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计划变化

临海市距离昭阳新城很近,大巴车一个半小时就到了五环外,高架桥上,远远可以望见一望无际的建筑群,只是整个城市街道上人烟稀少,看起来死气沉沉。

下了高架,大巴车将众人拉到一个巨大的工业园区,再经过安检,进入了宿舍区。

靠近了才发现,这些高有十层左右的老旧大楼外边有层细密的铁网,铁网很新,铁丝光滑,连灰尘都没有积多少。

何罗很淡定地随大流走,收到工作服一套,一盒饭,一个电热水壶,加上洗漱用品,俨然一个刚刚住校的高中生,分配宿舍的中年女人被他茫然又单纯的眼神激起了母性,不但记了他名字,还好心给他指点了住处的方向。

每两人都有一个九平方米的单间,带着一个小卫生间,墙壁上有用旧的投影仪器,二十四小时热水供应,就条件来说,是非常不错了。

何罗适应得不算良好,他看着没有铺的床,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一看你就是没有独立生活过的。”身后传来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进门的是一个年轻人,脸小却圆,加上一对杏仁大眼,中等身材,看起来极为无公害,“让开把,到了让你新室友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何罗于是站到门边。

于是这位新室友便麻利无比地擦窗、铺床、扫地、清理卫生间,摆放日用品,还把投影仪的角度校正好,整个过程不到二十分钟,弄完之后去洗了个战斗澡,又推搡着把何罗也赶去洗澡。

等何罗出来时,他已经躺在床上,调整着频道,招呼道:“我烧了水热着饭,还要等一会,我们先聊一会。”

“我叫夏繁枝,祖籍就是东国汕水人,你呢?”

“何罗。”何罗回答道。

夏繁枝一滞,审视了他数息,才哼道:“行吧,就当你真叫何罗。”

何罗无语,他懒得说话,就滩在自己床上,默默听着这新室友唠叨,对方是一个非常外向的人,天文地理、社会政治都能聊出个三四五六那种,被问到了,就偶尔搭一句,当成是练习说话了。

夏繁枝说到后边,发现这个未成年的少年是真的什么也不懂,估计是个从前死的非常早的,态度不免就温和起来,提起另外一个话题。

“小罗,你知道为什么外边会装那种比蚊帐还细的网么?”他指了指窗口。

何罗摇头。

“因为再过些日子,就是‘玫瑰之灾’了。”夏繁枝看他一脸无辜的神情,不由得摇头叹息,“你还真是不知道啊,看这个。”

他拿手机在投影上投屏,幕布上立刻就出现一只蝴蝶的视频开幕,那蝴蝶有巴掌大,身上鳞片宛如钻石,散射着七彩光芒,极为美丽。

“2131年10月21日,也就是十六天后,海边的滩涂就会生出这种蝴蝶。”他按下播放,立刻,便有标准的普通话,介绍起这只异生物。

“异种代号:玫瑰蝶。

异种能力:寄生。

首出目击时间:2131年10月21日。

描述:蝶类生物,翅膀是尖刺鳞片状,鳞片有拟色能力,静止时,会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很难发现。吸食生物血液为生,吸血时,以口器在血液供体中产卵,会在活体血液中寄生,潜伏期无任何异常症状,血检可发现。批量产卵,批量成熟,成熟后生物的皮肤会干裂成玫瑰花瓣一样的形状盛开,掉落,成熟的卵会从皮肤中掉出来,裹着宿主血液成为蛹钻进土里继续发育,然后变成蝶类,繁殖期极快,鳞片硬度达莫式10以上,高于钻石,常规武器无效。

解除方法:耐高温,但身体导电,触及367V及以上中高压电流时,因为皮肤隔热,会从内部被烤熟,肉质美味,营养含量高……”

“看到了吧?”夏繁枝得意地炫耀自己的知识储备,“这算是最早的异生物事件了,你是不知道,当时对这东西不了解,造成临海市的蝴蝶‘指数级’繁殖,到后期时,百亿计的蝴蝶直接占据整个城市,还活的人逃亡时,又将它们携带到别的地方,当时这个事件,震惊全球。”

“你不怕吗?”何罗好奇地问。

“开始肯定怕啊,不过后来嘛……”夏繁枝笑了起来,“你不知道,这蝴蝶可好吃了,是大雾后期蛋白质的主要来源,而且浑身是宝,尤其是它的鳞片,是守望者进入雾气后的主要防护材料,几乎所有囚禁异种的特异玻璃都是用它的鳞片做成的——这简直是地球妈妈给的财富蝶啊。”

何罗一时睁大了眼睛,还可以这样用?

“所以啊,临海市从半年前就开始给这里的建筑添加电网,不但要把玫瑰之灾控制在小范围里,还要在临海市发展养殖区,我们这些工人,都是配套产业知道么?”夏繁枝摩拳擦掌,准备干一番大事业。

“哦。”何罗回答的就很乖巧,他突然间就想起那些成天惦记自己眼睛和皮的科学家们。

……

第二天,何罗被要求进入加工厂,在一间很大的厂房里,他们每人都领到了一箱仿制的塑胶蝴蝶,要求把翅膀上的鳞片的拔下来,且速度必须快,以后等培训完毕正式工作时,他们可都是计件工资。

于是何罗第一次遇到了挫败。

他柔软的手指操作摄子在这些特制品上拔鳞时并不灵活,那一笔一划的速度仿佛小儿写字,能让旁观者气到心梗。

有心想变出触手来弄,但是周围人太多,他终是按住冲动,一片片地拔了一下午。

以至于回到宿舍时,他忍不住学着工友抱怨道:“这种明明机器可以做的事情,为什么要用人力啊?”

“因为人力最便宜啊。”夏繁枝正在洗衣服,他揉了揉酸痛的手臂,元气满满的神情却在一瞬间黯然下去,“后来,雾气越来越广,人类世界很难维持大规模的生产线了,人力是最简单灵活的生产方式了,而且——总要有点事做,人才不会乱想嘛。”

何罗觉得有道理,于是多看了他一眼:“你死的很晚吧?”

“没有多晚,也就比现在多活了四年。”他叹了口气,把衣服拧干,晾在角落里,说完,等着何罗的惊叹到来。

但何罗必然是不会惊叹的,他只是拿起手机:“要不要点奶茶?”

嗯,有点想念自己的城了,在那里,每天有几百桶不同的奶茶喝。

夏繁枝就很抓狂,RUA了一把何罗的头发,才恨恨道:“点吧,你帮我下去拿。”

因为对方包了洗衣和家务,所以何罗并没有计较他的冒犯,只是细心地选喜欢的口味。

这时,楼道里又有管宿的阿姨拿着一些零食,挨个地问要不要买,同时告诉大家,如果担心直播战场时人少害怕紧张,到时可以在一楼活动室里一起看,到时她提供瓜子花生,都免费。

何罗正要拒绝,夏繁枝已经好啊好啊地点头同意了。

何罗好奇道:“为什么免费啊?”

“这可是大事,要成功了,当然要庆祝,”那阿姨和蔼地笑了笑,“要是失败了,留着没人吃,那不是浪费了么?”

“额,你们这么看得开么?”何罗惊讶了,人类不都是很畏惧死亡的么?

“看不开又怎么样,现在多活一天,那就是赚的。”那阿姨给他塞了一袋牛肉干,“小罗啊,你和我儿子差不多大,但可听话懂事多了,遇到这种事了,咱啊,都得给自己挣活路,别说一天,哪怕就一小时,也得过好了。”

何罗叼着牛肉干,感觉过得还好。

那阿姨母性大发,又rua了小孩头发,这才满意地离开了,去通知下一家。

何罗伸手,给舍友:“给你。”

夏繁枝抓了几根,也不吃,只是把玩两下后,啧啧说唉没想到我也能过上靠别人脸吃饭的日子。

何罗于是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拿出手机,陷入自己的世界。

也只有这些缠绵悱恻的爱情,才能打发最近无聊的时间了。

哦,还有奶茶。

……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蝴蝶将至的时间就快来到了,整个临海市都绷紧了弦,新闻上每个通报着让大家不要出门,关紧门窗。

而最兴奋的就是何罗了,因为新闻上说,不但来了高层督战,连那些守望者的预备役来了。

到时还会新闻直播,让大家见到这一场伟大的胜利,做为人类扭转命运的第一战!

于是何罗每天都刷着地图软件,数着日子准备在当天奔赴战场。

亲爱的看到我时,一定会很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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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海的江东机场是市区最大的飞行枢纽,在半年前还是世界最重要的航空枢纽之一,宽敞到乘客转机时通常得坐机场地铁来回,但如今,这里已经完全没有当初的模样了。

无数笼网上接着崭新的电线,所有楼外都有电网。

没有什么重火力,战斗人员全副武装,穿着三级防护服,看起来反而像是在搞病毒防疫。

总指挥部里,气氛也是极为紧张肃杀。

“不用担心,只要抗住了每一波,让它们无法发育,就能开始驯化。”一名优雅的女人推了推眼镜,她脚边躺了一只六爪猫,正翻滚着蹭着另外一人的裤脚。

“当然,这一波都抵挡不住,更不用谈改变命运了。”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沉声道。

于是场面陷入寂静,只有某些人不时偷偷瞥着诸院长身边那个人。

那个,传说中的人。

过了一会,那老者仿佛也抗不住这诡异的气氛,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既然没有问题,那……”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那,诸晨,你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