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73
江恪生日在阳春四月, 一个万物生长,繁荣昌盛的季节。
往常生日江恪都是出去跟朋友一起过的,今年过生日本不欲操办, 因为老太太大病一场, 今年他满十七岁,过生日后就正式步入十八岁。老太太听闻,还是决定要给江恪像往常那样过生日。
一家人在家里吃个饭, 她亲手下面给他吃。
虽然江恪是被收养的,老太太却对他视若己出。
与此同时, 江父也找到江恪, 问他要不要借生日这个机会回到江家, 他正式对外宣布江恪身份, 但却被江恪婉拒。
江恪直白告诉江父, 老太太于他有收养之恩,在她撒手人寰前, 他都要陪在她身边尽孝。
江父虽不悦他不按照自己安排走, 但也高兴于自己儿子能如此知恩图报,两相抵消,也就随他了。
生日那天, 老宅子里陆陆续续被送来的礼物堆满, 几个朋友过来老宅里一起陪江恪过生日。
许慎给江恪定了个蛋糕,阿姨做好饭后就离开了。
老太太喜静, 陪江恪吃完饭后,就让他们一群年轻人自己玩,她上楼休息。
江恪的几个朋友性格闹腾,之前被提点过,这会儿见老太太上楼休息, 自觉放轻声音。
杜悦之前就听说过许慎,这会儿终于见到真人,免不了多打量几眼:“原来你就是江恪的哥。”
许慎跟江恪气质截然不同,江恪比较乖戾,表面上是个好学生,可实际上脾气很大,而许慎气质温然,像是翩翩如玉的小少爷,
把喝完的牛奶放到桌上,许慎轻轻一笑:“怎么?”
杜悦瞥了眼,见江恪在厨房里忙,暂时注意不到这边,调侃似的开口:“前一阵他忽然开始搜罗高三的复习题,觉得找的题目都太简单,特地找老师要了高三复习提纲,说什么提前为高三做准备,老师特别欣慰,还在班里夸他来着。”
高二下学期,各门课程陆陆续续结束,高三就正式开始总复习了,高三做的题集综合性都比较强,不再像高二高一那样,只针对本学期某个单元或知识点出题考察。
“后来,我还是听他不小心说漏嘴了才知道他搜集高三的题,是因为他哥。”杜悦心情很复杂,感慨道,“你们兄弟间感情可真好。”
别的话杜悦没说,实际上跟江恪认识这么久,他从来没见他对谁这么用心过,他差点都要以为江恪是在追姑娘了,可没想到却是他哥。
许慎愣了下,想到之前每次许慎有题目不会,拿去问江恪时,江恪总能游刃有余应对,倒是没想到他私底下做了这么多功课。
许慎眼睫微垂,温和笑道:“是,我俩关系比较好。对了,你知不知道江恪总是被人找麻烦的事?”
这个杜悦自然知道,他害了声:“你说那个疯子啊?他像是有病,从高一到高二了,他找江恪麻烦根本停不下来,我们都看麻木了。”
竟然有这么久的时间?那么在两年里,江恪岂不是挨了很多回打?
许慎情不自禁开始心疼江恪,他蹙眉道:“这是什么窝囊废,不就是女朋友喜欢我家小恪么,他自己没本事看住女朋友,怎么反倒一个劲找小恪麻烦?”
“嗯嗯?”杜悦眨眨眼睛,忽然就听不懂许慎讲的话了,“什么女朋友?”
许慎奇怪地看了他眼:“就是那个找小恪麻烦的人的女朋友,小恪性格又闷,就是个文弱书生,每天只会学习读书,那人真有意思,就会挑软柿子捏。”
听见“性格闷”,“文弱书生”,“软柿子”,这几个字,杜悦一脸你在说什么的疑惑表情,他张了张嘴:“这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这他妈是什么魔幻发言?每次被打得满地找牙的人可是江宇啊!每次挨打后江宇恢复过来,立刻好了伤疤忘了疼,继续孜孜不倦找江恪麻烦!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江恪从厨房里端出盘水果,放到饭桌上,随意拿了瓶酒喝:“你们在聊什么?”
“江恪!”杜悦一脸懵逼地转头抓住他,“你哥说你一直被江宇欺负,是因为他女朋友喜欢你,你还毫无还手之力——”
他剩下的话湮灭在江恪死亡凝视的眼神里,江恪漫不经心喝着酒,掀起唇角:“是啊,你忘了么,上回我还被他打到骨折住院。”
脸上表情空白三秒,求生欲使得杜悦慢半拍点头:“啊是的。”
许慎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他转头看看杜悦,又看看江恪。
“你可能是学习压力大,所以记不太清了,”江恪温柔地拍了拍杜悦肩膀,替他回忆,“上上回,江宇女朋友偷着送我花,被他发现,我明明什么也没做,却差点被打得吐血。”
肩上沉重的拍力与暗示让杜悦嘴角抽了抽,立刻点头:“害是的,没错,我最近可能是学习学傻了,脑子不太好。江哥说得没错,这么大的事,当时江宇女朋友就站旁边,哭得死去活来。”
剩下几个江恪朋友见风使舵,开始一顿乱讲。
“哎呀那个场面惨得,眼泪与鲜血齐飞,后来连教导主任都惊动了。”
“后来给了江宇通报批评的处理,可惨还是我们江哥惨,柔弱可怜,孤苦无依,什么都没做,落得一身臊。”
“简直令人发指!江宇他就是个神经病!他欺负了江哥那么久,我们江哥能安全活到现在,全凭运气!”
江恪:……
这剧本有点过了,倒也不必如此悲情。
许慎:……?
听描述,江恪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许慎暗暗心惊,可又忍不住问:“江宇他难道不会换一个女朋友么?”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儿了,不继续编下去很难收场,江恪硬着头皮道:“因为他比较深情,他女朋友虽然不专一,可江宇是个难得的痴情种。”
那这种人,还挺……奇葩,哪怕是顶着头呼伦贝尔大草原,也要继续凑合过,这得是真爱了吧。
许慎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地喝了杯饮料,过了会儿,他问:“江宇是哪个班的?”
他活这么久,还真没见过如此奇特的人,他要去好好“拜见”下这个人。
一个人正要开口说,却被江恪一个眼风扫了回去,于是那人立刻闭上了嘴。
又拎着酒瓶喝了口酒,江恪低声道:“我跟江宇也差不多快和解了,我每次跟他讲道理,试图感化他,他这段时间想了想,终于幡然醒悟,说要跟我握手言和。
哥你也不必去找他,我怕你去找他,他又想不开来找我麻烦,毕竟你也不能时时护着我。”
神他妈感化,讲道理,还握手言和!
听着这番鬼话,杜悦嘴角抽搐不止,被饮料呛得直咳嗽,其余人的脸色也很异彩纷呈。
许慎想了想,觉得江恪说的不无道理,是他考虑不周,许慎只在湛市一中待几个月,可江恪还要待一年,两人握手言和是最好解法,但如此这番,江恪未免也太委屈了。
“是我回来得晚了,”许慎微微叹了口气,“如果我早点回来,你就不必受这么多欺负,还再三忍让。”
记忆中那个被打得浑身是血蜷缩在墙角的小男孩与现下的江恪身影相重叠,许慎愈发心疼。
江恪扬起笑脸:“你能回来我就很开心,这就够了。”
江恪真的是个小天使,忍让,善良,老实,还容易满足。
许慎心中五味陈杂,看着江恪清澈见底的眼眸,许慎暗中想,他一定要做个好哥哥,以后好好弥补江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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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宴吃完后,天色将晚,江恪送朋友们回家,忍了一路的杜悦憋不住了:“江哥,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啊?”
他做好江恪会解释的准备,比如江恪可能会说他怕影响他在家人眼里形象,家里人希望他做个乖孩子,又比如他想靠卖惨来多要点零花钱,虽然这些理由画风跟江恪并不相符,但这是凌乱得不行的杜悦唯一能想到的了。
下一瞬,江恪开口道:“我喜欢我哥。”
“虽然是这样,但我觉得也没必要……”准备好的台词说了一半,杜悦整个人懵了,旋即他被震傻了,“卧槽你喜喜……”
其余几个朋友瞳孔地震地看着江恪,半晌,有个人小心翼翼问道:“是我们想的那种喜欢么?可可他毕竟是你哥啊。”
“不是亲哥,我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江恪漫不经心地往前走着,“这件事你们保密,多的我就不说了。”
杜悦揪着头发,艰难地消化着这个秘密,然后他想到个极为关键的事情:“那以后你的人设就是饱受欺凌却一心向善的小白花?可你哥也在我们学校啊,要如果他随手一查,发现事情并不像我们说的那样,那岂不是完了?”
“他不会知道的,”江恪忽然伸出手,亲密地搭在杜悦肩膀上,另一只手臂搭在另一个人身上,温柔地道,“我们是好兄弟,对吧?”
杜悦:………………
另外的人:………………
“哥,江哥,你别这样,”杜悦欲哭无泪,“我害怕,有事您直说就行,千万别打感情牌,我宁愿你对我动手。”
见过江恪用温柔语气说话的人,全都没见到第二天的太阳过(不是),他这模样比面无表情还要可怕上一万倍!!
“说什么胡话呢,我,一个沉浸学习无法自拔的文弱书生,怎么可能对你动手?”江恪和颜悦色地伸手替他拭去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只是如果他真起了疑心,可能会需要麻烦你们帮我圆回来,或者让其他同学也牢记我的人设,不要说漏嘴。这对于你们而言肯定是举手之劳,对吧?”
你听听,你他妈说的是人话吗?!!
杜悦莫名感觉自己上了贼船:“江哥,我跟你讲讲道理,你撒一个谎,就得撒无数个谎来圆,其实这样倒不如我们立刻折返回去,告诉你哥,你刚才其实是脑子坏了。”
江恪慢悠悠道:“一学期的作业,我帮你写。”
杜悦话锋一转,无缝衔接:“嗨呀这点小事何足挂齿!江哥你追老婆,作为兄弟自然要为你加油助威!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帮你做的!”
“那作为兄弟,平时周考是不是也可以互帮互助下啊江哥?”
“江哥我前两天梦见我在吃火锅,你觉得这个梦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我要追隔壁班一个女生,可她嫌弃我情书写得烂,江哥,听说你作文从来不低于五十八分,嗯?”
江恪:……
你们不要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