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位债主她不可爱
时絮没想到对方这么坚决,而且走得非常快乐,活像自己死了是一件值得敲锣打鼓的事。
在端脑处理手续的时候时絮跟孟蘅聊了聊,对方今年二十岁,是一个小明星。
空间内雪白一片,连椅子看上去都是透明的。
孟蘅注意到时絮的外套压根没穿好,像是随意披的。其实这种款式穿好了很显身材,却偏偏给她穿出了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小明星?”
时絮的这张脸乍看英气逼人,坐在她身边的时候孟蘅觉得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她那傻逼金主唯爱时絮,有一次孟蘅不小心看到沈添青的钱夹里的照片,正好是这个角度的。
果然比照片清晰,长得也的确是让人难忘的样子。
可是这人死了。
想到这里孟蘅又难过起来,时絮伸手摸了摸孟蘅的发顶,“可以反悔的。”
孟蘅摇头,“不要,我要去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时絮笑了一声,她跟孟蘅尚有青涩的皮囊相比简直成熟太多。
一个人的阅历有时候看皮囊好像也能窥见一两分,也可能是时间的作用,点缀其中,展眉敛眉都让人呼吸一滞。
“不一样?当小明星不好吗?”
时絮给这个空间的主神打工多年,作为快穿任务系统,她的业绩很好,绩效考核年年第一,发的年终奖都是其他系统的几倍。
可惜她没什么物欲,系统内花来花去也没意思,所以存款挺多的。
随随便便就给孟蘅端了一杯端脑出品的海盐芝士抹茶,“尝尝,新出的。”
孟蘅捧着杯子,她的人设的黑红路线,其实本人压根没黑子说的嚣张跋扈。
“不好,很无聊。”
她尝了一口,又看向时絮,对方的眼神太有包容感,而且长了一张英俊又惹人亲近的样子,让人压根设不起心防。
“其实……”
端脑那边的手续很公开,她俩抬眼就能看到数据传送到什么程度。
那走马灯的回忆芯片,都是要给时絮的。
孟蘅这短暂一辈子的所有。
“我被人包养了,才能像现在这么红……”
她低着头,黑红路线不好走,黑红甜妹是公司的顶级团队设计的,但其实她并不适合那种。
是天生的含情目,也是敛眉的无情眼,但是那种人设相对孟蘅来说难度太大,团队结合实际情况,只能换了风格。
时絮咬了一口商城买的芝士葡萄雪糕,一边伸手在面前的悬浮框计算自己的财产。
“包养?”
她的声音因为还咬着雪糕,所以显得含糊,但听起来没半分轻蔑,反而挺好奇的,“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我都要取代你的身份了。”
孟蘅咬了咬嘴唇,她看着叼着雪糕的女人的侧脸,想到沈添青有一天失态的模样,那种歇斯底里有悖于她人前的衣冠楚楚,却又与她的名声如出一辙。
时絮死了十二年了,这个端脑的意思是对方其实经历的远不止十二年,可能是无数个世界的几十年几百年。
那她,还记得沈添青么?
孟蘅对自己金主的八卦了解的不算多,毕竟沈添青的朋友都不太提时絮的名字。
现在的娱乐圈和十年前比更加纸醉金迷,早年尚且有的艺德都显得弥足珍贵。
时絮从小学戏,武旦出身,主攻刀马旦,曾经是昆社旦角里最有名的那一个。这样的人师承国家一级曲艺演员宋薏先生,自己本身天赋很高,十几岁就是国际交流团出去巡演的人物,按理说怎么也是前途无量的曲艺新秀。
她这样的身段演戏是锦上添花,百科里提到的时絮本人也没太在乎去演艺圈,只是给朋友客串。
到后来变故迭生,她为了赚钱拍了很多戏,好的烂的都有,那个年代的导演都偏爱她,谁都以为那个年代是武侠电影的最辉煌的时候,却没想到是日薄西山。
随着时絮的故去,进入了另一个时代。
她也变成了传奇。
“您还记得沈添青吗?”
孟蘅小心翼翼地问,成串的数据在时絮手指下飞过,系统人员群聊里给她开了欢送会。
谁都知道6900时絮拼命搞事业是为了回去,也都默认她如此坚定,是因为那边有人等她,毕竟以前的拼命三郎\\娘系统都是这样的。
时絮每次说不是,都被人说装x。
这一串串的数据是时絮这么多年的经历,一个恋爱经历乏善可陈还头顶绿云的人居然是金牌恋爱系统。
扭转be为he,还被宿主送上妙手回春的锦旗。
其实自己的感情一塌糊涂,还倒霉透顶,以至于一败涂地,明明快熬出头,却又死了。
时絮的一生,完全是天意弄人。
她都要记不住脸蛋的朋友辛夏萱说那是她□□熏心,犯了昏君都会犯的错误。
以为自己遇到的是仙女,其实是狐狸精。
时絮处理着自己的数据,听到这句话摇了摇头,“不记得,那是谁?”
孟蘅低头,局促地捏了捏自己的指尖,“不记得就算了。”
时絮:“没事,反正我去你那也得熟悉熟悉。”
这个时候端脑传过来一张孟蘅掉下台的现场照,高清□□,惨不忍睹。
时絮啧了一声:“这得多疼啊,受苦了啊小妹妹。”
孟蘅又要哭了,时絮笑了一声,“没事儿,以后就没那么苦了,你看,我的这些都给你。”
时絮倒是大方,她连自己的编号连带著名下的一切都转给了孟蘅,她在这个空间白手起家,这里的残酷也不言而喻。
相当于一个巨大的工厂,所有被选中的人都是厂妹,24小时无休,年假就是一个世界顺利完成后的短暂休整。
孟蘅:“谢谢。”
时絮笑了一声,“那你继续,虽然到时候我能看你的记忆,但是你直接说可能更有意思。”
孟蘅呃了一声:“我的金主今年二十九,是蜜瓜娱乐……”
时絮哦豁一声:“霸道总裁啊,年纪还挺小哈。”
“的老板之一……也是导演,家里是挺有钱的,但是脾气不好,还很阴阳人,喜欢虐我……”
时絮:“你这个虐能展开说说吗?是哪方面?”
孟蘅看身边的女人眯起眼,她的手指细长秀美,点在屏幕上总是让人很难移开目光。
“不不不不……我和她从来没那啥……”
时絮:“这大哥不行啊!”
孟蘅:“……是女的。”
时絮:“现在还有富婆包养小妹妹了?也行吧,是男金主我还得想想怎么脱手。”
孟蘅:……
是女的你还乐意点是吗?
时絮:“是女的好歹我能温柔一点。”
她吃雪糕都是一口口吃,看上去硬邦邦的,压根没性格的柔软,而且吃东西很快。
孟蘅:“你也不用对她温柔。”
时絮:“怎么说?”
孟蘅:“……她的个人爱好就是给我布置作业。”
时絮:“还有此等情趣?行吧,什么作业?你应该高中毕业了吧,总不能五三喔。”
孟蘅:“是练功……什么戏文课,表演课什么的,还有作业的。”
孟蘅提到这茬就脸色惨白,时絮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她完成账户的转移,看着自己的界面从蓝光到灰暗,最后把目光落在孟蘅身上,“没事,以后有我。”
时絮还想跟她聊几句,但是端脑那边已经完成了交接,传送倒计时都开始了。
她和孟蘅走向不同的方向,在分开但是时候,孟蘅犹犹豫豫,还是说了一句:“时老师,你要保护好自己。”
时絮:“?”
现在暗杀都合法化了吗?
传送的过程很快,期间还伴随着端脑的声音——
【因遭受不明攻击,记忆包加载出现卡顿……】
【补偿功能已经发放……】
【伤口修复功能加载中……】
【因为身体的损伤造成的失明暂时快速修复……】
【编号6900,感谢您这些年创造的辉煌】
她陷入了跟当年死亡一样的黑暗。
……
凌晨,沈添青的车通过私人通道驶入医院,尽管这家医院的管控非常严格,但是还能看到外面无数的记者。
陶宜看向后排的女人,正准备叫醒对方,发现对方已经睁开了眼。
地下室的灯光惨白,室内的光却是暖色的,沈添青的头发都蒙了一层滤镜,使得她身上那股逼人感消散了几分。
她的相貌早不是十二年前的无害,被时絮评价过的乖巧都进化成了乖戾。
日复一日的思念几乎蛀空了她的皮肉,使得她穿着质感厚重的大衣看上去仍然有一股弱不禁风的伶仃。
但是没人敢小看她。
电梯上去的时候陶宜还在看孟蘅的新闻,这本来不应该是她应该关注的。
但是孟蘅作为沈添青包养将近一年的小明星,陶宜还是感觉到了沈添青说放养下的铁血。
比之前任何一个都要过分。
是掠夺,是压制,恨不得抽魂夺舍,仿佛就能召唤到那个故去多年的灵魂。
陶宜个子中等,沈添青比她高小半个头,偏偏沈添青长了一张偏幼的脸,如果不是一身陈腐的贵气压着,可能看上去像个没走出校园的学生。
电梯停在VIP层。
门口就有人迎接,冲沈添青鞠了一个躬,沈添青的粗跟长靴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这一层的寂静越发让陶宜不敢说话。
她觉得自己老板在生气。
这是她跟沈添青的第三年,依旧摸不准对方的脾气,阴晴不定起码还只有阴晴,但是沈添青可能是五彩斑斓的黑。
医生跟在沈添青边上汇报孟蘅的病情。
距离孟蘅入院已经过了三个小时,网上依旧是爆的趋势,一个艺人的濒临死亡能掀起泼天的讨论度,是平台也舍不得摒弃的流量。
已经有多方人马企图进入医院了。
这家医院是沈添青二哥名下的,相对来说没那么好进。
“在一个多小时前,孟蘅小姐的情况稍微好了一些,初步判定没有……”
医生好几个,沈添青打断了她的话,说:“没死是吗?”
对方似乎被噎了一下,然后摇头:“但是颅内出血会导致一些并发症。”
沈添青看了她一眼:“比如?”
她还穿着参加晚会的大衣,头发披在脑后,黑得发亮,眉毛细长,再看其实是特地修的断眉,就是那个断的地方,使得她右眉尾的小痣越发明显。
可是没人敢正眼打量她。
“口齿不清、失语或者短暂失明失忆等等。”
医生说。
沈添青哦了一声,“这不重要,她脸怎么样了,毁容了吗?”
陶宜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想到当初沈添青第一次见到孟蘅时候的样子,宛如一个强抢民女的土匪,平日里对什么都提不起什么兴趣的眼神骤然亮起。要不是知道自己老板性癖奇怪,加上无人满足向来喜欢自己动手,她都怀疑她要对孟蘅动手了。
但沈添青的确动手了,把那年尚在小公司做底层偶像的孟蘅带回了蜜瓜娱乐。
又开始她诡异的养成爱好,这一次,似乎费尽心思,连带着把人送去学戏。
那钱砸的陶宜都心痛,可惜孟蘅是个扶不起来的草包,空长了一张和沈添青思之如狂的那位的相似的脸,却没有神似。
但抢都抢了,沈添青也舍得,只不过没太管工作室怎么安排。
她的劣根性也很明显,只是找个代餐罢了。
时絮代餐,菀菀类卿。
在听到医生说没有的时候,沈添青笑了一声,心情愉悦不少。
“那就好。”
她往病房进去,而此刻,躺在病床上已经变成孟蘅的时絮艰难地动了动手指。
这也太疼了。
她睁开眼什么也看不见,却能感觉身边围满了人。
黑暗中,有一双微凉的手抓住她的手,一声亲昵的宝贝传进她的耳里。
时絮:卧槽,什么玩意,这么肉麻的吗?
陶宜面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心想:又来了又来了,老板真爱演啊。
而沈添青抓住时絮的手,一边贴近对方的耳,低声说——
“你以为死就能摆脱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