
他在他爸妈打官司的那段时间,经常爬上他爸公司的顶楼,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他想跳下去,却又不敢。所以后来他就学了跑酷。
他享受腾空而起的自由,也幻想坠楼摔下的解脱。
他握紧手,抓住风。
他只有在跳起来的瞬间才能感受到属于自己的放纵。
傅衍脚步停住,他看着站在楼顶边缘的江星怀。
这种平顶楼房,边缘没有任何阻拦物,往前半步,就会掉落。
“过来。”傅衍喊他。
江星怀一点儿反应都没给他。
“江星怀。”傅衍严肃的走到他旁边,“马上过来。”
江星怀回头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后退一步,走了过去。
“吃饭。”傅衍递过两个碗。
“我不吃。”江星怀赌气说。
他其实已经很饿了,肚子都已经叫了好几声了。
傅衍沉着脸看着他。
江星怀有点害怕这样的傅衍,憋着气,鼓着一张脸到底还是接过来。
但他没拿在手里,转头就放在了地上,展示出自己骨气:“我不饿。”
傅衍上前一步:“你——”
轰轰轰!
远处大地突然发出沉重的闷响,像是荒漠中的打下的旱雷,令人震耳欲聋。
“什么声音?”江星怀回头远眺,等他看清,整个人在瞬间绷紧,脸色吓的苍白。
这边地势平坦,前面多是低矮的稻田,站在高处,前方大路一览无遗。
一辆大巴车开的飞快,像是失控了,不稳定地左摇右摆往前冲着。大巴车的后面还跟着浩荡荡,黑压压成千上万的无数奔跑而来的感染者!
距离飞速拉进,感染者大军的终点是这个仅仅有一层铁网作为屏障的脆弱堡垒!
“走!快下去!”傅衍脸色瞬间变了,立马扯住了江星怀的胳膊准备往下跑,“包子拿着!”
江星怀闻言连忙去拿地上的吃的,起身后跟着傅衍跑得飞快。
傅衍拉着人跑了一半,趁着拐角空隙,刚想叮嘱一两句。
偏头一看,气的眉心都在跳:“汤就别端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