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为修真界众所周知的天才道修,姬临川的生活,只可用寡淡二字形容。

修炼,修炼,仍是修炼。

他时常独自盘坐于雪山之巅,看天地苍茫浩渺,探寻天道之极,亦或闭目静坐于洞府之内,感受体内真气流转,体悟大道真义。

这种生活对他人而言简直无趣至极,对他来说却再正常不过。

姬临川尚且记得,当初拜入上玄仙宗时,师尊对他所说的话语。

“临川,你且记住,你这辈子都是为了求道而生的。”

“你应潜心修炼,不为外物所扰,进而得征道途,才不枉为师对你这般高的期许。”

对于师尊的话,他一向遵循。

潜心修炼,一心求道,不足百年便突破至元婴之境,这在天灵界的漫长岁月中,似乎也只有那么寥寥几人可以做到,而这些人,无一不是日后的绝世大能。

而作为上玄仙宗年轻一辈真传弟子之首,他向来恪尽职责,对门中师弟师妹加以关照爱护,即便生性冷淡不善言辞,也是谨守本分尽力帮助的。

承担为人责任,追求天道无极。

这便是他所有行动的凭依。

他本以为,这样的生活可以一直维持下去,直到他破界飞升亦或寿元耗尽那天到来。

是的,他本以为。

姬临川是在剧痛中清醒的。

四肢百骸,无处不痛。而相对于肉体上的痛苦,神魂则像被人狠狠揉碎再粘合起来,痛得让他几欲发狂,下意识想挣扎,却发现自己已被牢牢禁锢,连动一动亦是奢望。

他脑海中闪过昏迷前叶子逸骤然变脸,自背后将他一剑穿胸的场景。

是了,他在渡元婴劫后最虚弱而没有防备的时候,被叶子逸联合外人偷袭重伤,更在濒死之际,被其用传送阵法丢于魔域外围。

他并不知道这个同门师弟对他是哪儿来的恨意,一如他被背叛时震惊的心情。

姬临川回想起重伤昏迷前最后一刹,似乎有一个黑衣人向他走来。

正当他苦苦思索那人容貌时,撕裂灵魂的痛楚却将他拉回现实,让他再无暇思考其他分毫,只能于这痛苦中奋力挣扎,竭力维持自身清明,却无可奈何地被蔓延而上的森然魔气狠狠纠缠,将他支离破碎的神魂染成别的颜色。

魔域九重,陨灭殿。

幽暗的宫殿内,只有几朵静默燃烧的幽蓝鬼火维持着光亮。

冰寒的白玉床上,躺着一人。

修长削瘦的身体比例几近完美,苍白无暇的皮肤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上面布满诡异绮丽的血色纹路。那纹路相当密集,仿佛要将这人牢牢束缚其中,让人平白多了几分想要狠狠凌虐他的欲望。

这人长着一张清冷至极的面容,淡漠出尘犹如谪仙,却似乎因为痛苦眼尾带上了淡淡的红,乌发铺散开来,衬着苍白肌肤,在寡淡中透出极致的冶艳。

床边站着一人。

漆黑的魔气氤氲在那人身侧,只露出一截漆黑衣角。在魔气中若隐若现的面容俊美而妖异,漆黑瞳眸中倒映出床上那人,神色冰冷而漠然——那是一种看待物品,而非看待人的目光。

他伸出手,抚摸过床上人的脸颊,渐而继续往下,划过那具完美的躯体,嘴角缓缓勾出一个具有残忍意味的笑容。

“你醒了。”

姬临川睁开眼,便听到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

他勉力撑起身体,却力不从心,集中精神使力几次都无法成功。他尚未从那种神魂撕裂的极致痛苦缓过神来,如此几次已是浑身无力,只得维持原来的平躺姿势无法动弹。

然后,便对上那人居高临下的视线。

映入眼帘那张俊美妖异的面容令他恍惚一瞬,对方看待玩物的眼神更是让他毛骨悚然,随即涌上深深的戒备警惕——这人修为深不可测,浑身魔气缠绕,分明是个魔修!

他以重伤之身落入魔域,侥幸保得一命,却也晓得这魔修的目的绝不会单纯。是以,他竭力保持冷静道:“多谢前辈相救,前辈若能让我离开魔域,他日必有重谢。”

却听得那人轻笑一声,笑声冰冷而带着一丝残虐,并未回应他的请求,反而轻声道:“……前、辈?”

他一字一句地咀嚼着这两个字,微笑道:“错了。”

他伸手抬起姬临川的下巴,凑近他面前,漆黑的眼眸里满是占有和掠夺:“你应称呼我为‘主人’,知道么?”

姬临川第一时间想要反驳对方的荒谬话语,张了张嘴却发现话卡在喉咙里,仿佛被什么冥冥之中的东西强行限制了一般,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

反倒是男人低沉冰冷的话语,穿透所有防备直击神魂深处,触动烙印其中的禁制,让他无法控制地开口:“唔……”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瞳孔猛然收缩,声音颤抖着,意识拼命阻止自己将要发出的声音,然而那未竟的话语终归还是脱口而出:“……主人。”

随着这一声“主人”唤出口,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破碎,他惊骇内视,便发现他昏迷前结成的元婴竟被黑色的锁链牢牢拘禁于内府之中,幻化成一把魔剑的形状,而所有经脉血肉则被无穷无尽般深邃的魔气充斥,处处透着冰冷邪恶的气息。

这躯体已不似活人,倒像是一件被精心炼制的器物。

“你对我做了什么!”姬临川失声道。

魔尊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说出的真相冰冷残酷:“我以你的血肉为祭,将你炼成了这世间一等一的魔器。”魔尊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颊,“开心么?至此不必修炼,也可得到永生。然凡事皆需等价交换,奉我为主,就是你的代价。”

姬临川却觉得他的话相当可笑。

他从来未曾奢求永生!

天道有常,他自七岁加入仙门,行于求道之途,便从来不曾畏惧死亡,只愿某天能臻至天道终极,窥得世间真谛,而非所谓永生。

他所真正畏惧的,是无法求道,是永远无休止的无知。

而这魔修居然毁了他的道途!

姬临川心中已然愤恨不已,只碍于禁锢无法动手。

魔尊看着他因愤怒而愈加摄人心魄的容色,忽然轻轻笑了笑。

“呵,看你的模样,似乎并不甘心,”他温柔又残酷地道,“那我便让你牢牢记住,你现在的身份,和对我应有的态度。”

“奉我为主,可不只是作为我的兵器,为我而战。”

“我还要你的身体,完完全全,被我操控,为我臣服。”

姬临川被他抱起来砸到地上。

被完全炼化为兵器的身体无法反抗魔尊任何动作和命令,只得僵硬而颤抖的躺着,修长的四肢张开,乌黑的发铺了满地。

他清冷而禁欲的脸上带了静默的恨意,却更加艳丽起来,仿佛上仙被拽落凡尘,强拉着染上红尘烟火,感受浴望沉沦。

魔尊已靠近他压了下来。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他微笑着道。

姬临川为人向来冷淡少言,此时却仿佛有数不清的话想要骂出,然而对于这个将他的身体到神魂都控制的男人,却完全无法吐出任何不敬之语,只得恨声道:“放开我。”

男人的手抚过他的长发,落在他赤果圆润的肩上,低声道:“这可由不得你。”

……

数日后。

寒玉铸就的温泉池旁,炙热水汽袅袅升起,魔尊抱着怀中之人,缓缓步入其中。

他伸手懒懒玩弄着怀中人纤长的睫毛,漫不经心道:“该醒了。”

下一刻,姬临川因过度疲惫陷入沉睡的神识,便被这声命令强行唤醒过来。

他刚一睁眼,便发现自己正依偎在一个温热结实的胸膛上。

体内翻涌的魔气在这人面前乖顺得不可思议,陷入昏迷前的意识因被魔气侵染而混乱不清,但他仍旧记得,这人究竟是如何把他摆弄成极为不堪的姿势,然后肆意侵占的场景。

他平静无波了数年之久的心境在这一刻全然无法维持,狭长漆黑的眸氤氲着些微水汽朦胧,却完全无法遮掩住自眼底涌上的刻骨杀意!

魔尊觉察到他的动静,却只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用指腹摩擦着他的脸颊。深沉如渊的黑眸慵懒而危险,仿佛在逗弄着一只不听话的宠物。

“若我能脱离此境,必让你生不如死……”姬临川侧头躲开他的手,一字一顿道。

他清冷的嗓音本如寒凛的冰泉,却因为魔尊三天三夜的折磨而带上微微的沙哑,听在旁人心中,倒像是欲迎还拒的诱惑。

魔尊却突然凑近,低沉犹如魔鬼般的声音在姬临川耳边响起:“说了,要叫主人。”

姬临川眼眸霎时睁大,情不自禁发出一声痛哼,却被魔尊伸入他口中的手指给堵上声音。他的背脊被按在冰冷的寒玉池壁上,身周却是炙热的温泉,随着魔尊动作流淌进身体深处。他听到魔尊低低的喘息,听到自己破碎沙哑的低吟,还有肢体碰撞带出的水声,似乎永不止息……

一切就像一场可怕的噩梦。

他捂住眼睛,冰凉的水珠顺着指缝流下,流入温泉中,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