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江展眉道:“师尊,是我太优柔寡断了。”
沈沾衣摆了摆手:“为师知道你心软,可你也要明白我们来星河城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治好你的伤。
如果连你自己的性命都不顾的话,那心软还有什么意义呢。”
“师尊说的是。”江展眉想到今天的情况,也不禁露出一抹苦笑,“想当初我离开无崖宗时,在冰窖里师尊也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嗯?
原主跟她说过一样的话?看起来原主也是个逻辑大师。
沈沾衣漫不经心的抚平衣襟处的褶皱,道:“为师原来说过啊,都忘了……”
“嗯,师尊当初说我性格温吞,做事犹豫。”江展眉缓声道:“还有……师尊说如果我愿意的话,会陪我一起慢慢改变这些……”
“打住……”沈沾衣抬手示意。
她可不想知道原主当初都说些什么低声下气的话,求着江展眉跟她在一起,她只想这件事永远消失。
而且她现在越来越觉得,原主和江展眉关系复杂,完全就是因为这女主是个老!好!人!啊!
根本不懂得如何拒绝别人,才让原主和她拉拉扯扯的这么多年都没有消停。
而在门外的路晚亭听到什么“冰窖”,什么“愿意”,心里觉得更古怪了。
奇怪,师姐不是已经离开无崖宗许多年了吗,怎么还会和师尊在冰窖里有过谈话?
难道是她还没拜入师尊门下的那个时候?还有刚刚师尊说愿不愿意,到底愿意什么?
路晚亭扒在门缝处,听了半晌,还是没听明白两人在说什么,她有些着急,忍不住把耳朵再凑近些,谁知门是虚掩的,她一用力,竟然给直接推开了!
沈沾衣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去,正巧看见路晚亭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条披风。
小反派怎么来了?!
沈沾衣心里一惊,刚刚的对话该不会被路晚亭听见了吧!救命,我为人师表的形象不会就此坍塌了吧!
路晚亭佯装冷静道:“师尊,外面风凉,你出门也不知多拿件披风,还得我给你送来。”
江展眉看了看路晚亭,含笑道:“原来师妹是来送披风的,刚刚怎么在外面站着,快进来。”
路晚亭镇定自若的进门,只见沈沾衣和江展眉还有一段距离,也没有给她看伤擦药的样子,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师尊,你不是说很快就回来了吗,怎么我一觉都睡醒了,你还没回来。”路晚亭的声音很轻柔。
沈沾衣则摸了摸她的头,轻轻咳了两声:“为师和你师姐多聊了几句,一不小心就误了时辰了……”
路晚亭一边享受那人的轻抚,一边凉凉瞥了江展眉一眼,温声道:“原来是这样。”
“师尊和师姐都聊什么了?”
“聊、聊了一些闲事,不重要……”沈沾衣有意躲闪。
路晚亭追问道:“可是我刚刚在门外听见什么冰窖,师尊,白梅峰还有冰窖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
果然还是让小反派听到了一些字眼,幸亏刚刚没往下说。
沈沾衣正苦恼着怎么回答,江展眉突然开口解释:“白梅峰确实有个冰窖,那里以前常常作为闭关的地方……”
“对……”沈沾衣怕江展眉说出什么不好的东西,连忙夺过话语权,道:“那个时候你还没来白梅峰,为师偶尔会和你师姐在里面聊会儿天,没什么的。”
路晚亭眯了眯眼睛:“这样啊……”
“嗯……”沈沾衣笃定的点头,眼睛却有些心虚的往旁边瞟。
然而路晚亭看见这副样子,还以为师尊又是在害羞,她心里甜滋滋的。
师尊每次都这样,只要是跟自己解释,就会显得格外慌乱和害羞,可能是怕自己误会吧……
也是,两人在冰窖那种地方待了许久,说给自己听。
自己肯定要多想,师尊喜欢自己,所以才会小心翼翼,怕自己听了不高兴。
江展眉也跟着点头,道:“有点晚了,师尊和师妹快些回去休息吧。”
沈沾衣赶紧带着路晚亭走了。
走回去的路上,沈沾衣心想究竟要如何取得幻香红骨花?
今天早上出了乱子,导致比试中途停止,现在裴玄也不知道要如何解决,到时候自己还能拿到这灵药吗。
路晚亭看沈沾衣微微蹙紧眉头,不由得道:“师尊,你在想什么?”
沈沾衣回过神来:“为师在想幻香红骨花的事,不知接下来的比试会是什么……”
“师尊,如果师姐治好了伤……”路晚亭停下脚步,看着她:“你……会怎么样?”
路晚亭内心忐忑,现在师尊为了师姐的事,短时间内肯定不会提起那封情诗,但如果师姐治好了呢?
那师尊会不会就没了负担,可以好好跟她表白心迹……
沈沾衣道:“你师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两种灵药和炼化灵石都没有找到,为师觉得有点烦心。”
路晚亭有点期待:“还有呢,师尊。”
“还有……为师只有你们两个徒弟,希望你们好好的。”
沈沾衣拍了拍路晚亭的手,“以后,如果为师不在你身边,你也要跟你师姐好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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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路晚亭听到这句话神色却变了,语气焦急:“不在我身边是什么意思?师尊,你要去哪?”
“为师哪也不去。”沈沾衣见路晚亭脸刷地一下白了,连忙安抚她:“为师只是这样说说而已,你和你师姐虽不是亲人,但都是师尊的徒弟,以后要好好照顾对方才是,为师也不可能保护你们一辈子……”
路晚亭听到这些话,把头垂下去,半晌才应了一声。
“乖,回去睡觉吧。”沈沾衣打了个哈欠,先往前走了。
路晚亭看着沈沾衣的背影,捏紧了手指。
师尊的这番话提醒了她,师尊一直在保护自己,而自己还不够强大,根本无法守护重要的人。
所以师尊才会对这段关系犹犹豫豫,最后甚至选择将情诗拿回去。
之前她将心法送给自己,也是想看到自己变得更强,自己一定不能辜负她的一片苦心。
即便要经历无数苦楚和磨难,她也要变强,那个时候……她就可以好好保护师尊了。
路晚亭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追上去,道:“师尊,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
沈沾衣:“?”
这孩子又在说什么……哦,是刚刚说让她好好和江展眉相处的事吧。
沈沾衣微微一笑,道:“为师相信你,快回去睡觉吧,累了一天了。”
两人回到房间,沈沾衣刚上床,路晚亭就一下钻进她怀里。
沈沾衣有些困了,她把人搂进怀里,温声道:“乖一点,把被子盖好。”
路晚亭闻着沈沾衣身上的白梅香,道:“师尊,如果明日比试还没有举行,那我们就在星河城等着吗。”
“嗯,也只有等下去了。”沈沾衣抚着她的后背含糊回答。
路晚亭往她怀里缩了缩,心想一定要快快解决这件事,否则夜长梦多。
第一场比试出了意外,短时间内练武场便不能再进了。
沈沾衣本以为这幻香红骨花可以轻松到手,没想到出了这么多事,她开始觉得任务艰难了。而系统也只会提醒她任务进度,其余什么都不管。
她还是从裴城主下手吧。
沈沾衣这天下午,选择去正殿找裴玄,裴玄正在翻阅卷轴,看见沈沾衣来了,便道:“沈仙师,可是有什么事?”
沈沾衣决定开门见山,她含笑道:“裴城主,我们在这里也住了有好几日了,自从练武场出了问题,这比试就再也没有继续,不知裴城主有何打算?”
“原来沈仙师是为了这事。”裴玄将卷轴放下。
“是的,那天上午的箭术比试没有决出胜负,那下午的比试是什么,裴城主可否告知?”
沈沾衣说得不卑不亢:“也好让我们这些人提前做好准备。”
裴玄面露难色,“其实那日上午的箭术比试,应该算你们赢的。”
沈沾衣一愣:“裴城主这是什么意思?”
裴玄背着手,开回踱步道:“沈仙师,你也知道,我们星河城只是一个小仙城,这幻香红骨花是我们星河城唯一可以拿的出手的筹码,可是……决定权并不在我们手里。”
“那天上午你的徒弟击败了妖鸟,而当场比试又无其他人敢上前,所以按理来说是你们赢了第一场比试。”
裴玄道:“可是……凌月宗少宗主,也想要幻香红骨花。”
沈沾衣觉得事情有些微妙。
凌月宗属于第一大宗,离星河城不远,星河城要做什么事应该是第一个传过去的,裴玄特意提到凌月宗的少宗主想要幻香红骨花……
该死,这不会是传说中的暗箱操作吧?
所谓“比试”只是一个幌子,凌月宗既想光明正大的拔得头筹,又想不费吹灰之力的拿到幻香红骨花,所以才会整这一出。
然而星河城只是一座小城,对凌月宗这种大宗只能听之任之。
沈沾衣笑不出来了,她道:“裴城主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想要幻香红骨花,还得经过凌月宗之手?”
裴玄微微点头:“第二场比试其实是近身试炼,三局两胜,如果沈仙师能赢凌月宗的人,这幻香红骨花就是你们的了。”
凌月宗的人数虽与无崖宗差不多,但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深不可测的化神期大佬,沈沾衣根本没有这个把握。
她只好道:“那多谢裴城主,我们就等着第二场比试开始了。”
回到住处,沈沾衣只能找柳渡生商量,柳渡生听到这件事微微一怔,实话道:“近身比试的话,我们胜算不大。”
沈沾衣头疼的用折扇敲了敲脑袋,“确实不大,只怕幻香红骨花要拱手送人了。”
“师妹,你没有把握吗。”
沈沾衣展开折扇:“我的灵阶也只是元婴期,你说我们万一遇到化神期的修士,是你上还是我上?”
柳渡生叹口气:“早知应该把燕师妹带来……”
“燕泊云来了也没用,这场比试不能硬来,只能智取。”
沈沾衣坐在柳渡生身边,道:“不如这样,师兄,今天裴城主会把近身比试的事说给大家,这比试三局两胜,我们只要知道凌月宗的三场比试分别安排谁上场就行了。”
柳渡生思索了半晌,道:“师妹,你的意思是……”
沈沾衣想说遇事不决,田忌赛马,但又想到修仙之人可能不懂田忌赛马的意思,只好道:“柳师兄,你比较了解各大门宗的情况,这凌月宗都来了几个人,实力如何?”
“凌月宗其实只来了三个人,两位长老、一位少宗主。”
柳渡生细细回忆:“一位长老化神期,还有一位修为应该与你持平,至于那个少宗主我没接触过。”
沈沾衣道:“照裴城主的意思,这场比试在凌月宗眼里是稳操胜券。
而且经过那日的妖鸟暴走事件,许多人对幻香红骨花已经望而却步了,恐怕我们的对手只有凌月宗。”
柳渡生道:“师妹,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可以与化神期的那位长老比试,输了也没什么,只要剩下两场赢就行。”
“但是还有一位少宗主,依你看,你的两个徒弟谁上比较合适?”
柳渡生对路晚亭了解不多,但他知道江展眉是当初无崖宗最有资质的弟子,便道:“实在不行,我给江展眉服下护心丹,让她试一试。”
沈沾衣也在犹豫。
虽说路晚亭这些年进步很快,可是那孩子从来没有与人近身比试过,论经验,肯定是在外历练四年的江展眉更强一些……
只是江展眉现在受着伤,万一打不过那位少宗主,他们就真的把幻香红骨花拱手送人了。
“这件事我再考虑一下,今晚我去探听一下凌月宗的情况,得知道他们安排人上场的顺序。”沈沾衣起身。
柳渡生点点头:“那你小心。”
晚上,沈沾衣出门。她一边安慰自己是为了完成任务,偷听一下没什么。
而且他们的人还搞了暗箱操作,如果他们操作成功,她就真的拿不到幻香红骨花了。
凌月宗的住处离他们有些距离,沈沾衣心想自己的偷听功夫应该还算到位。
只要那位化神期的大佬不特意试探她的灵息,肯定不会被发现的。
凌月宗的人不在房里,沈沾衣听到树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便跟着那细碎的声音,缓步过去了。
树下一片寂静,沈沾衣看见凌月宗的人都站在幽静黑暗的湖边,她指尖悄然凝出一缕灵气,施下屏息的法诀。
“少宗主,这次幻香红骨花我们势在必得。”一位身穿玄色衣袍的长老道:“一切都在少宗主的计划之中。”
那少宗主生着一双狼眼,他冷哼一声,道:“明日比试,两位的长老都有把握吧。”
其中一人稍有犹豫:“无崖宗的沈沾衣,修为大抵在我之上,她是个对手。
至于她带来的两个徒弟,我见都没见过,不足为患。”
“沈沾衣……”那少宗主听到这个名字,表情立刻变了,他阴冷道:“本来昨日喂那妖鸟吃下泠雪丸后,起码能让她被暴戾的妖鸟重伤,不再阻挠我们的好事,谁知道她徒弟竟然会突然出现……”
沈沾衣听到这话一惊,原来妖鸟暴走与他们有关!他们给那妖鸟喂下了泠雪丸。
泠雪丸是修仙门派的禁药,妖物或者魔物服下后,会立刻进入暴走状态,不见血是不会罢休的。
这群人做这样的手脚,只怕是在比试之前,就想把强劲的对手除去。
反正妖鸟本身便是阴险暴戾一族,它们性情大变,普通人只会当做畜牲发狂,根本不会去仔细调查。
“两个弟子算什么,你没看见其中一个的血肉都被妖鸟扯烂了吗。”
一人对此嗤之以鼻:“还有她那个师兄,废物一个,修为只怕才到金丹,明日必定是我手下败将。”
沈沾衣突然觉得很火大,她压制心里的怒意,继续往下听。
“沈沾衣……长得倒是不错,冰肌玉骨的,少宗主有没有兴趣?”
少宗主斜睨那长老一眼:“只怕是长老对她有兴趣吧。”
那长老猥琐地笑了两声:“不敢不敢,事情未成功前,我怎么敢想这些事。”
“你们最好不要坏了我的事。”少宗主道:“这幻香红骨花乃极品灵药,损坏一点儿,宗主拿你们是问……”
沈沾衣只觉得浑身恶寒,要不是为了探听他们如何安排比试,她早就抬脚走了。
忽然,旁边传来极小的声音,凌月宗的人站得远,没有听见,沈沾衣却听到了。
倏然间,自己的手被人狠狠攥住,沈沾衣一惊,正要反手回击,那人的脸露在了微弱的月光下。
“师尊,是我。”路晚亭不知什么时候来在这里的,她压低声音,表情阴沉,眼底仿佛有一潭死水,此刻已经结成了寒冰,无声无息地冻到深处。
她拽着沈沾衣迅速离开此地。
两人一路走回自己的住处,沈沾衣心乱如麻,她不懂路晚亭怎么会来这。
而且她还没有探听到凌月宗如何安排人上场比试,就被路晚亭带走了。
“晚亭,你知道为师要做什么吗。”沈沾衣松开她的手,冷静道:“明日的比试,我们必须知道凌月宗是如何计划的,否则我们几乎没有胜算……”
“我已经知道了,师尊,我早就呆在那里了。”路晚亭垂眸,冷声回答:“他们会先派与师尊修为持平的人上场,其次是化神期的长老,最后……是那个少宗主。”
说到少宗主这三个字,路晚亭脸色十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