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闭关勿扰]:!怎么回事,原来的那个不好?

童一杭隔了一天才回复,宋初满这时候在花店里帮忙,拿着小喷壶洒水,顺便摆正每一朵花的位置。

内侧墙边的木架上摆着好几排多肉,宋初满正要拿毛巾擦一擦花盆,小邓放好花束赶紧过来。

“我来吧老板!”她抢过毛巾,示意宋初满去旁边休息。

小邓对她这位老板的情况略有了解,她性格大大咧咧一个女孩子,心思倒也细腻,从不多问宋初满的事,做事也利索。

宋初满不推辞,在吧台后坐下,看见童一杭发来的消息。

[安]:不是,原来的医生要出国进修。

[闭关勿扰]:哦哦。

[闭关勿扰]:但你的治疗还没结束,换医生不太好吧,你那家医院费用那么贵,还整这一出,你得好好问问他们,这不给点补偿?

[闭关勿扰]:你把电话发给我,我来问!

童一杭劈里啪啦发了一大串,宋初满低头看着,这两天的烦闷终于消散了一些。

[安]:不用。

他虽然不喜欢,却也只是再重复一次从陌生到认识的过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想多事。

而且对宋初满而言,心理医生大概只是用来保证正常生活的工具,至于能不能彻底治好病,他现在还没考虑那么远。

[闭关勿扰]:好吧听你的。

[闭关勿扰]:那新的医生你见过了吗?感觉怎么样?

[安]:还没,是新入职的,下周去。

宋初满想起赵齐说过,新医生好像是见过他的,但他在脑海中仔细搜寻了一遍,确定没有这位“陆医生”的印象。

[闭关勿扰]:新来的?叫什么名字?我去查一查。

[安]:忘了,姓陆吧。

[闭关勿扰]:……

[闭关勿扰]:新来的很有可能经验不足,到时候不满意就叫他们再换,态度强硬一点,不要让人觉得咱们好欺负!

童一杭认定宋初满在这事上吃了亏,恨不得立马飞回来替他出头,又不免为他担心。

[闭关勿扰]:我这段时间挺闲的,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安]:好,谢谢。

[闭关勿扰]:你干脆来我这里算了,咱俩还能有个照应,你那后妈早就当你不存在,应该不会管你去哪儿吧。

宋初满脊背僵住,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蜷缩起来。

记忆中的某些片段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画面已经模糊,种种堆积的负面情绪却还能清晰地感受到,宋初满眼底愈发冷漠,像结了一层寒霜。

[安]:不用。

花店玻璃门被人拉开,两个女孩子结伴进来,选了几朵包好的单支鲜花,去吧台结账的路上小声笑闹交谈着,视线时不时往宋初满身上移。

宋初满抬起头,其中一个女孩子被他脸上冰冷的神色吓到,下意识收回举着手机的手,屏幕还停留在微信添加好友的页面。

小邓已经过来,宋初满垂下眼眸:“抱歉。”

他随后转身离开吧台,去整理包花纸。

忙完了一个上午,宋初满回家做饭,电饭锅按下煮饭键后,他拿了一袋猫粮和一叠碗先下了楼。

小区边缘有一处几近荒废的角落,杂草丛生,掉落的树枝横在脚下,宋初满熟练地将猫粮分到每个小碗中,摆放在空台阶上。

他退到后方耐心等待,没过多久,灌木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只敦实的橘猫探头出来,在碗边嗅了嗅。

橘猫喵喵叫几声,很快第二只、第三只……一连又出来五只体型毛色各异的流浪猫,一只霸占一个碗。

宋初满准备了七碗猫粮,还有一碗孤零零留在原地。

他仔细查看,发现还少了一只黑白相间的奶牛猫,等了许久也不见出来,猫粮也被其他猫瓜分干净。

几只流浪猫饱食餍足,蹲在地上舔爪子,宋初满悄悄上前一步,想靠近它们。

可他一动,为首的橘猫警惕地看过来,嘴里发出恐吓的哈气声,扭头就钻进了灌木丛里。

其他猫见老大走了,也陆续迅速离开,只留下一排空碗。

宋初满十分失落,认命地收拾了碗上楼。

下午晚一些的时候,赵齐打来电话:“小宋,我让陆医生加了你的微信,有什么情况可以提前交流一下。”

他那天给宋初满发的短信没收到回音,知道宋初满不会主动,便把他的微信推送给了陆昭。

宋初满简单“嗯”一声,挂了电话。

赵齐正在去机场的路上,他想了想,翻出陆昭的号码拨过去。

通话提示占线,他准备挂断时又被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温润的男声:“前辈?”

“小陆,宋初满的资料你都看过了吧?”

陆昭靠在椅背上,书桌上放的正是关于宋初满的详细资料,和以往交流治疗时的记录,他顺手拿起一页纸:“嗯,看了。”

赵齐叮嘱了他几句,又说:“他那个男朋友,你多问问。”

说起这个,陆昭眸子微眯,他没什么表情地取下眼镜,语气如常:“好。”

赵齐没说太久,陆昭挂断电话,又有人打进来。

陆昭点了接听,神色隐隐透着不耐烦:“说。”

“陆总,”电话那头的人小心翼翼,“老爷问您什么时候回去一趟……”

“再说吧,”陆昭随意说道,“最近忙。”

“好的,还有公司那边……”

“小事就不用说了,”他出声打断,抬手捏了捏眉心,“处理不了的发我邮箱。”

助理不敢再打扰,电话挂了之后陆昭打开微信,宋初满已经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黑漆漆的头像配上一个字的昵称,静静躺在列表。

陆昭点开宋初满的头像,放大之后才看清这是一张在晚上拍的照片,正中央有一只蹲在草丛里的猫。

他返回退出,在消息框里输入“你好”两个字发送。

宋初满一直没有回复,陆昭并不在意,看着桌上的资料若有所思。

他在上周见过宋初满一次,但宋初满可能不记得。

那天陆昭去医院,原本只是想随意看看,这家医院有他的股份,算是他的一项投资。

半路他出来抽烟,这一条走廊是露天的,中间突出来的一节摆放了桌椅作为吸烟区,宋初满恰好在此时路过,要去尽头的洗手间。

下午的太阳在陆昭背后,宋初满迎着光,皮肤白得透明,鼻梁侧面的红痣清晰可见,还有这张称得上漂亮的脸,与陆昭记忆中的小孩重叠。

宋初满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视线穿过吐出的烟雾投来,随即收回,眼底没有一丝波动。

陆昭一直都记得,那个孩子叫“安安”。

宋初满的微信昵称是“安”,但陆昭不能完全确定,很多地方还对不上。

以他的身份与资格,当一个心理医生绰绰有余,如果认错了,这段时间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陆昭又翻了翻宋初满空荡荡的朋友圈,将手机放到一边。

**

加上陆昭后,宋初满也悄悄看过他的资料。

昵称是正正经经的“陆昭”,头像是普通的天空白云,朋友圈仅最近三天可见,有一张前天的照片。

照片是在医院里照的,上面的人眉眼温和带笑,看起来的确像赵齐说的那样“性格好有耐心”。

宋初满把照片保存下来,发给童一杭。

[安]:[图片]

[安]:新医生。

[闭关勿扰]:哇……

[闭关勿扰]:不错,也就只比我差了那么一点点。

[安]:我周六下午过去。

[闭关勿扰]:好,别担心,更不要被他的皮相迷惑!不喜欢就换!长得再帅也不行!

童一杭是知道他性向的,宋初满被他逗笑,后知后觉想起来,还没跟他提过自己男朋友的事。

前段日子童一杭太忙,两人几乎没说过话,这时候有机会,宋初满却迟疑了。

童一杭是他的朋友,不是能随意应付的心理医生,他隐约觉得要是告诉他,会有非常麻烦的事发生。

他一定会追问许多问题,宋初满隐隐头疼。

等他回国的时候再说吧。

宋初满理所当然地想。

周六下午,宋初满按照以往约定的时间去医院。

这个点大家刚刚午休结束,电梯前人很多,宋初满默默转身去侧方的楼梯间。

他顺着楼梯慢吞吞往上,此时陆昭正拿着资料向办公室方向走去,身后有人追上来。

“陆医生!”

陆昭回头,叫住他的是个女孩子,也是医院里的员工,陆昭见过两次,她手里拿着一袋小饼干,笑嘻嘻地递过去:“这个送你。”

陆昭本不想要,但推辞不过,笑了笑:“谢谢。”

女孩子很害羞,红着脸和他道别,脚步声逐渐远离。

在她走后,陆昭低头看了一眼饼干,顺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落到底部发出“咚”一声闷响。

刚刚上楼的宋初满只听见这声动静,他踏出楼梯间,看见了走廊里的陆昭。

陆昭没料到他会走楼梯上来,略微有些惊讶,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宋初满?”

宋初满见过照片,但照片里的陆昭没有戴眼镜,他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谁。

陆昭没有像赵齐那样每次都着正装,而是穿了一件深色的长款外套,身量挺拔面容英俊,唇边的笑意十分无害。

看上去很温和,很好说话。

这是宋初满见到陆昭本人的第一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