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001.
陈然的沉默, 让果东一下就确认身旁的人绝对还是陈然。
抱着自己的兔子,果东刚准备再说点什么,陈然就已经从冲了出去, 他手中长刀划破黑暗,径直向着那一双双猩红的眼睛而去。
看着那样的陈然, 果东有瞬间的愣神,因为他隐约听见陈然好像哼了个字眼, “你说什——”
果东询问的话还没说完, 面前一只手就从黑暗中伸了出来。
那只手并不是小孩子的手, 而是成年男人才有的手。
看见那只手的瞬间, 果东愣了下, 下一刻他立刻反应过来,他一边后退一边抬头看去,他果然看见告远的脸。
被控制住的告远一双眼猩红, 眼中是和其他小孩如出一辙的痛苦、怨恨以及恶意。
告远的动作也比原本的他要更快许多,果东反应速度已经算快,几乎是在告远的手冒出来的同时他就后退而去, 但即使如此, 果东胸口的衣服还是被他指尖阴气所化的利刃划破。
“果东……”陈然以冲至那些小鬼面前,他没想到那小鬼会优先攻击果东,所以这让他动作本能迟疑。
陈然迟疑的那一瞬间,朱玛儿子身后那些小鬼就冲向陈然,他们有地拽住陈然的手,有地拽住陈然的脚,他们不停地撕咬啃食着陈然,要把陈然撕碎。
“滚开!”陈然感觉着身上传来的不同于有肉体时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他挥动手中长刀, 要把那些小鬼推开。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单打独斗朱玛的儿子未必是陈然的对手,但那些小鬼数量实在太多,陈然前所未有的狼狈,一时间甚至都无法从那群小鬼中脱离。
不断传来的撕裂的疼痛中,混乱之中,陈然试图用自己的阴火去焚烧周围那些小鬼,但他尚还不能顺利利用阴火,一连尝试几次他都未能成功。
见陈然那边脱不了身,果东再次向后退去,拉开和告远之间的距离,“我带告远去楼上。”
所有鬼里最难缠的当属告远,因为他们不可能像其他小鬼那样直接将告远打散。
虽然将告远打散也是办法,但这会对他造成伤害,要等他再恢复需要时间,而且这未必能解开朱玛儿子对他的控制。
“小心。”陈然并未阻挠,告远奈何不了果东。
果东又往后退出两步后,转身向着楼梯上跑去,他速度极快,几乎是立刻就跑上二楼。
果东动静不小,楼梯口感应灯却并未亮起,似乎随着朱玛儿子的显形,整座公寓都被他控制。
上了楼,果东停下脚步回头,告远并未跟来。
果东正犹豫要不要下楼去找告远,他的脚就被一只从地板下伸出的手拽住,冰凉的触感让果东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
果东本能低头看去,不等果东看清楚,他整个人就被猛地拽着往下坠去,紧接着世界是一片漆黑。
他的身体仿佛被什么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坚硬的东西困住,他动弹不得,那种动弹不得包括呼吸,甚至就连血液似乎都在那瞬间停止流淌。
果东穿着人皮,随着他身体的被禁锢控制,一股令人恐慌的窒息感也侵袭而来,让果东大脑中都有瞬间的空白。
果东很快回神,他被拉进了墙壁。
果东脑子转动的同时,他试图动作,然而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徒劳。
当一个人被困在无法动弹的水泥中时,想要凭借自己使上力气突破禁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无法动弹,窒息的感觉伴随着那种无法挣扎只能等死的绝望,以及无尽的黑暗再次袭来。
被果东抱在怀中的兔子柔软的身体被压到极致,变成扁扁的一团,它挣扎着抬起手,紧接着那种无处不在的禁锢感被打破,果东胸口的水泥墙壁被硬生生从里面撑开。
随着墙壁的松动,大量带着浓郁阴气的空气,涌进墙壁中。
果东身体也有了动弹的力气,他手指微动,手上稍一用力,他身前身后的墙壁立刻便被他体内散发出的阴气震裂。
走出碎裂的墙体中,走出那种被控制的绝望中,果东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水泥屑,又抚摸了下自己心脏狂跳不已的心口。
被困在墙壁中活活闷死的感觉远比他预料中的还要痛苦,因为那种痛苦被黑暗和无助无限放大,被困的人甚至还不知何时能结束,那种感觉称得上是折磨。
“果东?”黑暗中,陈然的声音传来。
果东摇摇头,抖落头发上的水泥屑,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他又回到客厅,他被告远从二楼楼梯口的位置,拉到了一楼的墙壁中。
客厅中,陈然已经挣脱那些小鬼,他并不轻松,他身上手上脸上到处都是抓痕,这让他看上去极为狼狈。
“小心,他们能把人——”果东刚想提醒陈然,话还未说完,他就再一次被抓住。
果东本能回头,他甚至都还来不及看清抓住他的是谁,就再次回到那种黑暗之中,他又一次被带入墙壁。
感觉着那种四面八方袭来的无法动弹的绝望和窒息,这次果东没有马上破开墙体出去,再次面对相同的境况,他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慌乱,这也让他察觉到一件之前所没察觉到的事。
这种无法动弹身体,无法看见东西,甚至连呼吸都做不到的感觉,大概就和朱玛的儿子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被摔到脑袋后,他就成了植物人。
无法动弹,无法看见东西,无法感知外界,甚至连呼吸都需要辅助,世界只剩下漫无边境的黑,那种绝望光是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就算是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突然陷入那种境况之中无法剥离,那也绝对得疯。
死,对他来说或许反而是一种解脱。
只是他大概怎么都没想到,他的妈妈,他最爱的妈妈,居然会在他受尽折磨痛苦不堪甚至连死都是一种奢侈一种解脱时,竟然还有心情去同情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感受着四周的黑暗,以及那种不可拒绝的绝望痛苦,再想象着朱玛儿子死后所看见的一切,果东甚至都能感觉到那种愤怒。
兔子抬起手,墙壁再次裂开。
大量掺杂着阴气的空气涌进缝隙,填充满果东的肺部。
再次震裂周围的墙从墙体中出来,重新站在地板上,果东转动脑袋。
他不知道被拉到了几楼靠走廊的墙壁中,四周一片漆黑不见任何人影,他听不见楼下陈然那边的动静,李卓风他们亦一点声音都没有。
“告远?”果东出声。
走廊中空空荡荡,无人回应果东。
果东甩甩脑袋又拍拍身上的泥屑,抱着兔子向着楼梯口走去,要下楼。
他才走出没两步,走廊中一扇房门就打开。
听见动静,住在五楼的苗芳紧张的从门缝间探出头来,她在走廊中张望,看见果东,她脸上都是惊讶,“出什么事了?”
“待在房间里,别出来。”果东径直下楼。
整栋公寓好像都被漆黑的阴气包裹,外面的光一点都透不进来,屋内的灯也无法打开。
一片漆黑中走在向下的楼梯中时,就仿佛在走一条深入地狱的嘴。
果东一边漫不经心的向着地狱走去,一边呼唤着告远的名字,“告远?”
楼梯好像变得没有尽头,真的深入地狱,果东的声音在楼道中回响,那声音不断被拉长,再传回果东耳朵时都变了调,变得沙哑而扭曲。
“告远?”果东拍拍楼道中的铁扶手,让整个楼道中的回声更加可怕。
听着那扭曲的如同嘶吼的声音,果东不由自主的兴奋起来,他喉间轻轻哼着不成调的调子,脚步也变得轻快。
“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去找你了哦……”果东举起自己抱着的小兔子,他挺喜欢捉迷藏。
小兔子也喜欢,它兴奋得嘴角都快勾到耳朵,红宝石做的眼越发猩红,就仿佛要滴出血来。
“那我来找你了哟……”果东语调因为兴奋而拔高,这让他的声音被楼梯回传扩大后变得像是在诡笑。
在那一片诡笑声中,正向着下方走去的果东猛然回头,鬼祟地跟在果东身后的人影顿了顿,消失不见。
果东失望,再回头的瞬间,却撞进一双猩红的眼中。
告远抓住果东,不等果东反应过来果东就再次被拽住,果东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又处于无法动弹的黑暗之中。
果东回神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告远,试图抓住告远,但告远一直在防备着他,再次把他扔进墙壁后告远立刻就消失不见。
没找到人,果东失望地扁扁嘴,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如果捉迷藏这么简单就结束那多没意思?
小兔子熟练地动作起来,它手向着前方探去,要破开墙壁。
它用和自己体型力道完全不符的力量向前推去,它的手臂一下就陷入坚硬的墙壁中,墙壁却并未像之前那样破开。
果东怔了怔,他凝聚阴气,以阴气为盾如同之前那般要震裂周围的墙壁。他体内的阴气向着四周震开,墙壁却并未裂开。
没等来预料中掺杂了阴气的空气,果东轻轻活动手腕触摸面前的黑暗,因为他刚刚的举动,四周困住他的墙壁变得有了缝隙,但同时它们也变得更加坚硬夯实,那硬度甚至都堪比钢铁。
窒息的感觉再一次传来,那种绝望变得比之前更加浓郁,因为果东在墙壁中呆的时间已经超出之前任何一次。
果东感觉着那种体内大量缺失氧气的感觉,听着自己因为缺氧而怦怦直跳的心跳声,有些慌了。
修人皮是要钱的!
一想到人皮坏了最少都要六位数起步的维修费,果东心跳顿时越发的快。
这也让他体内的血液流动的越发快,以至于那种窒息的感觉越发强烈,强烈到他脑袋中都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像是要炸裂般狠狠跳动,一下一下。
002.
在黑暗当中摸索着离开大厅,李卓风一群人跟着朱玛顺着公寓大门向着公寓右侧的停车场而去。
停车场已经非常的老旧,入口处是搭着棚子的一排自行车和机动车停车位,再往里,绕到公寓背后,才是小车的停车场。
公寓中并无小车,甚至都已经没有几个住户,所以不大的停车场有三分之二的地方都被堆上了各种杂物,剩下的那点地方地面也都是一片青苔和积水。
积水旁的墙壁上,有个小小的铁门。
铁门的年纪和公寓一样,锈迹斑斑到都让人怀疑它会不会自己掉下来。整个铁门唯一新一点的地方就是外面的横形门栓,应该是后面才加上去的。
朱玛走上前去,她拽住门栓往旁边一扯,铁门被打开。
大概是因为公寓已经太过老旧,上面的管理都已放弃,所以这里就成了朱玛堆放各种废品的地方。
仓库门口的位置就是用绳子捆好的两大叠纸箱,再往里则是五六个麻袋,麻袋里是各种塑料瓶,再往里的地方因为太黑,看不太清。
“里面有个箱子……”朱玛指指仓库里面。
李卓风向着里面而去,仓库门口的位置还好,隐约能看见些东西,再进到里面之后就看不见东西,李卓风摸索着去找朱玛说的箱子。
兰昊逸等不下去,也跟着进去。
朱赵天三人看看漆黑一片的天空,再看看同样漆黑的小屋,犹豫一瞬硬着头皮跟着进了门,找不到那附灵物他们都别想离开。
“在什么地方?”仓库里李卓风找了片刻没找到,出声询问。
“就在右边靠墙的角落,几个箱子堆在一起,里面有之前的入住记录,也有笔……”朱玛在门外道。
回应完李卓风,朱玛看向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折叠刀的告近,“……你不进去一起找吗?”
告近看向朱玛。
告近受伤的是右手,血虽然止住,但伤口一直隐隐作痛,这让他只能用左手拿刀,这样的情况下他也没进去凑热闹。
告近脑袋才转动,站在一旁的朱玛就猛地向他扑来。
告近反应极快,抬起手就要抵挡,但朱玛身形微胖速度却不慢,告近拿着刀的左手才抬起来,朱玛就已经整个撞在告近身上。
告近伤口被撞到,剧烈的疼痛传来,他身体本能地抽搐,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撞得倒进仓库。
“你——”
“哐当!”
铁门猛的被关上,然后从外面上锁。
世界陷入漆黑。
在屋里寻找着圆珠笔的李卓风几人微愣一瞬后都慌了,一群人扔掉手中的东西赶紧跑向门口,他们手不停地拍打在门上试图开门,但门并未打开。
即使老旧,这也是一扇铁门。
“朱玛,你这是做什么?”打不开门,黑暗中李卓风趴在门上询问。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朱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们真的没准备做什么,我们就是想找一支笔……”李卓风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正常些。
同时,仓库中的兰昊逸摸索着把告近从地上扶了起来,“没事吧?”
告近摇摇头,因为刚刚那一撞他的伤口被撞到,后面又摔到地上,他冷汗淋漓,“……抱歉。”
他们没想到这时候了居然还能被朱玛坑一把,算起来,朱玛也是副本当中少有的坑到他们的人。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朱玛不信。
“其实我们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就是谁输了谁就去做一件别人要求的事情的游戏……”李卓风试图解释。
“别把我当傻子!”朱玛生气,整个世界突然变黑,这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她又不是瞎子。
李卓风哑然,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李卓风正犹豫要不要实话实说,一旁的朱赵天就忍不住咒骂起来,“你这死三八快点把门给我打开,不然等我出去了有你好看——”
说着,朱赵天还一脚踹在门上。
他那一脚用尽力气,整个铁门都被踢得哐哐巨响,但哐哐响完,铁门依旧巍然不动。
即使老旧,它也是铁门。
听着朱赵天的咒骂,屋内李卓风、兰昊逸和告近三人都青了脸,这下朱玛要是真听话给开了门那才叫见了鬼了。
“姐,求你了,你放我们出去吧,姐……”金沫也反应过来朱赵天干了蠢事,她扑到门边哀求,因为太过焦急她声音中都带了几分哭腔。
听着金沫的话,紫静也赶紧开口,“我们真的没有恶意的。”
门外,朱玛没说话。
“朱玛?”李卓风拍拍铁门。
门外依旧一片安静。
猜测朱玛已经离开,屋里的众人越发慌了急了,特别是李卓风三人,果东、陈然都还等着他们找到笔。
“笔。”告近反应过来,赶紧提醒。
闻言,李卓风和兰昊逸连忙在仓库中翻找。
仓库不算大,但仓库中的东西着实太多太杂,笔又小,翻找起来并不容易。
众人眼睛逐渐适应黑暗,隐约能看见东西,但即使如此找了半天众人也没找到笔。
在仓库中大致找完一圈没找到笔后,朱赵天愈发烦躁,他一脚踢在靠墙的柜子上,“找个屁啊找,这样能找到那才叫见了鬼!”
仓库中无人说话,李卓风和兰昊逸手上的动作不停,继续寻找着。告近没受伤的那只手也不停的在一堆杂物中翻找。
金沫停下,她身体因为太过恐惧已经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她揉了把自己的脸,“怎么办,如果找不到……”
“肯定能找得到。”李卓风语气笃定。
“都这时候了你还在说这种屁话,找找找,一会说在那些人屋里一会又说在管理室,我看你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朱赵天气急,他本来就看不爽李卓风一群人的办事方法,如今怒急攻心,嘴上越发没了门。
告近本来也一肚子火,他本来还压抑着,听着朱赵天这话他脑子里那根筋瞬间崩断,“我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在到处找。”
告近厉声质问,“附灵物是圆珠笔,我们早就已经跟你说了,你那么有本事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找,要跟着我们浪费时间?”
朱赵天被怼得一张脸胀红,好半晌后他才再开口,“也不看看是因为谁我们才被关在这……”
听着朱赵天这话,告近只觉得自己本就痛得厉害的伤口痛得越发厉害,脑仁也嗡嗡作响。
他没有继续和朱赵天吵架,现在这情况就算他吵赢了朱赵天也于事无补,他深呼吸,然后赶紧继续翻找。
“……紫静?”金沫颤抖中带着几分哭音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仓库中无人回应。
“紫静,你别吓我……”金沫声音越发沙哑,沙哑中满是不安害怕。
“吵死了!”朱赵天没等到告近的回话,整一肚子火气。
金沫没理朱赵天,此刻的她根本顾不上朱赵天,她几乎是哭着说道:“紫静不见了。”
“什么?”兰昊逸停下动作抬头。
“紫静不见了,她不见了,她刚刚还在……”金沫身体颤抖得如同在筛糠,她从地上站了起来,在黑暗当中后退,试图寻找地方躲藏。
金沫才退出没多远就撞到人,她吓了一跳,“啊!”
被撞到,朱赵天顾不上去责骂金沫,他慌乱地环顾四周一圈,然后大喊,“紫静你有病啊,这种时候开玩笑!”
仓库中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李卓风三人掏出武器,三人都从杂物中站了起来。
仓库不大,但仓库中堆放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前这些东西还只是碍事,现在这些在黑暗当中分不清具体是什么的东西,一下就变得令人毛骨悚然。
因为谁也不能确定那一道道黑影原本就存在,又或者是隐藏在黑暗当中的其它什么东西,随时准备扑过来。
朱赵天见李卓风三人掏出武器,立刻推开身旁的金沫,挤到三人背后靠墙的位置站好。
金沫被推开,吓到,回过神来后也赶紧往李卓风三人背后挤。
“果东他们那边……”李卓风在黑暗中开口。
好好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这让三人立刻就想起刘章云的事,但那小鬼不是在果东和陈然那边?
“果东他们应该没事,但对方数量太多。”告近捏紧手中的折叠刀,他不愿意去想,但还是开了口,“而且里面还有个告远。”
杀掉一只鬼很容易,但要抢回一只被对方控制的鬼却极难,而且谁也不知道那小鬼会利用告远做些什么。
“现在怎么办?”李卓风额上满是冷汗,如果他们三个也被拉进墙壁,那没人能救得了他们。
“想办法求救,看有没有人能听见……”告近道,现在也只剩下这最朴实的办法。
“求救?”朱赵天一听见这办法就拔高声音,这种情况下谁会来救他们?
“那不然你有其它办法?”兰昊逸带头向着铁门挪动,李卓风和告近也跟上。
朱赵天脑仁嗡嗡作响,身体却很诚实的躲在三人背后跟着三人移动,他一直注意着不让自己离开三人身后的安全范围。
黑暗中,他正确认自己和李卓风三人的距离,身体就僵住,原本就跟在他身边的金沫不见了。
朱赵天转动脑袋四处张望一圈,再次确定黑暗中就只有李卓风他们三个的人影后,他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
他张嘴就想要说出来,但嘴巴张开他却发不出声音,说了一次没能说出口,朱赵天又看了一眼四周后索性私心的不再说话。
反正金沫已经被带走,就算李卓风他们知道了也不可能救回来,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金沫被带去了什么地方。
自我说服完,朱赵天把这件事抛诸脑后,全神贯注地跟着李卓风他们三人移动。
临走过门后时,朱赵天顺手抄起放在门后的一根棍子,那棍子原本是根拖把,布已经老化烂掉,只剩根棍子。
来到门边,并未发现就在他们身后的金沫也消失不见的李卓风三人,李卓风和兰昊逸两人戒备着黑暗,告近则赶紧开门求救,“有人吗?果东?陈然?”
怕果东他们听不见,告近每一次拍打在铁板上时都用尽力气,他手都被打痛,但现在他却顾不上这些,只一个劲地扯着嗓子大喊求救。
朱赵天也去帮忙,他手里的棍子不停敲打在门上,试图制造出更大的动静。
正忙着,朱赵天就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个人,他手里拿着棍子,棍子差点敲打在那人身上。
朱赵天烦躁的往旁边让了让,赶紧继续敲门。
接连两棍子敲在门上,朱赵天正准备再继续敲,他眼角余光就发现刚刚他避开的那人离他更近了,都站到他手边。
“你离我——”朱赵天驱赶的话都到嘴边,喉间就是一紧。
告近在敲门,李卓风和兰昊逸两人背对着他们在戒备屋里的黑暗,那靠在他身边的人又是谁?
朱赵天反应过来,一颗心立刻悬到嗓子眼,他浑身战栗,惊恐地拿着手中的棍子就要朝那人敲去。
朱赵天棍子才举起来,兰昊逸的声音就传来,“安静!”
003.
原本正不停拍门的告近立刻停下。
朱赵天也因为这一句而立刻停下,他本能朝着兰昊逸看去,等他回过神要再去看多出来那人时,他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怎么?”告近屏住呼吸静待片刻,没发现异常,他轻声问道。
“你们听……”兰昊逸压低声音。
众人屏住呼吸,静听。
一开始,他们什么都没听见,但很快,一阵什么东西砸在硬物上的闷响就传来。
那声音很奇怪,众人想象不出是什么东西砸在硬物上的声音,因为那声音很沉闷,沉闷的同时被砸到的范围好像也很大……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声音好像是从他们脚下地底传来的。
朱赵天喉结忍不住滑动,吞咽的声音大得吓人,“该不会是紫静和金沫……”
声音在地下,除了紫静和金沫,朱赵天实在想不出其它可能。
“金沫?”闻言李卓风反应过来,转动脑袋寻找金沫。
没找到人,李卓风三人才发现他们之中又少了个人,金沫不见了。
“你早就发现了?”告近看向朱赵天。
被瞪,朱赵天有些心虚,他硬着头皮道:“那又怎么样,你们能把她救回来,你们连我们自己都救不了……”
随着朱赵天这话出口,那从地底传来的闷响越来越近,他们甚至都能感觉到那种震动。
“那东西好像要出来了……”兰昊逸嗓子干巴巴,说出口的话也干巴巴。
几人握紧手中武器,顾不上再去砸门求助,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地面上,随时准备殊死一搏。
那声音很快就来到他们脚下的水泥地下,面对僵硬的水泥,那东西停顿片刻,似乎犯了难。
紧接着,一阵比之前更大的砸在硬物上的力道传来,他们面前的水泥地在那力道下立刻向上突起翻裂。
水泥地翻裂,地下的泥土松动,有什么东西在泥土中钻动。
察觉到那动静,知道地下的东西马上就要出来,一颗心高高悬起的李卓风几人掌心都是冷汗,耳膜更是嗡嗡作响。
黑暗中,一只脏兮兮的手从泥巴里探出,它摸摸身旁的泥巴,摸完,它缩了回去。紧接着它又伸了出来,这次它快速推开身旁的石块,要从地里钻出来。
李卓风三人从未见过这种诡异的状况,不敢动弹。他们三人尚且如此,朱赵天就更加不敢吭声。
就这片刻时间,那只手已经探出来大半。
随着它地钻出,旁边的泥土动得越发厉害,眼见着四人的神经都绷不住,李卓风手指都扣在手枪板手上,恨不得开枪,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咻”的一声从地里钻了出来。
从泥巴里钻出,嗅到甜美的空气,果东立刻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自己呼吸着,果东不忘把自己的小兔子也从泥巴里掏出来,小兔子都被弄脏了。
动作间,果东脑袋转动,看见对准自己脑门的伤口,果东歪歪头,脏兮兮的脸上都是困惑,“怎么了?”
那瞬间,一颗心都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的李卓风只觉噎得慌,就好像他的心脏卡在了嗓子里。
“……果东?”告近声音都在颤抖。
他见过各式各样灵异的存在,果东这次算是让他大开了眼界。
“嗯?”果东不解,李卓风他们作什么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询问完,果东赶紧拍拍自己的脑袋摸摸自己的脸,肯定是因为他把自己弄得脏兮兮,所以三人没认出来。
确定钻出来的真的是果东,李卓风三人都松了口气,朱赵天一张脸却越发扭曲,“你为什么会从地底下钻出来?”
而且果东是怎么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刚刚那动静……
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事吗?
说起这事,果东瞬间生气,“是告远!”
果东委屈地看向告近,要告他哥哥告远的状,“他把我拉进墙壁,墙壁关不住,他就把我拉到地底下去了。”
被告状,告近脸上的肌肉抽动得无比欢快,就算果东和他告状他也拿告远没办法,这根本不是他能控制的事。
“我能打他吗?”果东很认真地问。
告近脸上的肌肉又抽了下,他深吸气,旋即点头,“别杀了就行。”
他不愿,他不甘,他不想让告远死了还要遭遇这些,但他也明白什么更重要。
果东和陈然毕竟已经不是活人,所以告远所做的对他们两人不会造成致命伤害,但如果被拉进去的是李卓风或者兰昊逸,又或者是他……
告远已经被控制,这些都不是他自愿去做的,而且只要他还活着,告远就不会死。
听说可以还手,果东立刻兴冲冲地舞了舞自己拿着小兔子的那只胳膊,要揍鬼。
舞完胳膊,果东两只手一左一右的撑在地上,就要把整个身体从地上拔起来,他刚使上劲,铁门外就传来一阵哐当声响,有人拉开了门栓。
铁门被推开,撞在背门而站的李卓风几人背上,三人吓了一跳,连忙让开,同时握紧武器严阵以待。
陈然推开门,看见门内严阵以待的三人,剑眉挑起,“你们在干吗?”
话出口的同时,陈然看见在三人后面地上盆栽似的栽着的果东。
果东从胸口的位置上面露在土外,下半身埋在土里,他胳膊上手上头发上到处都是泥巴,只有一双眼睛清澈明亮。
“你在干吗?”陈然疑惑,果东不是在楼上?
都已经准备自己爬出来的果东看见陈然,眨巴眨巴眼睛,放开撑地的手,可怜兮兮的向着陈然伸出手。
他卡住了,他出不来了,陈然快来救他!
看着果东从地上钻出来的李卓风三人,面对那委屈坏了的果东,纷纷一头黑线,果东都能在地上打个洞钻出来,临到地面了却出不来了?
果东不理会他们,委屈的和陈然告状,“我被告远拉到地下了。他把我拉进墙壁,墙壁关不住我,他就把我拉到了地下。还好我听见了他们的砸门声,知道哪边是上面,不然我就出不来了。”
要是弄丢这具人皮,光是想想这可能果东就心痛得不行。
陈然看着果东那又委屈又心疼的模样,面无表情的脸上有瞬间的无可奈何,他把长刀收入鞘中,进门来拔人。
告近见状,赶紧出门去看着门,生怕门在关上。
朱赵天迫不及待出门去,他也不想再被关。
来到果东面前,陈然握住果东的手,他手上用力,直接把果东整个人像拔萝卜似的从地上拔了出来。
拔完人,陈然顺手帮果东拍了拍脑袋上的泥巴,果东前所未有的狼狈,脏兮兮的,让人想把他拎去水里洗一洗。
“你那边怎么样了?”果东也赶紧双手并用的去拍自己身上的泥,小兔子偷偷拍肚子,也要把自己拍干净。
“跑了。”陈然如冰的眸子里染着寒气。
对方人太多,陈然一开始确实落了下风,这让他在一段时间之内一直很狼狈,身上到处都是被撕裂啃咬的伤。
但很快他便能召唤出阴火,随着这改变的发生,周围那些小鬼不敢再缠着他抱着他不放,战况自然也就扭转。
朱玛的儿子见自己不是对手,没再恋战,立刻就消失在黑暗当中,恰好这时陈然又听见告近的敲门声和求救,索性就先来了这边。
“紫静和金沫不见了,已经有段时间。”告近脸色难看地看着果东和陈然两人。
陈然看了几人一眼,闭上眼去感受,如同之前一样他依然没能找到人,甚至因为这整个公寓都被阴气笼罩,他的感知范围越发受限。
睁开眼,陈然看向果东,果东也已经结束感知,他亦摇头。
之前他们能找到告近是因为告远,并不是因为他们。
紫静和金沫身边没有第二个告远。
“都已经这么久了,就算找到也没得救了,还不如赶紧找笔……”朱赵天催促。
告近看去。
“我又没说错,现在少说都过去好几分钟了,而且谁知道她们会不会被拉到地底?要是在地底,就算知道在哪,你们三分钟能把人挖出来?”朱赵天道。
几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些被他操控的小鬼都能把人拉进墙壁,他好像能把自己的能力分给所有小鬼,要注意。”陈然提醒。
“所有?”李卓风三人黑了脸。
这公寓里少说三十只小鬼,他们可不是果东或者陈然,一旦被拉进墙壁或地里那他们就死定了。
“所有。”
“朱玛呢?”陈然问。
“把我们关在这之后跑了。”告近满脸愧疚。
“她肯定知道哪里还有那种圆珠笔。”果东想起之前的是,“我们之前问她的时候,她撒谎了。”
“那个死八婆……”朱赵天咬牙切齿,他捏紧手中的棍子,再让他找到她,他非打死她不可。
无人理他,几人向着公寓前门而去。
“会不会她已经察觉到那只笔和她儿子有关?”告近猜测,毕竟果东之前就问过朱玛关于她儿子的事,还说见过她儿子的鬼魂,朱玛某种程度来说还挺聪明警醒,说不定真的已经察觉。
“有可能。”果东本能的把兔子往怀里抱。
动作间,看见脏兮兮的兔子,果东才想起来自己还脏兮兮的事,他赶紧又在自己身上摸了两把。
他本是想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拍干净,结果却越拍越脏,衣服上是一条条的指痕。
越拍越脏,果东无辜地看向陈然。
陈然看见,步伐停下,灰暗混沌的微光下伸手摸摸果东的脸颊,要帮忙把果东的脸擦干净。
果东的皮肤挺白,蹭上泥巴之后显得他皮肤越发白皙,这让他五官显得越发的精致,特别是对上他那双眼后,让人都有些移不开眼。
陈然耐心十足,一边用手和衣袖轻轻擦拭果东的脸,一边时不时看上果东的眼睛一眼,乖乖听话的果东直直地望着他,眼中就只有他。
陈然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那样的果东让人想要吻上去。
陈然冰冷的嘴角忍不住上扬,手上的动作也随之越发的轻。
被擦得痒痒,果东没忍住,抬手用手背抹了把脸。
陈然好不容易才擦干净的果东的那半张脸,因为果东的动作立刻又变得脏兮兮,果东脸上新多出来的几条泥痕就像几根胡子。
陈然替果东擦拭的动作停顿。
“怎么?”果东见陈然停下,不解。
“没事。”陈然轻声道,“别乱动,你手脏。”
果东看看自己脏兮兮的手,乖乖点头,只给陈然摸脸,“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