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只是一个小插曲， 新年那晚过后，白野冥思苦想好久好久，叶青蔓对她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物理竞赛那次， 叶青蔓要她去想， 她为什么会躲她。叶老爷子八十大寿那天，叶青蔓又要她去想， 以后结婚的事儿。而现在，叶青蔓又要她自己去想， 她口中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所有的这些好像连成一条线， 直指唯一一个答案。

白野已经模模糊糊地摸到了，只差一张薄薄的纸，戳破它， 就能将藏在里边的答案取出来。

白野彻底戳破那张纸， 是在元旦假期结束的那天。

一大早，赵小悦就到白家拜访， 屁颠屁颠敲响白野的房门：“姐！”

“什么事儿？”白野一开门， 就看见赵小悦一脸狗腿地对她笑，怀里还抱着一封信。

赵小悦一下钻进她房间里，把信递给她。

“给我的？”白野挑眉。

“不是不是……”赵小悦立刻摇头， “给，给叶姐姐的！”

白野放在信纸上的手指， 莫名僵了一下， 她注意到信封是粉红色的，皱眉问：“你给她写信干嘛？”

送糖就算了，还送信？

赵小悦转学过来的一周里， 也加入了她们中午的补课小分队。白野早注意到， 她有事没事就往叶青蔓身边靠。

赵小悦脸红了， 嘿嘿笑着，挠挠脑袋说：“就是……姐，我挺喜欢叶姐姐的，你看我有没有机会和她……表个白？”

赵小悦刚到海城不久，还不清楚叶家在海城的地位。不过她的性格，本来就是被爸爸妈妈宠坏的小孩子，胆子一向很大，就算知道，也不会当回事。

表，白？

喜，欢？

白野的大脑宕机一瞬，眼前闪过新年夜那天，叶青蔓在烟花下对她说的那句。

“我喜欢你。”

这回，在她的脑海中，叶青蔓启唇时好像有了声音。

一直不开窍的脑袋，这时像被一块大狠狠敲响，蜂鸣声不止。

白野忽然明确地意识到，叶青蔓说的喜欢，就是她想的，但一直不敢去想、不愿意相信的，那种喜欢。

至于她……

她喜欢叶青蔓吗？

白野低头，看一眼赵小悦笑嘻嘻的脸，宕机的脑子又炸开一下——

废话！她怎么可能不喜欢叶青蔓！

她可喜欢可喜欢叶青蔓了！一直一直都喜欢！

只是她太笨了，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不，她就是个傻叉！

傻，叉——！

……还有！她都还没、没和叶青蔓表白，赵小悦这个小崽子算哪根葱！

赵小悦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白野没听见，她回过神来，气势一下子变了。

赵小悦住口，弱弱地眨眼：“……诶？”

白野把信纸还给她，她下意识就接住了，捏着信封，被吓得不敢动。

“小小年纪表什么白？”白野敲她脑袋，“早恋啊？”

赵小悦很弱很弱地点头：“姐……？你怎么了？”

“早恋可以，但是不许向她表白。”白野又说。

“为什么？”赵小悦小声问。

“因为她是你姐女朋友。”白野说完，背上包，起身迅速离开房间。

赵小悦看着白野风一样潇洒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差点激动得哭出声。

不是说只是好朋友的吗！

哇——！QAQ

姐姐你骗我——！

……

白野骑上自行车，直接向叶家的方向骑过去，大冬天的，风很冷，她却骑出了一身汗。

到了叶家，却没人在家。

白野想了想，打电话给叶青蔓，那边几乎是立马接通。

“白野？”叶青蔓打个哈欠，声音幽幽的，带着笑意。

白野紧张地呵气：“叶青蔓，你现在有空吗？”

“有，怎么了？”叶青蔓轻声问。

“我、我有事想和你说，你现在在哪儿？”白野问。

电话两头都安静一瞬。

“电话里说不行吗？”叶青蔓开口。

“不行，要当面说！”

白野清晰地听见，叶青蔓那边银铃般的轻笑。

“好呀。”叶青蔓说，“我在公司，你过来吧。”

“好！等我！”白野挂断电话，脚一蹬，自行车飞驰而去。白野为了快点儿到，走的是河边小路，一边是滔滔流淌的白河，另一边是一片小树林，大冬天的，几乎都没有什么人。

骑着骑着，白野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信息素气味。

像榴莲一样的味道，还要更臭一些，让人反胃。白野下意识瞟过去一眼，树林里的长椅上，瘫坐着一个穿着旧风衣的邋遢男alpha，四五十岁的样子，满脸胡子，像是流浪汉。

几年前，川城乡下的流浪汉还挺多的，没想到这年头海城还能遇到。

感觉到白野的目光，流浪汉抬眸看过来一眼，眼里情绪麻木。白野只看他一眼，自行车就掠过去。她莫名感觉，那个男人的脸有点眼熟，但是不记得在哪儿见过。

还有那股难闻的信息素气息……

白野这辈子，就没闻到过那么恶心人的信息素味道。

白野摇摇头骑得更快了，害怕自己身上也被沾上。

十几分钟后，她停在叶家公司楼下，拿出手机看了眼，叶青蔓给她发消息说，她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从叶青蔓第一次进公司开始，叶妈就给她分配了一间办公室，就在总裁办公室楼下，同一个位置，颇有点儿小叶总的感觉。

白野：【好，我马上就到。】

到公司时，白野被保安拦了一下，她准备报叶青蔓的名字时，曾经让她搭过车的王主管正好回公司。

“这不是小野吗？”王主管笑着招呼，“来找蔓蔓啊？进来吧。”

王主管也参加了叶老爷子的寿宴，知道她们俩关系仍然很好，甚至叶家一家人，都有把白野当自家人的意思。

“谢谢王阿姨！”白野跟着王主管走进公司。

“小野知道蔓蔓办公室在哪儿吗？需不需要我带你去？”王主管温柔问。

“不用了，我知道的，谢谢王姨。”白野又一次礼貌道谢。

王主管笑容一下子变得和蔼起来：“成，那我就不送你过去了。”

公司其他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有几个耳尖的听到了，立马八卦起来：“以前有谁来找过小叶总吗？”

“没有！从来没有！这是第一次！”

“不对，以前井家的那个大少爷来过，只不过……被保安挡在门口了，小叶总不见他。”

“哈哈哈哈被挡在门口……也太惨了吧！”

“你们说，这个alpha小姐姐，是小叶总的什么人？朋友吗？”

“我觉得不像是普通朋友，你们没看见刚才王姐看她的眼神，特别和蔼，就和看小叶总的眼神一样。”

“啧啧啧，而且小姐姐长得好漂亮，感觉和小叶总好配！就是那种，青春洋溢的小奶狗，和霸道女总裁的感觉，你们懂吧？”

“懂懂懂！”

……

白野对公司里的八卦毫不知情，她到办公室时，叶青蔓正坐在电脑桌前，专心盯着上面的数据。看见白野，她抬眸喊了声“过来”，还真有几分小叶总的气势。

白野走过去，叶青蔓仍然看着屏幕，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发出清脆的击打声。

白野安静坐在一旁，看她工作，没一点儿等得不耐烦。屏幕上的报表内容，她都熟悉，看得很认真。

叶青蔓有时会停下手上动作，轻声问她的意见，白野就认真地说。说着说着，谁也没注意，她们就越坐越近。

等了一小会儿，工作告一段落，叶青蔓才看向她：“来找我说什么事儿？”

“那个……”白野紧张地挠挠脑袋，这时她才发现，她和叶青蔓已经坐得挨在一块儿了，稍稍一动，肩膀都蹭着肩膀。

一路骑车过来，白野本来还挺热的，刚才坐那么一小会儿，体温都降下去了，激动的心跳好像也跟着缓下去。

一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嗯？”叶青蔓双手撑着椅子，倾下身子，靠近过来，一双黑瞳直直看着她，里边水光晃悠。

“啊……那个……”白野更紧张了，不自觉往后靠一点儿，将自己和叶青蔓的距离拉开一小截，她舔舔唇，“叶青蔓，刚才、刚才赵小悦来家里找我了。”

“哦，她找你做什么？”

“她……！”白野眼一闭，愤愤道，“她找我给你递情书！”

叶青蔓“噗嗤”轻笑一声，白野闭着眼等了会儿，才小心翼翼睁眼看叶青蔓的表情，竟然没看见半点儿诧异。相反，叶青蔓浅浅笑了笑：“以前在川城，赵小悦就挺喜欢我的。”

白野：“！！！”

她就说，明明以前她也没对赵小悦多好，为什么赵小悦那么黏她！原来黏的根本不是她，是叶青蔓！

白野眉头一下子皱起来，委屈又生气的样子。

叶青蔓没注意到似的，继续问：“那她的情书呢？”

白野：“……！”

重点是情书吗？白野觉得一口气涌上来，紧张的感觉消散大半。

“我、我让她不许送！”白野用力道。

叶青蔓没出声，一只手指搭上她的肩头，很轻很轻。眸中的神色，仿佛在无声问她，为什么？

明知故问。

“因为……”白野一咬牙，低头，与叶青蔓对视，整颗心都变得滚烫，“因为叶青蔓，我喜欢你！是、是和你喜欢我一样的喜欢……！”

叶青蔓澄澈的眸中染上明显的笑，白野在她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小火焰，将她的笑都染上一层温度。

白野一点点牵住叶青蔓的手，今天，叶青蔓的手掌温度是暖的，她的脉搏跳动很快，白野几乎能感觉到。

叶青蔓也在紧张。

白野舌尖抵住上颚，一秒、两秒、三秒……

然后她用力说：“做我女朋友。”

白野没有用问句，陈述一般，声音很用力、很雀跃。因为她已经知道，叶青蔓的答案，只会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