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任性妄为

如果放到以前, 江与眠压制裴溟不成问题,可现在裴溟修为比他还高,又受到火毒和煞气侵蚀心智。

只看着那双黑漆漆不似人类的眼睛, 江与眠顿时汗毛竖起,危机感让他想即刻逃离这里。

可那双眼睛盯着他,如同好不容易等到猎物的饿兽,一旦露怯就会立即扑上来,咬住他咽喉。

江与眠额角有冷汗冒出, 他神色紧张,想动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他鲜少陷入如此境地,一时竟没了主意, 不知是立刻离开还是就这样僵持下去。

停滞的大脑在裴溟手掌一动的瞬间就有了决断,逃!

一白一黑两道身影从冰窟深处飞掠而出,白影在前,眨眼的功夫就快到外面摆放棺材的地方了。

而黑影却更快些, 一抹残影在裴溟身后消散,再看去他已经挡在了江与眠前面。

铮的一声,破昏剑飞入江与眠手里。

血色长剑凭空出现在裴溟手中, 两人当即大打出手。

冰窟里传来刀剑铿锵之声, 剑气划破冰柱冰墙, 寒冰如同石块一样滚落。

这动静连前院的裴洺都惊动了,朝后面飘来, 然而还不等他进去,冰窟石门轰一声合拢,止住了他的脚步,也挡住了江与眠的逃生之路。

而在冰窟深处,一道结界升起, 封住了里面所有声音。江与眠连深处都出不去,更何况是逃走,他被裴溟逐渐逼回了刚才的地方。

这里足够深,也足够隐蔽。

当破昏剑被裴溟抢走后,竟无法再召回。江与眠后知后觉自己对这个徒弟实在太过纵容,连本命剑都允许对方随意使用,甚至不知在什么时候,裴溟和破昏剑之间也有了联系,他一直都知道,却从来都没当做是什么大事,没想到酿下了今日的祸患。

破昏剑剑刃上有一抹血迹,正是裴溟的,他被江与眠伤了好几处。

他挥袖将两把长剑插进远处冰壁之中,看也不看就朝里面的江与眠逼近。

一退再退,进入到冰洞深处后,身后就是玄冰墙了。

所有挣扎都被武力镇压,甚至被锁住了灵力,随着法衣被撕扯开,江与眠脸色发白,他不愿面对如此不堪的一幕,选择闭上了眼睛。

而这幅神情落在裴溟眼中,却猛然激起怒火和欲ll念。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的不情愿,对江与眠来说,和他交ll欢是世上最下等肮脏的事。

无欲无求的仙灵坠入凡尘,哪怕被脏污玷染,也不会多给仰慕者一个施舍的眼神,就算深陷泥沼,也能在脱困之后坦然面对所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无法在他眼中心中留下一丝涟漪。

裴溟近乎疯狂般下了狠手,不再留任何余地。

可江与眠哪里知道他心中所想,若是知道恐怕只会露出不解的目光。

两人似乎都忘记了自己还能说话,在沉默的凶狠之中,伦理枷锁被打破,一切都变了意味。

*

缠在手腕脚腕的灵力锁逐渐消失,江与眠缓缓睁开眼,感受到体内灵气和功法重新运转,才慢慢恢复了气力。

他坐起来,依旧身处冰窟之中。

不远处有个开凿出来的冰池,里面热水还冒着白汽,他晕过去两三次,第一次醒来后就在热水中,被洗干净了。

可洗了跟没洗一样,过不了多久又……

身体的异样让他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大脑几乎无法运转。

不是没受过伤,可任何伤势都不如这种酸涨存在感强烈,他情愿身受重伤,也不愿面对如此尴尬之事。

而罪魁祸首不在这里,这让江与眠既庆幸又恼恨。

庆幸裴溟不在,就没人会看到这一幕,又恼恨对方的所作所为,让他陷入这般境地。

坐在原地歇了一会儿,江与眠从散落在一旁的乾坤袋中取了干净衣物穿好,起身看见地上铺的黑色衣裳,还沾着点点污迹。

他一下子黑了脸,羞恼不已,指尖窜出一点火苗,就将裴溟外衣烧了个干净。

两辈子哪里遭遇过这种事情,江与眠气上了头,恨不得好好教训一顿裴溟。

他憋了一肚子火气走出冰窟,往前院去找人,但裴溟却不在云遮峰。

见他忍着怒意从裴溟房里出来,裴洺怯生生从柱子后面探头,弱弱喊道:“师尊。”

江与眠抬眸朝那边看去,他冷冰冰的眼神让裴洺越发害怕。

一看是洺儿,江与眠暂时压下了火气,问道:“裴溟在哪里?”

他平时跟裴洺说话,提起裴溟都是哥哥,像这样连名带姓还是第一次。

裴洺声音小小的,说:“哥哥说他去追那个面具人了。”

江与眠一顿,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末了转身进房,重重关上门。

裴洺从柱子后面出来,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怪不得哥哥走之前慌成那样,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一定是做了坏事,惹师尊这么生气,差点殃及到他。

*

一连半月没有消息,再听到裴溟下落之后,江与眠差点被他的任性妄为气到直接杀过去。

裴溟仗着无人是他对手,竟屠了薛家大半人,连薛映凰都被他抓了。

雪山派虽和薛家交情不多,但好歹都是世家大派,表面上还过得去,偶尔也有些利益往来。

如今裴溟突然下杀手,就算江与眠知道一定有原因,可外面那些人不会这么想。

不等他赶至薛家,半路上又接到消息,说裴溟带了个叫陆童的女修,以双眼看破了薛映凰的泥人假身,藏在其中的半魂回归到薛寄洲身上,这对龙凤双胎竟是假的。

听到这个消息,江与眠心下一惊,原来幕后主谋离他们如此近。

扶摇扇一挥,他御空的速度越快了。

可惜赶到薛家之后,还是没能见到裴溟,遇到几个离开的修士,他从对方口中得知裴溟追着薛寄洲往东南方去了。

江与眠又朝东南方追过去。

至于薛家的惨状,他暗中摇头叹息,裴溟手段确实太狠了,眼下他怕又出什么事,只能先去找人。

传讯符也用了,但裴溟始终没有回他。

一直追到沉宝山,江与眠才看见远处一抹血红闪过。

沉宝山和别处不同,常年阴云笼罩,据传这里连接着鬼域中的深渊裂缝,但少有人真正见过。

他远远就看见一身黑衣的裴溟和穿着蓝衣的薛寄洲缠斗在一起,半个月过去,也不知裴溟做了什么,修为明显更进了一步,或者说,是气息过于狂躁,导致武力也比以前高了。

江与眠隐隐听到什么裴家叛徒,再多的就听不清了。

他人还未靠近,只见裴溟一剑穿过薛寄洲肩头,将其钉在身后树上,抬手就按在薛寄洲头顶,看样子是想用搜魂之术。

谁知薛寄洲还未气绝,也不知用了什么绝杀法术,他身上亮起一阵白光,直接将裴溟击出百十步开外。

那两人再次打斗在一起,刚靠近的江与眠忽然和薛寄洲对上视线。

这一眼就让他确定薛寄洲真的是那个面具男人,眼神一模一样。

薛寄洲打不过裴溟,这会儿却还能笑出来,江与眠心道不对,当即就冲了过去。

但还是晚了,薛寄洲被裴溟一掌击中胸腔,朝后倒飞出去,薛寄洲袖中窜出一条金色灵锁,直直缠上裴溟脖颈。

在薛寄洲整个人被突然出现的阴气裂缝吞没之后,被灵锁捆住的裴溟也被拉了进去,眨眼就消失在江与眠面前。

江与眠一到这里就想起那个传闻,不曾想真的出现在眼前。他没有犹豫,在裂缝消失之前,险之又险跟了进去。

连一丝日光都看不见,只有山壁上发出幽绿光芒的苔藓带来些光亮。

江与眠还没看清周围,就听见阵阵阴风嚎啸,诡谲魅影在附近闪过,时不时就能听到阴恻恻的笑声。

阴风从后脖颈吹来,像是有人在他背后吹气恐吓,若是胆小的,恐怕早已吓得不成样子。

江与眠没看见裴溟和薛寄洲的身影,对这样的鬼魅骚扰十分不耐,反手一掌就将身后鬼物打了个魂飞魄散。

活人的血肉气息引来了一大波魑魅魍魉,一看他修为高打不过,都躲在暗处跟随,打算伺机而动。

打斗声给了江与眠方向,他没有理会身后跟着的鬼怪妖物,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裴溟。

薛寄洲死在血色长剑之下,连神魂都被粉碎了,化作点点微光消散在空气中。

裴溟手里提着长剑,剑尖滴落血迹。

有鬼物受到鲜血吸引,不顾一切朝他脚下涌去,舔食地上血迹。

戴着面具的裴溟低头看了眼,并未理会,任由万鬼吞食了薛寄洲尸体。

江与眠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感到不适,同类被分食的场面让他隐隐有种反胃感。

“师尊。”裴溟干巴巴望过来,往这边走了几步后,像是在害怕什么,又停下了。

江与眠清清楚楚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同样僵直了身体,无法从原地迈出一步。

追过来的时候因事态紧急他没有多想,可一旦危机解除,看着同样想起来那天发生过的事的裴溟,他后背不知不觉出了层冷汗,整个人都陷入了那天的梦魇之中。

深渊之中全是厉鬼怪物,他一走神,立刻就有破绽露出,只听风声尖啸,无数鬼怪就要包围他。

原本还不敢上前的裴溟见这些恶鬼竟打起了江与眠的主意,眼眸中闪过微不可查地冷笑,不自量力。

堪比一方鬼王的阴气吞噬了无数恶鬼魑魅,其他没被吃掉的鬼魂纷纷逃离了这里,不然下场不是被吞掉,就是被鬼王打上奴隶烙印,就会成为供他人驱使的傀儡,哪里比得上现在的自由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