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人间体？奥特曼？”

你可以没看过小野狗、你可以不了解猩猩（？）回战, 但是你必然知道奥特曼。

人间体这个词直接将虎杖悠仁拉回了小学，仙台的老家。

小小的，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虎杖, 经常在爷爷熟睡后, 做贼一般将被子裹在头上, 将电视机调到最小声, 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的同时, 还要时刻提防浅眠的爷爷。

虎杖悠仁在几个小时前，得知自己大概是某个作品中的人物, 并且来到所谓的“造物主”世界的不止自己一个时，便做好了心理准备。

远古女神、童年阴影、中二时期的最高信仰、甚至是詹尼佛·劳伦斯的剧中形象, 无论是遇到什么乱七八糟的熟悉人物虎杖悠仁都觉得自己可以淡然以对。

但奥特曼的话果然还是会吃惊的……

“原来无论在那个世界都流传着我的传说吗！”

男人并没有张嘴，但是虎杖悠仁依旧清晰地听见有声音从对面传来。那堪称华丽地音调中透露着不加掩饰的洋洋自得, 看来能在异世界人口中得到间接承认是一件非常值得炫耀的事情。

虽然虎杖只是模棱两可地反问了一句奥特曼，并没有准确的猜出具体是哪位, 但是对方好似并没有注意，或者干脆不在乎这点。

不过这个音色……

不能说一模一样, 只能说是完全一致。

虎杖悠仁心底有些犹豫，难道说这是对面小哥通自导自演的？毕竟这里是漫展。

但是他又能看见通常意义上“仅自己可见”的五条悟……

嘶……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

“不, 完全没有。”

太宰治看到虎杖悠仁微妙的面部表情便知道对方想歪了, 出口打断后, 对面果不其然露出了一个非常心虚的表情。

眼神飘忽，看天看地还背着手踹两脚路边的小石子，总之就是不愿与太宰治对视，嘟着嘴大概想吹两声口哨调节气氛，但最终只漏出了几声不明显的气音。

太宰治当然也不是真的生气, 他主要需要演出生气的架势，让对方心虚，并借由对方这种情绪，降低获取情报的难度。

虎杖悠仁虽然面无表情的时候会看上去有些凶，但是在没人惹他的时候他通常会习惯性的睁大眼睛，眉眼间的弧度也会因此而显得更加温和一点，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强烈的少年气。

虽然一头烟粉色的短发看上去像个不良，但是太宰治一眼望去就知道对方脾气很好，不是会在意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的类型。

即使对方比太宰治想象中更加精明，识破了他的小把戏，也不会因此生气，进而对自己造成负面影响。

太宰治十分安心地给对方下套，咄咄逼人只会起到反效果，于是他装作宽宏大量的样子很快“原谅”了虎杖悠仁，甚至主动搭线，让虎杖悠仁和他体.内那位好好接触。

太宰治体.内的奥特曼名叫赛罗，在此不会赘述关于他的杂乱信息，暂时，你只要知道他是一个未成年，在叛逆到被赶出家门后干脆离家出走的，正值生物一生中最好面子、最中二的时期就好了。

按照心理年龄来算两人甚至还是同龄人，再加上虎杖同理心很强，一人一奥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和很多长大后会觉得以前看奥特曼的自己很羞耻算是黑历史的人不同，虎杖依旧怀有一颗赤子之心，还隔着太宰治吹了不少彩虹屁。

换算过来也才16岁的赛罗在一波又一波的夸赞中不免有些飘飘然。

差不多是时候了吧。

看着相见恨晚的两人，太宰治暗中点了点头，将话题引向自己最初的目标。

“既然你们两个这么投缘，那么赛罗先生要不要考虑搬个家？”打断了虎杖真心实意的赞美，太宰治慢吞吞提议道。

太宰治懒洋洋地站着，重心在两腿间不断地变换，在最初过来搭讪的时候他便脱了过于明显的黑色长大衣和红色围巾，现在冷风一吹还有点冷。

不仅吹着冷风，还被面前大约比自己小个一两岁的虎杖悠仁，用炙热且纯粹的眼神盯着，虽然知道情感表达的对象不是自己，但太宰治依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禁在内心感叹自己脾气好像变好了不少。

难道这就是不工作给人带来的变化吗？

刚刚还在与虎杖悠仁激情畅谈的赛罗听到太宰治的提议后，异常坚定的否认道：“不行，你的身体现在是重伤状态，我离开的话你会当场死亡的。”

“而且，他身体里太挤了。”

太宰治将嘴边几乎倾吐而出的自杀宣言咽了下去，注意力转移到对方最后一句发言上。

嗯？不是身体有有人了而是太挤了……

是自己想多了？还是对方身体里除了正飘在旁边，用笑容掩饰自己心底狂风暴雨那个之外还有别的？

经过提醒，虎杖悠仁这才想起来，对方原本是想让自己代替他当人间体的。

虎杖悠仁有些困惑，说到底对方到底是怎么认出他的？

广场上被围住时，虎杖悠仁也无意间获得了不少信息，比如自己“故事”的开端在15岁，即他吃下两面宿傩手指的那天。

刚巧在举行漫展而且他又明显不止15岁，与“故事中”的自己对不上年龄，一般怎么都会觉得是COS吧？

虎杖悠仁现在距离被召唤到这个世界其实也仅仅只过了几个小时罢了，在与军服少女的短暂对话中，凭借着几个简单的关键词，虎杖悠仁目前的判断是，他的世界是被人为地创造出来的，并且创造他世界的人，也许拥有改变他所处世界的能力。

除此之外，虎杖悠仁便一无所知。

他不清楚这个世界有没有超出常规的能力。就像不看简介直接看电影，当故事当中出现超出常理现象的时候，因为不清楚影片是否跟精神类疾病相关，所以人们很难分辨那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虚构能力。

代入到现在，虎杖悠仁一时之间并不能分清太宰治是同他一样——被军服少女召唤出来的“故事”中的人物，还是“造物主”世界有未知能力的原住民。

“你为什么会找到我？”虎杖悠仁试探性地问道。

虎杖悠仁对心理战术没什么了解，一般情况下都是直接询问，太宰治身上散发出的大佬气息也让他自觉在这方面不是对手。

太宰治完全不打算掩饰“自己对虎杖悠仁有一定了解”的这部分信息，这情报的价值太低，没有任何的升值空间，直接共享才会让事情进展得更加顺利。

“少年漫男主就是要为可怜的路人，”为了防止对面体会不到他的意图，太宰治说到这里疯狂地比划着自己。“……排忧解难的吧。”

虎杖悠仁觉得对方说的有点道理，有点想表达认同却觉得哪里不对，刚想开口又被五条悟打断。

“你，”窥屏了很久的五条悟突然发声，简单开了个头将虎杖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上下打量了太宰治半晌，盯着对方鸢色的眼睛笑了笑，因为是个童颜的缘故甚至显得有些清爽，睁开眼时，笑容却未达眼底。

“你跟我们都不同呢。”

之前也说到过五条悟现在只能算是拥有记忆的咒力，他并没有“灵魂”，只能算是一个可以挂机的智能AI。

目前正处于及其特殊情况中的五条悟，按照常理来讲不应该被除了与他联系密切的虎杖悠仁，和另外一个寄生虫——五条悟对着绿茶虎指指点点——外任何人真正察觉。

在和虎杖悠仁绑定后，五条悟也隐约能感受到灵魂的形状和密度。

太宰治既不是原住民也与虎杖悠仁不同，他是用另外的方法过来的！

喧嚣的人群打断了这场无声的对峙，刚刚还在纠缠（？）着的几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声音的源头。

逃难似的，呜呜泱泱的人群尖叫着略过虎杖悠仁和太宰治，从两人身边跑过，看上去没有具体目标，只是想躲避什么似的。

忘了说了，虎杖悠仁作为目标的漫展开在某个扁平椭圆形建筑的第一层，外围没有围墙，只靠修建成整齐块状的绿化带进行软隔离。

场地是特别挑选的，除了本身展馆之外，场地旁边有一处面积极大的公园空地，旁边就有两个地铁站出入口，可以说在安排上算是非常尽心的了。

刚刚虎杖悠仁逃开前公园的空地处便挤满了穿着各种COS服，正兴致勃勃地与同伴们交流拍照的COSER们。

各个年龄段的COSER都有，服装并不都是很精致那种，但脸上的期待和热忱是一致的，可以看出人们都很期待接下来将要开展的活动。

现在，明明是同一批人，甚至身上还穿着精心准备的COS服，但人们的脸上却被恐惧占满。

虎杖悠仁皱了皱眉，眼看着人越来越多，顾不得询问原因，只能先拉着看起来便瘦弱不堪的太宰治躲到一旁，避免他想象中的踩踏事件发生，又在对方开口之前恰到好处地松手。

太宰治扭了扭刚刚被握住的手腕部分，他的绷带不算太厚，对方掌心的温度模糊地传达到了太宰治敏感的触觉神经上，让确实有一段时间没与人类有物理接触的他有些不适应。

虎杖悠仁误解了太宰治的举动，有些抱歉地问：“我手劲太大了吗？”

接触后虎杖悠仁便发现对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单薄，他可以轻松的将对方的手腕整个握在手中，对方凸出的腕骨即使在绷带的柔和下也明显得不行。

他知道自己手劲有多大，刚才又事出紧急，到底使了多大的力度，会不会伤到对方，虎杖悠仁自己也有点说不清楚。

太宰治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嘴边挂着微妙的笑容，从微微眯起的鸢色瞳仁中投射出的，带有深意的视线让虎杖悠仁背后一凉。

……真、真的伤到了？

虎杖悠仁正想细致询问，但飘在虎杖身边的五条悟突兀地插入两人中间，虚无的双手，并没有实际作用地捧着虎杖悠仁的脸颊，为转移虎杖悠仁的关注重点，施以唯心主义物理帮助。

虎杖悠仁并未挣扎配合地顺应五条悟两手移动的趋势，如果让看不见五条悟的其他人来评价，大概只会觉得这个粉头发的是不是昨天睡落枕了，以至于动作如此缓慢且轻柔。

虎杖悠仁顺着视线的正前方看去，有两个小黑点如今正在空中飞速移动。

虎杖悠仁此时身边的楼宇高度大部分与展馆相差不大，唯一例外的就是SUNSHINE60，也就是阳光60大厦。

那是一栋60层的摩天大厦，其中有50层都是办公楼，高达240米的顶层为展望台。

两个小黑点如今正从顶楼开始在下坠，速度极快，中间还闪过了像是什么激光一样的粉色攻击，这些攻击被一一躲闪开来，最终落到了无辜的大楼上。

猛烈的爆.炸声即使是身处于数十米之外的虎杖悠仁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滚滚的浓烟从楼体被炸开的缺口处不断冒出，钢筋混凝土的碎块从高空坠落眼看就要砸向马路的人群！

下一秒，离地大约只有两三米的地方出现了巨大的冰蓝色魔法阵，将坠落的碎石块们悉数拦截，魔法阵只持续了术式秒便陡然消失，破碎在空气中。

虎杖悠仁金色的瞳孔收缩调焦，由于角度问题，抬头时明媚的阳光晃得他眼球有些干涩，适应了很久，才看清空中飞来飞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个是梳着橙红色的长发女性，拿着长剑，身穿虎杖悠仁不太懂，但是总之经常在游戏中看到的，红蓝配色的干练裙装。

另一个……

“……魔法少女？”

“不是吧，当街就打起来了……”太宰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太宰治了解到的比虎杖悠仁要稍稍多一点，知道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任何神秘力量，现在这两人实在是太过于嚣张，估计zf很快就会插手了吧……

看到如此混乱的现场，赛罗坐不住了，他呼唤道：“太宰！”

即使是普通人在这种情境下，遇上了这种对话大致也能猜出对方随后打算说什么了，更不用说太宰治。

太宰治能做什么能？他只能果断地飞速拒绝。

“我们赶快变身身吧！”

“请容我拒绝。”

两人就这样吵了起来，因为两人的音色非常相似，虎杖悠仁在围观的时候偶尔还会认错说话的到底是谁。

“你忍心看着如此多的人在你眼前受伤吗！？”

“你是不是对我的职业有什么误解，我是Mafia的BOSS哦。”

“什么！你是Mafia的BOSS！？”

“……”

虎杖悠仁因对方自爆的信息感到有些意外，倒不是对“太宰”这个称呼有什么特殊想法，只是单纯的觉得人不可貌相罢了。

与还有心思从中提取信息的虎杖悠仁不同，身后的五条悟现在都快笑断气了。

太宰治与赛罗在一旁争执，虎杖悠仁简单观测了一下现场的情况，并没有着急冲出去，一来他的能力根本没有任何防御技能，二来……

他不会飞。

“哦？我以为你是会直接冲上去的类型，结果不是吗。”刚才还在与体.内赛罗争执——或者说赛罗单方面被怼——的太宰治不知何时来到了虎杖悠仁的身后，和他一起远远地观望着。

面对疑似暗示自己性格冲动的指控，虎杖悠仁内心没有丝毫波动地冷静回复：“嗯，毕竟我现在冲上去也没什么用。”

“嗯，原来你是这种类型吗……”太宰治摩挲着下巴，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身体紧贴在墙壁上，逆着人流向着广场方向——也就是骚乱的中心方向——缓慢前进着。

先不提想不想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两人确实也都没有能力做些什么。

不过正在打斗的魔法少女和女剑士简直就是送到眼前的信息，断然没有看都不看一眼就离开的理由。

慌乱的人群与两人擦肩而过，人多起来后五条悟便嫌弃地缩回虎杖悠仁体.内，赛罗被怼后就一直在生闷气，明明在场有五个可以说话的生物，但是明面上，两人间的空气确实安静了下来。

身旁是尖叫逃窜着的人群，身后是安静的太宰治。不知是不是因为对方的气场太强，虎杖悠仁甚至有一种“唯有身后的寂静才是真实”的错觉，他将这个想法从脑海中驱散，想了想，试图挑起话头：

“太宰先生虽说好像认识我却对我不太了解呢。”

“不认识，”太宰治果断否定，“我只在路过的时候看到了以你为封面的单行本而已。”

这也就是为什么太宰治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虎杖悠仁和五条悟有问题，毕竟二次元和三次元之间的墙壁很厚，不过太宰治当时来碰瓷的时候本来也没想隐瞒多久就是了。

他需要信息交换，情报是从交流中获取的，无论对方实事求是还是满口谎言，只要开口便一定会有真相从唇齿间流露，这才是太宰治的目的。

他自己是因为体.内的赛罗才在此处暂时落脚，本来其实只是想来漫展随便找找乐子，没想到人群中看到了虎杖悠仁。

得知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人拥有穿越时空相关的能力，不上去了解一番那还是太宰治吗？！

“哦……”虎杖悠仁含糊地发出一些没有具体意义的音节当做回答，他觉得自己与太宰治的相性不是很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才能让话题进行下去。

他一直不太擅长应对太过聪明的人，经常搞不懂对方在想什么，虎杖悠仁决定自己还是保持安静比较好。

可惜，他闭嘴了，太宰治可没有。

“不问问我的相关问题吗？”

身边过于嘈杂，为了让身后的太宰治能听清楚，虎杖悠仁只能边注意脚下，边半歪着脑袋地回答：“因为你看上去就不会说。”

“原来能看出来呀~”

虎杖悠仁故意夸张地将五官皱在一起，确认太宰治看清后才转回头去。

等两人终于磨磨蹭蹭移到战场稍近的位置时，那边的战斗已经告一段落。

四周的建筑物被摧毁得乱七八糟，被破坏的楼体上有几个巨大的空洞，里面有浓烟不停地冒出。

墙体碎块稀稀落落地散落在路旁，是堆起后几乎可以将毁坏的楼面围起来的程度，在爆.炸带来的高温中被烧得通红的钢筋现在又冷却了下来，将数分钟前的冲击定格，变得歪歪扭扭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路灯被拦腰炸断，原本放置在公园供人歇息的石凳被爆.炸引起猛烈气流吹翻，景观树也被吹歪了几棵，交错的根须被迫裸露在外，尘土与砂石在空中飞扬，烟雾散去后，魔法少女和女剑士依旧在对峙。

在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到底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后，魔法少女看上去精神有些恍惚，虽然嘴中不停说着什么，但是从她的肢体动作中，虎杖有人能感受到一种强撑的意味。

比起说服对方，魔法少女说不定更是想说服自己。

嗯？

魔法少女看上去对于自己造成的结果十分意外？

看来在她原来的世界应该是严格按照“子供向”的标准来运作的，打斗中不会出血，不会受重伤，对她来说，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一旁的太宰治好似隐约抓住了什么，脑中闪过数个猜想，并成功从中确定了唯一正确的那个！

太宰治扫了两眼一旁的虎杖悠仁，看似没头没尾地开口问道：

“你，喜欢写日记吗？”

“诶？”虎杖悠仁有点跟不上太宰治的节奏“以前没有这个习惯。”

“给你一个建议，”那边的战斗已经到了尾声，中途又跳出了两个奇奇怪怪的家伙，在搞清楚所谓的，“世界包容性”的原理后太宰治便失了性质，离开前难得好心地提醒虎杖道：“买个日记本吧，你会用到他的。”

“……？”

……

在一切都结束，包括虎杖悠仁在内的众人都离开了之后，一个胆子很大的路人网红才终于从废墟中探出头来，他的手因激动和残留的、对死亡的恐惧而不住颤抖，他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手机，证实刚刚的一切确实被记录下后更加兴奋，他颤颤巍巍地登上自己的账号并开始打字，中途因为手抖的厉害，为了平静下来还使劲咬了自己一口。

正在上传的视频文件上，魔法少女与女剑士正在辩论着什么，而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虎杖悠仁和太宰治赫然在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