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菁韵的自我介绍, 叫祁茜然大吃一惊。

她知道Twilight有个姐姐，但是她人不是在国外吗，而且从来不参与公司的事务，就是个透明人。

江菁韵看着温温柔柔的, 只是坐着轮椅矮了几分, 身上的气场很强烈，无声的提醒着祁茜然：你坐了我的位置。

祁茜然从来没想过, 一个人能笑着把话说的那么理直气壮, 她原本弓着腰，这会僵硬的抬不起来。

江菁韵轻轻地勾着嘴，温温柔柔的, 等了几分钟, 也没见祁茜然动，她似无可奈何的叹气，偏头跟俞芊珏，道：“芊珏，麻烦你把我推过去。”

“等一下。”祁茜然摁住她的轮椅, 握着扶手, 阻止江菁韵继续往前走，她对着江菁韵的眼睛。

江菁韵的瞳孔颜色很浅, 映着她的样子。

祁茜然这样很是失礼, 她道：“你说你是董事会的人, 你就是董事会的人？我怎么不知道？”

为了今天, 她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每个董事她都了解过，专门做了资料，绝对不会出差错。

“祁董。”秘书在她耳边道：“江菁韵的确是董事会的成员, 董事会保留了创始人席位，咱们公司的创始人虽然已经过世，但是股份转下来了，权利有所保留。创始人的权利在公司……坚不可摧。”

秘书说的时候一直在打冷战，她又道：“还有，之前是因为董事会的人数要维持在奇数，不让新的投资进来打破PFE的平衡。江菁韵在Twilight坐上执行官的位置后，主动提出暂时性退出董事会，这次您要更换执行官，她是必须到场的。”

她说的散，祁茜然依旧听懂了，平时的小决策江菁韵不用出面，表面上为了董事会的公正性，江菁韵提出退出了董事会，实际大事她必须到场。

说白了，这是Twilight留的永久性后路，因为首席执行官不能干涉董事会，可是在她需要帮忙，江菁韵就会投关键性的一票，为Twilight保驾护航。

操。

她怎么没个姐姐互帮互助！

祁茜然闷出了火。

她决定坐这个位置的时候，都调查好了，Twilight跟家里的关系不好，人情冷淡，除了过年的家族聚会，平时很少联系，根本没人可以把帮她。

祁茜然身体弓久了，往下塌了一些，差点碰到江菁韵，她立即站得笔直，直直看向江菁韵。

江菁韵道：“不想让开吗？”

明明是很温柔的问话，却是带着讽意，不过是江暮凝面无表情，冷取冰霜，而这一位是春风料峭。

祁茜然攥着手，眸子里仿佛藏着冰雹，很不甘心。

江菁韵双手撑着轮椅的扶手，又借着俞芊珏的力道，坐在椅子上，她身上穿得是一件大裙摆的白色裙子，裙摆遮住了腿，拖在地面上，很优雅。

“谢谢。”江菁韵轻声说着。

桌子上放着祁茜然的手机，上面正播放着交流会的视频，她低头看了几分钟，捡起手机递给祁茜然，“嗯？”

动作跟她们刚刚见面一样，不过是手上换了个东西而已，祁茜然动了动眉，旁边秘书迅速过去将手机接了过来，微曲着身体，恭敬有礼。

现在董事会的成员全部到齐，一共十三个人，还有几个监事旁听，是PFE这一年最大的股东会。

祁茜然一个人杵在旁边尴尬，她找了个旁边位置坐着，咬着后槽牙，对上了几个偷乐的股东，心里是阵阵憋屈，面上还要装做淡定。

不过是来了个董事而已，一票也代表不了什么，只要Twilight上不了交流会，她今天胜算依然很大。

抛弃尴尬，会议室里的气氛陡然严肃起来。

“那我们开始吧。”

江菁韵手放在桌子上，翻开文件，大概扫了一眼，说：“大家可以多多发言，之后我们投票表决，公平公正，不过我建议把交流会看到最后。”

……

交流会已经开五六个小时了。

两地的时差，那边是白天，除了鲜红的地毯，两侧升起了玻璃支架，里面是银色的密码箱，在金色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方才在红毯上走动的艺人超模被清场，各大品牌商，也回到自己的香水区。

只有PFE的香水区空着，PFE的形象大使和代言人，站在旁边很茫然，她们是接到PFE的邀请过来的，现在PFE的人空着，她们就跟失去了主心骨。

几个关系好的聚在一起聊天，剩的强装淡定，假装整理衣服，最后几分钟，红毯那头终于出现了人影，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纷纷向那边投入目光。

走在最前面的是江暮凝，她穿着浅白条的黑色薄款西装，肃着脸，身后是她的团队，江暮凝抬了抬眸，深邃的眸子，对着过来的镜头有几分不满。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凌厉造型，额前的头发全起来，然后编了个小辫子贴着脑后，端正的五官，轮廓分明，真有几分像刀削。

身姿挺拔，A的人腿软。

外面也传的沸沸扬扬的，很多人料定PFE不会出来，她出现的瞬间，吸引了所有媒体的目光，镜头对着她一通狂轰乱炸，恨不得把话筒怼进她嘴里问。

媒体在红毯中央就对江暮凝做了采访。

“Twilight，有传闻您今天不会到场，这是真的假的？”

江暮凝瞥了她一眼，意思我这不是到了吗？

“Twilight，请问您今天为什么姗姗来迟？”

江暮凝说：“交流会不让我进。”

媒体：“是和你的精神力有关吗？听说精神力有问题，不能进会场，请问你现在状况如何？”

江暮凝回答：“不知道。”

媒体：“为什么不知道？是精神力出问题了吗？”

江暮凝扫她一眼，“因为机器炸了。”

“嗯？嗯嗯？？”

全场沸然，为什么机器会炸。

江暮凝：“我精神力太强了。”

“……”

这精神力得有多强，把机器都给炸了。

媒体：“那、那您现在的精神力如何？”

江暮凝冷冷地扫了媒体一眼，很不耐烦了，但是媒体不想放过大料，非追着她问，她皱了皱眉，还是回答了，道：“应该还可以再炸三台。”

媒体：您可能不适合香水界，适合军工业。

秘书出来挡镜头，道：“不好意思，如果想了解我们执行官的精神力状态，可以询问交流会负责人，现在是品香时间，我们只接受香水的采访。”

之前一直传闻是江暮凝精神力的原因，才没有登场，现在人来了，说明她的精神力没问题，在把问题放在这上面，就显得多余，更像是故意找茬。

国际媒体又不是八卦媒体，问题很快过度到了香水上。因为交流会强制留了江暮凝几个小时，PFE没有及时出现在红毯上亮相，现在只能补偿PFE半个小时的专场采访。

毕竟PFE是国际第一大牌，真要是把PFE得罪了，只会激怒全国各地的粉丝，后果不是交流会承担得起的，交流会可不敢冒这个险。

采访进行了半个小时，最后问了几个问题，大概就是问江暮凝，对这次交流会有什么看法，江暮凝垂眸，面色微沉，道：“我才来，没看法。”

就是生气了。

回答完所有问题，江暮凝带着人回到自己的香水区，银色的保险箱，被锁进了玻璃展示柜里面。

倒不是直接对香水进行评定，为了保持香水评定的公正性，会将闻香条和小样装进箱子盲识，不仅仅香水Collection Hall的人会进行评定，在场的所有嘉宾都会参与。

虽说是入围，交流会准备的很齐全，用的都是顶级的设备。执行官不用在旁边干等着，她们也会参与评定，只是不计票罢了。

这时候媒体就会上摄像机拍摄了，记录执行官的动作，更多的是拍江暮凝，因为执行官闻香，秘书是不能跟随的，没人拦着，江暮凝就会口无遮拦。

每年她闻香说出来的话能气死人，大家就喜欢她骂人，放在网上给各界粉丝看，能引起一轮又一轮的骂战。

可以说，每年的品香会，流量都是江暮凝带起来的。媒体们一如既往的把镜头怼给江暮凝，看着她从一排排暗箱前过去，拿着闻香看一眼，放下闻都不闻，然后直接走掉。

媒体拍了几张照，主动上前问道：“Twilight，您对这次品香会有什么看法？”

“没有看法。”江暮凝说。

这是所有香都很好的意思吗？

肯定不是，所有香水放在一起，再顶级，也会有好坏之分，媒体不死心又问了两句，“那您有什么评价吗，对前面几瓶香。”

江暮凝说：“没什么评价。”

这、

媒体：“大概优缺点呢？”

江暮凝想了想，“优点没有。”

难道是因为难闻到无话可说？

镜头全对着江暮凝，赶紧录她骂人的样子，就听着江暮凝说：“但是，我不能随便说人坏话。”

“？”

所有镜头都傻掉了。

这真的是Twilight？您还知道不能说人家坏话啊，每年品香会，把香水批的不留余地的不是您？

难不成，Twilight的神经力真有问题？

没听到Twilight骂人，但是不代表没有素材可以拍，毕竟Twilight不骂人，也是一个头条也是一个爆点啊。

一圈下来江暮凝除了皱眉，不闻香，无视，基本不会有别的话，只是很偶然闻到香，会勾勾唇。

媒体觉得她是闻到了自家的香。

站在红毯外的秘书就很开心，很满足，多亏迟云含教育的好，之前江暮凝也是口无遮拦，迟云含听了不耐烦，就会提醒她，不要讲别人的坏话，这样不礼貌。现在养成了好习惯，就特别的欣慰！

半个小时，所有执行官退场，开始揭幕各个执行官的投票，几十个品牌不记名投票。

第一名：Steel Forest（钢铁森林）

调香师：PFE.迟云含

第二名：Reengraving Lover（复刻情人）

调香师：小雪花.吉尔·勒布雷

第三名：Mysterious（渺）

调香师：PFE.管苏晴

值得一说的是，管苏晴现在去了Deity，但是她入围前三靠的却是PFE的香水，结果就挺尴尬的。

Deity的负责人倒没什么，坐在旁边的席位上很淡定地微笑，镜头过来的时候，她还配合的点头。

之后就是香水Collection Hall的人上去评定，这个过程更漫长，需要交流什么的，来参加的香水都是大品牌香水，销量都是实打实，也不用看数据。

反正很无聊。

执行官之间会互相说说话，聊聊天，而江暮凝一个人坐在后面，形单影只的，瞧着有点寂寥。

江暮凝总是肃着脸，点评的时候不留情面，除了头铁的，依附江暮凝的，一般没有人敢过去。

媒体估计是想衬的她没人理，把镜头对准了她，然而她们想太多了，对准的那瞬间，江暮凝直接拿了个手机出来。

她低着头，没有刘海的遮挡，很容易看清楚她在表情，眉头放松着，没笑，却是比以前柔和多。

这是Twilight？

因为是直播，很多人跟媒体一样疑惑。

“真的是Twilight吗？为什么像变了个人？”

“一般这种情况，我们会定位恋爱了，不然怎么解释她今天反常的行为？”

“Twilight今天也太人失望，我还以为她会骂人呢，我还准备打算学两句呢，哎，太失望了！”

“Twilight要是恋爱，我倒立洗头！哪个Omega看得上她啊，我们又没有自虐倾向！”

“请把镜头对向她的手机，好吗？请！”

对上江暮凝的手机拍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有个人看到了信息，那就是迟云含，因为她现在就跟在江暮凝聊天。

江暮凝：【刚刚在做检测，机器有问题，一直把我留到了最后。】

迟云含：【吓死我了，我还以为PFE进不了交流会，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江暮凝：【还好，就是枯燥，有镜头一直拍。】

迟云含咬了咬唇，握着手机，想说的话很多，她犹豫了一会，回：【你知道公司今天出事了吗，那个祁董想坐你的位置。】

江暮凝：【她不是一直想坐吗？】

这么淡定？

迟云含有点惊讶，【公司开董事会了。】

江暮凝：【嗯，开董事才能会罢免重要职位，不开董事会她还没办法罢免我，正常程序。】

迟云含：【你姐姐都来了你知道吗！】

江暮凝：【嗯，她是董事会重要成员。】

又补了一句，【我不是靠我姐任职的，在PFE，一切成绩都是我自己打拼出来的。】

迟云含深呼吸，不是这一点都不着急的吗？

好像所有人在尖叫，全世界都看PFE换执行官的风波，当事人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江暮凝：【祁茜然没坐我的位置，说明她没有实力，我一直很有能力，这是毋庸自疑的，就算我姐姐不来，祁茜然也坐不了我的位置。】

迟云含：【我知道了，但这不是重点！】

江暮凝：【嗯？重点是什么？】

迟云含：【重点是我见到你姐姐了！！！我不知道你姐姐喜不喜欢我！！！对我印象怎么样！！！】

江暮凝皱了皱眉，她没有觉得见到自己姐姐有什么问题，她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重新打字。

几分钟后，迟云含收到了这么一条回信。

江暮凝：【难道我姐姐比我长的好看？】

“……”

看来江暮凝还没意识到见到家人代表什么！

江暮凝：【我并不觉得她比我好看，虽然她长得可以，毕竟我们是同种基因，但是在颜值方面，我明显更胜一筹，从小到大别人都是这么说的，有据可依的。】

迟云含盯着左上角的输入，争分夺秒的，抢先在江暮凝发长篇大论，证明她多漂亮之前回出去。

迟云含：【我见到你家长了，就代表，我是以你的Omega身份见你姐姐了，说明我是你的Omega！我们的关系让她知道了，懂吗？】

那边的状态终于停了下来。

可能是在深思，江暮凝一直没回复。

迟云含起身，背着手在调香室走来走去，她把江菁韵接过来的时候，只跟江菁韵说了几句话。

江菁韵笑着做了自我介绍，她当时紧张的只哆嗦，磕磕巴巴地说了自己的名字，江菁韵夸她声音好听，说她可爱，她只会用力点头。

那会她觉得自己表现不错，回来问冬歆瑶，冬歆瑶说她表现有点……傻，结巴起来怪吓人的。

呜呜呜，也不知道有没有表现好。

要是被讨厌了可怎么办！真是要命！

江暮凝居然还不懂她在害怕什么！

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提醒迟云含赶紧看信息，迟云含捡起手机，看到江暮凝是这么回的。

江暮凝：【你是我的Omega，这不是众所周知的吗？】

江暮凝：【为什么她要喜欢你？她喜欢你做什么？如果她说喜欢你，我跟她可能做不成姐妹。】

神他妈的做不成姐妹！

迟云含握着手机，直接发了条信息，对着狂吼，“江暮凝，我他妈的才想要跟你做姐妹！”

“你怎么这么笨，你是个笨蛋啊！！！”

她吼的歇斯底里，江暮凝感觉有点炸耳朵。

江暮凝把手机拿远了点，本来想说，她们已经发生了性.关系，可能做不成姐妹了。听着迟云含那么生气，她偏头去问旁边的秘书，到底什么情况。

秘书看完，眉头只跳，艰难地跟江暮凝讲解，江暮凝的情商是一根筋，在她认为，谈恋爱结婚是她自己的事，别人是不能干预的，家里反不反对有什么关系？

于是，秘书从古代讲起，说见家长就意味着要结婚了，好在江暮凝只是难以理解，并不是不懂这些东西。说了之后她立马懂了，就是有点吃醋，觉得她喜欢迟云含就够了，她姐姐还是不要喜欢迟云含的好。

等说到最后，她在给迟云含发信息，迟云含没搭理她了，等了几分钟，香水Collection Hall的结果出来了。

入围的十款香中，PFE带的三瓶全上了，剩下几个品牌平分秋色，值得一提的是，管苏晴去Deity调的香水没有入围，而她在PFE调的入围了。

亮相的时候，管苏晴穿着Deity标志性的红裙站在PFE团队里，别说有多讽刺了。

哦，这还不是最讽刺的，媒体采访江暮凝，问她之后有什么安排。江暮凝微低着头，说的认真：“希望下次能把我的调香师带过来，她是个很出色的调香师，也是个很厉害的Omega，史上第一个Omega调香师，刷新了香水界对Omega的认知，她的香水最有资格进Collection Hall。”

管苏晴站在旁边身体僵硬，咬牙切齿，还要配合亮相，接媒体采访，媒体问的都是很刁钻的问题，可以想象，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她会是香水界的笑话。

本来她还想结束在找江暮凝说话，但是江暮凝说完话就走了，压根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另一边，董事会也结束了。

就是看了一个小时直播，最后停在江暮凝接受采访的画面上，江菁韵按的暂停，角度找的好，江暮凝抬眸的那瞬间，凌厉，像是盯着在坐所有人。

江菁韵放下遥控器，手背撑着下颚，问：“那么……还需要更换执行官吗？如果需要，我希望你们投出一个比Twilight更厉害的人，现在投票表决吧。”

现在谁提换执行官的事，谁就是自取其辱，除了Twilight，谁还能让三瓶香同时入围Collection Hall？

一场董事会开了个寂寞，江菁韵又在俞芊珏的帮助下坐回轮椅，因为裙摆的问题，需要有人蹲着把她的裙子撩起来。

她似乎没有觉得自己残疾，很坦然的撩着裙摆，祁茜然瞥了一眼，下面是假肢，她的腿是被截肢了。

江菁韵出来，在楼梯口看到了迟云含。

迟云含本来是靠着墙，看到她站直了身体，想着过来搭把手，不好意思地道：“江、江小姐，你要是不介意，去我家里住吧，现在挺晚的。”

江菁韵颔首，笑着说：“你叫我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