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顾衍书到苏州的时候,雪已经下得很大。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这座南方的温婉城市原来也可以下这么大的雪,没头没脑的,像是想摧毁什么。
拿出手机,沈决始终没有消息。
指尖点着屏幕上那个名字,轻敲几下,然后退出界面。
算了,他早该习惯了。
风大雨大,向来也不过是一个人的事。
他不该仗着这短短几日沈决对他的纵容和保护就觉得这些是理所当然的。
没这个道理,沈决不欠他。
顾衍书紧了紧外套,把下巴埋进衣领里,雪花轻轻地落在了他的睫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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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衍书见到林安安的时候,小姑娘正坐在抢救室外面,抱着膝盖,埋着头,瘦小的肩膀微微耸动。
他轻唤了一声安安,小姑娘仰起头,泪流了满脸。
她哽咽着叫了一声哥,然后便泣不成声。
旁边的护士抬起头,抱歉地看了顾衍书一眼。
那种眼神顾衍书再熟悉不过——在母亲临去世前的最后一次抢救时他也曾见过这个眼神,他知道这个眼神意味着凶多吉少。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走过去抱住林安安,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没事的。”
那句话像是在安慰林安安,也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其实外公年纪已经大了,又经历了丧子丧女之痛,这一次怕是凶多吉少,可是顾衍书始终不愿意放弃那点微渺的希望,因为他可以失去的实在是太少太少,少到他想抓住他所能抓住的一切。
然而他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孤独又无能为力。等温声哄林安安睡着后,就一个人坐在抢救室外的走廊上,撑着胳膊,躬着背,把头埋进掌心里。
其实他已经很疲惫,可是他不敢睡着,因为他怕一闭眼,一睁眼,他仅剩的那些为数不多的珍惜在意的人就又失去了一个。
时间漫长而无声,窗外夜色已至,又在风雪的吹鼓下转浓转沉,顾衍书的指尖和四肢都冻得发僵,膝盖处传来隐隐的疼。
急救室的门突然开了,顾衍书猛地站起身。
医生有些劳累,叹了口气,微顿,而后用一种隐秘的无奈缓缓道:“我们会尽力的。”
顾衍书垂在腿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嘴唇轻张,凝滞半天,才淡淡道:“嗯,谢谢医生了。”
好像极致的恐惧和痛苦连同着冰冷的空气已经让他麻木。
不知道是不疼,还是太疼。
他试图倚着墙壁缓缓坐下,可是还来不及卸力,手机响了。
顾衍书仿佛是感知到救星一般,飞快拿起,等看到屏幕上“方圆”两个字的时候,眼眸微微暗了一下,又瞬间调整至合适的状态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焦急:“小书!出事了!”
顾衍书第一反应是沈决出事了,忙问:“怎么了?”
“那群王八蛋狗仔不知道从哪里拍到一些照片,非说你是被叶总潜规则了!哎呀,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你看我发给你的链接吧。”
顾衍书一边听着方圆的絮絮叨叨,一边点开了微博。
#顾衍书夜会神秘男子#
#顾衍书叶碐举止亲密#
#顾衍书阿斯顿马丁#
#阿斯顿马丁车主#
……
首页疯狂流传着各种照片。
比如阿斯顿马丁驶入酒店的地下停车场,照片的角度刚好可以透过窗户看见副驾驶上顾衍书的侧脸。
比如今天白天的日料店门口,叶碐扶了顾衍书那一下腰。
再比如叶碐开着阿斯顿马丁进出各种场合的照片。
热搜第一的微博更是说得神乎其神。
@吃瓜第一线:今日大瓜:1.本来应该在别墅录制真人秀的顾衍书被拍到半夜坐在豪车上出入酒店停车场,据悉该限量版阿斯顿马丁为U.N.集团叶总所有。2.今天业内刚爆出消息顾衍书挤掉众多专业大咖歌手拿到了秦帆新电影的ost,就排到叶碐带顾衍书和秦帆一起吃饭。3.明明是同公司的艺人,顾衍书不仅抢了陈冉《同居生活》的录制名额,还导致陈冉被解约。4.叶碐曾经公开说过自己的性取向为男性。综上,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不是吧不是吧,顾衍书不是第一次被潜规则了这件事还有人不知道吗?】
【楼上有证据吗你就乱说?】
【不然你们以为当初YOUNG是怎么解散的?而且这次锤够实了吧?】
【当时顾衍书名声那么臭,所有人都觉得他凉了,结果U.N.突然签他,然后各种给资源捧红,想想都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而且叶碐以前在美国名声也不好,根据他的各种前任来看,顾衍书就是他喜欢的款】
【但是也没有这么饥渴吧?还在录节目就迫不及待拉出去开房?】
【昨天晚上不卖力讨好金主,今天怎么拿得到OST的资源呢,你说是吧】
【呕,平时装地冰清玉洁的,结果是个卖屁股的】
【就这样还拉沈决出来炒CP呢,真是不要脸,也不知道拉沈决出来挡了多少枪】
【勿cue沈决,沈决在西安和赵大美女拍戏,般配得不得了,某些人不要倒贴哦】
【也是,就沈决这种家世的人能看得上顾衍书才怪了】
……
这世间大多数人只愿意看见自己想看见的,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一切并且坚信这就是真相,然后再用自己想象出来的真相做为证据去理直气壮地谩骂和指责,如若有人不相信他们编造出来的事实,便会被认为是没有脑子的傻子。
他们不相信解释,也不相信与他们想象不同的事实,自以为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一切,似乎这样就能让他们在无能又困窘的生活里找到一种优越和满足。
所以他们永远是对的,因为哪怕他们自以为是的嘴脸如此丑恶又好笑,可是他们却能成功地伤害到那些被误解被诋毁被造谣的人,末了还能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他是明星,他活该。
对这样的人永远没有道理可言。
而对于曾经被诋毁造谣过的人那些伤害也永远不会抹去,就像白纸上滴了一点黑墨,只有一点而已,却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这样的墨,顾衍书曾经被泼过一次,那一次他用和自己喜欢的人分别五年为代价好不容易擦去了大半,还来不及缓一缓,就又被再次泼上。
恶意的揣测,肮脏的语言,莫名的诋毁。
那一瞬间顾衍书心里泛起的情绪不是愤怒也不是委屈,而是无力。
他突然觉得太累了,每一次无心之举都被放大扭曲的生活实在是太累了,哪怕他那么努力地想要去证明自己,可是到头来比不过几张没头没尾的照片,甚至就连他郑重地放在心里放了整整七年的爱意也被做出如此龌龊的解读。
门里是生死边缘的亲人。
门外是混淆是非的诋毁。
顾衍书在那一刻觉得自己回到了五年前。
而五年前这时候的他满心满意地认为他还有沈决可以依靠,而那时候的沈决也的确尽了最大的努力来保护他。
可是现在呢,五年的分离和短短几日的暧昧,接不通的手机和只言片语里沈决和赵家大小姐的般配与暧昧,顾衍书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去依靠沈决,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去依靠沈决。
顾衍书握着手机的指节已然泛白。
耳机里方圆似乎一直在说些什么,好像很着急,很迫切,可是顾衍书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直到方圆问了一句“沈决到底是怎么回事”,顾衍书才回了些神,淡淡道:“什么怎么回事。”
方圆急了:“什么什么怎么回事?沈决不是喜欢你吗?那他和赵珊这算是怎么回事?”
沈决喜欢他吗。
顾衍书还没来得及给出自己答案,就看见了方圆发过来的照片。
西安古城的大雪里,沈决倚着墙,而赵珊就站在他跟前撑着伞看着他笑着。
门当户对,男才女貌,属实登对。
没来由的,顾衍书的心口就突然抽着疼了起来,疼到他不得不伸手去捂住,似乎这样能缓解那种酸楚到快喘不过气的疼痛,可是事实却告诉他毫无用处,所有积压的不安和委屈在这一瞬间暴露了出来,藏都藏不住。
他其实没有那么无所谓,他不觉得沈决欠他的,可是他想沈决在,想沈决能够接电话,想沈决能够安慰他,想沈决能够出来告诉所有人昨天晚上和自己在一起的人是他,不是叶碐。
可是他从小就很懂事,所以他只是想一想而已。
他无声地呼出一口气,手指攥着胸口处的衣服拧出极深的皱褶,然后平静地回答:“沈决的事我不清楚,先联系叶总那边辟谣吧。”
叶碐那边已经第一时间通知法务部做出了澄清辟谣律师函警告,并且在进一步追究造谣者的身份,秦帆也出来发话澄清了当时的情况,并且连同当时音乐总监一起表态,发出了顾衍书当时试唱的干音。
强硬的辟谣态度,雷厉风行的手段,以及爆出来的干音都让粉丝们顿时有了底气——顾衍书能拿到这个资源是因为他唱得好,不服憋着,要不法庭见。
然而始终有人会自以为是地认为相信辟谣的都是傻子,相信龌龊的才是真相。
并且有一个问题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如果昨天晚上和顾衍书在一起的人不是叶碐,那会是谁?为什么他会开着叶碐的车?顾衍书又为什么会在录制节目的时候和他一起出去?
不仅仅是广大吃瓜群众,就连方圆都感到了好奇:“是不是沈决?昨天晚上和你一起的是不是沈决?”
顾衍书没有否认。
方圆急了:“是沈决的话那快找他啊!出来辟谣啊!你们俩都黏黏糊糊成那样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了,还在乎避这个嫌吗?”
方圆话音刚落,节目组的电话也打了进来,索性拉了个群聊。
曹旦直接进入主题:“小书,你联系上沈决了吗?”
“没。”顾衍书答得很淡。
电话那头的曹旦似乎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然后冲身旁的人嚷嚷:“联系一下西安那边的剧组,必须马上找到沈决出来辟谣。”
说完,又转头对顾衍书说:“你先发个微博解释一下,免得越闹越大了。”
顾衍书很冷静:“你们早就知道昨天晚上我和沈决出去了?”
“……”早就被沈决买通的曹旦尴尬地顿了顿,“那什么……那个……嗯……”
也是,不然怎么会那么顺利。
顾衍书这样想着,又想到了刚才看见的沈决和赵珊的照片,心抽搐一下,垂下眼睫平静道:“还是先等沈决的态度吧。毕竟这事儿可能会给他带来些不好的影响,不太方便。”
“哎哟喂,我的哥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用等沈决态度?只要你不介意,他能有什么态度啊?他能高兴得跳起来放九九八十一天的鞭炮甩子!人家喜欢你七年了,上赶着来参加这个节目就是图你个好,你说说他还能有什么不方……便。”
方圆:“……”
顾衍书:“……”
曹旦:“……”
空气突然陷入一种古怪的死寂。
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漏嘴后,曹旦刚想补救,就听到顾衍书一向冷静平稳的声线似乎微微有些发颤:“你刚说什么?”
“我说……唉,算了,你自己看吧。”
顾衍书这样的人,什么时候声音发过颤,他心里想着什么,旁观的人只看一眼也懂了。
明明只是两个两厢情愿的人想谈个恋爱的事而已,就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弄得这么复复杂杂,曹旦看在眼里也莫名也着急得慌,索性懒得去管答应过沈决什么,直接把备采视频发给了顾衍书。
而顾衍书看着那段视频的图标,指尖悬空凝滞,迟迟不敢点下去。
渴望了太久的东西,挣扎了太久的东西,就这么突然送到眼前,就像是沙漠里长途跋涉的旅人突然看到的绿洲,总会担心那是海市蜃楼,等轻轻一碰,梦就碎了。
然而终究还是太渴望,所以哪怕担心是梦,还是抱着千分之一的希望点了进去。
然后他看见沈决说,我喜欢他七年了。
七年了,原来沈决喜欢他七年了。
顾衍书紧紧攥着手机,坐在地上,头埋进膝盖里。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他那么想哭。
被骂的时候他没有哭,被误解的时候他没有哭,被诋毁的时候他没有哭,可是在听到沈决说喜欢他的时候,他突然好想哭好想哭。
原来沈决真的是喜欢他的啊。
沈决是喜欢他的啊。
多好啊。
那个会凶他,照顾他,保护他,哄他,惯着他的沈决原来真的是喜欢他的。
就像他喜欢沈决一样。
整整七年。
窗外的雪喧嚣而无声地落下,顾衍书静静地坐着,像是在想着什么,失了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突然开始拼命地震动,顾衍书才恍然回神,点开一看,是沈决发来的消息。
【我手机丢在机场了,才找回来】
【放心,没事,我马上澄清,别怕】
【我和赵珊没关系,我告诉她我喜欢你了,她说回头要请你吃饭】
【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来找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接的】
【乖,都会没事的】
【今天大雪,你有没有穿厚一点】
一字一句,看得顾衍书眼眶发酸。
还没来得及回复,抢救室的门被推开,顾衍书猛然转头,医生摘下口罩,长长舒了口气:“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啪嗒——
一滴泪砸在了屏幕上。
原来命运待他,也还有这般多善意。
顾衍书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他烂熟于心的号码。
他说:“沈决。”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温柔的声音:“嗯,怎么了。”
顾衍书觉得嗓子有些发干,他低声道:“没什么,就是有些想你了。”
他说得很轻,很淡,在不经意间就撩动了一千多公里的时空,沉默着失控。
沈决握着电话的指节已经有些泛白,嗓音却依然维持一种沉稳可靠的温柔,他低声道:“想我就睡觉,睡一觉就能见着了。”
“嗯,好。”
从西安来的航班都已经停飞,他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见到沈决,那就睡一觉,再等一等好了。
等外公病好了,等节目录完了,等一切纷争结束了,他一定要挑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穿上一身最好看的正装,再带上一束玫瑰花,去告诉沈决,他也喜欢他,整整七年了。
整整七年,即使中间那么漫长的岁月里,他们没有相见,没有交谈,没有未来和希望,可他也一直在喜欢着他。
决定好这一切,困乏和疲惫袭卷来,好像那些积压在心里许多年的那些事在一瞬间淡去,满足而松懈。
顾衍书想,那就睡一觉吧,睡着了说不定梦里还能见着沈决。
想着想着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这一生都好像在经历生离死别。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抱着他躲在狭小的房间里,告诉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一定要反锁好房间门,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醉醺醺的男人就可能会无缘无故地把他从床上拎起来揍一顿。
那时候他想,被打的时候真的好疼,如果他没有爸爸就好了。
后来他真的没有了爸爸,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会好难过,因为那个清醒时候会把他举得高高的,带他去游乐园玩的高大男人,再也再也回不来了,再也没有人可以把他举得高高的,告诉他,要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于是他在七岁的时候就明白了他要当一个大人。
那时候的母亲和外公忙着工作,带林安安,于是别的小朋友都有大人接的时候,他已经学会了为了节省两元的公交钱一个人走过那条又窄又长没有路灯的巷子,他其实很怕黑,可是他不能告诉别人怕黑,直到某一天他拥随身携带的削笔刀从一个变态手里保护了自己的时候,他也只是抱着妈妈说,没事,他不怕。
后来他就一直在说,没事,他不怕。
妈妈生了很重很重的病,他不怕,他可以好好上学,好好打工,好好照顾妹妹,他可以卖掉自己最喜欢的钢琴,可以在39度的高温穿着玩偶服整整一天。
他一个人从南方来到北方,放弃学业,和经纪公司签下不平等的条约,在北方寒冷的冬天顶着腿伤练舞练到快失去知觉,发烧昏迷整整三天三夜的时候,他也不怕。
因为他要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地去保护他想保护的一切。
他觉得自己这一生,大抵都会这么过去,直到遇到沈决,他才知道他是可以怕的。
可以怕冷,因为沈决会把他塞进自己的被窝,把他捂得暖暖的。
可以怕疼,因为沈决会很耐心地哄着他护着他,不让他受伤。
可以怕苦,因为沈决会为了把他养胖去学习酸甜的南方菜肴。
也可以怕黑,因为无论练舞练到多晚,沈决总会来接他回家。
可是后来流言蜚语人言可畏,沈决离开了他。
再后来生老病死无能为力,妈妈也离开了他。
他好像走进了一片茫茫无际的风雪里,不知来路,不知归途。
然后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顾衍书。
他猛然从梦里惊醒,才发现天色居然从凌晨又已经到了深夜,亮着苍白灯光的走廊里空无一人。
他坐起身,指腹揉了揉眼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然后看见身旁的手机亮了。
屏幕上闪烁着沈决两个字。
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沈决的声音:“哪个病房?”
顾衍书微怔:“什么哪个病房?”
电话那头声音散漫:“我到医院门口了,不知道去哪儿找你。”
沈决说得云淡风轻,顾衍书却呆呆地没反应过来:“西安的航班不是都停飞了吗?”
“嗯。我开车来的,开了十几个小时,路上还差点出事,所以真的不考虑来接一下我吗?”似乎是为了故作轻松,沈决的语气里带了些不正经的惫懒。
顾衍书回头看向窗外。
是和他梦里如出一辙的茫茫夜色,风雪弥漫。
只是风雪的那一头,有一束暖黄的光亮,光亮里男人倚着车身,抬着眉眼,看向他的方向,笑得温柔又肆意。
好像他本来就该在那里,给顾衍书这风雪弥漫的一生一个安稳的盼头。
顾衍书突然就不想再等了。
反正他和沈决从来都很难,他们之间有太多身不由己,有太多流言阻碍,有太多太多没完没了的纷争,所以当沈决跨越了一千三百公里的狂风暴雪走到他的面前时,他突然就不想再等了。
他要和沈决在一起,就是现在。
就像他曾经问过的沈决有没有读过梁实秋的那篇散文里写的一样。
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都去接你。
他要去接沈决。
他人生里就想这么真正地任性一次,不去管那些世俗的规则,不去在意别人是否同意,他就想和沈决在一起,体体面面,光明磊落的在一起。
他挂掉电话,撑着伞,一步一步朝沈决走去。
他说:“沈决,听说你喜欢我七年了。”
“好巧,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