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医院的人颤颤巍巍地查看了殷余景的情况,然后抽出血液送去化验。整个过程都不敢说一个字。
其实后颈的痕迹已经是最有力的证据,但是他们仍然不敢相信,战无不胜的殷上将居然变成了omega。
以殷余景的年龄来讲,不可能出现分化,况且殷余景的档案上记录的清清楚楚在他成年的时候就已经第二性别分化完成。
而现在居然出现这种事。
要知道,这事牵扯巨大。
按理来说,要是结果出来确实像他们猜测的那样,那肯定要向上级汇报的,但是殷余景这边该怎么说?
几个检查室的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期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殷余景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似乎结果如何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他站在窗边,等着庄弈检查出来。
过了片刻,庄弈的检查结束的同时,殷余景的报告也送到了他的手中。
殷余景将报告放在一边,问向庄弈身边的医生,“怎么样?”
医生还不知道殷余景的事,面色有些沉重的摇了摇头,“虽然已经算是成功渡过□□期,但身体机能受了很大影响,内脏有不同程度的受损,需要一段时间的疗养,另外要每日服用药剂,不然身体修复的会很困难。”
庄弈倒觉得自己没什么,身体没有不适的感觉。
他看见殷余景手上的检验报告,“查完了?”
他还是比较好奇殷余景的身体变化。
“你要看?”殷余景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直接把东西给了他。
看着没有拆封的袋子,庄弈沉默了一下,还是拆了开来。
不用多看,扫了一眼就知道结果了。
旁边的医生恰巧看到了上面的内容,吓得脸都青了,连忙看向殷余景,“上将,您——”
殷余景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等会儿你们把这份东西送到上级那里。有什么问题我会和他们直接谈。”
抬手间,医生看到了他手腕上的青痕,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究竟是谁,敢对殷余景下手。
不会现在已经没了小命吧。
他没想到的是那个人正站在自己旁边,微蹙着眉头看着报告。
医生劝说道:“您还是再做一次检查为好。”
虽然他不认为军校内的顶级的设备会出错。
殷余景却直接拿起庄弈搭在椅子上的衣服,搭在他的肩上,“走了。”
庄弈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复杂,然后将报告交给了检查室里的人,穿上了外套转身离开。
检查室里几人看着他们离开,负责庄弈的医生看见殷余景后颈标记的痕迹更是差点没昏过去。
只感觉像是一场天都变了。
——
“所以究竟怎么回事?”庄弈看向殷余景的脖子,“你搞得鬼?”
他可是花了一段时间才接受这个世界的设定,结果殷余景又颠覆了他的认知。
殷余景微微笑着,“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
两人上了车,庄弈定定看向殷余景,“那我偏要你告诉我呢?”
大概是本能散发出来的信息素,但对于omega来说是压制性的,控制性极强,殷余景动作停顿了一瞬,眼睛望着庄弈,轻笑了一声,然后说出了他的猜想,“报告上写着信息素紊乱,应该是你那时候瞬间释放的信息素过量影响导致的。”
“……我还不知道我的信息素有这个作用。”
殷余景手指敲了敲方向盘,嘴上还带着笑意,“谁知道呢。”
——
殷余景的那份报告送到上级手中没超过一个小时,这个时候殷余景刚刚送庄弈回了家,通知就传来了,要求他立即回校。
综合楼下,两名守卫员正在门外,就见一个人穿着白大褂快步赶来。
两人连忙上前去拦,手中的枪也竖立了出来,“目前有重要会议,无关人士等不得入内。”
庄承安冷冷看了两人一眼,竟无丝毫畏惧,直接甩开了他们的枪,“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我是不是无关人士。”
说完就要走进去,但是两个人怎么敢轻易放他进去,“站住!一次警告后就会开枪了。”
这次的会议上面交代过,保密级别极高,如果有任何疏忽,就得小心自己的小命。
庄承安瞥了他一眼,“那你就开枪试试。”
现在的情势,仿佛下一刻守卫员的子弹就会射中庄承安,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一个高级军官走了过来,“在吵什么?”
守卫员一看,立刻站直了身子,敬了一礼,“报告,有人想擅闯综合楼。”
军官看了一眼庄承安,叹了口气,“让他进来。”
庄承安看也不看两个守卫员,直接迈步进了大厅,军官走在他身边,“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已经下令医院涉及此事的人员严格保密了。”
“要是我弟弟的事,我都不知道,那也就不用姓庄了。”庄承安脸色少有的冷峻。
“你知道这件事是可以,但是这关系到我们的保密措施。”
庄承安看着前面的路,快步走着,语气里还是极度的冷,“怎么,要下令处置?”
“这倒也不是,本来就是要通知你和庄将军的。”军官摇了摇头,“但是会议已经开完,决定也已经下来,你来也无济于事了。”
“我不是找你们,我是要找殷余景。”
庄承安说完这一句,伸手猛地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嘭的一声,会议室的内景展现在了庄承安的面前。
殷余景就在窗边坐着,不慌不忙地转过头看了过来,手边夹着烟。
旁边的军官立即低下了头,转身走了出去。
庄承安没有废话,“庄弈呢?”
“在家。”
“家?那不是他的家。”庄承安冷笑了一下,“我会带他回去。”
“哦?你要带走我的配偶?”殷余景伸出手搭在窗边,脸上神情风淡云轻,“那也得看我同不同意。”
“配偶?你还不配。”庄承安将手中的材料扔到了殷余景面前,“这些你该很熟悉吧。庄弈的档案你压在手里,是想干什么?你当他是什么?”
殷余景转了转椅子,拿起了桌面的材料,上面是庄弈种种优异的表现和体质报告。
只说体质,在s级中都算顶级级别的,庄弈的起点可以比殷余景还高,百年难出的一个alpha,但是全被殷余景按在手中。
“以后你不能再接近他一分。”
庄承安把庄弈从贫民堆里带回后,不说无时无刻都在照顾,但也是看着庄弈长大成年的,所以看不得别人这么糟蹋。
殷余景脸上一片镇定,合上了资料,“真没想到你居然能找出来。”
说着伸出手放在空中,只用一眼,精神力凝聚而起的火焰从资料的地步猛然升腾,吞噬了所有纸张。
庄承安看了一眼地上的灰烬,“你烧了也没用。庄弈的体质摆在那儿,就是事实。”
“你觉得将他置于众矢之的就是好吗?”
“众矢之的?一个顶级alpha,是整个帝国的荣耀。你知道他会想要什么吗?你认识他才多久。”
殷余景抬起手,轻轻抚开了身上的灰,“那我可以告诉你,比你要久的多。”
说完他站起了身,准备离开了。
庄承安不知道殷余景是什么意思,他当初找到庄弈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认识这个籍籍无名的孩子,所以殷余景的话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但是话已至此,庄承安也知道说再多也没有用,“我明天会去接庄弈。”
“我劝你最好别来。他的身体现在还很不稳定,如果因为外界发生意外,我可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殷余景走到门边的时候,转过头来,“改日我会去庄家拜访,让庄承泽最近安分点。”
庄承安皱起眉,“什么意思?”
“原来你不知道庄弈□□期发动的原因。”殷余景笑了一声,瑞凤眼微微一抬,“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庄承安看着他转身离开,再看向屋内,除了一丝纸张燃烧后灰烬的味道,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抿起嘴,准备联系庄承泽,但是没有任何消息。
他只好给庄仲余打去了电话。
殷余景走出会议楼,看见了站在路边的叶辛知。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但是在看到殷余景走出来后就立马走了过来。
然后认真的看着他,“你和庄弈,在一起了?”
这件事放在之前,叶辛知想都不敢想,但是它确确实实发生了。
“对。”
叶辛知张了张口,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脑子一片混乱。
他一直想要保护庄弈,但是却被面前这个曾经应该是对自己有好感的人阻拦,现在他们居然在一起了,叶辛知没办法心情不复杂。
半天才出声问道:“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殷余景斜眼看着他,“你现在是站在什么立场问我?”
“我——”叶辛知沉默了一下,突然想起第一次他们关于庄弈的谈话,从那时候,他就觉得殷余景对庄弈有些奇怪,“难道你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吗?”
“在这里思考这些问题,不如去磨练一下自己。”殷余景看向远处,“从明天开始,你就去野外基地吧。”
“什么?”叶辛知有些惊讶,“为什么?”
“因为目前我还算是你的上级。”
殷余景的准则从来就是令行禁止,叶辛知很明白,他没有办法拒绝。
———
殷余景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庄弈正在沙发上看电视。
看见他进来了,按了一下暂停,“怎么样?他们决定怎么处置你。”
语气中多少带了点幸灾乐祸。
殷余景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一边,走到了他身旁,低头吻了吻他,低声笑问:“你想他们怎么处置我。”
庄弈偏头躲了躲,“我能怎么想。”他又插手不了。
殷余景顺着他的动作又亲了亲他的嘴角,“毕竟你现在是我的配偶,应该也不会想我出事。”
庄弈愣了愣,看向殷余景,“配偶?什么时候的事?”
殷余景顺势坐在他身边,笑眼望着他,“你不想负责?”
庄弈笑起来,“尊贵的殷上将需要我负责?”
殷余景抬起搭在沙发上的手,抚摸着庄弈的头发,“庄弈,我没有想过我们的关系可以变成现在这样,但是我心底没有后悔。”
他另一只手扣上庄弈的十指,“你可以申请解除我们之间的契约,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考虑一下。”
这是他少有的语调,褪去了他平常所有应有的情绪,与穆尔对峙时候的轻蔑,对庄承安对话时候的不屑,还有对所有人持有的冷漠的态度,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身上带着热烈的信息素,两人的信息素在那一夜融合,直到现在也在同时影响着两个人,像是无形的丝线,将两人牵在一起。
庄弈与殷余景对视着,“那我得好好想想你到底是谁。”
殷余景勾起嘴角,“那你要好好想。”
最后的声音消失在两人相触的唇边。
庄弈突然想起来,“庄仲余那边知道吗?”
虽然不知道庄仲余的态度,但如果知道这件事,不应该没有反应。
殷余景不紧不慢,“我会和他谈的。不用担心。”
庄弈担心的倒不是庄仲余,而是庄承泽。
这次敢对自己下狠手,就说明还会有下次。
他心里可是记着这次仇。
“我再过几天要回去一趟。”
“庄仲余那里?”殷余景摇了摇头,“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好。”
“放心,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说了这么半天,庄弈还不知道殷余景这次去开会,讨论结果是什么。
殷余景也没再瞒他,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像他之前说的,不是他自己想留,而是上面求着他留。
当然,因为殷余景突然由beta变成了omega,这前所未有的事,还是让所有人都纠结挣扎了一番,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正常会议都在探讨殷余景留在军队合不合适。
但是最终无疑的是,如果没有殷余景在,那是整个帝国的损失。
“就这么简单?”庄弈不太信。
殷余景笑了笑,“他们想让我留下,总得付出些什么。”
毕竟他是想直接引退的,为此军队上级答应了他不少条件。
明明是他这边出了岔子,最后还得帝**队签不平等条约。
庄弈看见他的笑,就知道了结果。
——
殷余景没过几天就去了庄家。
正巧,庄仲余正正襟危坐在客厅,似乎是等着他来。
殷余景坐在庄仲余对面,表情淡淡。
“我知道你要找谁,庄承泽暂时不在这里。”
殷余景抬起眉来,了然道:“看来您是不愿意交出他了。”
“这是我们庄家自己的事。”
“我看您是年龄大了,有些想不清楚事了。这件事我完全可以把他押送到军事法庭。”
“殷余景!”庄仲余知道庄承泽居然对庄弈出手,心中不无愤怒,但是他又能怎么处理。
两个都是他的孙子,一个被他寄予厚望,一个养在身边十几年,庄仲余一直避免他们之间的矛盾激化,但是有些问题不是他想就可以的。
现在要他把庄承泽交出去,让自己培养许久的孩子被关押十几年,庄仲余还是做不到。
他从没想过要舍弃庄承泽,就算当时打算让他去追绞穆尔,也还是考虑周全后作出的结果。
他还不至于那么冷血。
庄仲余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庄弈现在平安渡过了□□期,没闹出大事,还不至于你来插手。至于庄承泽,我会处理好他的。”
殷余景看着庄仲余,“将军的意思,庄弈能渡过□□期,是拖庄承泽的福?”
“我并没有这么说。”庄仲余咳嗽了几声,这些天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但是这始终这是庄家的家事。”
殷余景拍了拍军帽上的灰,戴在头上,然后站起身来准备离开,“那您只能希望,庄承泽永远不会有踏出庄家的那一天。”
庄仲余看着殷余景俯视下来的视线,心中也忍不住为之微微一颤。
他终究还是老了。
但是庄仲余也不会就这么轻易地任人拿捏,“我倒还要问问,你和庄弈的关系,我请你照顾他不是这样照顾的!我告诉你,就算庄弈和你结契,我也能让你们分开。过几天我就会让庄弈从雷云退学。”
“只要我还在一天,就还轮不到别人来管他。”
庄仲余抽了抽嘴角,“笑话,没你的时候,我也管了。他是我的孙子!”
殷余景唇角上扬,“那只不过是借给你的几年,现在也该还回来了。”
什么叫借?!
“庄弈姓庄,不姓殷!”
但是殷余景的眼神让庄仲余停在原地,再说不了一个字。
那深邃的眼睛像是在下一个谁也推翻不了的结论。
殷余景走后,庄仲余有些支撑不住的拿住了拐杖。
钟簿走了上来扶住了他,“那明天还需要我去雷云吗?”
庄仲余摇了摇头。
“那就任他们——”
“这样才好呢。”庄仲余脸上露出微笑来,完全没有刚才那种紧张气氛面对殷余景的愤怒。
殷余景对庄弈越执着,那就对庄家越有益。
毕竟殷余景可以说是一个完美的对象,庄弈从来都不需要一个身娇体软的omega。
笑容渐渐淡去,庄仲余抬了抬手,“钟簿,给我联系庄承安,让他替我给庄承泽说几句话。”
钟簿眼神闪烁了几下,低下头,“是。”
——
远在城郊,庄承泽有些惶惶不安地望着窗外。
开门的声音让他精神一颤。
转过身来,他还没看清是谁,一个巴掌就狠狠地扇了过来。
庄承泽睁大眼睛看向面前的人,“你——”
庄承安冷淡地看着他,似乎刚才那一巴掌就不是他打来的,“这是替爷爷教训你的。”
“你算什么!你算什么!”庄承泽恶狠狠说道,平日里他和庄承安没有说几句话,他也没真正瞧得起庄承安过,一个什么都不是的beta,整个庄家都没他的几分地位。
现在这样一个人,也敢跟他动手了,他吐了口血水,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真的是就连你都敢骑在我头上了。”
“就算你不想承认,我依旧是你的兄长。”庄承安其实还是打轻了,“我现在完全可以把你压到军队接受处置。”
“你敢!”
“那你当时是怎么敢的。”庄承安冷冷看着他,“你就在这儿好好反省。否则你最后会在哪儿,爷爷都不敢保证。”
可能是监狱,也可能丢半条命。
谁也不知道殷余景会怎么报复。
庄承泽气极了,但是也无可奈何,庄承安说的是事实,不光是庄弈不会放过他,殷余景也绝对想弄死自己。
可是他一把将身边桌上的所有东西摔在地上也不能压住心中的气愤。
庄承安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冷漠地转身离开。
出了房间,庄承安拿出手帕捂住嘴角,只见上面一团殷红。
刚才庄承安释放出来的精神力,还不是他一个普通beta能承受的。
他握紧了手帕,想起庄弈。
这几天他一直想联系对方,但是——
庄承安回头看了一眼庄承泽的房间。
按理来说,他应该告诉庄弈庄承泽的位置,但是他还要顾及庄仲余那边。
现在庄仲余的身体极度恶化,短期内是经受不了刺激的,所以他不敢冒险。
庄承安迟迟没有联系庄弈。
就在他犹豫再三时,庄弈却主动联系上了他。
“大哥。”
耳边传来庄弈清澈明朗的声音。
庄承安一时说不出话来,沉默了许久。
庄弈静静在等着他说话,并不着急。
庄承安朝外走去,“最近你的身体怎么样?”
“还好,虽然要吃一些药。”
把他吃的快吐了。
但也是没办法,虽然表面上身体无恙,但偶尔夜间体内还是会隐隐作痛。
“好好休息。”
“我找你主要想问一件事。”庄弈一直在疑惑一件事,“你知道有一种可以诱发□□期的药物吗?液体,无味而且会挥发。”
“诱发?”庄承安皱起眉来,仔仔细细思考后,“据我所知目前帝国还没有这类东西。你应该知道,对alpha这一时期的过程帝国管控的很严,不允许私自生产相关药物。”
“是吗?”
那庄承泽那天扔到地上的是什么东西。
庄弈没有纠结,“你应该知道庄承泽在哪儿吧,如果你见到他,告诉他我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庄承安没想到庄弈已经猜到了,愣了片刻,庄弈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