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 不对……
怎么回事?!
太宰治瞳孔轻颤,难得震惊。
正是知道自己情报社的情报不可能有错,他才难以相信, 就像一直以来精密构建的思维大厦轰然倒塌。
宗次郎昨晚一直跟自己在一起,不可能跑到八丈岛去。
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是他弄错了?
宗次郎真不是冲田总司?
所以才一直否认吗……
那, 他要找的【冲田总司】,现在在八丈岛?
思考同时,太宰治也不忘观察冲田总司和加州清光。
报纸上的消息似乎对那两人而言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看过就忘了,甚至还谈起了早餐。
“濑田君要裙带菜吗?”
“谢谢。”
“要不再煎个鸡蛋卷?”
“我吃不了那么多啦,看太宰需不需要……太宰?”
太宰治回神。
“……不用。”
“说起来, 八丈岛……好像昨天报社的人提到过?”加州清光端着碗。
“嗯……是说有条活了三百多年的食人蛇来着。”冲田总司咬着筷子。
“那个‘传说中的剑士’,濑田君知道吗?”
“似乎是幕末时代的人, 已经去世很久了。”
“说不定是变鬼了?”
“有可能诶……”
他们的态度随意自然,就像在饭桌上拉家常一样。
加州清光: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冲田总司:我们可以的~
“说起来, 报社幕后主使就是你这家伙吧。”
加州清光望向太宰治,真是, 还绕那么大一圈,“八丈岛的事是真的?”
“什么啊,清光君, 这是在质疑我们武装情报社的权威吗?”
太宰治佯装不满。
“如果真的流传了三百年,极大可能是上弦。”
冲田总司原本就有去八丈岛的打算,“我们今天去看看。”
“我也要去——”
太宰治拉长了语调。
冲田总司讶异地看他一眼。
“太宰在家休息比较好哦, 昨晚就没睡觉吧。”
太宰治张张嘴,正想说什么,加州清光冷不丁道:“小心长不高。”
太宰治被刺了一下。
……岂可修。
有朝一日身高竟会成为他的痛点!
“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要是不睡觉,不仅长不高,还会脱发、体虚……”
“停——”
太宰治强硬地打断了他的话。
“我会长高的!”
“反倒是球里那个小矮人,要是再不出来,肯定就长不高了。”
加州清光面露诧异,“你见到里面的东西了?”
他们还不知道里面是人是鬼呢。
“我猜的。”
太宰治用食指和大拇指量了一下,“你看,球只有这么大,里面的东西肯定就只有这么点……啊,不对,”他又把两指间距缩小了些,“这么点。”
冲田总司突然笑出声,加州清光和太宰治不解地望过来。他蹂//躏着才藏的脸,道:“就是觉得,太宰现在就像盼着儿子出生的爸爸一样。”
太宰治:“……”
(某儿子·黑球:“……”)
“哈……”
太宰治长叹一声。
“总之,我四年不睡觉都没问题啦。”
就算不答应,太宰治也一定会想法设法跟过来。
加州清光没再劝阻,但对太宰治的说法产生了好奇:“你试过?”
真的不会熬夜猝死吗?
“没试过,”太宰治耸耸肩,“不过就是有那样的感觉。”
冲田总司想了想,“那我们这次坐马车去码头吧。”
他笑起来,“这样太宰可以在车上休息一下。”
……
出发前,加州清光和冲田总司进了一次隔离结界。
没有别人在后,加州清光的困惑和震惊一股脑涌现出来。
“怎么回事?!”
“冒充者吧。”
冲田总司神色淡淡,弯腰,指尖捻起一朵倒下的青色彼岸花。
“以前在京都,也曾出现过一个冒充我的人。”
他回想起那段遥远的记忆,“好像是叫……吉三郎吧?”
吉三郎长得跟冲田总司一模一样,甚至还假扮成冲田总司攻击护卫队,混进了屯所袭击土方先生。
不过气质是有差异的,吉三郎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呼吸间都带着血气。
那次交战后,吉三郎下落不明。
加州清光微沉下脸。
“又是这样吗。”
冲田总司:“但让我有些奇怪的是……”
冒充他的身份有何用?
和京都时不同,如今他的身份根本不便于行动。
“不过这倒是个机会。”
冲田总司将青色彼岸花插入泥土中。
“太宰之前怀疑我身份了,他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让那个‘冲田总司’成为真正的冲田总司。”
加州清光点头。
他们不能主动透露自己真实身份。
***
八丈岛是伊豆诸岛中的某座岛,过去比较麻烦,要在码头乘船。
想必也是这个原因,鬼杀队不常去,蛇鬼才能逍遥三百多年。
路上折腾了一整天,冲田总司抱着才藏踏上八丈岛的土地那一刻,系统的声音响起。
「新任务:斩杀蛇鬼。」
「救赎值:+300。」
……失算了。
才300,还不到下弦水平,看来只是只普通鬼。
「新任务:解救困于蛇窖的少年。」
「救赎值:+10000。」
“!”
冲田总司和加州清光刚低落的情绪瞬间振奋。
救普通人不会有救赎值,稍微特殊一些的人会有几百。一万,说明是重要的柱,或者有成为柱潜力的人。
之前的锖兔也是。
八丈岛不如东京府那么发达,电线杆还未普及,太阳落山后,森林就陷入昏昏沉沉的夜色中。
三人行走的脚步趋缓。
加州清光压低声音。
“濑田君……”
冲田总司点点头,习惯性护到太宰治身前,右手伸向剑柄。
“太宰,待会儿有什么事,你就跟清光一起行动,明白吗?”
太宰治乖巧的地方在于,出来杀鬼,他都会听冲田总司的话,也不会多问。
至于偶尔的搞事,冲田总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暗处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远到近响成一片,就像有巨大的长蛇在梭动。
凝神细听,还有零落的人的脚步声。
人和鬼的合作么。
冲田总司在心中轻叹。
凭剑士的直觉,他判断出了蛇鬼的方位,只要拔剑出鞘,立刻就能让对方尸首分离。
但是——
一万啊!
杀掉蛇鬼,必然会引来它合作的人类的戒心,想知道蛇窖位置就没那么容易了。
冲田总司想了想,从袖间翻出一把小刀。
月下,蛇鬼现身。
她上半身立起,给三人投下一片阴影。
她的脸奇丑无比,只能勉强看出五官,眼部却似蛇眼,还有蛇的瘢纹,嘴唇更是裂至耳根,说话时蛇信子不时吐出。
“嗯?”
她首先注意到最前方的冲田总司。
“这个人类皮囊还真是不错。”
蛇鬼倾身过去,蛇身滑动,围着冲田总司转了几圈。
“这个气味……你是稀血?”
蛇尾撩起冲田总司羽织,在对方流血的手腕上绕了一圈,揩去所有血迹,送到自己嘴里。
“嗯~~~”她露出陶醉的神色,“味道真是不错。”
真想一口吞掉这个人类!
“……”
太宰治看着这幕,脸色黑沉。
蛇鬼注意到冲田总司腰间的刀,“有刀么……呵呵。”
不是日轮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三人被包围。
一眼望去,竟全是女性。
她们手无寸铁,却是势在必得的表情,流露出露骨的贪婪。
明显这样的事发生过很多次了,并且每次都成功了。
伊黑一族——
穷奢极恶,爱慕虚荣的一族。她们靠蛇鬼杀人后抢夺的钱财谋生,兴建屋宇,挥霍无度,却丝毫不以为耻。作为交换,她们会把自己的婴儿作为活祭品,献给蛇鬼。
一族全是女人,12年前生下的男婴已是三百多年不遇。
因此,为了不让一族消亡,路过的男性中若是有顺眼的,她们也会留他一命,完成繁衍任务后,再杀掉灭口。
“蛇鬼大人,他们全部都要杀掉吗?”
领头的女人说着,视线就没从冲田总司身上挪开过。
很明显,气质干净的美少年,勾起了她们某些阴暗的欲望。
“嗯……”
蛇鬼沉思。虽然她爱吃婴孩,但刚才的稀血确实合她胃口。
“先带回去吧。”蛇鬼下令。
和小芭内一起,当成她的长期储备粮。
“蛇鬼大人英明。”
女人们嬉笑着,声音腻人刺耳。
“我们会帮您好好照顾他的。”
“这样,不仅蛇鬼大人可以享用,我们也可以享用~”
“什么,你还想抢蛇鬼大人的人?”
“哎呀,我们的享用和蛇鬼大人的享用不是一个意思啦,姐妹们都懂的。”
“讨厌啦。”
和服袖摆下,太宰治双手握拳,指节泛白。
他微低下头,眼神自下而上从发间凝视这群人,冰冷至极,又像有怒火在熊熊燃烧。
反胃!
简直令人反胃!
要不是看出来宗次郎留着这些人有用,他恨不得立刻杀掉这些肮脏的生物。
蛇鬼和伊黑族人旁若无人地商量完怎样处置他们后,把三人打晕架走了。
三人并没有真正晕过去,在系统的帮助下,他们表面昏迷,意识却是清醒的,还能听到蛇鬼和女人们的对话。
“武士也不过如此嘛,带把刀就以为自己很厉害了么。”
“想不到这些人还有点钱,总算有点收获了……可恶,之前那个小武士坏了我们不少好事!想起他我就来气,害得我们损失了好几大笔生意!”
“是啊,本来最近来的人就少了很多……”
“蛇鬼大人,快把他找出来杀掉吧!”
你们管这叫“生意”?
太宰治心中微嗤,紧接着听见她们道——
“对啊,他还说自己叫‘冲田总司’?笑死了,以为我们不知道?冲田总司早死了吧!”
“冲田总司知道后要被他从坟墓里气醒吧!”
“嘻嘻嘻……”
蛇鬼沉默了一阵,忽然道:“或许真的是冲田总司。”
笑声骤停。
女人们难以置信:“真、真的吗,蛇鬼大人?”
“我曾潜入到镰仓附近的海域,正好碰到新撰组的人在那里取货,”蛇鬼道,“那身浅葱色山形羽织,不会有错。”
太宰治心沉下来,脑海中无数可能性和计谋闪过。
看来目前,跟这些人走是正确的选择。
“咦,这里还有只猪。”
“烤了吧。”
才藏:?!
“噗叽——!!!”
一阵小型兵荒马乱过后——
“可恶,这猪溜得还真快!”
“算了,到了。”
***
牢房。
等到人的脚步声消失,冲田总司睁开眼。
入目一片漆黑。这间牢房连窗都没有,透不进一丝光。
无法通风,空气的味道令人作呕。
没有听到加州清光和太宰治的声音,看来是被关到别的地方了。
清光应该会保护好太宰的。
冲田总司收起因为听到往事而略微感叹的心情,用2点救赎值兑换了盏瓦斯灯。
蛇窖潜入成功√
那么,接下来,该去找那位“困于蛇窖的少年”了。
听那些人的谈话,似乎“冲田总司”也在这里,少年会不会就是他?
周围总算能视物。
但什么都没有,只有木格子形状的栅栏,每根纵横的木条足有成人手臂粗,普通人几乎无法逃脱。
但对冲田总司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他只要展开结界,从结界中走两步,再收起,就可以到外面啦。
正想这么做,冲田总司忽然敏锐地听到轻微的脚步声。
冲田总司将自己身形隐入灯影中,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极大地出乎他的意料。
要怎么形容他听到的声音呢?
就像虔诚的信徒终于在杉树林中遇见自己的白衣神明,就像穿越时光步履维艰的旅人终于寻得自己的皈依。
就像曾无数次在雨夜声嘶力竭地呼喊,就像曾在池田屋的刀与血中悲鸣,就像曾在回忆尽头凛冽的风声中疾呼,就像曾在飘雪的墓碑前痛哭。
沉重到无法承受。
每个音节都在颤抖。
短短几个字,却让人有想流泪的冲动。
“是……冲田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