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花魁100%(十) 酸到牙齿了。
因为支援部队的存在,一下子扭转了有些危险的战况,很快,敌人就溃败而逃,鬼兵队的人开始收拾起战场。
埋葬牺牲的战友以及收集敌人逃跑后留下的物资,还有将留在战场上还剩下一口气的敌人用刀解决掉。
战场上已经有乌鸦正在上空盘旋,准备啄食尸体,临时架起的医疗帐篷里时不时地传来受了重伤的人的哀嚎声。
飞鸟虽然穿的是藏青色的衣服,但是大片的鲜血已经将布料染成了黑色,他注视着战斗结束后成为一片废墟的战场,有鲜血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来。
飞鸟抬手用袖口擦掉了脸上的血,转头看向了银时,说道:“银时,我有事先离开一会儿。”
银时正在支使着他的小弟百夜叉去买炒面面包,听了这话赶紧转过头来,一下子握住了飞鸟的手臂,说道:“你要去哪里?”
银时的眼神明显变得有些紧张,飞鸟一开始是作为后勤人员加入鬼兵队,刚加入时也说好了“随时可以退出”。
但是和预想中的不同的是,飞鸟刚加入鬼兵队就作为战斗人员上了战场,现在残酷的战斗刚结束,银时很怕对方会就此离开。
毕竟没有人会喜欢战斗,更何况是飞鸟这样游离的人,所以他很担心飞鸟会一走了之。
飞鸟看了眼银时拉住他手臂的那只手,然后看向了银时的血红色的眼睛说道:“我现在身上都是敌人的血,黏糊糊的很糟心,所以想要赶紧洗掉。”
银时的眼睛一下子恢复成了往常没干劲的样子,说道:“马上就要进城了,放着热水澡不洗,跑去河里洗冷水澡,是想要生病吗?”
飞鸟看了看周遭,觉得现场有那么多事要做,一时半会儿估计进不了城,说道:“我可等不到那时候啊。”
既然对方会一走了之的危险警报已经解除,银时松开了手,说道:“一个小时后就会动身了,别忘了集合啊。”
飞鸟点了点头,然后拿着一开始放在树林里的洗澡用品就走了,他在之前洗完澡后可没有想到几个小时后会因为被敌人的血溅了一身而再次洗澡。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觉得他的心境在这几天的变化可比在花街里两个月的变化都大。
在第一世和第二世的时候他连条鱼都不敢杀,现在不仅上了战场,而且还杀了人。
在刚上战场的时候,他还记得他杀了几个人,那些人大体上都长什么样。
但是随着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随着他杀的人越来越多,脑子里也逐渐变成混沌一片。
飞鸟站在河边,用木盆舀了大半盆冰冷的河水,毫不心软地往头上浇,冰冷的温度一下子漫过全身。
因为这冻死人的温度,飞鸟才觉得他的神志清醒了一点,他舀起第二盆水正准备往头上浇的时候,那个满是河水的盆被另一人拿走了。
如果是往常时候,按照飞鸟的敏锐度,应该很早就注意到身边有人,但是因为他现在还沉浸在杀了人的情绪中,导致他的敏锐度比起以前低了一半。
飞鸟转过头来,发现拿走他的盆的是银时,银时表情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你这个人该不会是喜欢自虐?”
飞鸟说道:“也许吧。”
他刚说完,一阵寒风吹来,飞鸟忍不住地打了个喷嚏,银时原本还有些生气,但是看到对方现在的可怜样子,火气立马浇熄了一大半。
他将木盆里的水倒掉,然后拿起了飞鸟放在岩石上的换洗衣服,直接将它盖在了飞鸟的头上,说道:“你给我把衣服穿上,想洗澡的话去城里洗热水澡吧,本来鬼兵队就人手紧缺,你可不要给冻糊涂了。”
飞鸟将头上的衣服拿了下来,看向了银时,虽然是给他衣服,但是银时的目光一直撇在了别处,看起来很不愿意和现在的他对视一样。
飞鸟想了想,觉得就算是同伴,看到对方光着大半身子的样子也会觉得尴尬吧。
在飞鸟又准备打一个喷嚏的时候,银时朝他投来了催促的目光,飞鸟将衣服穿好。
这时候,河水旁的林子里传来了声音,坂本和桂出现在了眼前,他们身后还有鬼兵队的其他人。
坂本看到他们两个,表情很高兴地说道:“找了你们俩半天了,因为这次的胜利,所以高杉和我们准备在城里摆个宴席庆祝一下,你们赶紧过来啊。”
说完,两个人开始招呼起身后一起来的同伴们转身走了,飞鸟端着放着洗澡用品的木盆正准备走。
结果一个大掌从他头顶压了下来,只见银时正在用毛巾擦他湿漉漉的头发,飞鸟将头偏过去任他擦。
现在的银时远比之前的手法要轻柔了好些,等头发被擦的差不多了,两个人一同往城的方向走去。
在庆功宴上,高杉一个人静悄悄地喝酒,而桂和坂本早就喝嗨了,两个人互相勾搭着肩膀拼酒。
银时坐在飞鸟的右手边,倚着墙,看着同伴瞎胡闹的样子,对于坂本和桂的挑衅比酒量的话充耳不闻,偶尔间视线会往飞鸟的方向看过去。
飞鸟的酒杯里原本是酒,但是被高杉和银时他们以“未成年不能饮酒”的话,将杯中的酒换成了养乐多。
飞鸟举着装满了养乐多的酒杯,往左手边看过去,对着那个面容清秀、存在感低的同伴说道:“你好,是黑子野君吗?我是飞鸟。”
黑子野虽然坐在热热闹闹的酒席上,但是好像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样子,刚才坐在外厅的小兵们过来敬酒的时候,也把他给忽略了。
这个人各种意义上感觉都好像是黑子哲也啊,因为对对方实在是感到好奇,所以飞鸟主动搭话。
黑子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明明他和飞鸟才刚认识,但是对方比起并肩作战很久的同伴更轻易地发现他的存在,黑子野端起酒杯,和飞鸟碰杯。
银时揉了揉眼睛,才真正注意到了黑子野的存在,他之前和黑子野有过几次接触,但是因为对方的存在感太低,他总是不小心无视掉对方的存在。
他看着飞鸟和对方相处得很好的样子,立马觉得牙齿有点酸,他用打量可能的情敌的目光端详着黑子野,觉得他和飞鸟某种意义上有着共同之处。
比如他们两个人的身材都很瘦小,因为年龄的原因,飞鸟要比对方矮一点;
他们两个外表看起来都有种草食动物的感觉,黑子野像是小鹿斑比一样,而飞鸟比较像鸟,还是羽毛漂亮、性子骄傲的那一种,虽然站在战场上的时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们的性格也都很低调,不过黑子野是存在感低,而飞鸟是懒……
银时的表情变得纠结起来,但是转念一想,觉得黑子野和飞鸟两个人的相处形式看起来更像是闺蜜一点。
想到这里,银时喝了杯酒下肚,感觉安心了不少。
虽然城主家的住宅里有不少不错的房间,但是按照鬼兵队的简朴的个性,还是会睡大通铺。
虽然在花街的时候,飞鸟住的是上好的厢房,但是他对睡大通铺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以前篮球队集训的时候经常和大家睡大通铺。
在他铺好被褥的时候,银时卷起他的被褥跑了过来,但是发现飞鸟的旁边已经有人了,就是他之前认为是飞鸟“闺蜜”的黑子野。
飞鸟躺在被窝中,看着愣在原地的银时,说道:“你的住处不是应该在隔壁吗?”
原本银时还准备偷偷用什么手段把黑子野给挤出去,但是现在飞鸟盯着他,他也不好下手。
他说道:“我旁边的人是个不爱洗澡的家伙,所以我逃命逃到了这边,飞鸟你这里可以收留我吗?”
银时身为主要战斗队伍的队长跑到他这里请收留,飞鸟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还是说道:“好啊。”
如果睡在飞鸟身边的是别的人,银时早就将对方给掀出去了,现在面对黑子野的一双纯良的眼睛,他这个不怀好心的坏人有些下不去手。
算了,银时将被褥铺在了黑子野的身边,心里想着明晚他一定要想办法抢到飞鸟身边的位置。
因为时空中介所一直没有找上门来,所以飞鸟也就在鬼兵队里呆着了。
虽然一开始说好了到安全的地方就离开鬼兵队,但是不管是飞鸟还是知情的银时、高杉两个人都没有提起,因为刚经历过大战,所以鬼兵队准备在城中休息几日。
鬼兵队虽然兵力小和武器装备不足,但是因为战斗力素质高以及战术高明的缘故,所以以快攻出名。
之前久攻不下的原因就是这座城仗着城里的粮草充足,所以誓死不出战,准备就这样熬死鬼兵队。
高杉他们怎样厉害都有力无处使,因为抓到了田中,所以膝下只有一个独苗的城主急了起来,为了救儿子采取了夜袭的战术,但是很快被道高一丈的高杉给利用了。
趁着城中兵力空虚的时候强攻下了城,原本高杉准备用田中换城主的不出兵,但是现在对方已经撕毁了约定,那么之前的放过他们性命的约定就不作数。
因为担心他们以后会对鬼兵队不利,所以高杉他们准备将城主父子给正法了。
虽然飞鸟一开始因为田中对他的稀薄的恩情所以向高杉求了情,但是约定被城主撕毁,而且亲历了一场生死之战之后,他也没有继续求情的天真想法。
原本高杉他们想要从城主父子那里审问出天人的消息,但是还没有等他们实施,就传来了城主父子被劫狱了的消息。
飞鸟、银时、高杉、桂、坂本站在原本关押城主父子的地下牢狱中,神情看起来非常的严峻。
为了防止城中有城主他们的心腹来劫狱,所以高杉他们把城主父子关在城主宅邸下方的地下牢狱中。
没有想到宅邸在被鬼兵队完全占领的情况下,居然能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劫狱。
监狱门口是三位狱卒的尸体,三个人都是一击毙命,临死前的表情看起来很惊恐,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高杉在仔细地检查了狱卒的伤口后,说道:“是天道众干的。”
听到这话,飞鸟注意到银时和桂的表情一下子都变了,高杉的表情更是可怕至极。
坂本用担心的眼神看着他们三人,虽然飞鸟的表情不显,但是他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听到“天道众”这三个字了,他初来乍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对于这个世界的第一印象就是烈火和死亡。
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宅子,以及那位素不相识,却为了保护这个世界的宇野飞鸟,不让他还活着的这个消息泄露给天道众而自杀的老管家。
不管是烈火还是死亡,这两件事都是因天道众而起,所以天道众在他心里留下了极为恐怖的印象。
即便从未见过天道众,但是在花街里还是能听说关于天道众的不少耸人听闻的传言,呆在花街的最初一个月,他常常因为害怕而难以入眠。
现在好不容易离开了花街呆在鬼兵队里,准备等着下一次穿越的时机,结果眼前的画面让他再一次回忆起这种恐惧。
他是因为想要逃避天道众的追杀所以故意被人卖到了花街,但是就在老鸨刚和人贩子做完交易后,他的存在就被田中看到。
田中那时候就感觉到他的身份不一般,比起穷苦人家为了生存不得不卖掉的不值钱的丫头,他看起来更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极有可能因为家道中落后被人拐卖到这里。
因为这层直觉,所以田中对他的态度也不像对寻常游女那般轻慢。
他被卖进花街的日子和这个世界的宇野飞鸟死掉的日子相差不了几天,所以虽然老管家用命来帮他保守秘密,但是他还活着的秘密还是有可能会被揭穿。
尤其是在田中现在如此深恨自己的情况下。
他看着地上的尸体,因为地下牢狱的灯光很暗,他恍惚间觉得那个尸体突然变成了自己。
虽然上战场前他就有了被杀的觉悟,但是比起为了同伴而死,这种不明不白的暗杀死法是他不能忍受的,而且还有可能拖累到别人。
虽然有些突然,但是可能到了离开鬼兵队的时候了,飞鸟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