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苏南栀醒来后跟顾镜霜道了声早安，然后把棒棒糖送给他，他故意撕掉了日期标签，让它伪装成一个崭新的货色。

顾镜霜说：“我不吃。”

苏南栀高兴：“你不吃给我吃吧。”

伸手去拿，顾镜霜把东西放好：“过期了，不要吃。”

苏南栀两耳朵耷拉着，但一想到刘茉莉的饭菜，又支楞起来了。

顾镜霜从穿衣镜看到苏南栀璀璨的眼睛，愣了下，手指无意识摸索着手腕，微微用力，直到皮肤发红才放开。

苏南栀衣服昨天扔这里了，出门前去厕所换得规规整整，他迫不及待想要下楼吃饭。

“快一点，顾镜霜，去晚了吃的就没了！”

他声音又软又糯，藏不住的欢喜高兴。

顾镜霜进屋吃药，苏南栀顶着毛茸茸的头发凑过来。

五斗柜拉开，一柜子都是排列整齐的药盒。每个药盒分为九格，是一天的量，红红绿绿各占一半，顾镜霜翻出瓶水，神情恹恹把药吞了。

苏南栀觉得他应该挺苦的，伸手轻拍他的脊背：“不苦哟、不苦哟。”

以前义父哄他吃药，也是这般软音哝语。

想起义父，苏南栀心口痛了一下，由此错过了顾镜霜瞬间的僵硬。

他仍旧用软软的调子，哄着顾镜霜，心里却问系统先生：“系统先生，我那温柔的义父，为什么要杀了我呢？”

系统沉吟：“查阅不能，也兴许等宿主见到他的时候，可以亲自问他。”

那都过去多少年了。

义父早就死啦。

苏南栀心里沉沉。

他爱憎欢喜藏不住，淡淡失落浮现眼前。

顾镜霜问：“吃药的是我，你哭丧着脸干嘛？”

苏南栀弯曲手指，对着顾镜霜的额头轻轻一弹。

动作很轻，跟猫抓似的。

苏南栀言不由衷：“感同身受。难受是人类可以共通的情感。”

“呵。”顾镜霜低头笑了一下。

刹那，霜天雪地，朝日灿烂。

一分钟后。

两人出门，遇上刘茉莉。

刘茉莉今天换了一身雪白连衣裙，显得清爽秀丽，加上她脸小五官端正，俨然一副小女神的样子。

见到苏南栀从顾镜霜房间里出来，双眸瞬间溢满了水珠，眼泪说掉就掉，跟不要钱似的：“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苏南栀最见不得妹妹哭，解释道：“我跟顾镜霜只是朋友关系，你不要吃醋。”

刘茉莉表情更加难看了。

【南栀小前辈这句话，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绿茶？】

【又茶又直，南栀小前辈怎么这么可爱？？？】

【想不到，白莲花也有被抢剧本的时候。】

【白莲花吃瘪，大快人心！】

刘茉莉并没把苏南栀当回事，毕竟她知道顾镜霜是个性---冷-淡，但真正令她不爽的是。

顾镜霜，昨天拒绝了她进屋请求。

转眼！

他就跟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男生。

同寝！

聊天！

有说有笑！

她不能忍！

她宁可顾镜霜是个不-举，对所有人都一样！

也绝对忍受不了，他的区别待遇！

不仅如此。

现在、此刻。

这个容貌远超于她的前辈，用绿茶语录，向她宣战！

刘茉莉呵呵。

绿茶要有绿茶的本事！

“我怎么会吃醋呢？我因为顾哥有了一个新朋友而高兴。”刘茉莉迅速收拾好自己的妆容，轻描淡写带过此事：“快下去吃饭吧，昨天晚上送来的食材都很新鲜。”

“嗯嗯，你真的太棒了！”苏南栀是真的喜欢眼前的女孩子。

温柔大方。

清新秀丽。

关键是，她做的饭菜真的很棒！

苏南栀蹦蹦跳跳，还没有下楼，突然听到楼下一声尖叫。

·

死者，林晓峰，是王行之队里的新人。

这次是第一次出任务。

他死状极惨，人皮被活生生剥掉，如果不是因为身份卡，几乎无法判断对方身份。

更惨的是他的几个室友，一觉起来，天花板上吊着个血肉模糊的人。

有人当场吓得大小便失-禁。

几个室友吓得心理阴影都出来了。

好不容易合力把人弄下来，却发现尸-体背面已经跟天花板融合在一起，强行撕扯的时候，血肉和内脏簌簌往下掉。

下面就是床。

血糊糊溅满了整个房间，腥臭味迅速扩散开来。

王行之跟其他人来的时候，房间里还弥漫着恶臭和血腥味，令人反胃。

“都让开！”王行之上前，戴上白手套，将尸体反复看了一遍，甚至连内脏也没有放过，最后让人拿塑料袋，把尸体装了，拿到城堡花圃里埋掉。

新人们终于被游戏的恐怖震慑，再难以轻松闲逛的态度看待。

【呕，重金求一双没看过的尸体的眼睛！】

【天啊，这也太血腥了吧！】

【呜呜呜，新人死得也太惨了吧，比我当年死的时候惨多了。】

……

本来精心准备的饭菜，谁都没有心情吃了。

唯独苏南栀，跟个没事人一样，在一大堆自助餐里，仿佛到了天堂。

他并没有去看尸体的惨状。

相比起惨痛的死亡，他更向往“生”带来的快乐气息，而且看尸体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根本没有地方能让他挤进去。

但是周围新人不这么觉得，有几个新人看着苏南栀吃得啊那么欢乐，心情复杂。

“为什么南栀小前辈，一点都不难过呢？”

“南栀前辈虽然长得好看，但似乎缺少同情心……”

“有一天，等我死的那天，是不是南栀前辈也一样冷漠呢？”

类似猜测像是滚雪球，滚到后面的时候，居然有人认为是苏南栀杀的……

高个子新人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前辈！你为什么一点都不难过？”

说话的时候，苏南栀趁顾镜霜愣神，从他碗里抢了一块牛肉。

苏南栀用真挚的眼神看着少年，将牛肉塞到高个子新人的嘴里。

两眼弯成一道月牙。

“牛肉很好吃吧？”

“……嗯。”高个子新人点了点头。

苏南栀歪了下头，唇角勾了勾：“活着的人，要更懂得珍惜啊。”

变成鬼后，什么都吃不了了。

高个子热泪盈眶：“悟了！前辈，我悟了！！！”

他作为代表，回到人群里，向着新人们说：“我问过前辈了！前辈才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前辈是在用举动告诉我们，我们要往前看！这是一个非死即伤的恐怖直播游戏，没时间给我们沉湎逝者，我们能做的，是带着死者的荣光，一起努力！！！”

新人玩家们唏嘘：“悟了！！前辈，我们悟了！！！”

【我们也悟了！！！】

【不愧是大佬马甲，领悟那么深刻那么透彻！！！】

·

王行之匆匆吃了点饭，坐到刘茉莉旁边，苏南栀对面。

大长桌上苏南栀喝着鲜榨橙汁，听王行之分析情况。

王行之大喝一口水：“尸体是被鬼活活剥了皮，黏合在天花板上的，溃烂很严重。”

苏南栀没说话，酸甜的橙汁非常开胃，一杯子根本不够他喝，几口就见了底。

橙汁没有多的，苏南栀想多喝都没有办法。

在其他人仔仔细细分析尸体情况的时候，他把目光放在了顾镜霜的杯子上。

王行之：“不对劲，这跟我们之前得到的情报有差别。”

刘茉莉：“是有点不对，论坛上说过，这跟副本杀人方法基本跟画有关，杀完人以后，一定会在旁边留下一副相关的画。”

苏南栀眼仁在橙汁上逡巡，然后在桌子底下，拉过顾镜霜的手。

顾镜霜微微咳嗽，两个人视线瞬间落到他身上。

“顾……顾镜霜，有哪里不对吗？”刘茉莉小心翼翼。

王行之也问：“顾神怎么看？”

“嗯……”

顾镜霜低下头，缓缓开口，众人只觉得他的声音如玉璜碰撞般清脆好听。

随着他的视线，也向下看去。

桌下。

苏南栀正抓着顾镜霜的手，手掌比对方小了一圈，纤细柔软的指尖正在往对方手掌上写字。

被众人视线齐刷刷看过来，他手指尖一僵。

顾镜霜感觉到兴风作浪的小鬼停顿了下来。

笑了下。

缓慢开口：“你们接着说。”

其他人松了一口气，收回视线，苏南栀也跟着松了口气，快速写完。

“你喝过的橙汁，可以给我喝吗？”

顾镜霜神情有几分莫测。

他本意拒绝。

但看到那双小狗眼，又多了几分不忍心。

于是拉过对方小小的掌心，写下“可”。

心里却想。

小鬼以前是捡垃圾的吗？

他那么弱。

脖子也细。

一掐就断。

苏南栀得了同意，趁着众人不注意，端过顾镜霜那杯，“咕咚咕咚”喝起来。

王行之那边还在讨论。

“不太对劲。”

“除非这里有除了画中美人外，还有别的鬼。”

很快，大家意识到，也许副本有了变化。

按正常情况来说，一个中低副本，同时进来的大佬不会超过两个。

这不仅保证通关人数，也变相保护副本里的鬼怪。

但是很显然，现在副本里至少有了四个大佬。

顾神、王行之、刘茉莉……还有一个不清楚咖位的大佬马甲——苏南栀。

王行之提出一种可能：“会不会……”

王行之还没有说完，突然被刘茉莉打断：“哎呀，顾镜霜，你还需要续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