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警察局里,宣若鱼因为故意伤害和报假警,在录口供。
宣若臻和宣母在医院等了一上午,没等到宣若鱼,医院的RH阴性血告缺,宣若臻没输血,忽然晕倒,在医院输液。
高浩洋被踹了一脚,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
宣父知道后,气得七窍生烟,直接冲到警察局拿人。
民间有句俗话,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但是在宣家,却是完全相反。
“宣若鱼”从小养在乡下奶奶家,直到6岁上小学的时候才被接到父母身边,从此担任起哥哥的“移动血库”。
父母把所有的偏爱都给了哥哥若臻,导致原主从小缺爱,旁人稍微对他好一点,他就全心全意,掏心掏肺地对别人,生怕失去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爱。
所以原身明明讨厌打针,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妥协,为哥哥献血。
高浩洋稍微对他示好,提出的要求他什么都答应。
家人对他的软弱妥协早已习以为常,今天稍微一反抗,宣父就觉得宣若鱼大逆不道起来。
宣易道怒气冲冲来到警察局的时候,宣若鱼刚刚录完口供,站在饮水机旁接水。
他不分青红皂白,蹿到宣若鱼面前,气还没喘均匀,话都没有问一句,撸起袖子就打。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宣若鱼下意识一挡,手臂还是被抡红一大片。
“你干什么?”宣若鱼不认识面前这个老者,被打得有点懵。
“你不给若臻输血,还把浩洋打伤,老子不收拾你我看你要上天!”宣易道怒气冲冲,他原本想打宣若鱼一耳光,没想到打偏了,顿时有点气急败坏,
“你还敢躲,看老子不打死你!”
哦,原来是原身的父亲来了。
一来就要把人打死,是个狼灭!
原身好歹也20岁了,在外面一点面子也不给,也不问问事情的原由,直接动手,还是在警.察局里,看来原身过得还不是一般得惨。
警局刚刚抓获了一起街头斗殴的小流氓,桌上散放着一堆缴获的凶器还没来得及清理。
躲第一巴掌的时候,宣若鱼向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到放证物的桌子上。第二巴掌过来的时候,他顺手抓起桌上的狼牙棒挡在面前。
狼牙棒是土法制作,一根铁棒上焊了一圈钢钉,这些钢钉前端被磨得锋利,中端全是锈迹。
宣易道一巴掌直接将手掌拍了个对穿。
警局里响起一声惨叫。
~
宣易道冲进警局的时候,在场的警员正在处理小流氓斗殴事件。
二十多个小流氓推攘着,嘴上还是时不时冒几句脏话互相问候对方全家。现场乱糟糟很是嘈杂,没人注意他的忽然出现。
撕心裂肺的惨叫从喧嚣中炸开,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宣若鱼嘴甜,面相偏嫩,看起来像个遵纪守法的乖小孩。被带到警局也不发怵,看到女警员就甜甜地喊姐姐。录口供的时候也没有花言巧语,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
电梯里有监控,办案民警一致认为,故意伤害高海洋事件属于高浩洋猥琐未遂,宣若鱼正当防卫。
至于报假警,那是热心市民宣若鱼出于好心,为了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这种行为应该被鼓励被表扬。
完事儿后,宣若鱼更是声泪俱下地讲述了自己身为哥哥“移动血库”的悲惨遭遇,收获了在场警员的一致同情。
一个刚生完小孩的女民警还流下了眼泪。
好不容易父亲出现,一句话没说就动手打骂,下手还黑,更是坐实了宣若鱼在家不受待见,身世悲惨的事实。
所以,当宣易道嚷嚷着要去医院的时候,被办案民警拒绝了。
警.察局是你想来就来,打完人就走的地儿?
对不起,先录口供,根据情节严重程度,还要考虑是否拘留罚款。
然后,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宣易道,手上抓着一根粗制滥造的狼牙棒,痛得快晕死过去,还得打起精神回答问题。
民警:“若鱼,你是受害者,按理说这种事我们都是采取调解,你怎么说?”
还没等宣若鱼开口,宣易道就呜呜咋咋地嚷道:“我是他老子,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刚嚷了两句,又因为疼痛,护住手“嘶嘶”叫唤。
民警:“安静,你当这是菜市场呢!你这种情况,往大了说是故意伤害、家暴,最少也是个扰乱社会治安。”
宣易道又“嘶”了两声,压低声音催促:“快告诉警察,我是你爸,这是家务事。”
宣若鱼面带愁容,紧蹙眉头,叹了口气。
办案民警得知他的遭遇,也能猜测他性格软绵,不然宣易道也不会如此嚣张。
见他叹气,以为他会帮着父亲求情。
现在吓唬住宣易道,最终宣若鱼还是会回家,怕他回家也免不了被责骂,难免多说了几句,“虽然你是父亲,也不能随意动手打骂,孩子也有自尊的。而且孩子都那么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还是希望多沟通。再说了,你都六十多了,若鱼刚20,真打起来,你可能还不是年轻小伙子的对手。”
宣易道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们的家务事就不劳警察同志费心了,父子之间没什么大矛盾,几句话就说开了。我们家若鱼,平时还是挺孝顺的。”
好似觉得民警在挑拨父子关系。
宣若鱼的皮肤很白,又薄,像是刚出锅的嫩豆腐,轻轻碰一下就会留印。
手臂上的巴掌红印挺明显,一时半会儿也消不下去。
他摸着手上的红痕,表情疑惑。
大家都以为他担心父亲的伤,着急带着宣易道去医院。
没想到他缓缓地开了口,“警察同志,是否需要进行伤情鉴定?”
宣易道:“不需要整那些有的没的。”
他只想立刻去医院,手上那么大一颗钢钉,可能还需要做手术。
宣若鱼亮出红肿的手臂:“我是说我的伤。”
“警察叔叔,你看,红这么大一片。”
宣易道:“……”
心里吐了一口老血。
你这个巴掌印去医院鉴定,要是遇上堵车,还没走到医院,红印就消失了。
你鉴定个屁。
老子的手掌心穿了个孔,血流不止,钢钉上有锈,说不定还会染上破伤风,马上就要嗝屁,现在还在这里耗着。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大声吼,吼的时候扯着伤口更痛。
办案民警噗呲笑了一声,正色道,“按流程是要给受害者验伤、拍照留证据的,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如果能获得受害者的谅解,在口供上签字按手印就可以离开了。”
宣易道横了宣若鱼一眼,让他赶紧原谅自己完事儿。
宣若鱼接受到宣父的眼神,点点头,胸怀大度地说道,“这样吧,你给我道个歉,这事就算了。”
宣易道听到这话,两眼一翻,差点厥过去。
以前的宣若鱼性格软弱,基本上都是父母说了算,在家受到不公平待遇从来不会开口,想要什么也不会主动索取,是街坊邻居亲戚好友眼里的“乖小孩”。
现在“乖小孩”忽然变坏了,一时让人无法接受。
固执的父亲企图用自己的威望,让“坏小孩”重新变乖。
宣易道梗着脖子不肯服软,宣若鱼也不表态,两人就这样耗着,大眼瞪小眼。
钢钉扎穿了手掌,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流,周围的空气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儿。
警局不少有老大爷老大妈来办事,大爷大妈们最喜欢扎堆看热闹,还爱仗着自己的年龄大说些所谓的大道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快把你爸送去医院,流那么多血,人都快不行了。”
“百善孝为先,小伙子,听大妈一声劝,你爸打你也是为你好。”
“是啊,哪有硬逼着长辈给晚辈道歉的理儿?!也不怕挨雷劈!”
“生儿还不如生块叉烧!造孽啊!”
“……”
宣易道今年六十了,身体大不如前,熬了一会儿就顿感头晕脑胀,眼冒金星。
本来打算先服软,回家再教训这个带孝子。
没想到这么多人站在自己这边,一时又抖了起来。
宣易道有偏头痛,平时随身携带了止痛片。
为了不道歉,他还吞了两颗止痛片继续忍着。
生命力十分顽强。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宣若鱼面对大爷大妈的指责,毫无心理压力,“大爷大妈们,你们误会了,我这是在尽孝啊。”
“长辈犯错,当晚辈的不指出来,才是最大的不孝。你们想想,他今天打了我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万一出去把别人打了,打赢了还好,大不了我们当晚辈的去赔礼赔钱。要是被别人反杀怎么办?直接人都没了!还有,你们看他这个样子,能打得赢几个?”
“你们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去青莲街道办问问,我宣若鱼是不是那里数一数二的大孝子!”
宣若鱼的声音不疾不徐,娓娓道来,说的话一套一套的,听起来还颇有几分道理。
有几个大妈当场就反水了,开始劝宣易道承认错误。
“青莲街街道办的办公室主任我认识,是我大舅哥二姨夫的儿媳妇,我打电话问。”一个大妈掏出电话,打完之后点头称是,“确实,这个小伙子在白莲街道是出了名的孝子。大哥,有错改之无错加勉,父子间没有隔夜仇,你先道个歉。”
宣易道险些儿被喉咙上一口血卡死。
他吃了止痛药就是为了不向这块叉烧认错,没想到这届的大爷大妈立场这么不坚定,两句话就被说服。
现在这些大爷大妈围住他,在耳边叽叽喳喳劝说,不止是手痛,脑门也开始隐隐作痛。
“对……对不起。”简单几个字,他差点把膀胱震裂才说出来。
道完歉,宣若鱼还现场表演了一番父慈子孝。
他转到宣易道身后,揪了几根头发,手疾眼快连根拔起,“爸,你长了好多白头发,我帮你拔了。”
宣易道本来就是秃头,对于脑袋上的头发宝贝得很,每天都要将剩余的几十根头发挨着点个名。
现在一下子被揪了一把,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扯下的头发没扔,宣若鱼趁人不注意,顺手揣到了裤兜里。
原身的家,待不下去了。
宣易道最终因为失血过多晕倒,被救护车拉走了。
夕阳西下,将天边的一抹云染得绚丽多彩。
穿过来不到一天,经历的事还不少。
从警局出来,宣若鱼坐在路边。
日光暗淡,旧的一天就要过去,黑暗即将到来。
黑暗再长,也终将过去。
彼时,新的太阳即将升起。
他不止要活过五章,还要活到大结局,活到寿终正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