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小胖子的脸只是被顾悦安抓了几道，并无大碍，但女人无论如何都要送儿子去医院，还说什么万一感染了有可能毁容，断送他儿子一辈子的前程之类的。

“去医院可以，但我想知道悦悦为什么抓你儿子。”

“因为她……”

“我没有问你。”乔若安脸上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说出来的话却格外有杀伤力，他看向顾悦安，温柔道：“悦悦，你来说。”

顾悦安眉毛一扬，指着小胖子道：“他欺负艾宝，往艾宝身上扔毛毛虫，还说艾宝丑！我一生气就去抓他的衣服，然后他也扯我的衣服……”

“哎哟，悦悦爸爸，你可听到了吧？是你女儿先动的手，不是我儿子！”女人冷哼，“才这么小的孩子就开始用暴力解决问题，也不知道家长是怎么教的。”

面对女人的挑衅，乔若安心平气和：“悦悦先动手确实是她不对，但她的目的是见义勇为，而不是欺负同学，两种动机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我管你什么动机？她给我儿子弄伤就是她的错，你这个做家长的得承担责任！至于我儿子欺负艾宝，请问谁看见了？除了你女儿还有别人吗？要不把艾宝也叫过来，问问她我儿子是不是欺负她了？”

见女人说话时喋喋不休，一脸的市井气，乔若安就知道跟她讲道理根本没用。

庄子云，夏虫不可以语冰。

夏天的虫永远活不到冬季，自然也就不知道冰为何物。

想着小胖子伤的也不重，乔若安便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答应了女人的要求，将顾悦安托付给班主任，和母子俩一道前往市医院。

路上，乔若安在前面开车，母子俩在后面各怀鬼胎。

小胖子讨厌顾悦安，想让爸爸制裁他们。

女人则寻思着怎么敲对方一笔，顺便帮儿子出掉这口恶气。

“妈妈，我脸疼！”小胖子靠在女人怀里，委屈的嘟着嘴。

“宝贝乖，一会儿咱们就到医院了，不怕不怕啊！”女人搂着小胖子，一会儿摸摸他的头发，一会儿给他的脸吹吹气，之后又催促乔若安：“我说顾悦安爸爸，你能不能开快一点？我家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跟你拼命！”

乔若安握着方向盘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他是得开快点儿。

不然孩子伤口都要愈合了。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市医院门口。

女人先是带孩子挂了个皮肤科的专家号。

医生处理伤口的时候小胖子吱哇乱叫，时不时还看一眼女人，得到默许之后更是变本加厉，说什么他的脸烂了，以后没法见人了。

“哎哟，哪儿有那么严重？”医生被小胖子弄得十分无语，“这点儿小伤过两天就好了，不会留疤，男子汉大丈夫勇敢点儿，动不动就哭鼻子，长大怎么找女朋友？”

女人没想到医生会说这种话，连忙将小胖子拉到身边：“我儿子痛觉神经敏感，和别人不一样，你不懂别乱说！”

医生见过太多不讲理的病人家属，也懒得跟女人浪费口舌，直接扯了张单子开药。

乔若安以为事情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

但并没有。

拿完药，女人又带着他来到精神科。

“冬冬妈妈，您这是……”

“我儿子的脸虽然没问题，但心理肯定受到了打击，都检查一遍我才能放心。”

“……”

“怎么，悦悦爸爸不愿意配合？”

“没有。”乔若安笑了笑，“只是我刚好认识一个心理医生，在业界很有声望，您要是不介意的话……”

“算了吧，怪麻烦的。”女人打断乔若安，“这里好歹是三甲医院，肯定比你认识的人靠谱。”

见女人打定主意要在这里看，乔若安也没说什么，由着她去挂号，送小胖子到诊室。

这期间乔若安到电梯间给画室的小助理去了个电话，说他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去，如果太晚就麻烦他去学校接一下孩子。

小助理连忙答应。

打完电话，乔若安揣起手机。

刚要往外走，便看到冬冬妈妈一边打电话一边走进电梯间。

因为太投入，对方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是，我知道……”

“不就是五万吗，到时候我跟他要十万，再砍砍价就差不多了……”

“什么黑社会呀，都是瞎扯淡的，我看他开的也不是什么好车，估计掏不出那么多钱……”

“说实话那几万块钱我也不在乎，主要冬冬是咱们的宝贝儿子，欺负他就等于欺负我陈梅……”

乔若安原本不想偷听女人打电话，但电梯间实在太安静，歪打正着听到了她全部的通话内容，继而得知了对方的真实想法。

原来女人执意来医院并不是爱子心切，而是想趁机敲他一笔，数额还高达五位数。

乔若安不缺这点儿钱。

但赔钱就意味着顾悦安做错了。

以那女人的性格，到时候肯定会到处散播“顾悦安欺负冬冬，最后心虚给他家赔了几万块钱”的消息。

待女人打完电话离开电梯间，乔若安深思片刻，再次拨通一个电话。

“喂，小郑吗？我是乔若安。”

“帮我查一个人”

“他姓马，在公安局工作，妻子叫陈梅。”

……

若是放在以前，乔若安肯定会第一时间找顾矜北。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身份的转变，他变得不再那么依赖另一半，更多时候都会选择一个人解决问题。

而一次次的试错也让他慢慢变得成熟稳重，和理想中的形象越靠越近。

乔若安回到诊室门口时，陈梅正坐在椅子上玩儿手机，见他回来了，直接开门见山道：“悦悦爸爸，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冬冬要是心理出了什么问题，你可是要赔偿精神损失费的。”

“你确定他的心理问题不是被你弄出来的？”

乔若安扬起嘴角。

明明在笑，但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

陈梅皱了皱眉，道：“冬冬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儿，我疼他还来不及，你就算不想赔钱也得找个像样的理由。”

“放心，如果你儿子真的有心理问题，还是我女儿搞的，那该赔多少我们就赔多少。”

乔若安说完便没再搭理陈梅了。

刚刚他委托调查的小郑是江松原来的手下——郑良。

顾矜北跟他共过事，就觉得这人不错，便一直保持联络到现在。

陈梅的老公是警察，郑良那边应该不难查出他的底细。

至于这么做的原因……

方才他偷偷观察了一下陈梅的打扮，发现这女人脖子和手上都戴着价值不菲的翡翠，脚上穿的高跟鞋，肩上背的包都很不符合一个寻常家庭主妇的气质。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一个人民警察的妻子这么露富，想不被盯上都难。

很快，郑良就将冬冬爸爸的信息发了过来。

男人姓马，叫马克，在城中花园那边的公安局工作。

乔若安向郑良道谢，然后将信息转发给江燃。

此时的江燃正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看新闻。

收到乔若安的短信，他关掉新闻，通过暗网潜入公安局信息库。

江燃从A大毕业后并没有去考研。

考虑到顾景行大学四年不断往返于两国的辛苦付出，江燃最终还是选择回到宁城，在顾景行的帮助下开了一家小公司。

公司主营人工智能，在自动驾驶、AI芯片、医疗影像等方面都有涉猎。

虽然规模不大，却有着很不错的发展前景。

现如今，江燃也是个拥有百人团队的小领导，公司里的人见到他都要敬称一声“江总”。

在暗网调取出马克更多的信息后，江燃操控病毒程序攻入他的电脑，开始搜集证据。

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干过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儿了。

马克的电脑里很干净，文件夹里都是些工作文档。

但江燃还是从中发现了蛛丝马迹。

“这么点儿文件，内存占的倒是不少……”江燃挑眉，一通操作之后，隐藏文件夹全部浮出水面。

里面是马克这些年的受贿记录。

得来全不费工夫。

江燃将文件拷贝下来，拍照发给乔若安。

乔若安知道江燃厉害，但没想到这么厉害，才半个小时不到就把证据都搞到手了，连忙给他发了个“顶礼膜拜”的表情包过去。

【江燃：我刚才好像还在马克的文件夹里发现艳照了，要的话一起给你发过去。】

【乔若安：不用不用！那个就算了……】

他怕长针眼！

拿到马克受贿的证据之后，乔若安并没有直接发给郑良。

他打算看看陈梅还能玩儿出什么花样。

不一会儿，冬冬做完心理测评。

医生让家长进去。

陈梅和乔若安一道走进诊室，着急着慌的问：“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医生皱着眉，表情有些复杂：“您的儿子心理方面出了一些问题，可能是应激造成的焦虑恐慌……”

没等医生说完，陈梅便继续追问：“他今天和同学发生冲突，被同学抓伤了脸，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

医生点点头：“也是有可能的……”

听到这个答案，陈梅正中下怀，矛头直指乔若安：“我就说吧，肯定是你女儿害的，今天你必须赔我儿子精神损失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