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年轻的魔尊从容坐在雕花紫檀大椅上,华贵沉稳之中英气逼人,乌黑到不透光的眸子一直紧紧盯着殿前,玉白的指节在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绣着金线的袖子隐隐泛着微光。
魔族大殿内安静无声,众魔人顺着魔尊的视线,皆落在殿中的金笼上。
金笼四面裹着雪白轻盈的纱缎,被风一吹,金笼里的景色便若隐若现。
这笼子不算小,恰好足够一名成年男子躺下,金笼内蜷缩沉睡着一白衣男子,他斜趴在厚厚的软垫上,鸦羽般的青丝倾泻而下,遮住大半张脸,看不清他具体长什么样,只隐约看见如脂玉的肌肤和颜色寡淡的唇瓣。
可这仅仅露出的半张脸,却足以惊艳众人。
魔尊沉默,殿下的众人也不敢发声。
良久,有魔将小声对着首位上面无表的那位道:“魔尊,要将他关起来吗?”
“当然,”魔尊点头,语气冰冷,听不出喜怒。
“关入婆罗炼狱,还是地牢?”
魔尊不言语,魔将想了想又继续道:“对付正派修士,还是送往玄司水牢最好,落阴水粘肤即溃烂,腐蚀效果极强,如附骨之蛆,削肉也不能阻止,青芜仙君定不能逃离……”
魔尊皱眉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关入昭华殿吧!”
魔将一愣,诧异道:“可是,魔尊……昭华殿历来都是魔后的居所,将正道修士关入此处恐有不妥……”
魔尊皱眉瞥了他一眼,一股无形的威压随着魔尊低沉的声音朝那魔将笼罩过去。
“你有异议?”
“没……没有。”
魔将背脊一僵,被压得抬不起头,只听着他冰冷低沉的声音,凭空生出一股战栗来。
新任的魔尊喜怒无常,杀伐果断,他不敢反抗。
……
见无人再反对,魔尊挥了挥手,金笼四角被人抬起,平稳住昭华殿行去。
时值盛夏,天地如火炉,万物仿佛皆被困在蒸笼里,趴在金笼里原本昏迷的人,在抬出殿外,被高温突然的侵袭下情不自禁的抖了抖。
魔尊朝外看了一眼,他记得这人洁癖龟毛,还惧热怕冷。
停顿片刻,对刚刚那个魔将道:“把昭华殿地上原本的狐皮地毯都撤了,换上冰川的花纲玉,殿内四周都摆上冷凝香。以往的器具也全都换了,换成全新的。‘”
魔将惊愕,偷偷打量了魔尊一眼,有些茫然。
传闻中,冷面冷心,刻薄无情的魔尊,现在怎会又……
算了,人心本难测,新任魔尊的心怕是更难测。
魔将停顿片刻,连忙应声。
***
苏白离神智回笼,他已经做好了身处地牢里受尽苦楚折磨的准备。
可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躺在六尺宽的华贵大床上,身下铺的身上盖的,皆是修真界有价无市的雪软锦,床边轻盈的鮹纱随风飘荡,熟悉的寒凝香扑面而来。
这房内生活器具一应俱全,竟然还异常的奢华,比他的离云殿都好上百倍。
苏白离有些茫然,这是哪儿?
他侧头,窗外远处嶙峋裸露的红色山脊,和从峰顶流淌的滚烫熔岩,让他可以确定,这还是魔族的老巢。
但按照原书的剧情,魔尊殷无殇应该会将他关入阴暗的地牢,让属下肆意打杀折磨他,而不是现下这高端待遇。
……
苏白离揉了揉额,动了动手脚,试图下床,动作却被制肘了,且伴随他动作响起的还有金属制品摩擦的叮当声。
掀开薄被,才发现自己的脚踝上竟然扣着一根大拇指粗细的玄铁链。
玄铁链乌黑泛着寒光,看着就渗人。
苏白离条件反射用力扯了扯脚,立马传出刺耳的叮当声,而脚踝在大力拉扯刮蹭下,也立马泛起了胭脂红。
好在扣在他脚踝的镣铐处内里,被人细心的垫了一层细绒,否则他这用力一扯,怕是得破皮见血。
苏白离抽/搐着嘴角,他大意了,被玄铁链锁着,跟下地牢有什么区别?
果然原著不可逆,任他费尽心机,没想到最终还是走到这一步了,果然一步错,步步错。
只不过……苏白离有些疑惑,殷无殇这孽徒难道要在如此舒适华贵的房间里将他挫骨扬灰?
啧!魔尊大人还真是奢华无度!
***
大门吱呀一声从外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苏白离听到响动,侧头看了一眼。
来人穿着华贵,气宇轩昂,面容俊俏到不可忽视。
是现任魔尊,也是他的徒弟——殷无殇。
殷无殇没有变,除了额间多出来的红色九莲堕魔印,脸貌倒和三年前没什么变化。
世人口中冷心冷肺、刻薄无情的魔尊,却是这样一个外表俊俏昳美的翩翩少年。
苏白离瞥了一眼殷无殇,便淡漠的移开了眼,只有殷无殇还在直勾勾的看着他。
师徒二人打照面的方式还和从前一模一样,只不过彼此位置换了。
从前都是自己高高在上俯视着他,而这一次……换成他俯视自己。
……
殷无殷站在床边沉默不语,一直静静的看着他,目光有些怪异,像是久旱逢雨,又像是枯木逢春。
周身的黑色魔气张牙舞爪,又充斥无法压制的喜悦。
苏白离又瞥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魔尊一直冷硬阴郁的戾气,这会儿竟有缓缓消沉下去架势,罕见的平易近人。
……
师徒二人皆无言。
沉默片刻后,殷无殇移开了视线,目光落在苏白离被黑玄铁缚住的脚上。
白玉似的双足随意地叠搭在薄被上,精致完美宛如雕刻师的杰作,脚趾头一个一个圆润光滑,连脚背的弧度都完美到恰到好处。
而那根乌黑冰冷的玄铁,与他雪白到仿佛透明的肌肤倒也十分相衬,带着一种黑暗凄凉的美感。
年轻的魔尊喉结上下滚动,压低声音道:“好久不见,师尊!”
苏白离被他看得很不自在,下意识的将脚藏入薄被中,冷哼一声:“也没多久,不过就三年而已。”
“错,”殷无殇摇头。“是三年零六个月多七天。”
苏白离一愣,这个疯子竟然把日子记得这么清楚,果然时时刻刻记着寻仇。
他冷哼一声,强迫自己压下了心里的害怕和绝望。
更确切的说,是害怕也没用,事已至此,反正已经糟成这样,不会更糟了。
殷无殇抓过他藏在被子下的脚踝,带着薄茧的手指,若有似无的在他脚背上抚过。
他的肤色极白,脚背更是因为常年隐藏在鞋袜之下,肤质极其嫩。
被他手指来回刮弄几下后,竟然泛上了粉粉的红,在黑色玄铁链的衬染下,色气满满。
苏白离头皮一麻,这孽徒疯了?果然病得不轻。
好歹自己曾经是他的师尊,这家伙竟然淡定的把玩他的脚?
有句古话叫士可杀不可辱。
被他如此折辱,苏白离莫名觉得尴尬又窝火。
他抬头怒瞪着殷无殇,用力扯回在他大手中的脚,咬牙道:“滚开。”
“滚开……呵……又是滚开。”
殷无殇似笑非笑,无光的漆黑眼眸里有阴郁一闪而过,让人看不到他究竟在想什么,只有眉间的莲花堕魔印愈发的红艳妖治,仿佛染了鲜血。
“八年前,徒儿刚入师尊门下,师尊对徒儿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滚开。”
殷无殇俯视着他,视线如一张冰冷的网,将苏白离从上到下,从脸到手,甚至脚都不放过。
那模样像极了要将他切割成千万片,将他里外看个透彻。
刚刚缓缓柔和的黑色魔气,这会翻山倒海,风雨欲来。
殷无殇的语气也愈发的冰冷,咬牙切齿中,带着莫名的恨意和不甘:“这难听的字眼,从来都不曾听到师尊对江小念说过,同样都是你的徒弟,我哪里比不上他?”
“同样都是你的徒弟,为什么只对他宠爱有加,却将我践踏入泥底?”
苏白离一愣,咀嚼着他话中的意思,又悔又恨。
他犹豫片刻,小声辩解道:“我要说我当初是认错人了,你信吗?”
殷无殇没听到他细若蚊蝇的声音,侧头道:“什么?”
“没什么……”苏白离低头,认命的叹了一口气。
算了,解释了你也不一定信。
***
苏白离不是修真界的人,他是穿越过来的。
当初睡前看了一本书,因为某些原因跟作者大吵了一架,气急之下一不小心打翻了键盘边的水杯。
茶水流进了一旁的插座里,然后他触电狗带了,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穿越进了那本书里,穿成这本书里某一个门派峰主——青芜仙君。
苏白离一直记得原剧的剧情。
原著里,反派殷无殇和男主江小念同时被青芜仙君收为徒弟,青芜仙君却只对男主亲如儿子,对被苛刻的另一个徒弟视而不见,任同门欺压虐待他。
受过太多的压迫屈辱的殷无殇,被人废去修为推下了无妄谷,最终黑化入魔归来。
殷无殇堕魔后开始复仇,把仙君抓回来后,把他弄得可惨了。
先封了仙君的修为,给他喂了毒药,让他受筋骨尽断的痛苦,又割了耳朵,挖了眼睛,做成人彘封在酒缸里,最后挫骨扬灰,死的不能再死。
……
苏白离穿书后,还只有十三四岁的反派殷无殇和男主江小念刚送到他的离云殿。
他为了避免原书剧情,更为了不死的那么惨,他决定抱紧反派大腿,把反派带在身边好好教导。
可是有一天,苏白离才发现他弄错了人,被他带在身边的仍旧是主角江小念,被他放养的那个仍旧是反派殷无殇。
……
至于怎么会认错主角和反派,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反正非常的阴差阳错,真要怪起来,全都怪江小念那个憨批。
谁能猜到江小念也是……
唉!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等苏白离发现事情的真相决定弥补时,一切无可挽回了,因为真正的殷无殇已经被人废去修为推下了无妄谷。
果然,堕魔的殷无殇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抓了他。
这就是为什么他堂堂一个门派的仙君,睁眼却出现在魔族大殿的原因。
***
苏白离叹气,烦躁的曲起膝盖,仰头搓了一把脸。他的外袍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褪去,此刻只身着单薄的里衣。
坐在一旁的殷无殇可以轻易看到他胸口大片雪白肌肤,精致锁骨和纤细的脖颈。
仰头那一刻,甚至能看到他小巧的喉结。
殷无殇一顿,心口莫名跳漏了几分,突然只觉口干舌燥,一时竟移不开目光。
他盯着他,喉结不由不自主上下滚动了两下,而后伸手握住了苏白离纤细雪白的手腕。
“殷无殇,你要做什么?”苏白离对上他不加掩饰炙热又滚烫的目光,顿时一慌。
“你说呢?师尊……”殷无殇越靠越近,往日幽黑无光的眸子此刻暗火跳跃。
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像是终于忍不住一般,大手按住苏白离的后脑勺,倾身覆上,咬上他粉嫩白皙的耳垂,带着薄茧的大拇指摩挲着他的侧颈。
苏白离全身经脉尽封,他被压制住了修为,对着全盛时期的魔尊他根本无力反抗,只能拼了命的挣扎。
殷无殇却更兴奋,他红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苏白离,瞳孔里清晰地映出对方的模样,仿佛想将这人刻进眼里,写进余生。
不顾苏白离的挣扎,钳住他的下巴,低头吻住了梦寐以求的唇瓣。
捏在下巴上的大手让苏白离无法后退,殷无殇则不容拒绝地探索入唇舌,开始蛮横地侵略。
他的动作不得章法,蛮横又生涩,尖尖的虎牙刮得苏白离唇齿生疼。
殷无殇却恍若未知,只疯狂的掠夺那美妙滋味,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吞下去。
细细密密的吻铺天盖地而来,又热又痒的触感让苏白离要疯了……
原著中,他只是被挫骨扬灰,可现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有这种不太对劲的前戏?
艹!
苏白离挥开他钳在自己下巴上的大手,晃了晃脚腕上的黑色手链,挣扎着往后逃去,眼白都染上了红血丝,声音恐惧:“殷无殇,你疯了……你究竟要干什么?”
“干什么……”年轻的魔尊声音沙哑,如同被火燎过一般。
他的面容依旧沉静,只有眉间的堕魔印愈发鲜艳欲滴。
他哑声缓缓道:“干你呀,师尊!”
苏白离眼前一黑。
挫骨扬灰就算了,竟然还要先奸后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