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大结局(中)
“您怎么确定,我会这样做。”挂掉了电话的宋清越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松了松领口,解开第一粒第二粒衬衫扣子,露出了洁白的锁骨,在黑暗下白得发亮。
林之音注视着她:黑暗中的宋清越,唇角带着轻微嘲讽的笑容,眼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了。
完美的作品。
林之音也低笑着,“接线员是我的人。”
“如果你说了另一个答案,他会当做没听到挂掉电话。”
宋清越轻轻鼓了鼓掌,“漂亮。”她大大咧咧坐在了位置上,失去了之前的恭谨和纠结,直接为自己倒了杯水,“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之音笑了笑,“一个好的赌徒,会把自己也当成筹码。”
宋清越轻轻点着头,手指捏紧了骨瓷杯子,“逼我,妈,你在逼我。”
逼她在亲情、恩情和思想底线之间做一个选择。
“你看,你坚持的底线,其实一直也不重要。”林之音玩着手里的枪,漂亮的拆解又重新组装。
她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不,经过刚才那一通电话,她认为宋清越已经从孩子长大成人。
完美的作品。
“对了,你可以看看这个。”林之音笑着掀开文件的扉页。
里面全是空白。
宋清越的神色瞬间沉了下来,翻开,先快后慢,从一页页仔细翻看到后面刷刷的过。
每一页都是白纸。
她猛得抬起头,眼睛里的光锐利地吓人,“什么意思?”
“宋朝度没有能将我置于死地的证据,”林之音轻笑着,“不然他早就动作了,是我,需要走这么一遭。”
“为什么?”宋清越喃喃道。
“跟宋朝度纠缠,不符合我们的利益。”林之音将从弹夹里取出一颗子弹,捏在手里把玩,“拖得越久,林氏越分裂,墙头草会更多,这恰好顺了宋朝度的意。”
“我们是要集权的,拖下去,会与我们的方向背道而驰。”
“但我又没有破局的方法,”她看着手中黄铜色的子弹,轻声说,“那就把棋局砸掉好了。”
她起身,站到宋清越背后,双手搭在她肩上,俯下身子,轻声说,“我暂时离场,接下来,是你的舞台了。”
“为什么不是林青浅?”宋清越觉得这个夜晚越来越疯狂,她伸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梦。
“我需要确定,你能配得上林青浅。”林之音笑得轻蔑,“就你之前的样子,真的,林青浅一直被你束缚住了。”
“所以只有你能唱这一出戏。”
“况且,我也给你准备了足够的筹码。”林之音坐下,灼灼地看着宋清越,“林青浅给了你什么?”
宋清越警惕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林之音笑着,双手交叉,“我让李自牧和张秘书都给林青浅打了个电话,透露了点似是而非的东西。她应该会做些准备,这个准备当然就只能给你。”
她宽容的笑笑,“没事,我可以不问,但我希望至少有一份遗书,这样你手里的筹码才算厚重。”
她也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一边已经签好了字,“去董事会的时候带上这个,对了,还有我和林青浅的公章。”
尽管时间不多了,但她还唠唠叨叨地做着最后的安排,“林青浅最擅长的就是利用舆论攻心战,所以我这次封死了舆论,她应该还没得到一丝一毫的消息,毕竟那山沟沟里网不太好。”
她摸摸宋清越的头,“但是我还是做了双重保险,用另一件事转移公众视线。”
她示意宋清越,“你打开微博。”
宋清越无言掏出手机,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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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了个电话给罗雍,他一口就答应了,萧良拖都拖不回来。”林之音感慨着,“青浅交了个好朋友。”
“一石二鸟,”林之音看着僵在原地的宋清越,轻笑着,“现在应该在全民吃瓜,没人会注意到林氏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变动,我的身份也不一般,警方会遵循保密条例。”
“而且,雍哥现在公开消息,应该还没得到罗老爷子的准许吧,”宋清越接过话,“罗老爷子现在应该火冒三丈,也没精力注意到这边。”
“真不错,”林之音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不蠢,只是有些固执,敲打掉你那该死的固执,你和林青浅一样优秀。”
宋清越微微勾起嘴角,想起了林青浅的话。
“你要保证,你一直都要是现在这个模样。”
“已经不是了。”她低声自语。
“我还有些安排,”林之音将自己布置的所有舞台一一告诉这位准影后,“金杉和竹觥来S市了,金杉直奔沪市,与罗竺汇合,顶住罗老爷子发现后来自罗老爷子的压力,她胡搅蛮缠有一手,又是谢家家主,应该可以应付住。竹觥就在门外,你去董事会的时候带上她,不那么害怕。”
门外警笛声已经响起来了,林之音留恋地回头,看向这个书房,“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宋清越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我有一个很好奇的假设。”
“如果林青浅一直没有恢复过来,如果她能力不足以完全接手林氏,你会怎么做?”
“好问题,”林之音轻声说,“那我会无比支持老宋的决议,林氏需要大改革,林家应该退出林氏。但是吧,”
她顿了顿,“要完全消灭林家在林氏的影响力,有一个最大的阻碍。”
“是您。”宋清越轻声说。
“对,所以,我会借助外力,”林之音笑笑,“有不太成熟的一个计划吧,应该会让谢文亭以复仇之名,用差不多的理由——或者其他理由,把我送进监狱。”
“文亭会携谢家的力量,将林氏彻底打碎,把我的影响力全部消灭后,把林氏,给你。”她目光柔和地看着宋清越,“我相信你,可以借朝度的力量和文亭的帮助,重新让林氏站起来。”
宋清越慢慢红了眼眶,“为什么是我,不是林青浅?”
“还没恢复的林青浅太多愁善感了,多愁善感就意味着心不够狠,就意味着,永远成不了一个道德真空。”
“领导者,最基本的素养,就是道德真空。”
“我看起来,是会成为那样的人吗?”宋清越嗤笑一声。
林之音拍了拍她的肩膀,指向另一侧,“你看那边。”
宋清越依言望过去,那里有一面镜子。
镜子里是自己。
她看着面无表情的自己,唇角突然露出了一份甜美的笑容,但眼睛里还是一片死寂。
“看看镜子里的人,”林之音笑着说,“我很满意。”
楼下敲门的声音已经响起,竹觥似乎就在旁边等着,给人开了门。
宋清越转过脑袋,死寂的眼神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能量。
“我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
“你到底有没有杀穆华成?”宋清越逼视着林之音。
林之音笑了,笑得前仰后合。
“答案对我很重要。”宋清越淡淡地说,“没什么好笑的。”
“妈。”
林之音安静下来,凝视着宋清越带了点恳求的眼睛,慢慢平静下来。
“没有。”
宋清越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看着警察破门而入。
林之音笑着举起双手,桌面上就放着一把枪,还有一发子弹。
银色的镯子扣上了她的手腕,警察们对宋清越熟视无睹,态度端正又不失恭敬地将林之音和枪带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林之音顿足,转身,看向宋清越,轻声开口。
“你可以相信童话。”
宋清越目视着她离开,默默坐在了书桌后,打开了林之音留给自己的文件。
股权协议转让书。
遗书。
“母女,真的一模一样。”宋清越笑了笑。
从两份文件中的夹层里掉出了一张小纸条。
带上你的千军万马,虽然最终不免孤身奋战。[1]
她沉默了一会,拉开抽屉。
里面有一张照片,泛黄卷边,两个女孩,牵着手笑。
“你也知道不能带走这个。”宋清越喃喃自语,“是因为什么?羞愧?”
所有的安排里,没有林之音最得意的一步棋——谢文亭的安排。
大概是知道他们在万佛山,不愿意去打扰那位故人。
竹觥沉默地走了上来,敲了敲门,“越小姐,明天董事会。”
宋清越没抬头,只是伸手。
竹觥交给了她几张还热乎的照片。
“竹觥姐,你明天是能陪我去的吧。”宋清越没抬头,轻声说。
“我会一直在您身边,越小姐。”
“帮我把行李箱里的文件夹拿出来。”
她坐在办公桌后,旋开林之音的钢笔,在林之音留给自己的《股权协议转让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太久不写这种板板正正的名字了,她竟然有些生疏。
竹觥很快把蓝夹子里的文件拿了过来。
宋清越迅速签掉了林青浅留给自己的股权转让,拿着那份《结婚协议书》,沉默了很久,慢慢地,一笔一画,写上自己正楷名字。
“您还需要一件正装,”竹觥收起了那几份文件,“现在订做可能有点来不及了。”
“去选一件林青浅的吧。”
她起身,往林青浅房间走,推开了她衣帽间的大门。
她的目光在一件件正装之间巡游着,停在了一件面前,拿了下来。
“就这个吧。”
修身双排扣蓝黑色条纹西装,一件同色戗驳领双排扣的马甲内搭。
林青浅在《孑狼》剧组穿给自己看的那一身。
林青浅说是“战袍”。
她穿上外套,扣好扣子,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恍惚。
上一回穿这件的时候,还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现在,已经是合身的了。
竹觥默默站在她身后,为她带上领撑,将有些皱褶的地方按服帖。
“您的眼光很不错。”竹觥透过镜子看宋清越,恍惚间看见了林青浅站在自己身前。
宋清越看了镜子里的自己很久,摇摇头。
“还缺了点什么。”
竹觥递上那枚戒指。
宋清越沉默了一会,接过,戴在自己中指上。
“就这一身吧,拿去烫烫。”宋清越脱下正装,通过联通门走进自己的房间,“我想一个人静静。”
“如您所愿。”
宋清越漫无目的地在房间内走着,当她发现自己停下的时候,抬头,眼前是书架。
她轻笑一声,从书架上拿下了一本书。
《孑狼》。
她想起了当时挑剧本的时候,林青浅和罗雍打赌,赌自己会挑这个剧本。
赌赢了的林青浅,在自己问起原因的时候,说是因为自己最喜欢这本书。
其实,是也不是。
为什么最喜欢这本?
因为是林青浅送给她的。
她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已经化名为夏歌云的小十一,孤独地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已经没有陈盈风的商河。
窗外飞过一只鸽子。
她抬头。
窗外飞过一只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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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今天林董迟到了?”日常董事会议上,二十多个董事坐在桌子边,困惑地看着首座上空着的位置。
坐在上首的几位核心董事交换了一个眼神,眼睛里都是困惑。
除了李冰,她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宋朝度心中有一种极其不安的预感,他频频望向门口,期待着是自己的老朋友出现。
三十分钟后,还是没有人来。
“会还开不开啊?”议论声越来越大,除了几位核心董事还没开口,底下的人都躁动不安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肃静!”宋朝度怒喝,随后咳嗽了几声,坐在首位,“林董可能有事,我代理一下。”
“您为什么能代理?”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竹觥面无表情地推开门,微垂着头。
宋清越手里拿着文件夹,漫不经心地慢慢走过来。
她一直在门外等着,直到监控室里林之音的人告诉她宋朝度坐不住了,她才带着竹觥推门进来。
“第一次开董事会,来迟了。”她坐在了上首位,看着目瞪口呆的诸位董事,笑了笑。
“很惊讶吗?”
宋朝度眨着眼睛,有些摸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底下有人吵吵闹闹了,“越小姐,你怎么可以坐在那里?”
宋清越眸中迅速划过一丝遗憾——不是宋朝度说这句话,威力要大打折扣。
她浅笑着,翻开蓝夹子,将一份份文件丢了出来。
“这是林董的股权。”
“这是林……总的股权。”
“这是她们的遗书,里面有详细说明,财产都是全部给我。”
“这是……我和林总的结婚协议书。”
“这是她们的公章。”
她看着一群呆若木鸡的董事,快意地笑起来,“我怎么就不能坐在这里?”
宋朝度忍不住开口,“之音怎么了?”
“好问题,”宋清越笑着,看向这个与自己同姓的老人,学着林之音昨晚的语气,丢过去几张照片。
她觉得自己的演技在今天达到了新的突破。
全体董事都看见宋清越眼睛里有疯狂和恶毒的笑意,带着最狰狞的诅咒,“您不知道林董发生了什么?”
她丢过去两张照片。
宋朝度一脸懵逼地接过,低下头一看,瞬间惊呼,“不可能!”
上面,赫然是林之音被警方带走的合影。
“您演什么戏呢?”宋清越唇角越扬越高,“您不知道这件事?这不是对您最有利吗?”
坐在她下手位的李冰拿过来一张,看了看,抿着唇,若无其事地往下传递。
很快,所有董事看着宋朝度的眼神都不对劲起来。
宋朝度却只是怔怔地看着照片,一下子像是苍老了很多。
宋清越没有管他,只是拿起会议议程,“这件事被我及时拦下了,现在还没泄露出去,警方承诺了会保密,开会吧。”
今天的会议不是简单的水水点点头就好,有具体的要求要落实,有东西需要决策。
“林……越小姐,分公司那边有一个新项目需要考证。”
林青浅的话在她耳边,“第一把斧头,叫做收集资料。”
“有没有报告交上来?”宋清越翻了翻一边高高的文件。
“还没有……”
宋清越手上动作顿住,微微松了口气,面上依然严肃,“到哪一步了?”
“现在还只是一个PPT,还需要时间。”
站在她身边的竹觥微微躬身,在投标截止时间上用指甲划了一道。
“第三把斧子,叫做追责。”
“当然,把惩罚的权力放在自己的手里,在领导公司的时候还有一个好处:比如找个由头惩处异己,再比如对自己的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拉拢人心。”
竹觥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宋。”
宋清越明了,冷眼道,“还有两个月时间就要交计划书,现在还是个PPT?你这个分公司总经理干什么吃的?”
总经理擦着汗,摸不透宋清越的路数,下意识叫苦解释,“越小姐,我们有苦衷啊……”
竹觥戳了戳宋清越后腰。
“我不管你什么苦衷不苦衷,”她冷笑着,环视四周,“各位,我也不说大话,我还是一个大学生,管理公司,我实在不在行。”
“但我懂一个最简单的道理,谁能上,就让谁上,不能上,就给我滚蛋!”
总经理瑟瑟发抖,急忙点着头。
慌乱之间,他看向宋朝度。
宋朝度给他递了一个眼神。
总经理心里又有了底气,面上还是恭敬的笑着,“那,越小姐,你给我出个主意?”
“第二把斧子,叫做摊派。”
宋清越面色看起来缓和了一点,“现在困难是什么?”
总经理叫苦不迭,“任务量太大,这是林氏没有涉及过的领域,没有现成的文件可以参考……”
“只是任务量大就说明可以做,对吧,”宋清越再次强势打断了他,“把任务分下去,每个副总负责一块,副总再分下去,谁负责哪一块都要记录落实到位,所有人加班加点,发三倍加班工资,谁做不完就不用待着了。”
宋清越目光灼灼,气势如虹,“要是没完成,你就不用干了,让……”她看向李冰的手势,锁定了一个林家铁杆,“让陈副总上!”
“是,越小姐。”
宋清越宣布散会后,所有人起身冲宋清越鞠躬,即便是宋朝度也起身,微微弯腰。
李冰目不斜视,坐在座位上,在所有人惊异地眼神望过来的时候,起身,冲宋清越微微鞠躬。
“是,宋董。”
咬字清楚。
所有人都看向宋朝度,老人一挥袖子,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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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住了吧。”宋清越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坐在林青浅办公室,看向竹觥。
竹觥笑着,举起大拇指,“很有气势。”
“阴阳怪气应该也到位了?”
“嗯,现在公司高层的微信群都已经在讨伐宋朝度不仁不义了。”
竹觥为她分析,“长此以往,以前的墙头草,吃情谊那一套的,都会站在我们这边,不吃情谊吃实力这套的,因为您展现的实力和完全站在我们这边的李冰,也会慢慢倾向与我们,更何况还有林总在。”
她看向宋清越,微笑道,“双方都已经出净了牌,现在林董直接掀了桌子,又将自己送入了警察局,走公检法那边的流程,宋朝度手里就算真的有什么,也无能为力了。”
“也就是说,赢了?”宋清越喃喃自语。
“严谨一点,胜利的天平在倾斜。”竹觥笑着说。
“那就好,那就好。”宋清越将脸埋进了自己掌心,慢慢地,呜咽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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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音是什么情况?”宋朝度黑着脸打电话。
“我也不清楚,保密的太严实了,我只听说,应该要进去。”
宋朝度挂掉电话,气愤地摔了手中的杯子。
“之音,之音,不愧是你。”他眼睛通红,“一个星期,你能弄出这么多花活。”
“既然你先掀了桌子,就别怪我把桌子砸喽!”
他又拨通了一个电话,香江的电话。
“喂,安排几辆车,林青浅现在在边境。”
“她死了,宋清越翻不出什么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