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番外之情根(22)

顾朔风竖着耳朵听着, 就怕错漏了许轻岚说出的任何一个字,堂堂域尊像个小孩子, 自己却还毫无所觉。

哗啦啦的水声响着,许轻岚自然而然答道:“不去公司,就在家,有点工作明天中午之前得处理完。”

一句话的差别,听之前满怀希望,听之后,突然就无比的失望,浑身都没了力气,趴着躺着都还觉得累。

顾朔风有气无力地爬起来, 看了眼洗手间, 不想洗, 不洗了,反正她一天都相当于没出门,早上才刚洗过。

回了房间上了床,壁灯暖黄的光落在她的脸上, 平时没什么感觉, 今天却觉得格外的刺眼。

她蒙住空调被,视觉屏蔽了,原本就极好的听力越发的敏锐。

她听到许轻岚洗完了茶杯,倒扣在杯架上,关了厨房的灯,一路走去洗手间,关门, 悉悉索索脱衣服, 拧开花洒, 哗啦啦冲了个简单的澡,擦干了,出来,呼唔唔吹风机吹头发,吹干了,脚步声再度响起,客厅灯灭了,卧室门推开,许轻岚走过来,床褥喧腾,许轻岚坐下撩开空调被,没有任何心理压力的关灯躺下。

屋里黑了,顾朔风依然蒙着被子,身旁就是许轻岚淡淡的体温,结婚这么多年,她们从来没分过被窝,即便是再怎么炎热的盛夏,都是合盖同一条被子。

许轻岚正常地躺着,胳膊肘甚至还挨着她,没出几分钟呼吸就变得绵长。

许轻岚……睡着了?

就这么睡着了?

就算是普通夫妻,面临离婚这样的大事,再怎么没有感情,总还是会有点情绪反应的吧?

许轻岚为什么能这么平静?

就算再怎么不在乎,是不是也有点太……太平静了?

许轻岚睡着了,顾朔风却胸口堵得难受,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胡思乱想着,她似乎明白了许轻岚为什么这么平静。

打从一开始,许轻岚就知道总有一天她会抛弃她,所以早做好了准备,十几年,对她这样九万多岁的老妖怪而言,就是眨眼之间,可对许轻岚而言,却是漫长的日子。

十几年,几千个日夜,许轻岚就算当初再怎么舍不得,如今也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打磨掉了一切的不舍,剩下的只是等待,就像年迈的老人等死,她知道死亡随时会来临,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不管什么时候来,她都能淡然以对。

道理想明白了,终于可以睡了吧?

不,顾朔风依然睡不着,她无声地按着心口,总觉得里面有什么在刺痛着。

那是很难以形容的感觉,像是整颗心脏埋进了石棉瓦堆,无数的石棉瓦丝钻了进去,整颗心都在痛,却不是那种剧痛,也不算刺痛,就是丝丝的痛,若有似无,却无法忽视。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可一时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她也不想去揣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越揣测越头痛,好像有很多答案,又好像只有一个。

可是不可能的,不可能是那个答案,她根本就没有情根,她没有心。

没有情根就不会爱,没有心也不会痛。

所以这不心痛,也不是爱。

她只是单纯的……

顾朔风已经不想再去找理由辩解,反正不是爱,也不是心痛,其他的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许轻岚绵长的呼吸一声呼在耳畔,在这寂静的夜格外的醒耳。

顾朔风往日都是枕着这呼吸睡的,次次都睡得香甜。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听着这呼吸声,格外的烦躁,格外的吵,她觉得,自己睡不着就是被这呼吸声给吵的。

顾朔风又翻了几个身,撑身坐了起来。

昏暗的卧室里,许轻岚侧身躺着,没有背对着她,就像平时那样面朝着她,薄薄的眼皮阖着,长睫乖顺铺陈,乌黑的发刚刚洗过,带着和她一样的栀子花的香味。

顾朔风看着她安静的样子,突然有些想摸一摸她的脸,手伸到一半又顿住了。

许轻岚睡觉浅,把她摸醒了怎么办?醒了要做那种事又怎么办?

顾朔风不想做,一点儿也不想。

她收回了手,轻手轻脚下了床,开门出去,站在客厅彷徨了片刻,看了看三个女儿的房间,最后还是选择躺在了沙发。

就算耳力再怎么好,离得这么远,又隔着一道门,怎么吵的呼吸声也听不到了。

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睡觉了。

三分钟后,顾朔风睁开了眼,望着昏暗中依然清晰的客厅,总觉得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什么

少了许轻岚吗?

别开玩笑了,平时许轻岚办公,或者去公司,她又不是没自己躺沙发睡过,哪次不是该睡睡,还睡得很香?

不是少了许轻岚睡不着,或许只是单纯的……不困。

想着不困,顾朔风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在跟她作对,她越是想睡,越是睡不着,要不是知道没有类似的灵诀,她几乎要怀疑是大姐故意整她。

为什么还是睡不着?

困,却睡不着,翻来覆去只换来一个结果——头疼。

好久没有尝试过这种头疼的感觉了,真是不舒服。

去找小四帮她驱一驱吧,只要一个灵诀就能解决。

想了想,还是算了,深更半夜的,小四正搂着老婆睡觉,她突然过去,实在不合适。

也不是疼得受不了,忍一忍,明天再说。

顾朔风再度躺倒,搂着抱枕睁着眼,微扬的眼尾晕着淡淡的薄红,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红,不是平时妖娆的风情,而是……被遗弃后的凄凉。

她被遗弃?滑天下之大稽。

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所谓真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许轻岚可以真爱而不在乎,那么其他人呢?

别人她没注意,不过她们一家都是开花结了果的,从大姐到小五,从大姐夫到五妹夫,通通如是。

她们是不是也会真爱而不在乎?

思来想去,不修似乎应该最贴近这个理论,不修曾爱小五入骨,也曾恨她入骨,当年她关入秘境,和不修摊牌,要不修主动死于苏成仙之手,不修是坦然的,那一刻,她没有爱,也没有恨,像极堪破情关。

可实际,她情根旺盛,情果依旧,她看似不爱不恨,实际依然爱着,真爱而不在乎。

小五追不修的过程,艰难无比,要不是全家合力为她铺路做局,她绝对不可能成功。

如今,不修虽然落入小五的怀抱,看似皆大欢喜,实际她却觉得,不修再也回不到当初自甘药人那样疯狂的爱,她的爱变得节制而温和,也可以理解为,不敢那么在乎,怕再坠入痛苦的深渊。

这和许轻岚现在的状况异曲同工。

所以说……所以……

所以她为什么突然想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

为了证明许轻岚的“真爱而不在乎”其实是合理的?她完全不用在意的?人家不修也是这样?小五都不在乎,她一个马上要分手的又在乎个什么劲儿?

不是,不是这样的,她才不在乎许轻岚在不在乎!

她……

顾朔风觉得自己的确有毛病,心里想着不在乎,却爬了起来,甩给小四一个意念传输,咻得就瞬移到了人家的客厅。

【顾朔风:头痛,帮我弄一下。】

站在小四卧室门口耐心等待,半分钟后,小四打着呵欠开门,只撩着眼皮看了她一眼,手随便在她脸前晃了一下,没等顾朔风看清,小四就关了门继续睡觉去了。

淡淡的萤光随着小四关门带起的气流散开,悄无声息钻入她的太阳血,顺着经脉一路熨帖过每一根血管,不过瞬间,头疼荡然无存。

顾朔风又甩给小五一个意念传输。

【顾朔风:马上来你家天台。】

【顾夙夜:你是人吗?大半夜的搞什么?】

【顾朔风:不然我直接去你卧室?】

【顾夙夜:我真敢鲨了你!】

最后一条传输还没收到,两人已同时出现在天台。

小五显然是刚套上的睡裙,边朝她走来边把领口翻平,睡裙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穿,迎风吹帖在身上,姣好的身形一览无遗,这要是在外人面前,绝对算是春光外泄了。

小五打着呵欠靠在天台围栏,挠了挠拱得乱糟糟的黑发。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我困着呢。”

“也没什么事,就……无聊,想找你聊天会儿。”

小五扭头就要走,顾朔风一把拽住她。

“你赶走我就敢追进你卧室睡上你的床!”

小五恨恨回头,气得牙痒痒。

“有什么话不能意念传输,非得当面谈?”

“看着你的脸谈才有意思。”

小五无语的仰头望天,“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那么恶趣味?”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你就说我恶趣味?”

小五手肘向后撑在围栏,轻嗤一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大半夜来找我能说什么好话?”

顾朔风点头,微挑的眼尾噙上漫不经心的笑意。

“好吧,算你猜对了,我的确没什么好话,挺扎心的话,就看你敢不敢听了。”

“不敢,我走,告辞。”

小五嘴里说着走,实际懒洋洋靠着围栏,一指头都懒得动弹,夜风拂乱小五的黑发,发丝后是和顾朔风一模一样漂亮的脸。

“小五。”

“嗯?”

“你不难受吗?”

“难受,半夜没睡醒突然被拽起来,怎么可能不难受?你要还有点做人的基本良知,赶紧说完赶紧滚,我急着滚回去抱老婆。”

说着,小五又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顾朔风瞟了眼她身上深深浅浅的草莓印儿,眉尖没忍住颤了下。

“纵|欲伤身,天天折腾到这么晚,不困才怪。”

“啧。”小五不爱听了,“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自己老了不行了,我们还好着呢。”

顾朔风是真的突然有点理解不了,那种事有什么好的?接吻就是交换口水,亲热就是动物一样拱来拱去,有什么意思?

大家为什么很喜欢?

当初的自己又为什么那么喜欢?

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不等顾朔风深思,小五催促道:“到底想说什么你倒是说呀?”

顾朔风抿了抿唇,跟小五一起靠着围栏望着幽沉的夜空,弯月懒星,倒也算是美景。

“我刚不是问你了吗?你难受吗?”

“刚我不也答了吗?难受。”

“我问的不是你困不困,我是问你,不修对你这么不在乎,你不难受吗?”

小五一怔,“不修不在乎我?”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小五被这一刺激,立马不困了。

“你别胡说八道,不修爱我爱得要死,没看情果都结了?”

“可是你不觉得她跟以前不一样了吗?”

“哪儿不一样?”

顾朔风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家庭不幸福,所以就希望所有人都不幸福的反社会人格,非要分析得人家也觉得不幸福才甘心。

“你看,以前不修为了你各种破原则刷新最低下限,甚至还为了你心甘情愿放空全身的血液,变成独属于你一个人的药人。

可现在呢?

现在她是不是总是淡淡的?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她好像都不会生气。

这看似是宠溺,实际呢?实际就是不在乎,所以不生气。

你俩的关系与其说是恋人,不如说是你在让着她,你受了多少委屈她不在乎,你对她多好她也不在乎,她就像是稀里糊涂和你过日子。

因为情果的关系,她没法爱上其他人,只能爱你,只能这么稀里糊涂着,反正她也不在乎,所以这样的日子她也无所谓。

我知道你肯定想反驳,毕竟她能结出情果已经说明了她爱你。

可她为什么会结出情果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她跟你在一起是因为大姐那个局,要不是你在局里卖惨卖得那么顺手,她会心软结果吗?

差点忘了,卖惨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没有记忆,小四又压制了她灵魂深处对你的排斥,所以太才会着了你的道,不然你就是惨死在她面前,她也未必会转一下眼珠。

就这样,你还觉得她在乎你?你怕不是忘了,她早就恢复记忆了。”

顾朔风这一番话,气氛渲染满分,情绪煽动满分,扎心妥妥的。

小五听完人都傻了。

平时那么精明一个人,一摊上不修的事,立刻智商-1000,顾朔风煽风点火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前后不到三分钟,小五抑郁了。

“其实我自己也有感觉。”小五仰头闭了闭眼,“她现在太温顺了,我让她怎么她就怎么,不像以前,虽然宠我,可是我做了什么她觉得不好的事,她都会教训我,现在我做什么她都一个样子,真的像是怎样都无所谓似的。”

顾朔风拍了拍她的肩,明明是专程来小五这儿找认同感的,现在小五认同了,她却又后悔了。

她好好的说这些干嘛?

小五和她不一样,小五又不打算和不修分手,她说这些不是让小五难受吗?

她真是糊涂了,半夜三更也不知道怎么脑子就进了水。

“虽然……不过不修既然结了情果,那就是只爱你一个人,以后你们的路还很长,总有一天会解开心结,会越来越好的。”

干巴巴的安慰,几乎没什么作用。

小五叹了口气,“不修在不在乎我的,反正她跑不了,我有的是时间慢慢跟她磨,磨到她可以彻底敞开自己为止,倒是你……”

小五突然话锋一转。

“你怎么想起半夜跟我说这个?我听大姐说,你要和许轻岚分手,难不成……你觉得许轻岚不在乎你,就像不修这样,所以你才……”

“闭嘴!”顾朔风打断,“胡说什么呢?我没有情根你不知道?我压根就不爱许轻岚,许轻岚在乎不在乎我,我都无所谓的。”

“是吗?”

“当然。”

“那就好,其实不瞒你说,我们早就觉得许轻岚变了。

可能是她对你们这段关系看不到未来,觉得疲惫了吧,然后就像你说不修那样,许轻岚也是因为情果,累了,不想爱了,却又不得不继续爱着,所以就只能让自己慢慢变得不在乎,不是不爱,只是累了不在乎了。

总而言之就是……真爱而不在乎。

懂吧?”

顾朔风:“……”

自己揣测出的结果,和别人亲口说出的结果,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任何一个单独存在都没有足够的说服力,可自己和别人都这么认为,那……几乎就是真理了。

所以……许轻岚是真的……不在乎她了。

绕了一大圈,从白天折腾到晚上,还折腾得的小五差点抑郁,就为了得出这么个结论?

顾朔风有些茫然。

她真的是来找小五找认同感的吗?

还是希望得到小五的否认?

她不知道,她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一切都无法思考,只剩下最后得出的结论。

许轻岚是真的……不在乎她的。

真爱的前缀好像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都不在乎了,即便是真爱又怎样?

情果还在许轻岚身上,许轻岚都能做到不在乎,那情果摘了,是不是许轻岚很快就能堪破情关,从此再不会看她一眼?

小五好像又说了什么,顾朔风不记得了,她爬上围栏,纵身一跃,跳下了也不知多少米高的天台,风声呼啸耳畔,长发高高扬起,落地时,风能量旋在脚下,鹅毛般落地无声。

她一路踩着那若有似无的风能量,无声无息回了家,就像压根就没出去过似的,顺着阳台窗户进了屋。

脏兮兮的脚踩过地板,进了洗手间,脱掉身上芜杂,冲了个澡,湿漉漉的长发滴着水,她拿着毛巾捂着擦着,突然发现忘了拿干净睡裙进来。

无所谓了,反正家里只有她和许轻岚。

她赤着身,散着头发走出洗手间,地砖很干净,就是夜深了,空调还开着,脚踩上去有些冰凉。

冰凉顺着脚底心一路蔓延到脚踝,又蔓延到膝盖,很快连心口都觉得凉透了。

发梢水珠滴滴答答,她却满不在乎地坐到了沙发,滴的沙发湿了一圈。

她捂着毛巾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眼角余光瞟了眼卧室门。

房门紧闭,隔绝了她和许轻岚。

不知怎么,她突然觉得擦头这件事格外地让人烦躁,她猛地甩开毛巾,向后依靠,就那么湿漉漉靠在了沙发背。

湿发散开,背后身前到处都是,水珠顺着肩头锁骨肆意横流,不只濡湿了沙发,还濡湿了她的胸前腰际,连肚脐身下都湿漉漉的,紧闭的双腿中间挤出的三角小坑,依稀都积了浅浅的水坑。

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这么多水?她洗完头发好像忘了挤一挤,沉甸甸的水就这么噙在她的头发里,跟着她走出了洗手间。

她怎么就能忘了先挤一挤头发再擦呢?她到底在想什么?

三角小坑积的水越来越多,她靠着沙发,摊着双臂,没想法子清掉积水,却反而下意识并紧了腿,还怕它们漏掉了。

月光透窗而落,原本根本落不到她的位置,可夜色渐沉,月亮也倾斜了角度,月光缓慢拉长,月梢终于攀上了她雪白的腿,落在了她半边身子,连同那三角小坑。

小坑里水光粼粼,即便她坐着一动不动,坑里的水也无法彻底平静,总能搅碎月光。

许轻岚出来时,正看到她摊开双臂靠坐沙发,半边镀着月光,半边影在暗影,月光下的身形镀着细碎水痕,仿佛瑞雪初融化溪流,溪流中还荡漾着娇艳的红梅,与暗影中的模糊对比鲜明。

视线一荡,落在了三角水坑,乍一看,那不像水坑,倒像是反光的镜子,反着月光,竟还有些晃眼。

许轻岚沉默了片刻,迈步过去,拿起她随着摊开的手臂一起摊在沙发的擦头毛巾,吸掉水坑积水,刚想再帮她擦掉身上水痕,顾朔风突然腿一松,许轻岚的手陷入坑底,出不来了。

“你……”

只说了一个字,许轻岚的声音戛然而止。

顾朔风牵起她的手,贴在自己湿漉漉的脸颊,又顺着脸颊一路滑过水痕,停在了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我这里……有些奇怪。”

坠着漫天星河的眼眸,一眨不眨望着许轻岚,根本不需要任何言语,只这样,一足以鼓动许轻岚狂跳的心。

顾朔风……很美,美到连月光都忍不住驻足,这是许轻岚最无法抗拒的女人,也是她永远都无法真正得到的女人。

许轻岚又试着抽了抽手,没抽出来,一个深陷水坑,一个被按着不能动。

许轻岚微垂眼帘,避开顾朔风的目光。

“怎么奇怪?”

“我也不知道。”

“明天小四帮你看看。”

“小四也看不好。”

许轻岚微抬了下眼帘,深邃的眸子幽如深海。

“小四都看不好,那就没人能看了。”

“这不是病,只有你能看。”

顾朔风又按了按她的手,另一胳膊勾上了她的脖子。

——她在干什么?明明是自己讨厌这种事,甚至不惜跑到客厅睡的,现在这明晃晃的暗示又是闹哪样?

从昨天到现在,或者从更早之前,她发现自己对许轻岚不感兴趣开始,她好像就开始有些不正常,今晚更是达到了不正常的顶峰。

从不会委屈自己的她,居然口不应心地做着自己排斥的事?

等下她忍不下去怎么办?

忍不下去继续忍?不符合她的性格。

忍不下去推开许轻岚?那不就是耍许轻岚吗?

自己勾引,自己还不负责,这又不是做任务,怎么能这么恶劣?

所以她到底是推开许轻岚还是忍下去?委屈许轻岚还是委屈自己?

顾朔风脑中天人交战,行为却完全背心而驰,想推开许轻岚,却勾着许轻岚的脖子亲吻着她眼尾的朱砂小痣。

——她到底在干什么?趁着一切还来得及,推开许轻岚,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回房睡觉啊!

——推啊!

推了,终于还是推了。

却不是她推的,而是许轻岚。

从来都是一点就着的许轻岚,无波无澜地推开她,连手带毛巾一块抽了出来,走去洗手间换了条干爽毛巾出来,继续面无表情地帮她擦水迹,擦头发。

身前擦完,身后还贴着湿漉漉的沙发背,许轻岚抱起她挪到一边儿,又把她后背擦了擦。

擦完起身,许轻岚又拿了吹风机过来,插上插销。

“以后不要半夜洗澡,容易生病。”

嗡嗡——

吹风机推开,温和地吹在顾朔风的发梢。

顾朔风抿了抿指尖,缓缓攥紧了粉拳。

“你什么意思许轻岚?”

“什么?”

“你对我已经没兴趣了是吧?”

——住嘴!脑子进水就不要说话!你这问得什么?!非让许轻岚扑倒才甘心?!

许轻岚微怔,关停吹风机望向她,漆黑的眼眸一如窗外幽沉的夜,沉得深不见底。

“不感兴趣的是你。”

“我感不感兴趣,跟你对我感不感兴趣,有直接关系吗?”

“我不喜欢勉强。”

“所以就是对我没兴趣了?”

“你要非这么解读,也可以。”

顾朔风一下子就窜上了无名火。

“你这什么态度?!”

“我……”

许轻岚微叹,没再说下去,打开吹风机好脾气地继续帮她吹头发,嗡嗡的风机声吵得顾朔风越发暴躁。

她猛地扯掉插销,狠狠砸在地上!

“你能不能给个准话?!你到底对我有没有兴趣?!”

——闭嘴啊!闭嘴!

顾朔想缝了自己的嘴,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就是生气!就是想发泄!就是想质问!就是觉得不爽!而且不爽到了极点!

许轻岚看着被砸到茶几脚的电源线,沉默了片刻。

“那就……没兴趣。”

什么?!

勉强拼凑到一起的理智瞬间消失殆尽。

顾朔风炸了。

“凭什么?!我堂堂域尊貌美如花,你凭什么对我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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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朔风:这什么无脑台词?!狗作者你给我滚出来!

议棋:啊这……这明明就是你自己说的,我只负责写出来……

(顶锅盖跑)

下周见啦~

感谢今天有糖吃~7雷包养议棋~

感谢椭圆的欧姆定律~包养议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