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樾给郁闷了。

他这趟来的匆忙，除了食材什么都没带，其实心里也是打着，来给霍星燃做顿饭，看看他的状态，要没什么问题就赶天亮之前回去的心思。

谁曾想。

饭确实是吃到了，人也看到了。

结果把自己给折了进去。

“这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

林清樾问。

霍星燃：“不算，顶多算买一送一。”

林清樾：“……”

他有些牙痒，有种咬这人一口的冲动，怎么办？

霍星燃玩笑点到即止，也知道不能一次把猫逗得太过，否则小猫该挠人了。

他看向林清樾已经见底的粥碗，问：“饱了吗？”

林清樾点点头：“差不多了。”

其实对一个成年男性来说，这点儿饭量着实不够看，但对林清樾来说，这顿已经相当于早饭，他早饭向来吃的不多。

粥的升糖又快，此刻他确认霍星燃没事儿，卸下心理负担，已经有些许昏昏欲睡的感觉。

霍星燃看他眼皮都快挂不住了，心疼地说：“快去睡觉，这里我来收拾。”

林清樾困得迷迷糊糊，还要问：“那你呢，你不睡吗？”

霍星燃其实才是更应该睡觉的人。

如果林清樾没估计错误，他应该已经有两天两夜没合眼。

霍星燃站起身来开始收拾碗筷：“我还好，习惯了。”

逼着自己写歌的时候，他经常熬夜。

最高纪录是三天，他把自己在小黑屋里关了三天，最后写出来了那封专辑的主打曲，也就是后来业界封神的《黑夜》。

“不行，你也要一起睡。”

林清樾相当固执。

他站了起来，拉着霍星燃的手，往卧室的方向走：“这些之后再收拾也来得及。”

林清樾的力气其实不大。

可他够倔。

林书曾经评价林清樾，倔的时候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想而知当林清樾犯倔的时候，拽走一个霍星燃，轻轻松松的事情。

霍星燃就这么被他拽到了卧室里。

然后，俩人就看着卧室里那有且仅有的一张大床，四目相对。

“你不要告诉我，这么大的别墅，你就准备了这么一张床？”

“恭喜你，答对了。”

林清樾：“……”

如果不是今天他主动过来的。

他甚至觉得自己被仙人跳了。

霍星燃这次没逗人，他直接从床上拿了一个枕头：“你睡床，我睡沙发。”

虽然他很想和林清樾睡在一起，但显然，对这位情窦初开的小朋友来说，这个尺度还是太大了。

“等等……”

林清樾忽然拽住了霍星燃的衣角。

他垂着眼睫，浑身不自在地说：“要不，就这样睡吧？”

他是客人，怎么有客人睡床，把主人赶去沙发睡的道理。

更何况他知道霍星燃这两天有多累，睡沙发肯定没有睡床舒服。这张床这么大，看上去有两米二，两个人完全可以舒舒服服的躺下，且互不干扰。

霍星燃声调稍稍有些上扬：“你确定？”

林清樾点点头：“嗯。”

“好。”

霍星燃把刚拿起来的枕头又放回了床上。

动作之快，叫林清樾目瞪口呆。

这速度，这毫不犹豫的态度……完全就是等着自己放话，根本没打算走吧？

林清樾正想吐槽两句，下一秒，霍星燃整个人已经躺平在了大床上。

他还对着自己拍了拍右半边的床位，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林清樾脑袋嗡地一声响。

虽然是他主动要求两人睡一张床的，但事到临头，他才发现真走到这一步有多难。

天知道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些曾经看过的耽美小说！

小说里，同床共枕的攻和受。

攻一般都会这样那样，然后受就那样这样。

现在阿晋不能写脖子以下，所以小说里没有太多的细节描写，可在一夜结束以后，作者大多会描写一句：受浑身酸痛，尤其是大腿根的地方，痛的简直不能下地走路，身体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

又或者，会破地像个破布娃娃。

夭寿，林清樾只觉得自己也跟着痛了。

要不，他还是去睡沙发吧？

虽然难受是难受了点，至少不会大腿根疼。

林清樾很怕疼的。

正在他举棋不定之际，从大床的方向，却传来一阵微乎其微的声响，林清樾定睛一看，是霍星燃均匀的呼吸声。

原来，霍星燃不知不觉，竟然已经睡着了。

他没有换衣服，甚至连拖鞋都还挂在脚上，一只手还维持着方才拍床的动作，就这样睡着了。

卧室的灯光打在他精致英俊，却略显疲惫的脸上。

黑鸦鸦的眼睫漏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林清樾一下子就心软地厉害，觉得自己方才所担忧的完全就是多虑。

燃哥都累成这样了，怎么可能还有别的心思？

只是单纯的休息而已，不会再有任何其他的杂质。想通了这一点，林清樾轻手轻脚的替霍星燃脱掉拖鞋，把被子盖在他的身上，然后自己才躺在了另一边。

灭了灯。

世界昏暗下来。

并不是全然的漆黑，因为折腾到现在，时间已经不知不觉来到清晨。有些微的光芒从窗帘外透了进来，不怎么耀眼，却足够林清樾清晰地看到霍星燃的脸。

很奇怪。

他现在应该很困了。

身体与精神，都到达了一个极限。

可他此刻躺在这张舒适的大床上，却迟迟没有入睡的意思。

非但不睡，还仗着霍星燃已经睡着。

林清樾肆无忌惮地看他。

看他英挺的鼻梁，看他精致的眉眼。

不管看多少次，林清樾都会在心里感慨：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帅？

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娲炫技之作吧？

也活该霍星燃混成顶流。

身为歌手，他靠的是实力，而他实力顶尖。

身为偶像，他靠得是脸，他连脸也是顶尖。

一个又有颜值又有实力的人，林清樾完全想不到他不红的道理。

通常来讲，在其中一个方面做到顶尖，都能混成行业top。

偏偏霍星燃两点都占。

还给不给其他人留活路了？

林清樾暗自磨着后槽牙想。

最后，他的视线又不自觉落在霍星燃的唇上，他的唇偏单薄，唇色偏浅，这几日休息不好，就更是浅上加浅，都有些泛白，可就在刚刚，不久之前，就是这双唇，亲了他，亲了快半小时。

林清樾脸烫的厉害，不用猜，肯定又红了。

但这会儿反正是没人看。

红就让他红吧。

甚至，林清樾心中又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屏住了呼吸。

悄悄地，一点一点地，缓缓接近。

……

“亲完了就想跑？”

黑暗中，猛不丢一声沙哑的声音响起。

林清樾吓了一跳：“燃哥，你？”

你不是睡了么？

“是睡了。”霍星燃睁开眼皮，与林清樾眼神相对，黑暗里瞳孔熠熠发光，“没想到被猫偷亲了一下，于是就醒了。”

林清樾人都傻了，整个人僵在原地，他试图解释：“那个，其实我，我……”

他就是单纯的见色起意罢了。

霍星燃饶有兴趣地等着他解释。

可林清樾支吾了半天，最后竟也不知是不是恶向胆边生，干脆放弃了解释，理直气壮道：“我亲我男朋友，不行吗？”

这下反倒是霍星燃被问住了。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行，当然行。”

林清樾觉得自己算是逃过一劫。

正要悄悄像来时一样原路返回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何时，他整个人竟被禁锢住了，动弹不得。

林清樾心中泛起不详的预感。

“霍星燃，你……”

话未说完，整个人已经被霍星燃一个灵巧的翻身，干脆利落压制在了身下。

林清樾僵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生怕任何反应都会成为此刻的导火索。

他只能不断提醒：“霍星燃，你冷静，冷静。”

霍星燃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咬住他的耳垂，在他的耳边说：“你勾引我。”

轰地一下，林清樾感觉自己正在全线炸开。

……

霍星燃还是有些道德的。

他并没有顺势做到最后一步，算是留了些底线。

但林清樾想，好像也不差什么了。

他此刻回想到方才的疯狂，眼眶温热的感觉似乎还在。他就觉得忽然跑去偷亲霍星燃的自己真的是被美色迷晕了，和作死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没什么区别。

他又忽然后知后觉，两人的进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才刚刚确定恋爱关系，就亲了。

亲也就罢了，亲完现在两人躺在一个被窝里，嗯，没穿衣服的那种。

他自己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别人的恋爱是不是也是这样谈。可进度这样快，快乐之余，却又总让他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黑暗中，霍星燃轻抚他的脸：“生气了？”

林清樾摇摇头，诚实地说：“没有。”

这真的是实话。

他以为作为曾经的一个直男，他也许应该大概是对这些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亲密接触有抵触的。

然而完全没有，相反，他还有些享受，所以他担忧。

霍星燃的手指又抚过他的唇，在唇上轻点：“那怎么不说话？”

林清樾张嘴咬了他的手指一下。

霍星燃低低地笑了声。

“睡觉吧，宝贝。”

“叫我什么？”

“宝贝？宝宝？你喜欢哪一个？”

“……”

“不准这么叫我！”林清樾像是终于找到了由头，猛地推开他，从霍星燃的怀里钻了出去，躲进另一个被窝。

又像是划清界限一样，把自己团团窝在另一个被窝里，只留下半个后脑勺在外面。

霍星燃盯着那个后脑勺良久。

始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但他倒是有了一个新发现——

以后不仅家里不能准备两张床，连被子，都不能准备两个。

还有，林清樾后脑勺挺圆的。

生怕自己忘记，霍星燃给手机上加了条备注。

然后见那边那个后脑勺始终没有回过头来的意思，好生哄了一阵子以后，便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睡着了。

*

两个人也是都太累了。

一觉就从凌晨，一直睡到了下午五六点左右。

林清樾揉着眼睛起床的时候，有着浑浑噩噩，不知昨日今朝的错觉。他睁开眼，半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看着周遭陌生的装潢家具，这才反应过来：

哦，这里是霍星燃的卧室。

昨天晚上，他来找霍星燃来着。

然后他就给他做饭，再然后……

林清樾的脑海中终于浮现出某些重要画面。

他整个人直接开裂。

他不敢置信，又低头一看，好家伙，果然没穿衣服。

完了。

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做梦。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林清樾把自己重新砸进了被窝里，懊恼地一声嚎。

正是这声嚎，引来了霍星燃。

他从隔壁书房里走了过来，推门而进。

“醒了？”

他问。

林清樾在被窝里不动。

霍星燃看着被窝里那一小团觉得好笑，但也知道，小朋友这会儿是害羞了，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不急，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他便也没强求他出来，只是说：“饭在厨房，可能有些凉，需要热一热，我就在隔壁的书房开会，有什么需要，或者不会的，你随时叫我，还有——”

半晌，他没说话。

话说到一半，听不到另一半是很着急的。

林清樾等了半天，终于耐心耗尽，忍不住自己掀开被窝问：“还有什么？”

霍星燃走到他身边，轻轻地亲了他的脸颊一下：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