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递过来的耳机一看就是大牌子, 无论是质感还是音效全都特别好。

那声音简直就像是立体的，好似歌手直接就站在身边朝她吟唱一样。

最关键的是……歌手竟然还是她自己。

杜清清深吸口气，一时间忘记了雷声，被耳机里那唱成最炫民族风调调的歌声弄得止不住的脸红, 好半天都只敢垂着头站在那儿, 压根都不敢抬眼。

不过除去害羞之外, 心底其实还藏着不少疑问。

——这首歌究竟是怎么来的？

怎么，跟之前她在小花园里给眠眠唱过的那首听起来几乎一模一样？

杜清清从小就跑调, 小时候靠可爱被选进了合唱班, 还被安排在了前排最中心的位置，当真是人生巅峰万众瞩目。

原本挺开心的, 但前提是别开嗓……

杜清清第二天就被刷下来了。

她叹口气, 虽说那会儿年纪小，但也能勉强猜到些什么，后续又通过一些事情得到了验证, 最终也总算了解到了自己唱歌跑调跑到外婆家的事实。

于是自那以后，除去一些关系特别亲密的人，她都不会再轻易张嘴了。

既然如此, 那前辈的手机里为什么会存有自己的音频？

杜清清越听越迷茫, 到底还是没忍住缓缓抬起了头，眼巴巴的看向了女人的脸，眼底带着满满的求知欲。

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女人也正好在这个时候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就在此时直接交互相撞。

片刻后，是女人率先开了口，声音依旧好听，眼底也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 问她：“怎么了清清？”

“没怎么。”杜清清也赶紧朝她扬起嘴角礼貌笑笑，抬手指指公司所在的方向，一边同人说话一边和她慢慢往前走，“就是有点好奇。”

“前辈的手机里怎么会有我的……音频啊？”

这话问的很小声，估计是害怕前辈觉得自己不礼貌，所以就连尾音都向下压着。

身体也是，始终同她保持着一个礼貌又陌生的距离。

女人的眼神在下一秒暗了暗，过会儿才道：“是去年清清过生日时唱给我听的。”

“去年？”杜清清应声抿起了唇，歪着头回忆片刻，却依旧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就跟突然失了忆似的，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种感觉实在叫人难受，心底很慌很慌。

要不再问问吧。

杜清清沉默片刻，最后再次大着胆子轻轻开了口。

但，这会儿却显然已经不用了。

歌曲在不知不觉间唱到了尽头，再之后是一大段空白，不知里面的人究竟在做什么，竟然沉寂了好久好久。

直到约莫半分钟后，耳边才再次响起了声音。

是个女声，非常特别的熟悉，一听就是前辈的声音，却又比往常还要更加认真和温柔，带着笑的。

是句承诺，专门说给她听的承诺。

——“我保证，以后的每一个生日都会同清清一起度过。”

好听且悦耳，叫人莫名其妙的鼻尖发酸。

也像是把钥匙。

好似轻轻打开了什么。

杜清清的心尖一紧，突然就有点沉默。

-

好久没回来了，杜清清压根都不知道前辈晋升了的消息，直到见她走进间又大又豪华的办公室，看到门上的牌子时才总算反应过来。

于是连忙扬起抹笑容，满是愉悦的道了喜，真心实意的替她开心。

原来她真的做到了呀……

杜清清眨眨眼睛看向桌边的绿植，思绪却已经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午后。

那会临近期末，比她高上两个年级的前辈就快要毕业了。

杜清清学生时代同她交好，见她要走了当真舍不得，也就破天荒的逃了课，和人一同找了个小河堤一坐，难过又不舍的说了一大堆临别赠言。

时间太久，一些具体细节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还美滋滋的和人一块撸了个剧本。

知道她爸是和谐局的人，也知道她将来恐怕要继承家业。

害怕以后见不到，所以干脆傻乎乎的想要提前帮她锻炼锻炼，殊不知要穿梭的那些世界其实都是真实存在的，哪里会是什么剧本。

杜清清一回想起那时的自己就有点想笑，虽说早已记不起那会儿两人一同交流的内容，但却依旧能回想起那时的心情。

挺愉悦的，特别的开心快乐，就连离别的悲伤都被冲淡了不少，直到临回家的时候才想起来哭，还说以后一定要保持联系时常见面。

或许是老天眷顾吧，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她们又再一次成了同事，前辈也真的像那时二人所希冀的一样，好好的坐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可喜可贺～”杜清清笑笑，垂着头在口袋里翻找了一阵，本想送个红包给她，却又在意识到两个世界的钱币互不相同后无奈叹了口气。

迫不得已，只能从手机上卸下来个挂件。

是串挺漂亮的小水晶，粉色和淡黄色交互，染着太阳洒下的光芒，无时无刻都在发着光。

“别嫌弃……”她说，“我来的太急，什么贵重物品都没带，只能找到这个。”

一边说一边把那串挂件往前推了推，因为太过紧张，耳根甚至都泛起了抹淡淡的红色。

让人看着便不自觉的会心动，心底下意识的发着胀。

自己有多久没用前辈的身份同她交流了？又有多久没和她站在一块说这么这么多的话了……

女人闭了闭眼，默默抬起手将那枚挂链拿起来，仔仔细细的放在眼前欣赏。

大概，是从她遭受了袭击，继而又失忆后的那一天开始吧。

那晚眼前的人原本是想按照约定过来找她的，结果却不慎在路上遇到了意外，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做了好长时间的手术。

再之后一觉醒来她就突然忘记了很多事，甚至也记不得自己了，不光忘掉了二人曾经共同度过的那段岁月，还下意识的对她做出了远离。

那会儿女人难过又担心，着实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直到现如今她按照代码的设定在任务世界中重复了这件事，像杜清清那会儿一样，也受了伤失了忆，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她的心情，悲伤且不安的度过了每一个不眠的夜晚。

如此看来，当时的杜清清或许是绝望至极，也早已对她失望到了谷底。

女人叹了口气，想得太过投入，也就没来得及及时作出回应。

杜清清见状顿时更紧张了，说话都开始结巴，好一会儿才又试探般的开口叫了她一句：“前辈你是不是不喜欢水晶呀？”

她说，赶忙继续低头翻自己的口袋，迫切的想要再找到些别的东西：“我这里还有小手链呢，还有钥匙扣，零钱包……”

慌的很。

很快又把女人逗笑了。

“没有，我很喜欢。”她摇摇头，缓缓掏出自己的手机，在杜清清的注视下将那枚挂链坠了上去，“很漂亮啊。”

“我很喜欢。”

语罢，再次将自己的心情对她认认真真的重复了一遍。

可这次看向的，却分明是杜清清的脸。

-

或许是已经得知了她来访的消息，秘书很快敲门进来帮二人倒好了水，又按照女人交代的拿来了许多资料。

类别很多，一部分是有关剧本为什么会突然改变走向的分析，一部分是后续可能会采取的一些措施。

而剩下的，则是有关当时杜清清父母发生意外时的一些还原。

“我们能查到的内容并不多。”女人说，随手将自己面前的热茶递到杜清清手里，“现如今凶手还未抓到，一些内容还都是机密。”

“不过也快了。”她说，下意识的看向显示屏上跳跃着的代码，认认真真的吐出几个字，“警方那边的调查最近有了很大的进展，虽说时隔了这么久，但也一定会抓到凶手的。”

“我和你保证。”

这话说的很坚定，叫人听着便会不自觉的心安。

杜清清深吸口气点点头，这才总算将目光从资料上收回来，非常诚恳的感谢了面前的人。

沉默半晌，继而再一次开了口，轻声喃喃道：“希望任务世界里的凶手也能尽快抓到。”

她说，表情一直很浓重：“也希望所有的真相全部都能公之于众，希望那对夫妇没有白死，也希望……眠眠能够早点恢复记忆。”

语气很轻，带着恳求的意味，实在是可怜极了。

女人见状心尖突然抽痛一下，看向杜清清的脸，着实想要上前抱抱她。

但到底还是闭闭眼忍住了，将所有情感全部藏进眼底，片刻后总算点点头轻声应了句：“一定会的。”

继而又道：“清清。”

“嗯？”杜清清应声很快抬起头来看向她，眼底带着疑惑和茫然，“怎么了前辈？”

“没什么，只是突然发觉现在已经很晚了，一起去吃个饭再走吧。”女人说。

“也不是不可以……”杜清清低头看看表，发现离和系统约定好的时间还有段距离，于是便很快答应了下来，“前辈想吃什么？”

“火锅吧。”

女人笑笑，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