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回去
游轮之旅结束, 陶子安和庄旭回家了。
陶庄两家的家长都跑来接孩子,一起在外面吃饭, 问他们玩得怎么样。
餐桌上,陶子安就叭叭叭的把很多有趣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当说到在赌场赢了两百万的时候,庄父喝着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控制不住剧烈地咳嗽。
打酱油抽中豪华游**奖,别人在游轮上各种花钱, 安安反倒是在游轮上薅羊毛?!牛逼!!!
庄父真是又佩服又酸,眼神复杂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看看, 老爸买房子买在这, 给你找了个多好的竹马!天才欧皇, 这是什么样的绝妙人儿!
嗐, 他怎么就没有这样的竹马呢?
庄父惊得被茶水呛到,庄母一边嫌弃,一边给他拍背, 说他多大个人了, 喝个茶都能折腾。
有陶子安在,这顿饭吃得很有意思, 气氛很好。
吃完之后,就该回家了。
两天之后, 就是陶子安的生日。
庄旭早就准备好了礼物,一件衬衫,剪裁很好,领口还有精致低调的刺绣, 可以想象得出来,穿在陶子安身上会很好看。
另一个,是一万片的拼图,庄旭打算找个时间和陶子安一起拼的。给陶子安买礼物必须得不走寻常路,送给别人可能是找揍,但他很肯定陶子安会有兴趣,他还特意找了陶子安喜欢的动漫人物大集合的拼图。
终于到了陶子安生日那天。
庄旭因为太过期待,心思都放在了要送出去的礼物,还有陶子安即将要给他的答复上,就一时忽略了不太对劲的气氛。
温芙和陶和豫两人在厨房里准备生日派对的食物,但都出奇地沉默,像有什么沉沉地压在他们的心口上。
如果是平时,庄旭肯定很快就能发现,但现在的他,心思都集中在了一件事上。
不过,他还是第一个发现了陶子安的不对劲。
在生日派对要开始的时候,庄旭去陶子安的房间,想第一个送礼物。生日快乐这句话,他在零点时已经说过了,但送礼物的时候也可以再说一次。
可等他走进陶子安的卧室,看到陶子安坐在床边,微微低着头,异常安静。
庄旭拧眉,快步走了过去,伸手轻捏住他的下巴抬起来,就看到陶子安酡红的脸,仿佛涂了胭脂,嘴唇也很红。
“你发烧了?”
庄旭连忙摸他的额头,另一只手探他的脖子,脸色瞬间就变了。陶子安的体温高得吓人,几乎烫手。
庄旭很慌乱,来不及多想,抱起他就想冲去医院。
陶子安软软地躺在他怀里,小声说:“我没有生病。”
庄旭神情可怕:“怎么可能?!那么烫!”
陶子安反而笑了,“你忘了我不是人类了吗?如果人达到我这种体温,早就烧死了。”
他挣扎着想从庄旭怀里下来,但庄旭不肯松手,他就拍拍庄旭的肩膀,指了一下抽屉里的医药箱,拿出体温枪,对着自己按了一下,然后递给庄旭看。
有六十三摄氏度。
当然不正常,人类的体温也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还能好好的。
即便陶子安这么说,庄旭的脸色也没有缓和多少,并没有放下心来。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你会不会有事?”
陶子安垂着眼睫,神情有些疲惫,精神显然没有平时那么生机勃勃活力四射,说话也慢吞吞的,嗓音很沙哑:“我的血脉全都觉醒了,正在融合,到了最后的时刻了。”
“最后时刻?什么意思?”庄旭心里一沉,忍不住问。
陶子安看得出他在想什么,眉眼弯了一下,笑容可爱,驱散了所有的阴沉,好像房间都亮了起来,“别乱想,我不会有事,也不会一个人突然离开。”
有了他这句保证,庄旭心里的压抑担忧确实淡了。
陶子安蹬了蹬腿,抱着他的脖子,想要自己站到地上,庄旭虽然不太想放开,但还是配合着他的动作,慢慢放下他的腿。
“走,出去吃蛋糕!”
陶子安勾着他的脖子,没心没肺地笑着,一如既往,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庄旭跟在他身后,仔细地看着他的背影,观察他的身体情况。虽然信了陶子安的话,但还是忍不住担心万一。
陶子安看他走得慢,直接拽着他一起去餐桌。
两家人一起为陶子安办了个小型生日趴,围着他唱生日快乐歌,都笑容满面。
庄旭发现,他的父母都没有任何反应,似乎看不见陶子安面上不正常的红晕。而陶和豫和温芙,应该是刻意装没事。
陶子安鼓起腮帮子,吹了蜡烛,在拿起刀要切蛋糕时,他突然顿住了,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
庄旭一直都在盯着陶子安,就站在他身边,这时立刻伸手握住了他拿刀的手,低声说:“我和你一起切。”
庄父庄母没看出不对劲,只是笑着,觉得两小孩感情真的很好。
蛋糕顺利切开,每一块上面都有一个红艳漂亮的草莓,奶油雪白细腻,十分可口。
吃完之后,陶子安就开始拆生日礼物。庄旭看得出来,他浑身乏力,就沉默地帮他一起拆。
庄父庄母的礼物很实在,是学习用品,陶和豫和温芙是送衣服,等看到庄旭送的礼物,一万片拼图,庄父忍不住说:“儿子不会被打吧?”
结果,陶子安嘴角弧度扩大,笑意更浓,显然很喜欢,摸着拼图不放。
庄父和庄母都有些稀奇,拼图对他们来说,就是很麻烦又无聊的事,一万片,要花多少天?如果有人送他们拼图,真会忍不住怀疑对方是故意整他们。
而陶子安竟然那么喜欢,只能说果然还是庄旭了解安安。
生日趴到后面,庄旭突然看到陶子安头上凭空冒出了两个尖尖的猫耳朵,毛绒绒的,还颤巍巍地抖了两下。
庄旭陡然一惊,生怕被父母看出什么,慌忙抓住陶子安的手,飞快说:“安安,我们现在就去拼图!”
话音未落,就半拖半抱,把人匆匆带进了卧室。
庄父看着他们一下消失的背影,愣了一下,才有些好笑说:“真是,都多大个人了,一说起玩还是那么着急。”
“这样挺好的,”温芙和陶和豫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另一个话题,就这么聊开了,没有继续关注房间里那两个孩子。
卧室里,陶子安被庄旭带进去之后,就被推到了床上。陶子安又坐起来,两眼亮晶晶,兴致盎然说:“我们快开始拼吧!”
伸手就想打开盒子玩。
庄旭拦住他,“这是我带你回房间的借口,让你休息的。”
陶子安浑不在意,指了指弯绕在腿边的尾巴,“你是觉得我连血脉转换都控制不住,身体很虚弱吧?其实这是力量融合的正常情况,六种血脉会逐一出现,直到最后完成,你可以当成电脑系统更新那样。”
他说着,伸手又去扒拉拼图,将碎片全倒出来。
似乎还担心庄旭来拦,他就把自己的小脑瓜凑过去,雪白的耳朵尖尖抖了抖,说:“耳朵给你摸。”
搞起贿.赂来了。
庄旭看着那软乎乎毛绒绒的猫耳朵,还真有些手痒,心动了。
之前陶子安总嘟囔说不准摸。现在主动送过来让摸,真的非常难得。
庄旭再次认真看陶子安的脸色,确定他的气色精神都不错,才纵容他玩,陪他一起拼。
一只手在拼图里找着框边缘的碎片,另一只手则轻轻捏住了陶子安的猫耳朵,慢慢地揉着,从耳朵尖,一点点往下,摸到了耳根的位置,内侧有一撮长绒毛,用手指勾着缠绕。耳朵内侧更敏感,尤其是根部,从陶子安越来越厉害的颤抖就看得出来,拼图片都拿不稳,掉了下来。
陶子安急得用膝盖撞了庄旭一下,“你就是故意捣乱的吧?!”
刚拼好十来片,一掉下去,撞得前面的都移位了!
庄旭一脸无辜,“我只是按照你说的做而已。”
陶子安想把自己的耳朵从他手里救出来,可刚这么做,庄旭就又握住了他的尾巴。
陶子安哼了一声,一股电流猛地从尾椎直窜头顶,无法招架,令他浑身酥麻发软,甚至坐不稳,身体一歪就向旁边倒下去。
庄旭及时揽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拉进怀里,没有让他一头栽地上。
不过,陶子安并没有感谢他,反而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来,大了一圈,很是蓬松,还在庄旭脸上甩了两下,似乎想抽他。但那软乎乎的手感,与其说打,不如说是摸。
庄旭笑了,把人搂进怀里,像安抚发脾气的猫儿一样,顺毛摸。
陶子安愤愤地想,以为我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你,不生气?做梦!
不过一分钟。
陶子安就快要融化成一滩水,软软地趴在庄旭怀里,哼哼唧唧的,显然是被伺候得舒服了,跟真的猫主子一样。一旦庄旭停下来,他还又把庄旭的手按回去,要继续顺毛。
庄旭忍俊不禁,不过也没有说出来,不然陶子安肯定又要炸毛了。
过了好一会,陶子安不小心碰到了拼图,才想起来正事,很勉强地坐直起来,紧抿着唇,认真找拼图。
庄旭就没有那么专心,一直时不时看陶子安,头顶颤抖的耳朵,身后晃来晃去的尾巴,都一直在吸引他的注意。
好不容易,庄旭才投入到拼图里,结果肩膀突然被什么戳了一下,触感还有些软。
他转头看去,才发现陶子安又换了一种形态,展开的巨大黑翼,头顶的尖锐犄角,细长的黑色尾巴。
刚才碰到他的,就是陶子安展开的羽翼。
庄旭毫不犹豫放下了手里的拼图碎片,倾身上前,抚摸陶子安的羽翼根部,蝴蝶骨和羽翼相连的地方,那里的羽毛更细嫩,也更敏感,刚一碰,陶子安的尾巴就猛地直立起来,像是受到了惊吓。
陶子安金色的双眸也变得湿漉漉的,有些委屈似的看向庄旭,弄得庄旭都有些心虚了,好像自己在做什么坏事。
但通过刚才摸耳朵,庄旭发现这样会让陶子安的状态变好,体温也没有之前那么吓人,似乎在慢慢恢复。而且,庄旭也想这么做。
于是,他继续摸陶子安的羽翼。
看着陶子安眼睫颤抖,宛如展翅欲飞的蝶翼,脸颊绯红,紧抿着唇,伸手抓住自己的手,想扯下来,但手抖着,不够力气,似乎没办法做到。
庄旭突然心里冒出了一股冲动,也真的就这么做了。他低头,轻轻咬住陶子安的羽翼。陶子安瞬间就软倒,无力地趴在他肩上,呼吸都乱了。
然后,庄旭就看到陶子安脸上浮现出复杂的金红色纹路,神秘诡异,火焰似的流动,从眉眼处往下,迅速蔓延了半张脸,脖子上也有,锁骨上也缠绕着这样的花纹,宛如刺青。
庄旭伸手,用指腹轻轻蹭了一下,果然有点热。
陶子安发着高烧,呼出来的气息也是滚烫的,额头上覆了一层薄汗,漆黑的卷发都被沾湿了,软软地耷拉着,有点可怜巴巴的感觉。
金色的竖瞳,又看起来有点凶。
很矛盾。
庄旭走神的瞬间,陶子安突然撑着他的肩膀,向后退开,身后黑色的羽翼猛地展开,又在身前收拢起来,把他们两人都裹在了里面,像一个漆黑的蛋,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光。
庄旭眼前一片黑,什么都看不到。
然后,他听到一声冷哼。
“让你咬我。”
庄旭突然就感觉到脖子一痛,尖锐的牙齿刺入皮肤,血液在流失,一点点涌入到陶子安的嘴里。
庄旭倏地收紧手,将陶子安牢牢地抱在怀里,几乎要把人嵌进骨血里似的力道。
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那对黑色羽翼已经消失不见。
陶子安又变成吸血鬼了。
这也太频繁了。
除了尖牙刚咬的瞬间,其实吸血并不疼,只是感觉到血液流失会有些奇怪。庄旭看着陶子安眼里对自己的渴望,更会忍不住地高兴,心底咕咚咕咚地冒着泡。
庄旭放任了他好一会,手抬起来,捏了捏他的脸,又往下搭在喉结上,感觉到缓慢地滚动,吞咽。手指在上面轻轻刮擦了一下,陶子安瞬间僵住了,停下吸血,坐直起来。
陶子安才发现自己喝得有点多,都超出献血标准了。他舔了舔沾血的嘴唇,眼里有些懊恼。但牙齿痒痒的,还是想咬东西。
庄旭在这种时候,真的不像个正常人。一般来说,任谁被吸血,哪怕对方是极其亲近的人,都忍不住会有些畏惧。但他对陶子安一点都没有,反倒是看着陶子安这样,觉得像是一只刚长牙的小奶狗,还把手指递过去,给他磨牙用。
陶子安正牙痒得厉害,也不客气,抱住就啃了起来,用尖牙轻轻戳着。虽然他记得不能伤了庄旭,但闻到他身上美味的血液香气,就有些克制不住,咬得特别兴奋,最后,庄旭手指上就多了很多的小伤痕,一道道的,很密集。
全都是陶子安折腾出来的。
陶子安后知后觉看到,顿时心虚了,转身翻出医药箱来,给庄旭处理伤口,消毒,贴止血贴。
庄旭看到他因为吸血鬼血脉而变得猩红的双眸,眼尾又因为高体温发红,看起来就像是狠狠哭过,更可怜了。
伤口弄好之后,他们继续拼图。
陶子安又悄无声息地变化。
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长,宛如阳光般的金色,碎光散落,发丝间藏着尖尖的耳朵,一身雪白的长袍,头上戴着树枝、鲜花和浆果缠绕而成的王冠。
陶子安有些困了,眨巴着眼睛,躺了下来,想补个眠,就睡在了庄旭身边的位置,还很理所当然地拿庄旭的大腿当枕头用。
庄旭看到陶子安闭眼睡得香甜,不自觉就伸手去摸他的精灵耳朵。
结果,没想到陶子安在梦里梦到自己被攻击,下意识动用了能力。
外面花园里的花朵,客厅里的盆栽,都一下疯长,翠绿的花茎不断伸长,从陶子安卧室的窗户缝隙钻进去,迅速蔓延了整个墙面。
它们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真实地反映出了陶子安在梦里的想法。
那些花茎藤蔓爬过去,把庄旭的手脚都绑了起来,让他没办法动弹,用蛮力也没用。这些花茎藤蔓很坚韧,弄不断。
庄旭:“……”
他板着脸,不得不叫陶子安起来。
陶子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眼前这一幕,顿时笑出了声。
庄旭黑着脸,盯着他说:“快给我解开。”
陶子安笑眯眯,说话都故意掐着声音,很绿茶地说:“欸?为什么?我觉得这样很好看啊。”
庄旭咬牙切齿:“你别后悔,等会变成人鱼了,我不让你碰水,你看你怎么办?”
陶子安欣赏够了,最终还是命令那些花都变回原样。
庄旭扑过去,想报仇,结果刚把人压倒,就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陶子安变成了一条人鱼,软绵绵地说:“我要水。”
庄旭眯眼一笑:“风水轮流转,你要不要求我抱你过去?”
陶子安嘴角下弯,眼里一秒聚起水雾,看起来被欺负了很难过的样子。
庄旭愣住了。
陶子安抬手捂住脸,眼角的泪水变成了珍珠,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庄旭慌了,以为真的过分了,把陶子安搞哭了,连忙把他抱起来,放到浴缸里,打开水龙头放水。
陶子安依然低着头,肩膀一颤一颤的。
庄旭开始道歉。
当浴缸里的水变多了之后,陶子安突然尾巴一甩,把水拍得高高的,溅了庄旭一身水,全湿透了。
陶子安很坏心地直笑。
庄旭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家伙根本就是装的。
……
两人这样互相闹着,又拼图,一直到天黑入夜。
陶子安又恢复成了人类的模样,但身上的气质很不一样,有着浓重的威压,令人无法直视,不是人类该有的气场。
他说:“我该走了。”
庄旭愣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回异世界。庄旭下意识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似乎怕他从眼前突然消失。
陶子安笑了,手一转,也反握住他的手,牵在一起,“想什么呢?你要跟我一起回去的。”
他在游轮上就说过,会在今天给庄旭答复,而这个答复,是在回去异世界之后。
这一刻,陶子安已经恢复了所有的力量,轻易地撕裂空间,和庄旭一起穿越过去。
庄旭感到片刻的眩晕,再次睁开眼,他本以为会看到十分不可思议的玄幻世界,但眼前的一切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一片废墟。
没有任何的生灵痕迹,是毁灭了的世界,只剩荒芜,死气沉沉,令人压抑。
陶子安却一点都不意外,他早就知道一切,也是为了这才回来。
陶子安俯身伸手,指尖轻轻触碰干涸裂开的地面。
瞬间,亮起一团柔和的光。
废墟之中,开出了一朵鲜花,是充满了希望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