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异动
所有消息都打探清楚了,回去的路上没有停留过。
九方渊时常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事,妖兽少女被带走了,他心里没有太大感受,对上那位,现在的他没有一点胜算。
至于娘亲的事,他原以为不会太复杂,照现在的情形来看,那位突然出世的尊主大人,恐怕和他娘亲失踪一事有关。
他记忆中缺失的一年里,不知是否也与此有联系。
鹿云舒带着三更和冰冰在飞行法器里穿行,他本是活泼性子,在上神界多有压抑,自打从前入住魔宫开始,就渐渐放松下来了,总爱带着三更和冰冰胡闹。
九方渊适时的充当稳重的角色,在闹腾结束后加以管教,但因每次都对带头作乱的某人放水,导致三人团体从内部瓦解,三更和冰冰同仇敌忾,排斥鹿云舒,故而没几次就不和鹿云舒一起玩了。
百无聊赖的鹿云舒只能回到九方渊身边,挨着他吐槽,从以前吐槽到现在,最后落脚到一个重点上:“你怎么一副有心事的样子,说出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九方渊从降生到现在,从来没想过让别人帮自己的忙,他独立自决惯了,乍一听到鹿云舒这话,潜意识里就想反驳,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对上一双关切的眼,又卡了壳,最后憋出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事。”
“既然不是大事,就更可以和我说了。”
事无不可对人言,何况眼前的人还是自己放到心坎里喜欢的人,思来想去也没隐瞒的必要:“我在想娘亲的事,从前我一直以为她不在人世了,但当时我们去了娘亲的墓地,发现里面并没有骸骨,加之我失去了一年的记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鹿云舒也记得从be小说中了解的剧情,对于泰和真人接九方渊去沧云穹庐的前一年,没有进行一点描写。
疑点拼凑在一起,暗示了事情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
“你觉得娘亲并没有死?”
“不确定,但很有可能。”
三更和冰冰从飞行法器上翻出几瓶陈年丹药,闻着味道不错,两人献宝似的拿了过来,兴奋不已道:“这东西也太香了,主人,你知不知道这药有什么作用?”
飞行法器是上神界留下的东西,里面的丹药也是,鹿云舒接过去打量了一番:“没什么特殊的作用,当时上神界比较流行的丹药。”
冰冰两眼放光:“能吃吗?”
现在是它能恢复原形的两个时辰,庞大的毛绒团子匍匐在鹿云舒面前,尾巴摇得欢快,两只巨大的兽瞳中写满了渴望。
三更拍了它脑袋一巴掌:“吃什么吃,就知道吃,都放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万一吃出个好歹来,可没人救你。”
冰冰的尾巴耷拉了一点,知道三更说的是实话。
“能吃。”鹿云舒语气笃定,“这有什么不能吃的,上神界的丹药不会坏的,这个药没多大功效,因为闻起来香,受到一众神官们喜爱,当零嘴吃就行了。”
蔫头耷脑的冰冰立刻满血复活,不屑地扫了三更一眼,似乎在说“你懂个屁”,然后就接住鹿云舒抛过来的瓷瓶跑远了。
三更气得不轻,要揪它尾巴:“你跑什么!”
冰冰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不跑等着你来抢吗,这是我先找到的,一点都不给你!”
三更:“……我呸,谁稀罕!”
鹿云舒眼里全是坏,靠在九方渊怀里闷笑。
“那药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三更和冰冰看不出来,不代表九方渊看不出来,鹿云舒那点小心思在他面前根本藏不住。
“没什么用啊,不是说了吗,纯粹好玩而已。”
说完也不管九方渊信不信,他自个儿又闷头笑了起来,脸埋在九方渊怀里,眼角眉梢尽是些孩子气。
“调皮。”九方渊捏捏他的脸,随他去了。
鹿云舒仰着头看他,不知想到什么,笑得跟上了发条似的:“诶呦你可别这么说话,跟是我长辈似的,听起来太怪了。”
他说得委婉,并没有把更加负面的评价告诉九方渊。
解释起来有些麻烦,这年头只有自以为邪魅狷狂的霸道总裁会用这种语气说话了,鹿云舒实在不想将九方渊和“油腻”二字联系起来,虽然九方渊的身份配置确实过于邪魅狷狂。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但九方渊潜意识觉得继续探究下去是个错误的选择,当即从善如流地闭了嘴。
鹿云舒乐够了,指着抢夺丹药的一人一兽,神秘兮兮地说:“那丹药对身体无害,不过确实有些特殊的效用,等到明早睡醒,你就知道了。”
九方渊吸取教训,只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鹿云舒揪着他垂在身侧的头发玩,抬起头看了看他的脸,低下头玩头发,过了没一会儿,又抬起头端详他的脸。
他玩得认真看得认真,纵是八风不动的九方渊,也有些受不住了:“想什么呢,不如直接说出来。”
心上人的目光太过热切,让人联系到某些不可言说的方面,回忆了过去的几天里,两人干柴烈火,给个火星子都能着起来,但总拘泥于亲亲抱抱,差最后临门一脚。
说不出是哪里差点意思。
难不成,这是想了?
九方渊也有些意动,环上鹿云舒的腰,慢慢俯身。
“‘顶着这么张脸,我还真舍不得对你下手了’,那人是不是说过这么一句话?”
九方渊动作一滞:“是。”
他近几日总在思考这件事,下意识就给出了答案。
鹿云舒腾的坐直身子,招呼冰冰过来:“你们妖兽化形后的模样,是天生的还是自己选择的?”
冰冰抖了抖身上的毛:“天生的,可以在原本的样貌上稍微加以改变,改得很彻底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会影响后续的修炼。”
能修炼到化形的妖兽,一般都是天赋尚可的,鲜少有妖兽会为了一张脸断送修炼前途。
鹿云舒心下了然,摆摆手放冰冰离开。
九方渊若有所思:“你觉得那只妖兽的脸不是天生的?”
“我总觉得那男人说的话很奇怪,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我偏向于被拍卖的妖兽是后天改的相貌,很可能还和那男人有关。”
“有可能,这样看来,我娘亲的相貌也不一定是真的了。”
鹿云舒沉吟片刻:“还有一种可能,那妖兽是照着你娘亲的脸改出来的。”
“娘亲身上没有奴契,那图案也是绣在香囊上的,不像是一种屈辱的存在,更像是一种证明。”九方渊越说表情越严肃,放在膝上的手收紧,“奴契的纹样一般是照着种下的人心思来的,大多数人会选择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纹样,那男人既然会用这个作为奴契,定是将这图案视作象征,可惜他失踪太久,世间几乎没有关于他的记载,除了很久之前那场屠杀,根本找不到一点关于这图案的线索。”
在上一任魔尊大人以一己之力封印鬼门,陨落于图南城之后,魔界在择选尊主上发生了很大改变,成为魔界尊主要挑战三十一门坛主,获得魔界众人的认可,无数人跃跃欲试,但至今还未有被正式承认的尊主。
那场屠杀是突如其来的事,少年横空出世,一夕之间杀上魔宫,屠戮三十一门大半弟子,其中有三分之二的坛主陨落。
他在魔界禁地留下一道结界,然后就消失了。
魔界崇尚武力,不少人认为他完成了挑战,合该是魔界新的尊主。
但他们等了几十年,都没等到少年现身,有人认为他死在了禁地,有人坚持相信他还会出现,众人心思不一,但都承认他的能力,因为不知少年的名姓,提起时便称其为“那位大人”,渐渐流传开来。
十年前,禁地出现异动,令无数人束手无策的结界无声无息地解开了,魔界众人愈加相信少年没有死,只是避世不出。
当年的屠杀使魔界元气大伤,三十一门仅剩的魔修封锁了消息,致使这事流传的范围不大,仅限于魔界,仙山正道知之甚少。魔界休养生息了很多年,力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件事才传出来,但时过境迁,事情真相如何已经无法考究,并没有太多人在意。
如今满世界流传着那位大人的事迹,若说没有人在幕后推动,是绝对不可能的。
鹿云舒抹了把脸,表情有些古怪:“这样看来,也许你娘亲和那男人的关系还比较亲密。”
使用同一种图案,相貌带来的影响,怎么看二者之间都不简单。
九方渊自然也能想到这茬,沉默了一会儿,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真的有关系,他应该会来找我。”
一张和娘亲相像的脸就能让那人下不了手,他又怎么可能不来找自己。
接连赶了几天路,明天下午就能到沧云穹庐,回去后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这天晚上两人很早就休息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隐隐能听到凄厉的咆哮声。
九方渊睡眠浅,听到一点动静就睁开眼,警惕地看向门口,鹿云舒随后醒过来,反应了几秒,突然笑出了声:“别担心,没什么事,丹药开始起作用了。”
“……”九方渊将他睡乱的头发整理好,冷静发问,“再笑一会儿,还是现在出去?”
鹿云舒选择再笑一会儿。
等两人收拾完出来时,天已经完全亮了,惨叫声小了不少,只剩下细微的呜咽,其中夹杂着几道气急败坏的吵嘴。
三更比冰冰要稳重一些,故而在九方渊听到那凄惨的抱怨发自三更之口时,禁不住怔了一下。
鹿云舒满脸笑意,一点没有做了坏事的心虚,拉着九方渊去看热闹:“那丹药会给人带来一点小变化,我不知道它会不会对妖兽和法器产生作用,看样子是有作用的,你等下可不要被吓到。”
纵使鹿云舒提前给九方渊打了个预防针,在看到三更和冰冰的状态时,九方渊还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主人,我……”
“王上……”
“噗哈哈哈哈哈。”
三更和冰冰的委屈声音被鹿云舒的大笑声完全遮住,两个变了模样的人面面相觑,哪里还能猜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对上嚣张的始作俑者,谁也不敢抱怨。
九方渊捏了捏鹿云舒的手腕,让他收敛一点,然后才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敢怒不敢言的三更和冰冰。
三更化作人形,整个人都是绿色的,脸、手、脖子……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绿色浸染了,活似中了毒。冰冰更加惨烈,所有的毛都变成了绿色,只有眼睛还是原来的红色,不过绿色和红色配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别扭。
“变色丹药?”
鹿云舒点点头,笑眯了眼:“放心啦,药效只有十二个时辰,等到明天早上就能恢复了。”
九方渊睨了眼垂头丧气的一人一兽,平静道:“挺好看的,偶尔换个颜色,权当是重新做人了。”
重新做人……
鹿云舒好不容易停下笑,听到这话又忍不住了:“对对对,换个颜色换种心情,你们吃的这种是变绿色的,我记得还有其他颜色,等下去找找,每天吃一种,一周都不带重样的。”
说完了他还不忘给九方渊解释,一周就是七天的意思。
三更和冰冰听得脸都绿了。
两种意义上的。
起得太早还有些乏,鹿云舒笑累了,掉头往屋里去,虽然恢复了记忆,但在书外的世界生活了二十年,他对修炼没有太大的执念,保留了原本的生活方式。
九方渊陪他一起走,没走两步想起一件事,转头问道:“你俩吃了几颗丹药?”
三更:“一颗。”
冰冰:“……忘了。”
九方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着冰冰温和道:“正好你可以多些时间在屋里修炼。”
言下之意,它有好几天恢复不了正常。
直到走进屋子里,还能听到三更幸灾乐祸的笑声,以及冰冰恼羞成怒的吼声。
下午到了沧云穹庐附近,鹿云舒没说要在淮州城停留,九方渊也没有提,操纵着飞行法器直接往沧云穹庐飞去。
在去沧云穹庐的路上,没有遇见一个人,山下较之以往过于宁静了。
反常的现象令两人心中生疑,放慢了飞行速度,在山脚附近,九方渊小心翼翼地放出神识,强大的神识瞬间侵入山门,朝宗门里面蔓延。
山门处设置了法阵,能够阻挡神识的窥视,但今日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九方渊放开神识之后,并没有感觉到法阵的阻拦。
“怎么了?”
“不太对劲,山门没有一点防御的力量。”
九方渊说着,又将神识往里面铺展,他对沧云穹庐的地形十分了解,将神识探入天秀峰、器峰及另外几个山头,都没有受到阻拦,最奇怪的是,他没有感觉到一个人的存在。
就好像,面前的是一座空山头。
会出现这种情况,一定是出事了。
“宗门里没有人,里面应该是出事了。”
鹿云舒一惊,远远望着隐入云间的山峦:“那我们还要上去吗?”
九方渊摇摇头,宗门内的情况尚不清楚,贸然进去很可能招惹祸患:“暂时不进去,我用神识查探一番,看看能不能发现问题。”
说着,他便用神识搜查沧云穹庐,千峰万峦范围广大,九方渊挑了几个比较重要的地方查起,在查到其中一座山峰的时候,变了脸色。
“发现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九方渊又感受了一下,语气笃定:“所有地方都没有防御法阵的痕迹,除了大长老的居所。”
神识在搜查到大长老的居所时,感觉到了阻碍,是法阵。
“大长老好像留下了什么东西。”九方渊细细的感受着,试着用神识去触碰那道屏障,过了半天,骤然抬起头,“是一句话。”
“什么话?”
“宗门有异,勿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