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反派是修真界大魔头(十八)

自从顾西宇被接回魔宫,步天寒就没再随意取过所谓正道人士的性命。当然,要是遇到那种以为他绝对不会再出手,就放开胆子上前挑衅的……即使不取了对方的性命,那也得把人整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因为失去了太凌君的消息,大家不确定他在魔宫过得如何,于是各种各样的传言也越来越多。

有的人说,即使步天寒把人带走前说的只是将太凌君扣下来当人质,但实际上是对于众人的欺骗,太凌君早就被他给杀死拿来炼丹提升自己了。

但这个说法很快就被好几个曾在魔域边界附近走动,并且亲眼见过太凌君跟着步天寒在外走动的修士给否决了。

便又有人说,步天寒常年修习邪术,太凌君虽然还活着,但定是精神萎靡,被步天寒以邪恶之法逐渐消磨了灵力的状态。这一切都是步天寒的阴谋,他想利用魔域的各种诱惑来断顾西宇的道,让他最后无法对自己构成威胁。这让其余的无情道修士都被各自宗门逼迫着加紧修炼,万一太凌君出了什么事,步天寒指不定又能无法无天一段时间。

可后来,太凌君为了取得某稀罕的灵材,独自把拥有上古妖族血脉,凶狠且吃人的妖兽给打死了,把它窝里的东西都扫荡干净的消息又横空出世,堵住所有说他实力被削弱的人的嘴。

总而言之,不管他们怎么往坏的方向传,很快就会被打脸。

“那步天寒把太凌君要走究竟是为了什么啊?你说贪图美色,太凌君也是个男人——”

“男人怎么就不行了?我有幸随宗门去过海之角的秘境,曾远远见过太凌君一面。若是长得有太凌君那等姿色与身段,即便是男人我也可以!”

旁人闻言,似是想起了什么,了然惊呼:“莫非这就是那大魔头近日转了性子,说什么要把那些胡乱扣在他身上的罪给洗清,结果闹了那些事的原因?”

步天寒最近虽然不主动去找修士麻烦了,但依然高调得很。

起因是某个平凡的下午,城里几位修士聚在一家茶楼里闲谈,谈的话题正好与步天寒有关。内容无非就是步天寒曾经做过的恶事,又提到他的魔煞邪功,手段残忍至极令人发指,然后煞有其事地将他杀过的哪些比较耳熟能详的人给列了出来。

其实都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了,从很久以前大家就喜欢拿步天寒的作为说事,不管是魔修或是步天寒都不曾在意。任周围人怎么说,他依旧我行我素地按照他的风格做事。

偏偏那一天,神出鬼没的步天寒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脚踹开他们的桌子,浑身煞气冷眼瞪着他们的模样,像极了从前人狠话不多一出现就想直取人命的样子。那几个修士都吓疯了,周围人根本不敢上前与步天寒作对。

就在他们以为即将爆发血淋淋的场面时,步天寒却不悦地皱了下眉头,用着睥睨般的眼神看着那几个吓得摔倒在地都忘了起来的修士:“有些事我以前只是不在意所以不想辩解,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总不能让某人对我印象太差,觉得我杀个人也不挑,什么货色都往嘴里塞。”

结果步天寒不仅没有把他们杀了,还态度严谨地把他们刚才提到的名单重复了一遍,又从里面挑出好几个名字,说:“这几个,死因确实与我的手段很相似,但并非出自我手。”

说着,他还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不是我杀的,也不是其他魔修,你们该好好想想正道的宗门当中,有谁偷偷学了这等邪术。”

“你们也别着急,我既然想把不属于我的罪名洗清,自然会给你们证据。”

然后从那天开始,步天寒就开始各种放出‘证据’,甚至还能直接把近期内因类似手法而死却没有被发现的修士尸体丢出来,让许多正道修士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件事。死的人当中包括颇有名望的高修,也包括了名不经传的小修士,虽然名气不至于非常响亮,但架不住他们很多都是来自颇有名望的宗门。

更可怕的是,这些人若真如步天寒所言非他所杀,就意味着他们之中出现了‘叛徒’。这个叛徒能顺利游走于各大宗门之间,结交了许多人,获得大家的信任后再下手。那人就是吃定了步天寒从来不为自己的作为辩解,顺理成章地把锅全扣在他身上,怎都没想到这个从来不在意自己名声的大魔头有一日会发话。

而且他还把每个受害者都记得一清二楚,反击的思路有条有理十分清晰,知道他们葬身于何处,还毫不在意地把曾死于他手底下的人拿出来作对比,气得那几个大宗门的宗主满脸通红,却还得收到步天寒嘲讽的眼神,像是在嘲笑他们连自己弟子究竟怎么死的,还要他一个凶手给他们指明白。

步天寒明显就知道凶手是谁,但他偏偏就是不想说,故意把修真界闹得人心惶惶,各个宗门间都开始相互忌惮,那些以修习偏门秘法为主的仙门更是首当其冲,成了被重点怀疑和排挤的对象,原本的盟友开始与他们断绝来往,昔日仇家蠢蠢欲动趁机搞事。

他们都快恨死了,倒不是恨步天寒,而是恨透那个在各个宗门间搞事的那个人。

在天宿仙门养伤的步明风很快就从林无痕口中知道了这件事,听说了步天寒手里有很多相关的证明时,这伤不仅没养好反而还因为内心积郁而加重不少,每天都郁郁寡欢地躺在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步天寒曾经对外说什么‘你们若是不信,我再想想办法,试试能否将那些怨魂从鬼界□□,让他们上来对峙好了’之类的话,步明风不仅睡觉时会做各种各样被幽魂索命的恶梦,就连清醒时的打坐恢复也难以静心,总是觉得身边有人想暗杀他,又或者觉得有什么东西悄然靠近,睁开眼却空无一人。

这导致他这段日子不仅没把被步天寒弄的伤修养回来,反而还几次气急攻心,加重了体内的伤势,整个人精神不振,还开始出现了幻觉。

林无痕每次过去看他就要听他神神叨叨地说什么鬼神之乱,有一次还差点当着其他弟子的面提起他过世的夫人,惊得他直接捏住他后脖子,瞪着步明风的眼神比后者幻象中见到的鬼魅还要骇人。

“元成君被步天寒重伤得不轻,精神紊乱,最近还是先好好在府里养伤吧。”这也算是变相把人扣押软禁,不让他出门。

自家师父成了这个样子,作为徒弟之一的林千悦自然是被林无痕接回身边。

林无痕最近确实也过得不顺心,主要还是因为步天寒给的压力。步天寒曾经潜伏在天宿仙门多年没被发现,定是早已将他和步明风的合作给摸透。步天寒还狡猾得很,明明他和步明风也曾经对自己仙门内的人下手,可步天寒挑出的名单和没被发现的尸首里,都故意漏了天宿仙门的人。

自然会有其余宗门的人起疑,开始对着他阴阳怪气,还说步天寒曾经侵|入他们仙门,指不定就是在他们这里发现的真凶。而且不知哪儿又放出的传言,说他不忠于过世的夫人,如果修炼邪功的正道修士真的在天宿仙门内,身为宗主的他指不定与对方有什么勾当,故意谋害了自己的夫人。

毕竟林无痕的夫人嫁给他之前就是天宿仙门前宗主的亲女儿,而且资质不弱,是许多同门师兄弟仰慕的‘女神’。她与林无痕在一起后,后者就被许多人在背地里嘲笑说资质还不如自己的妻子,遇事还需要靠她保护,无法给她足够安全感。他虽然表面总是笑说不在意,谁知道他背地里其实怎么想的呢?

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个可以深思的口子,许多平日里或从前不怎么在意过的细节就会被挖出来讨论。

比如——林无痕早些年,刚继承宗主位置没多久的时候,或许是迫于压力或其他原因,修行卡了好一段时间的瓶颈,与他夫人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就在大家嘲笑他已经达到这辈子所能达到的顶峰时,他却突然有了新的突破。

从那之后起,他的道行缓步日增,没再卡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那位曾被许多人指望着将来会成为轰动大陆的大能修士的夫人,竟如此年轻就因病过世,叫人唏嘘。

“……作为修士,说什么重病身亡的确怪异啊。”

谣言越传越烈,林千悦甚至被说得有些动摇,寻了个晚上问他:“爹,娘当初究竟是怎么过世的?”

林无痕恼羞成怒下,没忍住把自己的女儿给怒斥了一顿,直到她两眼泛着泪光又惊又害怕地看着他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

他只能压下心里的烦躁安抚:“悦儿,那些话都是魔域的人故意放出来想扰乱我们仙道人的安宁,破坏我们父女俩感情的,你可千万别被蛊惑。”

“说不定这还是太凌君与步天寒联合想背叛我们仙道,你想想,如果太凌君当真和步天寒没有过任何苟且,以步天寒的性子怎么可能留下他?魔域遍地是俊男美女,他怎可能真的对太凌君一见钟情至此?”

“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啊!”

这套言论林无痕当然也给宗门里的弟子们说了,信与同意的有,但同时也会有表面接受了私底下却还抱着怀疑且四处吃瓜的。林千悦有没有彻底相信林无痕也不清楚,只是自从那日凶了她之后,她与自己的关系好像疏远了那么一些。

林无痕恨死了步天寒,更气被他带走的顾西宇。

本该帮助他们去对付步天寒的修士现在竟然成了对方的人,更是传出不少暧昧不清的谣言。他现在估计正在魔宫里被人捧着,自己却得在这个宗门收拾各种烂摊子,因为他的存在惹得步天寒吃错了药开始闹事,将他放在摇摆的危险位置。

还有那个胆小的步明风,像个随时会爆发一切真相的毒药——不行,他还不能弄死他。

步明风曾经说过,以前就是他诱发步天寒堕的魔道,既然他有这个能力,应该还有什么办法能再让步天寒发疯一次。只要他打破承诺,他就无法再堂而皇之地扣下太凌君。他相信于仙道之中定然也有许多想要毁了步天寒的人,只要太凌君能回到天宿仙门,他再煽动其余宗门的人一同配合……即使步天寒再强,那也寡不敌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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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说那里有你就信?你是傻子么?那我说海之角里面有对我来说很重要,非得到不可的珍贵灵植,你也替我取了吧。”

魔宫内,被林无痕惦记着的步天寒坐在卧房的玉床上,身上随意地铺上了棉被,看向刚进入房间缓步朝他靠近的顾西宇,眼神有些心虚。黑发蔫蔫地落在身上,红色的眼睛里也没了平日里的嚣张,表情瞧着还多了几分病态。

药瓶子被人重重搁在床边的小木桌时发出了清脆简短的响声,又换上一袭白衣的顾西宇神情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眼底晕染着浅淡的怒意。

像极了以前在仙门那会儿,他每次不好好学习或忤逆了他的话语时挑起了他怒火的模样。

身上虽然受了伤,步天寒却因又能够挑动顾西宇的情绪而感到开心,语气轻松地回答:“好,等我伤好了就去。”

顾西宇又瞪了他一眼,大概是师尊当得久了,身上总有一股严师的气势,步天寒竟难得有几分心虚。

无情道修士毕竟难得,所以他们就连修行上所需的资源都比其他修士更加珍贵稀罕。步天寒前阵子不知从哪儿听说了仙道的地界有座山谷的深处,有能够帮助顾西宇这样的修士提升的特殊灵晶。只是那里有强悍的地龙看守,取材不易,鲜少有人去,东西也变得有价无市。

步天寒在这大陆上就没怕过任何生物,为了哄顾西宇开心,便悄悄只身前往。结果实际上那是一场骗局,是仙道中不知哪路修士放出的谣言,故意引诱步天寒过去想伤害他。幸好步天寒在这方面的经验十分充足,艰险地从试图关押他的仙阵里逃了回来。

只是伤势不轻,顾西宇不久前去杀了且闹得人尽皆知的那只妖兽,便是为了取其妖丹给步天寒炼制能够替他有效疗伤的药。

想到这里他就有点无语,蹙着眉对步天寒说:“明知仙道地界处处是针对你的陷阱阵法,你还敢独身前往……怎么?东西到手之后,把我修为养起来了好亲手把你杀死吗?”

步天寒握住他的手放在脸颊边轻轻蹭了蹭,弯着眼睛说:“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

顾西宇在魔宫和步天寒相处的日子里,凭借着与他双修,乖巧听从他指令等等,艰难地把危险值降到了40左右。现在的步天寒比起最开始遇见那会儿要平和了许多,至少能理智地与他谈话,脾气也没那么暴躁凶残了。

但他明显还是有什么顾忌,所以那40点最近一直不怎么下得去。

顾西宇倒也不着急,面不改色地回答:“是吗?那你还不够了解我。”

“必要时候,我还是会亲手把你杀死。”他的声音很平淡,不知步天寒有没有听进去。

步天寒无声笑着,拿出药瓶子里的药放进嘴里吞下后,勾着顾西宇的手慢悠悠说:“对了,我记得我们修习的双修功法中,就有其中一道心诀是适用于疗愈的。”

顾西宇沉静如水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突然就开始怀疑步天寒这趟受伤是故意的,即使明知道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也要过去,为的就是回来的时候还能再找多个与他‘双修’的理由。

他视线微微一挪,落在步天寒比往常要淡了些许的唇色上,又想起他这趟出去到底是为了他。

外袍被一只纤细的手主动褪下,顾西宇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床上视线紧锁在他身上的步天寒,像个没感情但听话的木头人直立在床边,贴身的内衫勾勒出他瘦削的身形。

步天寒的双眸又攀上了暗色,得寸进尺地对他说:“我受伤了,师尊……能自己过来吗?”

顾西宇看着他眼底的戏谑笑意,深吸口气心想他忍,然后听话地按照他要求行事。

被步天寒伸手亲昵地抱住的那一刻,他另一只手行云流水地摘下束着他头发的木簪子,随手一抛,无声落在他躺在光滑的地板上的外袍上。青丝如瀑般落下,他还未反应过来,揽着他的手臂忽然一个使力将他带进漫着浅淡香气的怀抱里。

步天寒就那样用双手紧紧抱着他,将头埋在他肩头处,久久没有说话。

房里很安静,静得顾西宇连步天寒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都能听清。他没有像平时那般什么也不说就亲上来,直接开始他们的修炼,好像只是单纯地想拥着他,感受着彼此逐渐贴近的气息与暖暖的体温,仿佛这样就能获得心灵上的平静。

顾西宇:“……”不能怪他多想,毕竟大魔王这阵子彻底向他展示什么叫修了魔道后简直变本加厉,彻底放纵。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入魔道。那样,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拥有你了?”耳边突然传来低沉的轻语。

顾西宇垂眸,眼神似是有几分出神,不知是在思考着什么,搭在步天寒肩膀上的手指微微收起,动作轻得并未引起身下人的注意。

半响,他才平静地回道:“你现在难道还不够光明正大?”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人在外面搞了那么多骚操作,不就是想侧面秀恩爱吗?这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早就被讨伐了,他也就仗着有点能力,敢胡作非为。

步天寒闻言,轻笑出声。因为头还埋在他身上,所以笑声听起来闷闷的。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西宇没有再开口,任由步天寒的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动作,熟练地触碰着最能让这具身躯动|情的地方,逐渐往更幽远试探。

步天寒最喜欢的看他脸上每次明明已经写满了欢乐二字,眼神却又如此沉着冷静,不管怎么做,他始终能坚毅地保持着理智与清醒。可他偏偏不知,越是在他面前隐忍,越能让他感到兴奋,以至于修行进展都很顺利。

想到这里,步天寒忽然有些意动,在顾西宇嘴边亲了亲后开口哑声蛊惑:“师尊,我们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吧?”

“我好想试试与你元神相交相融的感觉。”

顾西宇却在他想与他额头相抵时避开,凝视着他的眼睛里罕见地泛起一丝笑意。

步天寒被他这一抹笑给弄得有些心猿意马,刚想继续诱哄,突然听见他开口说:“知道为什么我每次都拒绝你吗?”

步天寒疑惑地眨了下眼睛,顾西宇接着说:“修士间第一次的元神交融后,进攻者会在承受方留下占有的印记。”

怔愣间,他看见顾西宇抬起手,另一边肩膀上松垮披着的衣袍因为他的动作往下滑落,无意间露出他线条漂亮的锁骨与肩膀。

明明是如此活色生香的场景,应该要将气氛推上美好又旖旎的高峰,可那气质清冷的男人却点着自己的眉心,云淡风轻对他说:“我这里,已经让人烙印过他专属的印记了,你要猜猜是谁吗?”

步天寒第一次知道,原来真的能有那么美好的一个人,用着最好听勾人的嗓音,说着最让人感到晴天霹雳,元魂震惊的话语。

像一柄利刃,毫不留情地在他心脏狠狠划了一刀。

剖开的,是底下满满的嫉妒与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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