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对不对!”裘亓差点急的原地跺脚,往日的伶牙俐齿在这紧张的时候,半点用场都派不上,“我的意思是,我没有占她便宜,我们两个人刚才什么都没有做!夫人,你能明白的我意思吗?”
裘亓当然可以说自己只是在看路仁身上的软猬甲,可这样她不就把自己给暴露了?
裴羽卿安静地看裘亓手忙脚乱解释了大半天,等她合上嘴了才张口淡淡回话,“大人无须紧张,你说的话,我全部相信。”
你相信?相信个屁!你个心口不一的家伙。
旁边造成这场误会的路仁同没事人一般,站在一旁看戏,还添油加醋地来了一句,“大人若是喜欢,什么时候有空再来看都行,只要您想……”
她单手松开一些衣领,欲遮欲掩,“随时可以验货。”
“我——”裘亓提着一口气,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她现在狡辩等于越抹越黑,可不解释就是放弃等死!
不过不等裘亓想出合适的辩解话,裴羽卿就主动跳过了这一part。
“大人,提到货了吗,该回去了。”她就是在外面等了太久没等到裘亓出来,才主动进来查看的。
裘亓连忙点点头,“提了提了,现在就可以回去。”
她知道裴羽卿也着急解环,所以这中间能省的时间多一些就是一些。
“那便好。”裴羽卿转身时,清冷的目光似有若无地从路仁身上掠过,“我在外面等你,二位把话说完了再出来。”
这话说的太有正宫风范了,翻译过来:快点和这狐狸精断了回家干正事。
裘亓欲哭无泪地目送裴羽卿出去,转身过来看着路仁,“路小姐,你做什么故意惹我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
路仁不慌反而是低头轻轻笑了声,“有消息说,兽神大人您现在变得十分随和温良,还有……极其宠妻,倒是传没错,路某好奇心重想探个究竟罢了。”
“谁传的消息,这么快?”裘亓算了呀一下,她醒来之后才不到两天吧,结果性情大变的事传得人族都知道了?
“我们做买卖的,什么消息当然都要抢第一手。”
“你们还做这种买卖?”
“我们如意坊什么都卖,若是兽神大人有需求,尽管下单,只要钱到位,路仁必定满足,老客的话,我一般都会给个优惠价,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裘亓觉得路仁换到现代,去当个带货主播绝对大火,她进来到现在,对方就推销了三样东西,结果样样都让她忍不住掏钱包。
“要是我三样东西一起买了,能给点优惠不?”裘亓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呵呵。”路仁又笑了,眼中带上兴味,“兽神大人现在的性格,着实有趣,不过……看在你我二人交谈甚欢的份上,就抹个零头,便宜2金好了。”
“够意思!”裘亓大喜,没想到隔壁阿婆教她的砍价技巧这么有用,2金可是一万呢!
“好,我买了。”
……
等裘亓出来的时候,严晚已经消失不见,只有裴羽卿冷硬笔直的身影伫立在那,她视线微抬,目光放在对面的茶楼三层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裘亓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夫人,你是渴了吗,要不要去那喝口茶。”
裴羽卿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眼浑然不觉的裘亓,叹口气,“大人,还是先回去吧,你现在在外面逗留久了,不安全。”
裘亓一想,觉得裴羽卿说的有道理,指不定走两步就窜出一个大汉提着刀要杀她。
“也是,茶什么时候都可以喝,命可只有一条。”
裘亓主动牵起裴羽卿的手往外面走,可一只脚刚踏出门,她就敏锐地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耳朵动了动更仔细的确认了那异响,刚想抬头提醒裴羽卿小心些,腰上就已经圈上一只手臂,随后连带着她整个人都扑到了对方怀里。
“跑。”头顶落下裴羽卿极低的一声。
裘亓还在担心自己刚才那一下有没有撞到裴羽卿的伤口,对方就已经扯着她的胳膊飞速奔跑起来。
看见裴羽卿严肃的表情,裘亓大概是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她个乌鸦嘴,也是说什么来什么,还真的有人迫不及待要杀她。
身后的箭想雨点一般落下来,街道上的路人尖叫着四处闪躲,裘亓跟着裴羽卿跑了好远的距离,那箭还是同长了眼睛一般对她们紧追不舍。
“追踪剂。”裴羽卿脱口而出,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表情阴沉下来。
要制作追踪剂,就必须有当事人的贴身之物,如沾染了气味的里衣,梳子或是体液。
而裘亓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出门过,贴身衣物也都是由严晚亲自处理,丢失的可能性极低。
要说最有可能被人拿去利用的物件……也只有那天使者到访,她亲自往他嘴里塞的那块帕子了。
想到这,裴羽卿暗自咬咬牙,反思自己过于轻敌,才忽略了这么大一个的隐藏威胁。
涂了追踪剂的箭不见血不会停下,她们再怎么跑也没用,裴羽卿干脆停下脚步,利落回身抬手,掌心光团蓦然放大,将这条僻静的胡同照得发亮。
一道瘦长的人影从高墙处落下,脚尖轻盈点地,看脸,正是那天见过的使者。
裴羽卿抬眼看他,蓝眸中积压着浓厚的情绪,这使者,那天哭得鼻涕眼泪直流的软弱形象深入人心,没想到竟是隐藏得如此之深的“能者”。
“裴小姐,请不要白费力气了,我早就调查过你的资料,听闻你最擅水系灵法,而我恰好最擅土系,正好克你。”那面熟的使者拍拍手,脸上哪还有初次见面的畏缩胆颤,他挺直腰板,带着一种小人得志的自信心,“有人悬赏一万金要神兽大人的项上人头,不如你我合作轻松将悬赏拿下,事成之后,我与你五五分?”
裴羽卿静静站立在原地,没有说话。
裘亓担心裴羽卿真的会被策反,忙抬起蓄着湿意的眼睛,揪住她的衣摆轻轻扯了扯,声音如小兽低鸣可怜无助,“夫人……别丢下我好吗,我害怕。”
裴羽卿抓住裘亓的手,把她拽到自己身后,看向使者的目光冷冽锐利,“既然你这么有自信,那便过来取她人头试试。”
使者一晒,“你又何必逞强,有那玄冰环在,你连结个光球都如此费劲,又怎么与我对打?你这样的美人,我也不舍得辣手摧花,倒不如你松个口,我们双赢。”
裴羽卿无视他口中威逼利诱的话语,“少废话,动手。”
“你真不再想想啊?大美人?”使者舔了一下大拇指,盯着裴羽卿的视线有些露骨。
“不是,你劝人就劝人,你还占我夫人便宜是几个意思。”裘亓忍不下去了,挺着小身板反驳,“当我不存在是不是,我夫人她再美,那也是我夫人,你想都别想,还辣手摧花,我看你是痴心妄想!”
对待起外人,裘亓那伶牙俐齿的功力蹭蹭上涨。
男使者嘿嘿笑了声,“骂吧,你也就嘴上功夫强点了。”
裘亓心底一沉,底气瞬间没了大半,这么看来,外界不止知道了她性格有变,连她不能控制兽元珠的事都传遍了,怪不得突然悬赏要她脑袋。
使者话音刚落,一道蓝光以难以用眼睛捕捉的速度向他冲去,他反应还算快,堪堪一躲,但还是被划伤了脸颊,伤口处的血液被低温覆盖瞬间凝固,寒气顺着破开的伤口潜入,直接将他右脸冻得僵硬,连开口说话都费力。
“嘶——啊!”使者上一秒还笑嘻嘻的脸瞬间变得狰狞起来,恼怒地冲裴羽卿的方向抬起手,“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不客气!”
裴羽卿沉稳回话,“彼此彼此。”
这话说得十分气势和底气,连对面的使者出招的时候都迟疑了一下,出招差点拐跑方向,但只有站在裴羽卿身后的裘亓看得到,她那件素白的衣裳已被血洇湿了大半,薄布料贴着她挺直的脊背,圈出纤细的身形,有种让人忍不住心疼的倔强。
使者摆了个手势,口中振振有词,几秒过后,裘亓她们站立的地方升上来好几个土堆和锥刺。
裴羽卿不慌不忙领着裘亓躲过攻击,再从容不迫地抬手挡下空中飞来的箭,反手从袖中飞了数十片刀片过去。
金属划过空气发出“咻咻”几声,被使者快速躲过,最终撞击在墙壁,发出清脆响亮的碰撞。
“呵,有两下子。”使者阴测测笑了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亏是战神的女儿。”
裴羽卿并没有因为对手的称赞而放松警惕,快速筑起一道水墙阻挡在身前,她偏头小声嘱咐裘亓。
“如果等下发生什么意外,你就头也不回地跑。”
裘亓满心是裴羽卿后背越渗越多的血迹,着急得不行,又听见她这番明显是要牺牲自己的话语,更难受了。
“不行,哪有让夫人替我送死的道理——”
裘亓话没说完,裴羽卿就照着她怼了一下将人狠狠推开,“别废话,你留着也是碍事,倒不如替我去搬救兵。”
对面,使者重新凝聚了灵气开始念咒。
裘亓目光在周围找了一圈,随手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头抓在手里。
她记得那本《五行灵法》上说过,越是高阶的灵术,咒语越长,换句话说敌方施法的前摇就会很要很久。
“土之灵,听我号召——”使者话没说完,一块石头破空而来直直冲他的脑门砸下,空气混合土腥味,显得那借了裘亓十成气力的石块来势汹汹,可以猜到,这一下要是打中,以人族的血肉之躯非得头破血流不可。
他只得被迫中断念咒,抬手抓住那石块。
“什么时候兽神大人也学起这偷鸡摸狗的勾当了。”
裘亓踮着脚,借着身高给自己涨气势,“不然呢,你要打我,我还乖乖站着等你咒语念完?”
脸皮和小命,无论多少次,裘亓都能毫不犹豫地选择保后者。
“好,你自找的!”男使者突然闭上了眼睛,仰天大喝一声,顿时身周被一团黑雾笼罩。
裴裘二人很同步地眯起眼睛,一副等着看他作妖的样子。
很快,裘亓鼻子耸了耸,发现自己对这黑雾里席卷着的血腥和杀气的气味有些熟悉,心中怪异的思绪更添几分。
“魔族。”裴羽卿目光沉下来,面色变得凝重。
魔族,由修炼禁术走火入魔的兽人和人族组成,其成员的标志是在胸口都有一个五芒星的黑色图腾,象征他们与魔神用寿命交换力量的契约。
魔族的法术野蛮不讲道理,会自动灼烧周围一切事物,不过由于施法过程需要承受的巨大痛苦,一般魔族不会轻易使用。
眼前这位,显然是已经被逼急了。
“不要挣扎了,今天注定是她的死期,我可以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滚开!别挡着我拿赏金!”
“她就算是要死,也得死在我的手里。”裴羽卿拦在裘亓身前的手臂依旧没有放下,她眸光一冷,借着对方说话的空隙,抽出腰间的系带,长臂一挥,那柔软的绳条瞬间拧做一股软鞭,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上了他的手。
“区区魔族蝼蚁,我见一个杀一个。”
这时候的裴羽卿没注意到身后因为她的话,裘亓迅速红了眼眶,并且没骨气地忍不住落下几颗豆大的泪珠。
“你先走,去找严管家来。”
“我不走……”
听见身后人哽咽的声音,裴羽卿回过头,对上裘亓通红湿润的眸子,明显愣怔一下。
但那句“你哭什么”还没问出来,裘亓就已经绕过横起的手臂,反身站在裴羽卿面前,并在她有反抗动作之前,伸手狠狠抱住她,用自己的身体给她做挡箭牌。
一记强有力的黑气狠狠地撞上来,被裘亓用脆弱的脊背接下,她闷哼一声,硬是咬着牙没把痛呼喊出来。
裴羽卿低头看着她,一脸掩饰不住的错愕,有种脚底凉气倒拔到脸上的感觉,“你在做什么。”
裘亓擦掉嘴角的血,仰头冲她笑,还是那没心没肺的模样,“夫人知道的啊,我皮糙肉厚的,最适合做挡箭牌了,不用担心,和挠痒痒一样,一点都不疼……”
一点都不疼……个屁啊!她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被打打得扭成一团,要不是还抱着裴羽卿支撑身体,早就瘫倒在地成一滩烂泥了。
“呵,死到临头还嘴硬!”使者双手举过头顶,重新汇聚了一团更大的黑气,看着是要给裘亓最后一击。
裴羽卿手指微动,似要抬手与他对抗,但却被裘亓一把摁住。
“别,再用灵法你的身体必然吃不消。”裘亓抬眼望着她,眼底有零星的光点,难得用正经的语气同她说话,“我可以出事,但你不能。”
二人对视,裴羽卿察觉到对方眼中的视死如归,心头微震,向来淡漠的脸上有了几分动容,连开口时的语气都有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不许死,你现在还不许死。”
裘亓动作不变,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大。
在黑雾席卷视线的前一秒,裴羽卿听见裘亓靠在自己怀中轻笑,有完全无视危机将近的释然,随后那温软清脆的女声伏在她耳边缓缓开了嗓,“夫人,你现在……是不是有一点在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