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从闫飞航手里接过那把紫色的伞,奚星海再不敢大意,他把伞放进背包里,把背包放到车后座里。再三确认背包已经放好了,绝不会从车座位上掉下来,奚星海关上车门,忍着砰砰跳动的心脏,转头去捡其他的玩偶。

蓝色的叮当猫、红色的米老鼠、灰色的龙猫、叉着腰的路飞、举着火的艾斯……五六个玩偶抱在怀里,奚星海重新拉开车后座的门,他把玩偶丢进车座位里,然后他重新拿起背包,把背包严严实实地抱在怀里,抬脚往副驾驶的方向走去。

拉开车门,奚星海准备上车,闫飞航却在这时喊了他一声,“欸,你等一下。”

奚星海这会儿有点杯弓蛇影,对着闫飞航的声音便有些过敏,听见闫飞航的话,他的身子便是一抖,忍着微微发麻的头皮,奚星海停下脚步回过头,没好气:“干嘛?”

闫飞航正望着他笑。地下停车场灯光晦暗,奚星海被他笑得毛骨悚然,下意识提高了声音,“你干嘛啊?!”

闫飞航被他吼得一脸懵逼,“你那么大声干什么?我是想告诉你,你鞋带散开了。”

“你站着别动,我来给你系。”

闫飞航方才把人惹恼了,这会儿便有些哄人开心的意思,话没说完,他便抬脚朝着奚星海走了过来。

可是这会儿奚星海的手里正抱着那个随时都会四分五裂的背包,背包里又装满了他的小秘密,哪里敢让闫飞航近他的身?

奚星海赶忙摇头,“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话虽这么说,等他蹲下身,开始系鞋带时,闫飞航已来到了他的跟前。

奚星海脚上的这双鞋子哪里都好(又好看又好穿又便宜),就是鞋带长,不好系,系得再紧,没走几步路就会再次松开。

闫飞航本来想帮他系鞋带,没能成功,这会儿见他抱着背包系带鞋不是很方便,便想帮他拿着背包。

“包给我,我给你拿着。”

他弯腰朝奚星海伸出手,然而,没等他的手碰到奚星海的背包,奚星海便跟只炸了毛的猫似的,猛地向后退去。

他这一下退的太猛也太快,完全忽略了身侧已经打开的车门——这款牧马人的车门边沿做了包边,不算锋利,可用那样的速度碰上了,少不得还是要吃点苦头——等他看见车门的时候,他的脑袋已经同那车门靠得极近。

闫飞航站在他跟前,眼睛瞪圆,心脏跳到了喉咙口,再顾不上许多,闫飞航猛地向前一步,大力合上了车门。

然而,他的这个动作令奚星海避开了流血的风险,却没有止住奚星海向后倒去的冲势。

闫飞航还在车门旁,此刻饶是他反应再快,也来不及去拉奚星海一把,也没有足够多的时间,让他学会瞬移,去给奚星海充当人肉靠垫。

下一刻,只听着“哐当”几声巨响,“哎哟”一声痛呼,奚星海摔到在地上,胳膊肘撑地,而他死命护着的背包,则在这时舍身为了主,功成身也退。

……大敞的拉链口里掉出来许多东西:13.3英寸的笔记本电脑掉在了他的脚边,黑色的笔袋落在了他的身后,刚刚塞回去的阳伞滚出去好几米远,黑色的笔芯散了一地,还有员工卡和纸巾……但都不及那本黑色的笔记本。

只见它滚了一圈之后又是一圈,撞上车轮胎也没有停止滚动,被车轮胎撞得往反方向滚去,两圈之后,它啪嗒一声,停在了闫飞航的脚边。

……大敞开内页。

那上头,黑色的小字密密麻麻,红色的标注随处可见,居中的标题分外明晰:黑色笔芯,加大号字体,【闫飞航】三个字还被用红色的笔圈起来,加上大大的感叹号,加重加粗显示。

奚星海:……

闫飞航:……

奚星海头皮麻了,灵魂直接升了天。他的大脑则因过度的震惊而变得一片空白,语言没有了,画面没有了,功能失常了,无法发出有效的指令,也无法做出有效的映射,往常好用无比的嘴巴和手脚此刻都成了空有其表的摆设。

而闫飞航,他的笑容则在看清内页标题的一瞬间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拧起眉头,沉下脸色,闫飞航抬眼朝奚星海望过去,他问奚星海:“这是什么东西?!”

奚星海没有回答,闫飞航便亲自去看。……闫飞航弯腰捡起那本黑色的笔记本,将笔记本捧在手里,从头开始看。

奚星海字如其人,不失于中和,不落于狂放,清秀之中隐带一股韧劲。

书写这些内容时,奚星海一个字一个字写得分外认真,于是这会儿闫飞航一句话一句话读起来便就分外方便。

他看完一个字又是一个字,读完一句话又是一句话,他翻了一页之后又是一页:如何摆布自己的情绪,如何左右自己的想法,如何达成他的目的……第一阶段目标是什么,第二阶段目标是什么……出了偏差如何调整,达到目标如何奖励……

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来,一句话一句话地读下来,闫飞航的眉头越拧越紧,脸色越变越黑,呼吸一分分急促,看到最后,他眉毛拧得能够夹死蚊子,脸色黑得仿佛能够滴下水出水。

而直到这一刻,奚星海方才反应过来。……他的大脑在这一刻重新恢复功能,四肢也在这一刻重新受了他的摆控,但他顾不上捡雨伞,顾不上捡电脑,更加顾不上系鞋带,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起身便往闫飞航的方向冲过去。

他试图从闫飞航的手里去抢那本黑色的笔记本,闫飞航却将手一挥,将身子一扭,从他身边轻轻巧巧避过。

奚星海再要去抢,闫飞航便再转、便再扭。

从车头抢到车尾,又从车尾回到车头,闫飞航不堪其扰,正对着车门,奚星海便去掰他的肩膀。闫飞航将胳膊居高,奚星海便踮起脚……手要够到笔记本,闫飞航一巴掌按在了他的脑袋上,把他按得重新站到地上。

奚星海急得不行,急得团团转,却又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别看了!你还给我!这是我个人隐私!你不可以看!”

闫飞航却在这时将笔记本合上。他沉着脸色,拧着眉头,瞪着眼,他问奚星海:“这是什么东西?!”

奚星海不答,闫飞航便提高了声,“说!这是什么东西?!”

他面相凶煞,语气凶恶,声音里的怒意又太过明显,加班晚归的中年男人都被他吓得退避三舍,绕道走得远远的。奚星海却依旧一言不发。

但闫飞航并不需要他的回答。闫飞航早已有了自己的答案,他拿着笔记本,质问奚星海:“奚星海,你是不是在PUA我?”

没有等来奚星海的回答,他便更加确定自己的答案,他猛地把笔记本拍在车门上,指着奚星海的鼻子,“你他妈的敢PUA我!?”

他的呼吸一分分急促,面色一寸寸涨红,奚星海却依旧沉着脸,一言不发。

良久又良久,等到闫飞航涨红的面色逐渐褪去,等到闫飞航继续的呼吸逐渐平静,奚星海终于开了口。

奚星海问他:“气够了吗?气够了就把笔记本还我。”

闫飞航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奚星海:“我说,你要是气够了,就把笔记本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是我的隐私,你没有权利随意查看。”

闫飞航已经惊呆了,“什么?!隐私?!你管这叫隐私,你他妈的管这种东西叫做隐私?!”

闫飞航再次勃然大怒。奚星海却依旧平静。

奚星海平静地望着他,平静地开口,“我数一二三,你把笔记本还我,别逼我跟你动手。”

闫飞航:……

闫飞航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脑子也不太好使了:跟自己动手?奚星海那瘦胳膊瘦腿的小身板想要跟自己动手?动哪门子手?动手卖萌吗?

他怀疑奚星海在跟他开玩笑,在故意逗他开心,好叫他别那么生气,可奚星海的表情无比认真,奚星海的神情无比严肃,他甚至不顾自己的反应,径自开始倒数了。

奚星海:“三——”

奚星海:“二——”

奚星海:“我要数一了,再不给我,你后果自负。”

奚星海:“一——”

奚星海:“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闫飞航:“什……”

话没说完,奚星海已经揪住了他的领带,……那根他最喜欢藏蓝色斜条暗纹领带此刻正待在奚星海的手心里。

闫飞航拧起眉头,正待说些什么,奚星海手上使力,胳膊也用力,他把领带往下往前扯去,扯得闫飞航身体前倾,几乎同他的身体碰撞在一起。

闫飞航在这一刻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瞪大眼睛,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看见奚星海闭上了眼睛,感觉奚星海吻上了他的嘴唇。

闫飞航:……

闫飞航:……

闫飞航:……

75 第 72 章作者有话说:叮咚!更新!大家下周一见!

老实说,奚星海其实不太会接吻。

虽然他看过许许多多的小电影,虽然他研究多许许多多的小视频,虽然他具备丰富的理论知识,虽然他清楚知道亲吻的步骤…… 但纸上谈兵之所以被称为纸上谈兵,大约就是因为它的不切实际。

好比这一会儿,嘴唇碰着嘴唇,呼吸缠着呼吸,奚星海清楚知道下一刻他该做什么——他该伸出舌头去碰闫飞航的唇缝,路过唇缝去撬他的牙关,透过牙关去勾他的舌头,逼他同自己勾缠。

可扯着闫飞航领带的手正在发着抖,努力踮起的脚尖也不太稳当,他面上虽一派平静,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气血不断翻涌,搅得他不得宁静,躯体亦不再受他自己的控制——他想伸出舌头,却怎么也控制不好自己的嘴巴。

他开始缓慢地呼吸,深长地呼吸,数息之后,他逐渐找回自己的节奏——他慢慢地探出了舌头。

他用自己的舌头去品尝闫飞航的唇缝,…… 蜻蜓点水一般。

他又用自己的舌头去舔舐闫飞航的牙齿,…… 小猫喝水一样。

他把他的舌头伸到闫飞航的嘴巴里,想要去勾闫飞航的舌头,邀他同自己痴缠,他在闫飞航的嘴巴里逡巡了一圈,却没能找到目标物体。

他觉得奇怪。…… 闫飞航的舌头呢?

他又在闫飞航的嘴巴里逡巡了一圈,目标物体依旧不见踪影。

他怀疑自己没有找对方向,亦或太过慌乱漏过了什么地方?但他已经在人家的嘴巴里已经待了足够长的时间,再待下去未免显得尴尬。

此行的目标已经达成——闫飞航应当不会有心思再去计较笔记本的事——于是他放下脚,松开手,也把自己的舌头从闫飞航的嘴巴里撤了出来。

他握了握有些发麻的手心,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颈,他转身试图去拉车门,“走吧,时间不早了——”

话没说完,一阵天旋地转,片刻后,他的后背靠到了车门上,闫飞航的脸凑到了他跟前。

闫飞航一手掐着他的腰,一手捏着他的后颈,干燥的掌心热得惊人,他们鼻尖抵着鼻尖,眼睛望进眼睛里。

“你、你要干嘛?”

奚星海有些紧张,他撇开眼,又推了推闫飞航的胸膛,他掰了掰闫飞航的胳膊,试图劝说闫飞航:“有话好好说,你先松开我。”

他以为闫飞航当真要同他动手(因为 PUA 那事),闫飞航却红着面颊热着耳朵根提出了他的要求。

闫飞航:“不够。”

闫飞航:“还要。”

话没说完,闫飞航便俯下了身子,呼吸勾着呼吸,温热的唇瓣再次同奚星海的贴合在一起。

闫飞航显然也是个理论派,嘴唇相触,良久,他才试探地伸出舌头——

好在奚星海已经具备【足够丰富】的实践经验,察觉到他的意图,并且确定这个意图同自己的不相违背之后,奚星海便主动分开双唇,迎接他的侵入。

地下停车场稍显昏暗的一隅里,他们胸膛抵着胸膛,脚尖触着脚尖,他们一个低头,一个仰头,嘴唇贴着嘴唇,舌头勾着舌头,闫飞航搂着奚星海的腰,奚星海抱着他的脖子,他们的技术虽然非常菜,他们的瘾却非常大,他们亲了很久,直到嘴唇发麻,脖子发酸,方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额头依旧抵着额头,呼吸依旧缠着呼吸,奚星海踮起脚,碰了碰闫飞航的嘴唇,“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嗯。” 闫飞航点头,“时间的确已经不早了。”…… 再不多亲一会儿天就要亮了,闫飞航低下头再次吻了上来。

五分钟过去了,水声没有停。

十分钟过去了,水声越来越大。

十五分钟,二十分钟…… 奚星海喘着气,一把推开闫飞航。

奚星海:“够了!”

闫飞航:“不够!”

奚星海:“我说够了就够了!”

闫飞航:“我说不够就不够!”

奚星海:……

奚星海:“我嘴巴被你咬破了……”

闫飞航:“啊?我给你看看?”

闫飞航:“我再给你舔舔……”

奚星海:……

奚星海最终还是没敢让他看,…… 更加没敢让他舔,他怕伤口被他舔得更大。

将人弄伤了,闫飞航也不好再腆着脸去求亲亲,正好时间也不早了,他们便一前一后地回到车上。…… 奚星海坐在副驾驶,闫飞航坐在驾驶位。

发动车子,闫飞航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转念一想,现下好像也没什么比身旁的人更加重要的,便也释然了。

只是这吻的后劲也实在是大,冷却了这么会儿,闫飞航的脑子还是有点热,气血还是有些翻腾,目光还是忍不住地想要往身旁人的身上瞟。

视觉变得敏锐。…… 不用侧头,他都能看到奚星海被他亲的通红的嘴唇。破了皮的嘴角。

嗅觉变得敏锐。…… 不用靠近,他就能嗅到奚星海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气。洗发水的香气。

触觉也变得分外敏锐。…… 手下的方向盘硬邦邦的,没有奚星海的腰好摸;屁股底下的座位硬邦邦的,没有奚星海的嘴唇柔软,用力往下坐,还能听见铁皮摩擦发出的咯吱响声…… 等等,汽车座位怎么会发出铁皮摩擦的声响?

闫飞航把手伸到座位下头——

副驾驶上,奚星海正在复盘方才事情的发生经过,反思自己翻车的缘由,总的来说就是:大意了。

因为这些日子以来闫飞航对他的言听计从,致使他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忘记了自己身边待着一只怎样的疯兽,忘了这只疯兽发起疯时是怎样一副疯样。

他的【被追求计划】已进入了第三个阶段的末期,只要再有一段时间的过渡,他就能够无比平滑地将之推进到最后一个阶段,…… 届时只要再出现一个合适的契机,他就能够顺理成章地接受对方,完成他的被追求。

到那时,这本笔记本便再没了用武之地,便可以顺理成章功成身退。

可今晚发生的事情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闫飞航这会儿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吻搞得昏了头,暂时忘了追究,可这种昏头毕竟只是暂时的,等他冷静下来,等他的大脑冷却下来,等他再次回想起来,自己肯定还是要同他解释笔记本里的内容。

届时该怎么解释,解释的如何,将直接影响他接下来的计划推进情况。

所以…… 到底该怎么解释呢?

奚星海正绞尽脑汁地思考,身侧传来了响动——

“咯吱咯吱——” 这是座椅摩擦发出的响声。

“铿铿——” 这是金属碰撞发出的响声。

等等,金属…… 奚星海想到了什么,脑子 “嗡” 地响了一声,他猛地转过头,就见闫飞航的手里正拿着分外眼熟的铁皮盒子。

铁皮盒子的表面有着清晰的磨损痕迹,看起来颇有些年头,闫飞航皱着眉头仔细打量。——他看了看盒子的外观,确认从来没有看见过,他又晃了晃盒子的身体,听见叮呤咣啷的一阵响动,他打开盒子,然后他就愣住了。

…… 没用完的创可贴、挂着小花的钥匙扣、泛黄的一寸照片、用旧的三角尺、整整齐齐叠好的小纸条、透明小袋子装着的碎鸡蛋壳、旧校徽,还有一根疑似冰棒棒的木棒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 闫飞航喃喃自语。

他拿起那根木棒子,迎着光看了一会,他把木棒子丢回盒子里,拿起三角板,又拿起那个旧校徽…… 他看着那根旧校徽,眉头因某个被触动的回忆而微微拧起,放下旧校徽,他又拿起那个折叠完好的小纸条,展开小纸条,他看见一行狂放不羁字:【明早来我家吃早饭!】

…… 熟悉的字迹令他的眉头拧得更紧。

放下小纸条,他又拿起钥匙扣,放下钥匙扣,他又拿起创可贴,手链、玻璃球、小盒子、鸡蛋壳…… 更多的回忆好如纷纷扬扬飘落的大雪一般一一闪现在他的脑海里。

最后他拿起那张泛黄的老照片,在看见照片里头抵着头、脸贴着脸的两个少年人时,闫飞航的脸色终于变了。

看着这堆东西,想着方才那个黑色的笔记本,闫飞航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个分外大胆却又分外真实的猜想。

他的呼吸因这个大胆的猜想而变得不再平稳,声音也因这个猜想而变得颤抖,他迫切地想要印证自己的猜想,他转头看着奚星海。

“星星……” 他举着那张照片,紧张地咽一口吐沫,“这是…… 什么?”

奚星海起初因他在不恰当的时间发现那个铁盒而感到惊讶,也因自己这一晚接二连三的遭遇而感到头疼。

论,刚刚翻掉的车还没救回来,又翻了一辆该怎么办?

奚星海:泻药。就…… 很无语。感觉好像中了咒一样。

数个月前,奚星海趁着闫飞航替他搬家的功夫,偷偷将自己珍藏了许久的盒子放到他的车上时,的确存了点赌一把的小心思。

那时,他已觉察出闫飞航对他的心思——但他不太确定,那些心思到底处于单纯的肉 *,但是掺杂了肉 * 的爱情。

若是后者,那么他将自己的回忆递到对方的手上,便可以借着对方发现铁盒的契机,捅破那层碍事的窗户纸。

若是前者,这些东西也不是完全没有用。…… 它们可以作为一个引子,勾起对方的一些回忆,那些回忆或许同爱情无关,却可以搅乱对方的心绪,在那纯粹的黄色之中掺入些许别的色彩,再一通乱搅,将之变成好看的粉红色。

东西放到对方的车上之后,他便一直再等——

酒吧里,对方同裴瑞凡打架时;隔着上百公里的距离,在东山镇的卫生所看见对方时;大舅家的晒场上,对方同自己表白时…… 每一次,每一次,他都以为对方之所以会出现那样的行为,之所以会产生那样的反应,皆是因为对方发现了他藏起来的铁盒,继而看清了他自己的心思的缘故。

但是都没有。

在酒吧同裴瑞凡动手时,在不远千里赶去东山镇时,在晒场上同自己表白时…… 这个铁盒始终安安静静地待在他的车上。

而就在奚星海以为这个铁盒会永远安安静静地待着,永远都不被发现时,它却又出现了。

…… 它在最恰当的时候被藏起来,却在最糟糕的时机被发现,逼得奚星海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而在同一时刻,闫飞航还在看着奚星海,等着奚星海的回答,于是奚星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铁盒出现前,他正在想,倘若闫飞航问起笔记本的事,他该如何向他解释。

他想出至少三种解决方案,…… 虽然都会无比艰难,但是大抵都能圆回来,将事情掰回原定的轨道,去走接下来的流程:第三阶段,第四阶段,大和谐,耶!

三种方案都算不上完满,三种方案都有优缺点,奚星海正在纠结,到底该选哪一种,铁盒出现了,这一下子他终于不用纠结了,…… 哪种都没用,哪种都圆不回来,彻底完蛋了!

那就不圆了,那就直接推到底吧。奚星海累了。

“是我的东西。” 奚星海说。

“是我偷偷藏在你车上的。” 奚星海又说。

从闫飞航手里接过那个盒子,把盒子展开在闫飞航的面前,奚星海开始逐一给闫飞航介绍这些物件背后的故事——

他拿起那根木棒子,告诉闫飞航,他从上家公司离职的那一晚,闫飞航请他吃了一根牛奶味的东北大板。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那根东北大板的味道同别的不太一样,奶味更足一点,香味更浓郁一点…… 吃完了他没舍得扔,便把棒子留了下来。

他拿起一袋鸡蛋壳,告诉闫飞航,初三那年,有一天晚上,他去参加朋友的生日会。

…… 那晚他玩得有点疯,回来得便有些晚,他忘了带钥匙,又敲不开门,他没钱去住宾馆,又不好意思打搅别人家休息,便在楼梯的石阶上硬挺挺地坐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他听见开门的声音便睁开眼睛,他以为是来给他开门的奶奶,却见到拿着早饭出门的闫飞航。

闫飞航手里拿着两个肉包子,两个鸡蛋和一个保温杯装着的豆浆,他见奚星海肿着眼睛坐在楼道里,便以为他是被张奶奶骂了。他从自己的早餐袋里拿出一个鸡蛋,递到奚星海手上,然后他对奚星海说:“滚一滚,能消肿。别哭了,人老了话就多,我妈也那样,你不用理她们。”

从回忆里抽身而出,他又拿起那个字条、那个创可贴、那把三角尺、那张旧照片、那个玻璃球…… 他把那些东西逐一拿出来,再逐一介绍,这个是哪里来的,那个背后有什么故事,介绍完老物件,他也将自己的心剖开了,热腾腾地摆放在闫飞航的面上,供他参观,供他赏阅。

合上铁盒子,他把铁盒抱在手里,然后他从车后头拿来一只加菲猫。

他把这个加菲猫的故事也告诉闫飞航——那场没看成的电影、那场特别大的雨,以及那场令他难以忘怀的表白。

让加菲坐在铁盒子上,然后他摸着加菲的脑袋告诉闫飞航——

“我不是 PUA 你,我只是…… 只是一直没能忘了你……”

76 第 73 章作者有话说:叮咚!更新!大家明天见!

长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闫飞航发动了车子。车慢慢地驶出地下停车上,慢慢地驶上地面。

外头,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撞击在地面,渐起一小片水花,霓虹灯闪啊闪,行人神色匆匆。奚星海的心却渐渐地平静下来。

他不再去想闫飞航的反应,也不再去想任何事情,他只是抱着加菲,抱着铁盒,静静地看着窗外,静静地发着呆。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变得很空,身体一下子轻盈,那些埋藏了很久的秘密,那些逐渐堆积的回忆将他的身体塞得很满,也使他的心变得愈发沉重。

…… 他享受钓鱼的过程,却从未想过自己是否能够承受住那漫长时光的寂寞。

而现在,那些回忆被掏出来,那些秘密被摊开,虽使他感到不习惯,却使他感到一阵轻松。

闫飞航会怎么想,闫飞航会否愿意接受似乎都不再重要了,他只是感到一阵由衷的轻松。…… 他弯起了眼睛,扬起了唇角。

闫飞航却在这时忽然开了口。闫飞航问他:“去哪里?”

奚星海转过头,语速缓慢,“…… 什么去哪里?”…… 他们现在不是正在他租住的小区开去吗?

闫飞航:“我是说,去你哪里,还是去我哪里?”

奚星海微怔,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语速一下子变得磕巴,“你、你……”

闫飞航:“好。那就去我那里。”

老实说,他今晚没法一个人待着。在奚星海同他说了那些话之后,在奚星海向他吐露了那些秘密之后,他完全没办法一个人待着。他做不到。他知道奚星海也没法一个人待着。——他们必须待在一起。

虽然这有点快——在他们刚刚确定关系一小时不到的时间里(接了吻还不算确定关系吗?),可他又觉得太慢,他们分明早已相爱,…… 从未停止过相爱,却因他的懦弱,因奚星海的隐瞒而生生地错过了七年。

但就好像他没有办法穿越回去,去打死那个曾经懦弱的自己一样,他也没有办法去责怪奚星海的隐瞒,他只能尽一切的努力去弥补他们的现在,去填充他们的未来。

遇到红绿灯,转动方向盘,车开始往闫飞航租住的小区驶去。

奚星海不说话了。闫飞航也变得沉默。

他们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距离这一刻的十或十五分钟之后,他们会并肩躺在闫飞航的床上,他们会亲吻,会做爱,藉由彼此的身体确定彼此的爱。

他们都很紧张,却又更加期待。

十五分钟的车程变得漫长,从小区门口到单元楼门口的路程也变得漫长,等电梯的时间变得漫长,电梯上行的时间更是长得令人难以忍受…… 电梯门开,指纹解锁打开大门,没等门关,闫飞航就吻住了奚星海。

他很用力地抱着奚星海的身体,把他牢牢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奚星海被他弄得有点疼,甚至有些无法呼吸,却一点都不觉得反感。他踮起脚,昂起头,尽全力去回应他的亲吻。

从玄关到客厅,他们断断续续地亲吻,磕磕绊绊地脱衣服——

他们都还不太会亲吻,不懂得运动技巧,不懂得把控节奏,只由着性子,只循着本能,去取悦对方,去愉悦自己。

风衣落在地上,外套落在地上,毛衣、领带、衬衫…… 等到闫飞航的上半身只剩下衬衫(领带卡在他的脖子上),奚星海的上半身只剩下 T 恤(其实是秋衣,保暖效果超级棒,就是颜值不太理想。要是知道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奚星海绝对不会穿这件衣服!好在闫飞航一点都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奚星海的衣服上,他只嫌它们碍事,恨不能把它们全都撕碎!),他们滚倒在沙发里,身体紧紧贴合,呼吸彼此缠绕,嘴唇依旧黏在一起。

他们一直亲吻,不停地亲吻,好像总也亲不够,等到闫飞航把手伸进奚星海的 T 恤里,开始沿着他的腰线抚摸他的身体,开始想要把手往下探去时,奚星海的理智终于稍稍回笼,断断续续地开了口。

“我还没洗澡,” 他气喘吁吁地对闫飞航道:“你也没有洗,我没有准备换洗的衣服,你这里有没有安全套?”

事情发展得太过迅速,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奚星海没有提前把自己的衣物搬一些到闫飞航的屋子里来(事实上,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间单身公寓,感觉好像比自己的那个大很多,该死的资本家!),闫飞航也没有提前准备必要的工具。

闫飞航胳膊肘撑着沙发撑起身体,他喘着粗气,非常懊悔,万分遗憾地告诉奚星海:“没有。”

好在奚星海早有所料,并未感到特别的意外,“我们现在就去…… 不对,我得先…… 你去买东西,我去洗澡。” 他语无伦次地对闫飞航道。

好在这些片段似的语句也已经足够闫飞航理解他的意思,闫飞航红着耳朵点了点头,“好,那你…… 你慢慢来,我…… 我不着急。”

奚星海的耳朵也红了,他点了点头,把几乎推到胸口的衣服拉下来,扯平了,摆好,他沙发上坐起身,问闫飞航浴室在哪里,闫飞航指着一个方向,“那里。”

奚星海便点点头,站起身,走过去。闫飞航目送他离开,咬牙骂了一句脏话,可千金难买早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他都得出这趟门,买那些东西,闫飞航认命地站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去,领带、马甲、外套、风衣…… 终于穿好衣服时,浴室传来水声。

隔着门板,断断续续的水声令人浮想联翩,闫飞航光是想着门里的场景,嗓子就干得不行,心里就痒痒的难受,恨不能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直接冲进浴室里,把人按在墙上就开始办事。

但他终究开始按捺住了,深呼吸几口气,再三告诫自己不要乱想不要乱想不要乱想(不然他会没有办法走出门,各种意义上的),闫飞航推开门走了出去。

夜里十一点半,小区楼下的大多数店铺都已关门,包括那间售卖成人计生用品的大药房。

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闫飞航留意到这些店的关门时间,老实说,他觉得太早了。——难道他们从来不考虑人们的突发需求吗?

咬了咬牙,闫飞航跑回他自己的车上。发动了车子,他一边开车,一边开始在地图上搜索尚未关门的药店。

十多分钟后,他在离家三公里左右的地方找到一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成人自助情趣用品店。

停下车,跑下车,他在搜索引擎的帮助下,在店里选购了一盒大约合他尺码的安全套,一盒水溶性润滑油(相对于其他的——硅树脂、石油和油性——据说这一类的润滑剂对承受方的身体更加友好),以及一套医用的排便灌肠清肠器。

提着东西走上车,他又找到一家尚未关门的超市。

压着步子走进超市,他在导购员的帮助下,选购了一盒一次性内裤(没留意看尺寸),一双棉拖鞋(应该差不多合脚),一套棉质长袖睡衣(均码的总不会出错)。

推着这些东西往回走,路过食品区,他又忍不住手痒,买了两包方便面(事后一锅面,快活似神仙),路过家纺区,他的眼睛则因瞄到一床颜色喜庆花纹吉利的床上四件套而亮了一下。

夜里十二点多,闫飞航提着满手的东西回到家时,浴室里的水声已经消失,门关着,灯也还亮着,闫飞航没在客厅和卧室看见人,便回到浴室门口。

放轻了脚步走上前,他屏着呼吸敲了敲门,声音也变得小心翼翼,“星星,你在里面吗?”

“我…… 呃…… 在。”

隔着门板,奚星海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却好像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魔力,令闫飞航光是听着那些声音便觉得饥渴难耐。

原就按在弦上的需求也因这几个小时的压抑和等待,因这声回应而变得愈发蓬勃,愈发难捱,他清了清嗓子,又松了松领带,他屏着呼吸,按捺着蠢蠢欲动的心,慢慢地拧开了门把手。

放轻了动作把一个纸袋(装着必要工具和换洗衣物的纸袋)放到浴室门口,他对奚星海说了声,“东西放门口了,你待会…… 你自己拿。”

片刻后,一声带着魔力的 “好” 字穿透门板,传进闫飞航的耳朵里。

闫飞航:……

他深呼吸几口气,回到卧室。

站在卧室门口,闫飞航拆开那盒新买的床单,但就在他打算换床单时,他忽然留意到了一些他之前从未留意过的东西,——他的房间,怎么这样乱?

…… 早上起床的被子没有叠,昨夜办公的书桌没有收拾,地毯没有铺平,镜子的角度不太对劲…… 他竟然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但他决不允许奚星海待在这样的卧室里同他做,绝对不可以!

好在时间还来得及,好在一切都不算太晚,他赶忙行动起来。

拉开抽屉,他把桌子上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都扫进抽屉里。

跑回床边,他把用旧的枕套被套和床单统统拆下来,塞进一旁的衣柜里(来不及送去阳台了!)。

合上衣柜,他又拿出那盒新买的床上四件套,铺好床,他又开始抻地毯,抻平地毯,他又开始摆镜子…… 做完这一切,再看一眼这间不足十平米的房间,确认一切细节都不存在瑕疵,一切细节都算得上完美后,他坐在床脚,开始静静地等待。

五分钟后,外头响起脚步声,又过了一会,房门被拧开,闫飞航抬起头,看见奚星海脚上穿着他刚刚买的棉拖鞋(似乎不太合脚),身上套着他刚刚买的棉质睡衣(肩膀有些松垮),站在他的房门口。

“你…… 你洗好啦。” 闫飞航没话找话。

“衣服是不是不太合身?” 闫飞航明知故问。

老实说,奚星海也有些紧张,…… 虽然他自认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看见那床正红色印着龙凤呈祥和大双喜的被单后,他的紧张便跟着头发丝上的水迹一起,滴落,消失,不见。

他有些无语。

闫飞航什么时候买的这玩意儿?!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想要躺在这样的床单上同他做吧?!多诡异啊…… 奚星海默默地想,但他又感觉自己好像可以理解闫飞航的脑回路。

红色的床单、吉祥的纹路,躺在这样的床单上交付他们的第一次,背德的、禁忌的、不为世俗所容的、只有他俩心知肚明也只有他俩最为珍惜的第一次,会因这些传统的颜色,这些俗套的纹路而拥有截然不同的含义。——他和闫飞航以及这张床单将组成了他们的新婚之夜,合卺酒他不需要,对戒他们来不及准备,这张床单将成为这场仪式的唯一见证者。

奚星海耳朵热了,脸颊泛起一丝红晕。

闫飞航倒是没有留意到他的异常,…… 虽然他的眼睛一直黏在他的身上,闫飞航的脑子已经被各自东西塞得满满当当,之前的视频、眼前的人,以及…… 即将发生的事。

奚星海的头发还有点湿,往下淌着水,他的脸也有点红,眼睛没有看着自己。…… 是不是因为不好意思?

老实说,闫飞航也有些不好意思看他,总觉得此刻的奚星海透彻一股难以言喻的色气,虽然他穿得整整齐齐,虽然他连脚踝都没有露出来,可他就是觉得他色气,尤其那双眼睛和那张嘴。

清了清嗓子,闫飞航撇开了眼睛,“…… 我去洗澡。”

“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他补充道。

【省略的 7000 + 该去哪里找呢?】

77 第 74 章作者有话说:叮咚!更新!大家明天见!

“饿吗?”

“嗯?”

“我问你饿不饿。” 闫飞航说,趴在枕头上,侧头看向奚星海。

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过后,两个人的情绪都变得柔软,望向对方的眼神里是浓到化不开的柔情和蜜意。

卧室里依旧没有开灯,只床头的一盏小夜灯在黑暗中散发出温温柔柔的光芒,光照在奚星海的身上,也照在的闫飞航的脸上,令他分外凌厉的五官显得柔和不少。

“我刚买了两包泡面,” 闫飞航说,摸了摸奚星海放在枕头上的手指头,同他十指相扣,“你要是饿的话,我现在就去煮一点。”

“上个月刚刚买的锅。” 他又补充一句。

老实说,奚星海并不很饿。

老实说,奚星海只是觉得难受。

嗓子干哑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那处,方才舒服的时候不觉得,如今所有的快感潮水般褪去了,他才发现,那处早被使用过度,如今正火烧火燎地疼着,被闫飞航拍了一巴掌的地方,如今也高高地肿起来(该死的家伙下手可真黑!),他的脑袋也不太清醒,昏昏沉沉的,好像喝了假酒一样。

“我该不会发烧了吧。” 奚星海趴在枕头上,脑袋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侧头看向闫飞航,没什么精神地说:“听说第一次都很容易发烧。”

“可是你没受伤啊?” 闫飞航抬手摸了摸他的脑门,又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作对比,“你受伤了吗?”

奚星海也不太确定,他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唉,受伤会有什么感觉吗?”

“会疼啊,大傻子。” 闫飞航觉得他现在懵懵的样子很可爱,没忍住,伸手弹了一下他脑门儿。…… 没舍得使劲,轻轻碰了一下,就把手收回来。

“你那里疼吗?” 他想去摸奚星海的屁股,却被奚星海一巴掌拍开。

奚星海:“你才傻呢。”

抬手回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因为没什么经验,他这一下子弹得有点重,发出啪嗒一声脆响,他的手指疼得发麻,闫飞航的脑门更是一下就出现一个红印子。

“你好凶啊。” 闫飞航捂住脑门,幽怨地看着他。

奚星海没敢同他对视,撇撇眼睛说:“嗯…… 早就、早就麻了好吗,一点知觉都没有。”

“谁叫你乱动的啊……” 闫飞航说。

到底理亏,闫飞航揉了揉自己的脑门便松开,他起身将身子探出被子,捡起垃圾桶里的安全套。

迎着光,他看了看那安全套,但是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你趴着我给你看看。”

把安全套重新丢进垃圾桶里,他擦干净自己的手,又对奚星海道。

奚星海本来就是趴着的,闻言便稍稍撅起了屁股,闫飞航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打开手机的手电筒。

“有点肿。” 闫飞航说,晃了晃手电筒。

“但是看不到伤口。” 他又说:“会不会伤在里面了啊?里面的我看不到,我们还是去看看医生吧,现在应该可以挂急诊吧,肛肠科有急诊吗?”

奚星海这时却又不好意思起来,他拉被子盖住身体,重新缩回被窝里,“还是算了吧,多尴尬啊,你给我拿个体温计吧,量量体温不就知道了。”

“这有什么好尴尬的?肛肠科的医生一天看好几百个屁股呢,多你一个也不嫌多啊。”

闫飞航走下床,在抽屉里翻找体温计。

“况且,你屁股长那么好看,我还舍不得给别人看呢。”

奚星海:……

他是不好意思的是被医生看屁股吗?

他是不好意思的是被医生看被哔得红肿的哔哔好不好?

奚星海有时候真怀疑他是故意的。

“你闭嘴啦。每次听你说话都想打你。”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 闫飞航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转过身继而翻找体温计。

拿着体温计回到床边,闫飞航掀开被角,把水银体温计送到被子里,塞到奚星海的咯吱窝里头,然后他便盖上被子,重新爬到床上。

“想打就打啊,我有不让你打吗?”

闫飞航继续方才的话题道,然后他便拿起奚星海放在枕头上的手,他用奚星海的手去拍他自己的脸,然后他对奚星海道:“够不够?要不要再来两下?”

奚星海就笑了,“好啊。”

话刚说完,奚星海便用力拍下去一巴掌,发出响亮的声音,闫飞航被他打蒙了,捂着脸,惊讶地说:“你真打啊?!”

奚星海这时也有点心虚,他只是想打一下闫飞航,但没想打那么重,但不知道怎的,他好像有点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肌肉,手心有点发麻,他握了握拳,撇开眼睛说:“不、不然呢?嗯…… 你当我在跟你开玩笑啊。哎呀,你快别废话了,去给我倒杯水吧,我嗓子干得都快冒烟了。”

“面就算了,” 他又道:“我不想吃泡面,你要是饿的话,你自己煮了吃就好了,不用管我。”

闫飞航见他不吃,自己也忽然没了想吃的意愿,他揉了揉自己被奚星海打得发麻的脸,掀开被子走向厨房,倒一杯水,他端着水杯回来,他把水杯朝奚星海递过去,递到半路又收回来。

“我来喂你喝吧。” 他对奚星海说,坐在奚星海旁边,“你自己喝水不方便,还是我来喂你吧。”

奚星海并不觉得自己喝水不方便啊,…… 虽然他一只手夹着体温计,可他另一只手是完好的啊。

“你想怎么喂啊?” 奚星海警惕地望向他,“我不要那种会让我后面更难受的喂法。”

“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闫飞航没好气地抱怨道:“你当我是小电影里的那种禽兽攻吗?”

…… 小电影里的攻的确挺禽兽的,可闫飞航也不遑多让啊。

“你要不要先看看我屁股上的巴掌印?” 奚星海说。

“你再说你不禽兽?真想打死你。” 奚星海又说。

“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吗?你怎么老是翻旧账啊,不是说好不翻旧账的吗?”

“来,张嘴。” 闫飞航把水杯送到奚星海嘴边。

奚星海便张嘴了,闫飞航开始给他喂水,但他没有控制好幅度,水杯抬得太高也太快,来不及喝下去的水便从奚星海的唇角溢出来。

奚星海:“咳咳咳…… 你还是给我吧,我自己来,你这样好麻烦啊。”

闫飞航不愿意,“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后戏什么是温存啊?第一次看到你这样拔腚不认人的,张嘴,我刚刚我没经验,这下肯定没问题。”

奚星海怀疑地望着他,到底还是乖乖张开了嘴巴。

一杯水喝了五分钟,五分钟后,水喝完了,奚星海的体温也量好了。

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从奚星海手里接过那个水银体温计,迎着光看了看刻度。

“36 度 8。” 闫飞航说:“没发烧啊,是不是屋里温度太高了,刚才耗氧量太大,你缺氧啊?”

奚星海也不知道,但休息了这么一会,他的确感觉好了很多。

“兴许吧。你去帮我放点水,我想洗个澡,身上好多汗,睡不着觉。”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闫飞航说:“我也得洗个澡,床单还得换一下。你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房间里开了空调,光着屁股走来走去跑来跑去都不觉得怎样,外头却还是有点冷的,闫飞航套上短裤和 T 恤,推开门出去。

他走到浴室,打开热灯,他拿花洒把浴缸冲洗一遍,然后他调好水温,塞上下水塞,开始等水。

水放大半的时候,他听见卧室里传来奚星海的怒吼声。

“闫飞航!你个大瞎子!我要杀了你!!!”

闫飞航:???

他一头雾水地关掉水,跑回卧室,他站在卧室门口,一脑门问号地看着坐在床上的奚星海。

“怎么啦?好好的,你骂人干什么啊?!”

卧室里的灯已经打开了,亮起的光将奚星海此刻的形容照得分毫毕现。…… 奚星海依旧没有穿衣服,光着上身坐在床上,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瓶子(闫飞航刚刚买的润滑剂),脸上的怒容藏都藏不住。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的?!”

奚星海高声吼闫飞航,拿手边能够够到的所有东西砸闫飞航,衣服、枕头、充电线…… 闫飞航跳来跳去接东西,几分钟后,他拿着三件衣服两个枕头一个充电器站在床头。

“什么故意的?什么有意的?你在说什么啊?”

奚星海便连同手里的小瓶子一起朝他砸过去,“什么说什么?!你自己干了什么你心里没数?!”

闫飞航便连同那个白色的小瓶子也一并接住,他看一眼奚星海,低下头开始打量那个小瓶子。

然后他就呆住了,只见白色瓶身上,蓝粉色的花体清楚明白地写着几个大字:【催情按摩二合一情趣润滑剂】。

催情。

按摩。

闫飞航头皮立刻麻了。

“我不知道啊。” 闫飞航委屈地说。

“所以你刚刚头晕,是因为这个?” 闫飞航恍然大悟地说。

“所以…… 你刚刚那什么也是因为这个?” 闫飞航还在说。

奚星海:……

奚星海脸黑得能滴水。

78 第 75 章作者有话说:叮咚!更新!大家明天见!

奚星海睡醒的时候身旁的位置上没有人,门外头传来叮呤咣啷的响声,闫飞航压着嗓子说话的声音也从门缝里传进来。

“…… 这样就行了?还要加别的什么东西吗?”

“哦…… 那我现在安心等着就行了,是吧?”

“好。”

“好。”

“哎呀,您管那么多干什么啊?”

“不是给我自己吃的啊。”

“是啊。”

“我喝粥干什么啊?又不管饱。”

“嗯。”

“嗯。”

“到时候再说呗,您急什么啊?”

“爸什么时候回来?”

“哦,下个月是吧,行,那就下个月……”

……

奚星海不知道闫飞航在说什么,隔着门板也听不太清楚,他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到底还是给门缝里挤进来的香气勾起了胃里的馋虫。

肉香、菜香…… 睡是睡不着了,奚星海吸着鼻子从被窝里爬出来。他穿上鞋子,走到房门口,推开门,就见闫飞航正背对着自己站在厨房里。

清晨八九点,晨光熹微,空气里尚余薄薄水汽,闫飞航穿一身奚星海从未见过的居家常服站在厨房里。柔软的棉质布料缓和了他稍显锋利的身体轮廓,却遮不住他高大身材与分外结实的体格,宽阔的肩,细窄的腰,长长的腿…… 想到这具身体昨晚刚对自己做过的事,奚星海禁不住地一阵面红耳热。

闫飞航还在同什么人打着电话,他一边拿着汤勺,迅速地搅弄着锅里的东西,一边嗯嗯啊啊地回应着电话那头人的话。

锅子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浓郁的香气逐渐弥散开来,四散在屋子的各个角落里,勾得奚星海的肚子又是叽里咕噜的一阵乱叫。

奚星海走到厨房门口,稍稍站定,闫飞航听见他的声音,转过头来。

闫飞航原本是拧着眉头的,挑着眉毛,满脸写着不高兴与不耐烦,但在看见奚星海,同他四目交接的一瞬间,那些不耐烦与不高兴便好似一阵烟一般,倏忽消散了。

“起来了?” 闫飞航捂住电话,看着奚星海,眼睛里头溢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嗯。” 奚星海点点头,望向他时,也有些压不住唇角想要上扬的弧度,他抿了抿唇,扶着门框,“是许阿姨吗?”

“嗯。” 闫飞航点头,冲他招手,待奚星海走到他跟前,他便弯下腰在对方的嘴唇上印下一个早安的吻。

“早安。有一会没看见你了。好想你啊……”

电话那头的确是许女士。

这天早上六点多,天还没亮透,许女士破天荒地接到儿子的请安电话。

道完了早安,儿子同她聊天的内容也使她感到惊讶:怎么熬粥、怎么捏小笼包、怎么煎荷包蛋…… 网上教程那么多,每个跟每个都不一样,哪个靠谱,哪个是坑,闫飞航不敢拿自己和奚星海的第一顿早饭来试坑,便把求助的电话打到许女士那里。

许女士一五一十地说,末了,机警地开始打听情况,闫飞航口风倒是严实,磨得不行也只撂下一句【耐心等着就是了,还能不让你们见嘛,真是的。】

这话说得在理啊,许女士便也不再多问了,只道闫飞航的父亲下个月会回来一趟,届时让他抽出空,全家一块吃个团圆饭。

闫飞航也有许久没见着他家老闫了,他点点头,应下了。

“吃完饭我有事情要跟你们说,你们先做好心里准备。”

“是挺要紧的,不要紧我这么早跟你们打招呼干嘛?”

“家里吃就行,别在外头,嗯,我怕老闫控制不住在外头弄笑话。”

“什么笑话?到时你就知道了。”

“行,那就先这样。”

挂了电话,闫飞航转头再要去找奚星海的嘴唇,奚星海已将头转到另一个方向。…… 奚星海没留意他电话的内容,只伸长了脖子看锅里正在煮的东西。

“飞航哥,你在煮什么啊,好香哦。”

闫飞航:……

不知为什么,闫飞航忽而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眼熟,台词也是在哪里听说过的,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dejavu 吗?闫飞航不确定地想。

把奇奇怪怪的想法赶出自己的脑海,闫飞航告诉奚星海自己正在煮青菜瘦肉粥。

“后头还难受吗?”

闫飞航把手机搁到一旁的架子上,搂着奚星海的腰,同他紧贴着身子,低下头寻找奚星海的嘴唇。

奚星海回答他说还好,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胳膊环住了他的脖子。

锅子还在冒泡,发出咕噜咕噜响声,晨光照进屋子里,细小的灰尘在光线里上下飞舞,光照也在奚星海的头发和眼睛上,把他的头发照得很白,眼睫在晨光里打颤。

他闭着眼睛,勾着闫飞航的脖子,闫飞航低下头,搂着他的腰。他们姿势别扭地亲了一会,闫飞航觉得不满足,放下汤勺,两只胳膊抱住奚星海的腰。

昨夜的浓情蜜意虽因闫飞航的心急和失误而弄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故障,在他们的心头蒙上一层不轻不重的灰翳雾霭,而现如今,一觉睡过去,太阳出来了,雾霭散去了,逐渐积聚起来的浓情和蜜意便再次笼上了他们的心头。

…… 开玩笑,素了二十多年,刚刚开荤,只做一次怎么够?

而经过先前的视频与学习,经过昨夜一整晚的实际操练,闫飞航的吻技已然进步许多。…… 他不再只是由着性子的吮吸,在初步了解了人体的终极奥秘后,他很快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技巧,哪儿该一掠而过,哪儿该重点掌握,他已能做到胸中有数,嘴上不慌。

他俯下身同奚星海亲吻,把奚星海吻得情动,吻得透不过来气之后,他又把人抱到了大理石台面上。

奚星海红着耳朵,脸颊也腾起绯色的云霞,他低着声,喃喃地说:“飞航哥……”

“嗯。” 闫飞航柔声附和。

“把 * 腿 * 分 * 开。下巴抬起来。” 闫飞航低声命令。

奚星海一一照做,闫飞航便捏着他后颈,再次搂上了他的腰,低下头,再次吻上他的唇,这时,奚星海忽地 “嘶——” 了一声。

闫飞航放开他,“怎么了?屁股还疼?”

屁股倒还好,奚星海摇了摇头。

…… 昨夜虽用错了润滑剂害奚星海吃了大苦头,但也因充分使用了润滑剂并且做了充足准备的缘故,最初的不适感过去后,除了腰部感到的一点点不太明显的酸之外,奚星海已经没感觉有什么了。

他 “嘶” 是因为大理石台面太冰,也是因为他后腰抵到了什么东西。…… 硬硬的,凉凉的,不是水龙头,就是什么锅的把手。

…… 冰凉的大理石台面,狭小的厨房,实在不是适宜二次开战的地方。

“先吃饭吧。” 奚星海说。

…… 他们不有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挥霍嘛,也不急在这一时。

他扭了扭身子,手掌撑着台面,跳到地上,“飞航哥,我好饿。”

闫飞航却有不同的想法。

闫飞航:“我也好饿。”

奚星海怀疑地望着他,“我是真饿。”

闫飞航倒是一脸真诚,“我也真饿。”

奚星海:……

闫飞航:“再让我吃一口嘛,吃一口就让你去刷牙。”

奚星海:“就一口?”

闫飞航:“就一口。”

然后他压着奚星海亲了五分钟。

五分钟后,奚星海拍开他的脸,“你放开我啦,你是色鬼转世啊。我要去刷牙了,粥什么时候好啊,我真的好饿。”

闫飞航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人。

“昨晚让你吃面你不吃,现在不让你吃,你又非要吃,真是难伺候。” 闫飞航咕咕哝哝地抱怨,末了,他对奚星海道:“马上就好了,你去刷牙吧,出来就能吃了。”

“哦。” 奚星海便去了,走到浴室门口,他忽又停下脚步,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对闫飞航道:“欸,你昨晚是不是出去了啊?”

凌晨五点多的时候,他迷迷糊糊醒了一趟,完全苏醒之前他忘了自己身处的环境,下意识去摸床头的手机,他没能摸到手机,他在下一刻意识到自己所处的位置,但他也没能在床的另一侧找到想找的人,他又实在太困,便一边想着闫飞航是不是起床尿尿去了,一边闭着眼睛再次睡着了。

闫飞航的确出去了一趟,但不是解决内需。

昨夜两点多钟,他们整完活,洗完澡,便躺在床上相拥而眠。奚星海累坏了,闭上眼睛就睡着了,脑袋枕着闫飞航的胳膊,发出细小的呼噜声。闫飞航却还亢奋着,迟迟没有睡意,他缩在被窝里,眼睛亮亮地看着奚星海。

奚星海已经穿上衣服了,可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彼此之间的体温依旧能够无障碍地传递,一同传递过来的,还有奚星海身体的触感,和他头发上的香气。

凌晨时分的静谧时刻总是容易令人想入非非,闫飞航抱着这样的身体,嗅着这样的香气,心猿意马地想了许多事情。

想到他们的未来,他一阵恍惚般的憧憬。…… 他想养一条狗,每天早上牵着出去溜。…… 他跑步,奚星海打着哈欠遛狗。回到家,他玩奚星海,奚星海玩狗。白天,他们相互斗嘴;晚上,他们相拥着做爱。

往后的余生,成千上万个日夜,他们都会这样渡过。平淡而充实地渡过。

想到他们的曾经,他又是一阵唏嘘。…… 若不是奚星海的坚持,他们真的会错过。他会认识某个陌生人,奚星海也会待在某个陌生人的身边,他们的生活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即使意外碰上面,也只客气地点点头,生疏地打招呼,再擦肩而过走向殊途。

想到那样的场景,他的心便是一阵难以忍受地瑟缩。

……

忽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铃声很大,回荡在静谧如斯的房间里,怀里的人似有所感,蜷缩的身体微微挣了挣,闫飞航不想把他吵醒,果断按掉了铃声。

电话是奚星海的(为了避免可能的线上故障,一线的开发人员即使在睡觉时,也会开着电话的铃声,避免错过任何可能的临时状况),闫飞航原本打算放着不管,但在看见屏幕上来电人的姓名后,闫飞航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听。

“喂,妈,您这么晚给奚星海打电话干什么?不知道人家工作很累,晚上需要好好休息吗?” 闫飞航压低了声音,没好气道。

79 第 76 章作者有话说:叮咚!更新!大家明天见!

半夜看见许女士给奚星海打电话,闫飞航特别惊讶,而半夜在奚星海的电话里听见自家儿子的声音,许女士也挺惊讶的。毕竟,据她所知,自家儿子同奚星海的关系似乎算不上亲善。…… 老实说,她想不太通,星星那么好的一个孩子,自家儿子为什么每次看见人家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但他们都没有惊讶太久。

许女士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以为自家儿子终于想通了,愿意同奚星海和好了。…… 她就说嘛,两个年轻人,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说不开,非要闹得每回见面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和好就好,小哥俩一块儿吃个饭,一块儿喝个酒,玩得晚了便留宿,也是常事。

闫飞航也没有惊讶太久,他开始追问许女士半夜三点多给奚星海打电话的理由。

“张奶奶出事了?” 他合理猜测,毕竟能劳动许女士三更半夜不惜打搅别人休息,也要打电话过来的,恐怕也没什么旁的要紧事了。

许女士的回答也佐证了他的猜想。

“…… 说是半夜起来上厕所,倒在卫生间里就没起来。” 许女士唏嘘道。

好在奚星海的姑姑姑父这几天一直住在这边,听见响动才及时将人送去医院。

“他们都叫我别通知星星,可我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合适,你说老人家要是就这么…… 星星又没能见上一面,该有多难过啊。” 许女士在那边叹气。

奚星海的奶奶今天七十多,身体一直都很好,没病没灾,吃嘛嘛香,精神头也好,可有些事情就是说不准,好多人都是前一天精神奕奕,一觉睡过去人就没了,何况奚星海的奶奶还摔了一个大跟头。

挂了电话,闫飞航静静地坐在床上,理智在【叫醒奚星海,陪他去医院】与【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倒头继续睡】之间来回摇摆。

选择前者,他怕奚星海忍着不适的身体,辛苦地赶去医院,却兜头遇来一盆凉水。

——都叫你别来了,你来干什么?!

选择后者,他又怕奚星海的奶奶真出了什么意外,再也醒不过来,…… 好像许女士说得那样,他怕奚星海留下终生的遗憾。

虽然奚星海明说了他已不把张奶奶放在心上,虽然奚星海明说了他已不想再跟那边再有任何联系…… 可毕竟朝夕相处了那么多久的人,闫飞航并不觉得他能做到说不在意就不在意。也许理智上,他真的能够做到同那边划清界限,可私心里,闫飞航觉得他还是会有一丝丝的恻隐,一点点的放不下。

小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好似闫飞航的此刻心绪一般,…… 一团乱麻。屋外没有光,屋里没有光,凌晨时分,四下一片阒然,奚星海睡得正熟,小呼噜一刻没有停歇,闫飞航摸了摸他的脸,又亲了亲他的嘴唇,搂着他的腰将在抱在怀里,下巴蹭在他柔软的黑发上,纷乱的思绪渐渐有了归处。——他不想看奚星海伤心,也不想看奚星海遗憾,既然奚星海不方便出面,那便由他去出这个面——反正他们已是不分彼此睡一个被窝筒的人了——去探探路,去看看情况,等情况确定下来,再来决定该怎么做。

想到这里,他便放开奚星海,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写字条告诉奚星海自己有事出去一趟,很快便会回来,把字条压在床头柜上的玻璃杯下,亲了亲奚星海的额头,又碰了碰奚星海的嘴唇,捏了捏奚星海的脸,又摸了摸奚星海的头,闫飞航穿好衣服,依依不舍地推开门离开。

……

按着许女士提供的消息,他在凌晨三点多将近四点的时候赶到医院,跑进医院,他在住院部 12 楼的三号手术室里找到想要找的人。

张奶奶还在做手术,手术室门口灯火通明,闫飞航在等候区的角落里看见奚星海的姑姑、姑父和小堂弟。

姑姑和姑父似是困极,已然闭上眼睛开始打盹,小孩儿却很精神,一边咔哧咔哧地吃薯片,一边拿着手机玩游戏,安安静静的等候区里,无尽地回荡着他玩游戏的音效声和吃薯片的咔哧声。

呆坐着未免无聊,闫飞航走到小堂弟跟前,一边看他玩游戏打发时间,一边趁他不注意偷吃他薯片填肚子(昨晚吃得不太多,夜里输出又不少,泡面没吃成,喝水不管饱,这会儿听见吃东西声,他便有些受不了)。

游戏看到眼睛发酸,薯片吃到嗓子发干,手术室门终于被打开,张奶奶闭着眼睛,带着呼吸面罩,躺在手术床上被推出来。

姑姑醒了,姑父也醒了,小堂弟却要睡了。小堂弟靠在躺椅上打盹,姑姑去看奶奶,姑父去找医生,他们都顾不上小堂弟,闫飞航便将胖实的小孩儿夹在腋下,跟在姑姑、姑父身后走向病房。

病房里,医生告诉姑姑和姑父,说张奶奶的病情已然稳定下来,但也只是暂时,他们还需要密切观察各项指标,记录各项数据,不出意外的话,张奶奶应当会在今日稍晚一些时候醒过来,之后他们还需要再带她去做一些必要的检查。

说完张奶奶的情况,医生开始嘱咐他们注意事项,该怎么看护病人,该留意哪些事项,出现什么现象说明什么问题…… 嘱咐完家属,忙碌了一整晚的医生转身离开病房,听明白了情况的闫飞航也把小堂弟放到一旁的躺椅上,同姑姑和姑父打了声招呼。

闫飞航打算离开,姑父将他送到病房门口,三两句话续完旧,闫飞航把手伸进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个纸包塞到姑父手里。…… 两千块钱不算多,姑且算作这么多年邻里邻居聊表心意。姑父婉拒,闫飞航态度坚定,来回拉扯那么几回,面子功夫做够了,姑父便也不再抗拒,高高兴兴地收下了。闫飞航冲他点点头,转身再要离开,忽又停下脚步,“杨叔叔,我问你个事。”

姑父已经拉开病房的门了,闻言便停下脚步,“欸,怎么了,小闫,你说。”

姑父今年四十多,已有微微谢顶的情况,个头不高,身材微微胖,他站在闫飞航跟前,微仰着头,神情倒也还是耐心的。

闫飞航便问了。

有些话他梗在心口已经梗了许多年,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如今的时机虽也算不上合适,可若是再不问,他怕自己会再没有机会。…… 今天的事有第一就有二,今天人救回来了,不代表下回也能。

捡日不如撞日,他便直接问姑父,为什么他们不愿让奚星海来探望张奶奶,为什么张奶奶一直都不喜欢奚星海,为什么他们一大家子都对奚星海那么冷漠。…… 明明奚星海他那么好。

“星星现在是在你手下干活是吧?”

姑父闻言便笑了,抽出一根烟,递到闫飞航手里。

闫飞航说他不抽烟,摆了摆手,姑父一脸的不相信,倒也没有强求。走到楼道里,姑父点燃了烟,吸一口再吐出烟圈,然后他问闫飞航:“是星星让你来问的吗?”

闫飞航说不是,姑父嘿嘿笑了两声,也是一脸的不相信。

“那小子,看着挺老实,没想到这儿人还没死呢,他就先惦记上遗产了。”

闫飞航怔愣,遗产?什么遗产?奚星海在家吃饭都要付餐钱,惦记哪门子的遗产?

“这事儿跟他没关系,单纯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

闫飞航试图解释,但没等他解释完,姑父便抬手打断了他。姑父似是笃定了他的问话代表了奚星海,笃定他是奚星海不方便出面时的代表发言人(倒也没错)。

“听说你们关系不太好,现在看来倒像不是那么回事。” 姑父轻轻笑了笑。

“你也别替他说话,这事儿到底什么情况,我们心里都有数。”

“不过,你也告诉他,叫他别惦记了,没用,老太太的那套房子啊,他一毛钱都分不到。”

闫飞航已经彻底懵了,“什么房子?!什么钱?!奚星海惦记什么了?!”

姑父掸了掸烟灰,嘿嘿笑了笑,也不回答,只道这事原也不应当由他来说,但是家里一老一中俩个女人实在太不像话,这么多年了,也不把话说清楚,一直拖着,害得他平白跟着心烦。

他说奚星海的爸爸,也是他那已过世的大舅子,曾经是个坚定的独身主义者。

“独身主义者,什么玩意儿啊,听都没听过。” 姑父轻嗤一声。

但奚星海父亲的确曾是个坚定的独身主义者。

有多坚定呢?人家大学毕业忙着考研找工作,他大学毕业第一件事忙着做结扎。

之后耽于学业,沉于事业,不谈恋爱也不结婚,三十多岁了,还是老光棍一个。他自己不着急,家里人可急坏了,妈妈催,妹妹也跟着催,连带着他这个妹婿每天听着女人们的唠叨都跟着心烦不已。

遇见奚星海的妈妈是个意外,同她恋爱,乃至于结婚都不在他原本的计划之内,可恋爱可以谈,婚也可以结,已结扎的小玩意儿可没法恢复回来。

言尽于此,姑父便嘿嘿笑了笑,“你懂我意思了没?”

闫飞航好像懂了,却又不太懂,一晚上没睡,他脑子不太能转得动,姑父见他发懵,便索性把话说得更敞亮了一些。

“他没那个能力了,那什么都没有了,星星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给人带了绿帽子了嘛?”

“哎呀,我都说这么明白了,你应该能懂了吧。”

闫飞航懂了,脸色登时阴沉下来,“这就是你们那样对待星星的理由?!”

闫飞航语气不善,黑沉着的脸似是立即便能滴下水来,姑父有些怵他,但医院里那么多监控在,他也不怕他把自己怎么样,况且,做错事情的人又不是他,他干什么要心虚?

耸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母债子偿,他妈不检点,他爸愿意忍,不代表我们也要跟着忍,把他养这么大,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还想让我们待他怎么好,把他当自己家孩子疼,怎么可能?!”

“欸,不是,小闫,你冲我发什么火啊,这事可跟我没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啊。”

“我知道你们小哥俩一块长大,感情好,现在又一块工作,可一码事归一码事,把你放在那样的位置,啊,你老婆给你戴了绿帽子,还要你去给人家养孩子,你愿意啊?”

闫飞航:……

他说:“我愿意啊!”

姑父:……

80 第 77 章作者有话说:更新啦!这一章略微短小,但还是腆着脸求一波海星评论收藏作收和海星,大家下周一见! === 噢,对了,本文进入完结倒计时啦(77/86),喜......

几周前,奚星海曾坐在他的车上,同外婆通过一次电话。电话里,外婆曾提及过奚星海母亲的一次遭遇。…… 年轻的女人性格外露又才华横溢,不懂得收敛锋芒因而碍了某些人的眼,挡了某些人的路。

电话里,外婆说得语焉不详,略略提及便似说错话了一般,赶忙用其他事情遮盖过去,那时闫飞航并未在意,如今却不免深想一些。

当年的人都已不在,当年的事都已不可考证,但结合姑父吐露的那些东西,他觉得他好像能够窥探到当年故事的一个角落。…… 其后的一次同大舅的深谈中,他也得已通过一些旁敲侧击,证实自己的猜想。

奚星海的父亲,一个坚定的独身主义者因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而打破了自己坚持了数十年的规则。…… 他同她结婚,当然,前提条件是,她同她一样,都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他们在同意丁克的情况下组成家庭,但是婚后没多久,才华横溢的女人便遭到了来自他人的恶意报复,不慎怀孕又因着一些理由,不能打掉那个孩子。

那段时间的煎熬和痛苦自不必提,但在冷静下来之后,一番谨慎的商议过后,夫妻俩决定留下那个孩子。

出于一些原因,他们并未将这件事告知于任何人。——外婆和大舅并不知情,不然不会放任奚星海生活在他奶奶身边;奶奶姑姑也不了解具体的情况,不然不会那样中伤奚星海的母亲。

他们原想好好抚养这个孩子,看他健康快乐长大成人,可惜天不遂人愿,一场车祸葬送了一个美好的家庭,也把他们深藏的秘密给彻底埋藏到了地底下。

至于姑父问他的那个问题:【你老婆给你戴了绿帽子,还要你去给人家养孩子,你愿意啊?】

…… 倘若爱人当真背叛了自己,背叛了他们的关系,他绝不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感情里,他对对方绝对忠诚,也要求对方对自己绝对忠诚。他忍受不了任何可能出现的污点——不管是精神上的,还是身体上的——破碎的瓷器还能恢复原本的模样吗?他觉得不能了。…… 他相信奚星海的父亲也是如此。

可若爱人遇上了麻烦,又因着一些缘故不得不留下那个麻烦,那么作为一个合格的丈夫,作为一个基本的男人,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他相信在这一点上,他和奚星海的父亲也是一致的。

所以他说他愿意,说得真心实意,丝毫不违背真心。

姑父似是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讲,还讲得那样坚定,顿时便有些噎得慌,怔愣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半晌,烟烧到手指头了,他才反应过来,他赶忙将烟丢在地上,呸呸踩了两脚。

似是笃定了闫飞航在同他赌气,在故意说反话,姑父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啊,没事,甭管你愿不愿意,能不能接受的,反正现在事就是这么个事,法律上来说呢,星星的确有那个…… 那个…… 什么继承权没错,可法律之外不是还有人情嘛,你回去叫他好好想想,这些年是谁供他吃供他穿,把他养这么大,还供他读书,供他考大学,人要学会知足,哪些东西该拿哪些东西不该拿,你叫他好好想想清楚,要是实在不知道啊,就回去翻翻字典,看看良心两个字怎么写。”

话说完,姑父转身便要走,经过闫飞航身边,听见字正腔圆的一声 “垃圾”,姑父怔愣,“什么?!”

姑父怀疑自己听错了,疑惑地望向闫飞航。

闫飞航也看着他,目光不偏不倚,吐字清晰可闻:“我说你,一坨垃圾,你们家,一群垃圾,床上躺个老垃圾,床边站个小垃圾,破垃圾场当宝贝,还以为别人也跟你们一样。”(小堂弟:hello?)

姑父:……

姑父都被他骂懵了,“小闫,你、你、你好好的,怎么骂人呢?”

闫飞航:“骂的就是你!”

“我说奚叔叔为什么有家不回,放着 S 市这种研究所遍地的城市不待,偏偏跑去离家那么远的 A 市,原来是嫌你们臭呢!”

“人家嫌你们臭,离你们远远的,你们却偏要贴上去,人家事业有成,留一口吃的给你们,你们跪在地上舔得感恩戴德,拿了人家那么多好处,等人家落难了,留下一个孩子没人照顾,你们又落井下石,恶意揣测,非难人家,欺负不了大人,就去欺负一个无父无母孤苦伶仃的小孩,这样的事你们不仅干了,还干得一本正经,义正言辞,以为这样别人就不知道你们跪在地上讨口饭吃的样子了?!”

“恶心!真他妈的恶心!”

“星星就该离你们远一点,妈的,离得越远越好,省得被你们熏臭了,变得一样恶臭难闻!”

“还仁至义尽,仁你 MB 的仁至义尽,你那样看着我干什么?怕我打你啊?放心吧,我他妈的还不想弄脏我的手。房子你们留着吧,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们家的那个破垃圾场,我们家星星一点兴趣都没有。”

“滚远点,死胖子,看见你就恶心,妈的,晦气,大晚上不睡觉跑这儿来找气受,我真是脑子有问题!”

一口气骂完人,闫飞航胸中终于舒畅了一些,他也懒得再跟这个满身肥肉的秃顶男人面对面站着,再不停留,转身就走,走了两步,他又折回来,刚刚千方百计塞进人家口袋的两千块钱,被他冷着脸重新拿回来,把钱重新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不理会瞪圆了眼睛望着他的中年男人,转身大步走出楼道,走出住院部,再走出住院大楼。

清晨五点多,六点不到,天刚蒙蒙亮,医院周围已有人车来往,人声、车喇叭声、车铃铛声…… 嘈杂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世界,呼吸一口晨间稍显冷冽的空气,吐出浊气,闫飞航心里终于好受了一些,走到车旁边,解锁车,走上车,开车往家里赶去。

太阳出来了,奚星海还在家里等着他呢。

81 第 78 章作者有话说:嘿嘿…… 嘿嘿…… 更新啦,大家明天见! === 防止有人没发现,我的更新时间是每天中午 11:11:11,完结倒计时(78/86)。

“你奶奶生病了。” 厨房门口,闫飞航轻描淡写地对奚星海说。

“生病了?” 奚星海走进卫生间,站在浴室镜前挤牙膏。

“什么病啊?” 他一边刷牙,一边口齿不清地问。

“你管她什么病?” 闫飞航没好气地说:“反正死不了,即使死了,要办葬礼我也会提前通知你,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赶紧刷牙吧你,早饭都快好了,摆凉了饿肚子吧你就。”

奚星海:……

…… 上回还【随你乐意】呢,这么快就变成【死不了就跟你没关系】了,闫飞航这态度转变着实有些古怪,奚星海怀疑地望了望他,到底还是没说什么,低下头继续刷牙去了。

熬了近一个小时的白粥既粘稠又软糯,在清晨稍显冷冽的空气里冒出白色的雾气,肉类的香气同谷物的香气相融合,既浓郁又勾人,引得人食指大动。

闫飞航早就饿得不行,奚星海也是饥肠辘辘,撒葱花,搅匀了关火出锅,把粥端到桌子上,没等粥凉下来,他们便呼哧呼哧地吃起来。

两碗青菜瘦肉粥,两碟闫飞航自己煎的荷包蛋,以及四个顺道从外头带回来的肉包子…… 吃了早饭,奚星海回屋换衣服,出来的时候手里捏着一张银行卡。

闫飞航正站在水槽前洗碗,见状便咧嘴笑出声来,“干嘛啊?给我过夜费啊?”

奚星海白他一眼,“别胡说八道,要给过夜费也该是你给我。…… 这是我这几个月的积蓄,加上你上回给我发的离职补偿,零零散散的,拢共七万多块钱吧……”

“七万多块钱?” 闫飞航疑惑地望他一眼,“然后呢?”

奚星海把卡放在大理石台面上,推到闫飞航跟前,“你替我把卡交给他们,我就不去了。

虽说了再没关系,可好歹祖孙一场,她病了,不管大病还是小病,我都不能视而不见,这钱给出去了,也算是报答了她这些年来的养育之恩,之后就……”

话没说完,闫飞航眼睛里的笑意已经尽数收敛了去,脸色阴沉得似是要滴水,没洗完的碗被他重新放回水槽里,在围裙上擦干净手上的水,他把放在台面上的卡拿起来,然后他把卡塞进居家服的衣兜里,便低下头继续洗碗去了。

“归我了。”

奚星海有点懵,“你干嘛啊?这是我给我奶奶的。”

闫飞航看都不看他,“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一块过日子,我花钱得经过你同意,你花钱也得经过我的同意,这钱我不同意花,你就别想花,有意见没有?”

“有意见也憋着。”

奚星海:……

这天到了最后,奚星海还是没能劝服闫飞航替他把这钱转交给姑姑或奶奶。

他想不通为什么,只以为闫飞航又在同他闹什么狗脾气,闫飞航不是第一回 莫名其妙发脾气,奚星海早已习惯,见状便习以为常地说:“你不去也行啊,你不去我自己去。”

谁知这样闫飞航也不同意,板着脸把他的银行卡塞兜里就不肯交出来了,跟个只进不出的祥瑞神兽似的,还说以后按月给他发生活费。

“你这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真得改一改,” 闫飞航一本正经地说,把洗好的碗擦干净水迹挨个码放到消毒柜里,“一个月才挣多少钱啊,七万多块钱眼睛不眨就想送出去。”

“等回头把工资卡也交给我,我来替你管钱,省得你悄没声把家底给搬空了。”

“不对,工资卡不用给我了,回头我跟财务打声招呼,你工资直接打我个人账号上好了。”

“交通和食宿不算,一个月五千块钱够你花吗?”

奚星海没说话,闫飞航又问他一遍,“够吗?”

奚星海依旧没回答,闫飞航便说:“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擦干净手上的水,合上消毒柜,按下开关,解掉围裙,走到客厅…… 没听见脚步声,闫飞航站在客厅里回过头,“还愣着干嘛啊,刚才把你伺候饱了,现在该你伺候我了,过来。”

“……” 奚星海说,“伺候你个大头鬼啊伺候,我后头还肿着呢。”

…… 钱没了,卡没了,工资也没了,奚星海都快无语死了,哪有心思伺候人?

他往卧室走去,闫飞航却张开胳膊,拦住他的去路。

“谁说要用你后面了?” 闫飞航抱着他的腰,低下头亲他的嘴唇。

“你这里不是好好的吗,用这里就行……” 他又亲了亲奚星海的嘴唇。

奚星海:……

这事要放在往常,奚星海肯定毫不犹豫地答应,…… 别说用嘴巴给他咬,就是一边用嘴巴给他咬,再一边用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猫耳朵兔尾巴什么的)在自己身上,奚星海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做爱的做事情嘛,就要讲究一个刺激。

可现在…… 奚星海看看他口袋里原本属于自己的银行卡,再想想自己即将失去的工资。

“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

闫飞航却还不想就这样放弃,他一边抱着奚星海的腰,一边在奚星海的身上挨挨蹭蹭,“别这么干脆拒绝嘛,再多考虑考虑嘛,一个月五千块生活费是不是有点少?一个月六千块怎么样?七千?八千?”

“……” 奚星海捏他的脸,把他的脸往两边扯,“用我的钱给我开生活费,真亏你好意思说出来。”

“让开啦,我还想再睡个回笼觉。”

他推开闫飞航往卧室走去,却被闫飞航拦腰抱了回来,闫飞航将他高高抱起,再将他放在沙发上结结实实地压着。

“那你想要怎么样嘛?你想要我的银行卡吗?我把我的卡给你保管怎么样?”

说着,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好主意啊!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啊!就这么办吧,欸,你等我一会啊。”

重新套上拖鞋,跑到大门口,从门口挂着的大衣口袋里拿出刚刚取钱用过的银行卡,再把银行卡和刚取出来的两千块钱交到奚星海的手上。

“拿着。”

奚星海莫名其妙,“你干嘛啊?我要你卡干嘛?”

闫飞航把卡塞他手里,抱着他,亲他的脸,说:“别人交换婚戒,我们交换银行卡,形式虽然不一样,本质却是一样的,是不是很浪漫?怎么样?现在肯给我亲了吗?”

奚星海倒没注意他后半句话,他说:“…… 婚戒?”

“是啊,怎么啦,” 闫飞航倒是一副坦荡模样,“你都把我给睡了,该不会想要不认账吧?”

奚星海:……

“给我亲嘛,” 闫飞航又道:“就亲一会,好不好,就亲一会,五分钟,你再摸摸它……”

拉起奚星海的手,带着他往下探去,低下头亲奚星海的嘴唇,把舌头伸进奚星海的嘴里一顿搅弄,奚星海还想再说些什么,被他吻得晕头转向气喘吁吁的,一时也给忘了。

这天是个晴天,难得秋日晴朗的天气,暖融融日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屋里。屋里开着空调,也是暖融融的令人昏昏欲睡。他们一个靠在另一个的怀里,仰着头,一个搂着另一个的腰,矮下身子,唇舌交缠,呼吸交错,腹中暖融融,身体暖洋洋,亲了一会不免情动,情动之后,不免擦枪走火,正当闫飞航按着奚星海的脑袋,把他往自己的身下按去的时候,手机响了。

手机是奚星海的,电话是裴瑞凡打的,电话一接通,饱含着怒意的声音便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裴瑞凡说:“奚星海你在搞什么?!我都敲了半天的门了,你没听见吗?!”

奚星海莫名其妙,“我敲我门干什么啊,我——”

话没说完,奚星海突地想起了什么,登时止住了话头。…… 昨天晚上,自己在闫飞航的办公室外等他下班时,曾收到过裴瑞凡的消息。

裴瑞凡说他最近闲得长毛,闲得甚至想要去重新找份工作,奚星海便叫他来找自己玩,后来…… 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太杂——先是拿到等了很久的玩偶,然后碰上连续翻车,打响人生第一炮后,又碰上奶奶生病——奚星海便将这件事情给彻底忘在了脑后。

他跟裴瑞凡道歉,“凡凡,我——”

尾音却变成了一声百转千回的:“啊——”

裴瑞凡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登时变了,他问奚星海:“奚星海,你在干什么?!”

奚星海已经快要尴尬死了,他拍开闫飞航的手,“没、没什么……”

闫飞航却又再次将手覆了上来。他似乎是有意在同裴瑞凡较劲,原本是叫奚星海去伺候他的,这会儿却抓住了奚星海就不愿松手。奚星海被他抓得难受,也爽利,呼吸急了几分,咬死了嘴唇也没能阻止鼻腔里溢出的:“唔——”

裴瑞凡身经百战,哪能听不出这声音代表了什么?他的脸色登时黑了下来。

“你跟那个炸药桶睡了是不是?!”

“你们正在睡是不是?!”

“你不在家是不是?!”

“你忘了我今天要来是不是?!”

奚星海被他这一连番的追问问得愧疚,又没法否认,他用胳膊肘撑起自己的身体,眼睛看着闫飞航头顶的发旋,他的呼吸不太稳当,拿电话的手不太能使得上劲,他攥着自己的衣襟,说出口的话也有些颤抖。

“不好意思啊凡凡……” 他跟裴瑞凡道歉。

“我…… 我这儿出了一点意外……” 他对裴瑞凡说。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没能回去…… 你、你等我一会,我马上…… 马上就回去……” 他又对裴瑞凡说。

话没说完便迎来闫飞航愈发粗暴的对待,…… 闫飞航用实际行动表达他的不满,奚星海被他弄得有点疼,更多的却是爽利,两种感觉相互糅杂,奚星海的日子觉得愈发难捱了,他说不出话,咬着嘴唇,急促的呼吸,眼眶都因迟迟无法得到满足而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与此同时,裴瑞凡还在那头疯狂输出:“奚星海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从前是怎么对你的?现在为了那个炸药桶你竟然放我鸽子?!”

“你这个重色轻友的狗东西,小爷好容易需要你一趟,你竟然一声不吭放我鸽子?!”

“妈的,我站在你家大门口,跟着傻 B 似的,敲了五分多钟的门,手都敲酸了,你竟然敢不在家?!”

……

裴瑞凡骂骂咧咧,骂累了人,他又叹一口气——

“这都多久了啊,你们怎么还没完啊,赶紧把他夹出来吧星星,把门锁密码报给我听吧,我都一晚上没睡觉了,借你个地方补补觉。”

奚星海在这时还没意识到什么不对劲,他所有的神经和脑细胞都被那处的刺激感觉给占满了,根本顾不上其他。他咬着牙把门锁密码报给裴瑞凡,然后他挂掉电话,按着闫飞航的脑袋就是一阵疯狂的耸动。

缴了械,闫飞航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你干嘛啊?我腮帮子都给你搞酸了。”

奚星海愤愤地瞪他一眼,想说什么还是住了口,穿上裤子,给裴瑞凡拨去一个电话。

82 第 79 章作者有话说:闫飞航:梆硬! === 完结倒计时(79/86),下一章就开始收尾啦,好激动啊啊啊啊,大家明天见~~~~~~

方才舒爽的时候并不觉得,如今脑子空下来了奚星海才发现不对劲。…… 自己不是第一回 放裴瑞凡鸽子,相对应,裴瑞凡也曾因约会或者其他事,放过自己鸽子(没放过对方几回鸽子,怎么能算得上老朋友?),但没有哪一回能让裴瑞凡像今天这样,吃了枪药似的口不择言地朝自己发泄怨气,而且,有家不回非要在自己那里赖着的行为也不太像他能干出来的事。

电话很快接通,裴瑞凡睡意浓重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裴瑞凡对着电话 “喂” 了一声,便用那种欠飕飕对奚星海道:“这么快就搞完啦?炸药桶不怎么行啊……”

“……” 奚星海没好意思告诉他,这么快搞完的人是他自己。…… 闫飞航手口并用,自己能坚持十分钟已经很厉害了好吗?!

为了维持这份岌岌可危的友情,奚星海选择忽略这个的问题,直问裴瑞凡为什么不回家睡觉,为什么非要来自己家睡觉。

“…… 凡凡,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在躲什么人啊?”

裴瑞凡那样干脆利落的性格什么时候躲人躲到家都不敢回过啊,奚星海害怕他遇到了什么麻烦,情债,亦或其他,想到了什么,奚星海的音量顿时高了一倍不止。

“你在躲我表哥?!我表哥来 S 市了?!”

裴瑞凡此刻正躺在奚星海家的小沙发上,小沙发不够长,他只得侧着身子,弯曲着长腿,空调的温度还没上来,他便把奚星海花了五十多块钱从某宝上买来的针织空调毯盖在身上。

听见奚星海的问话,他也没有否认,点点头,打着哈欠说:“是啊,昨天晚上来的,堵在我家大门口,不让我进门,非要我给他一个交代才行。”

打完了哈欠,他来了情绪——

“我就奇了怪了,那么大个人了,不要面子的吗?堵在别人家门口,不让别人进门,非要问别人要交代,什么样的人能干出这事啊!”

“妈的,早知道纯情老处男这么难搞,当初打死我都不去招惹他。”

“……” 奚星海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沉默着,裴瑞凡的怨气似乎也没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大,吐槽了三两句便就作罢,相对应的,他似乎对闫飞航的怨气更加深重一些。

“…… 趁时间还早,赶紧带你家炸药桶去看看男科吧,早看早纠正,说不定还有提升空间,多爽一分钟是一分钟嘛,你说是不是?”

“好了,就这样吧,一晚上没睡,困死我了,挂了。”

奚星海还想为闫飞航正名,裴瑞凡已打了个哈欠,挂断了电话。

身后传来脚步声,奚星海转过头,看见闫飞航湿着头发朝他走过来,走到他身后,闫飞航便抬手抱住他的腰,低下头亲吻他的嘴唇。

“聊完了吗?聊完了就过来,现在该轮到我了吧。”

奚星海的嘴唇被他亲的有点麻,舌头也快要没有知觉,但一想到待会要做的事,他又觉得兴奋,点点头,“你自己先去躺好。”

闫飞航登时高兴起来,他 “芜湖” 一声,松开了奚星海便脱了裤子坐在沙发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奚星海。

奚星海:……

确定关系的第一天,他们在沙发上度过,看一会电视,亲一会儿热,…… 看电视觉得无聊了便亲热,亲热的间隙便看看电视,安全套用掉了大半盒,润滑油少了一大半,一天的时间终于过去。

第二天又是一个雨天,天色阴沉沉,冷风凉飕飕,闫飞航照例六点多起床,晨练完做早饭。九点多的时候,客厅里传来香气,奚星海扶着腰推开门走出来,“今天早上吃什么啊?”

还是瘦肉粥、荷包蛋和肉包子,但因练熟了手的关系,今天早上的荷包蛋只见焦黄,不见焦黑,肉包子还是从外头带回来的,味道比不上李记,但也还算不错,青菜瘦肉粥熬煮了一个多小时,粘稠软糯,吃完早饭,奚星海手脚都暖和了起来。

小雨打在窗户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奚星海站在阳台上收衣服,闫飞航跟在他身后碎碎念:“…… 今天还在家待着吗?润滑油还剩个底,套子也快没了,我刚才下去忘了带,估计待会得出去一趟补点库存。”

“一盒八个实在太少了,昨天没想好只买了一盒,今天得买多点,十盒你觉得能用多久啊?半个月能用到吗?那还是买二十盒吧,那玩意儿保质期好像挺久的,一次买一个月的量应该刚刚好,噢,对了,润滑油也是,买个十瓶八瓶的屯着吧,实在用太快了,省得没得用的时候抓瞎。” 闫飞航想起前天晚上的遭遇,不禁唏嘘。

奚星海斜他一眼,“别补了,今天休息,我腰酸。”

“腰酸啊?” 闫飞航说,走到奚星海跟前,拉起他的衣裳下摆看了看。

奚星海拿晾衣架拍他的手,“你又不是老中医,你能看出个什么啊?松手啦。”

闫飞航没松手,他摸了摸奚星海的腰,把手伸进奚星海的衣服里,“我能看出你腰细啊,这么细的腰,还这么软,你真的是男的吗?脱了裤子给我检查检查——”

奚星海被他摸的痒痒,也怕他真把手伸进自己裤子里(他真的已经不行了!),扭着身子躲来躲去,“你别闹我了,我是不是男的你不知道啊?”

闫飞航也没真要弄他,闹了两下便也作罢,“那我们今天干什么啊?真奇怪,之前的周末我都怎么过得来着?怎么跟你在一块之后,我都不会过周末了?”

“玩玩游戏,忙忙工作,约朋友逛街,实在不行在家睡觉也可以,事情多着呢,怎么会没事做?” 奚星海拿着收好的衣服往卧室走去,“噢,对了,凡凡的酒吧今天开业,我待会得去帮忙,你要是没事做就跟我一块呗。”

“裴瑞凡?飞雪酒吧?” 闫飞航抱着胳膊站在房门口,看着奚星海换衣服。

“是啊。” 奚星海说,自上往下开始解睡衣的纽扣,“你要跟我一块去吗?”

没收到回答,奚星海回过头,就见闫飞航正看着自己,眼睛亮堂堂的,八成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屁股又在隐隐作痛了,奚星海把脱下来的睡衣丢到他的脑袋上,盖住他的脸,遮住他的视线,“大白天的,你给我清醒清醒。”

“什么嘛……” 闫飞航抱怨一句,把沾了体温和体味睡衣从自己脑袋上摘下来,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内裤也丢过来,我帮你拿着。”

奚星海:“拿你个大头鬼,脑壳给你打穿,你别这样看着我,跟个变态色情狂似的。”

闫飞航:“我还有更加变态色情狂的一面,你要不要见识见识?”

“……” 奚星海说:“今天就算了吧。”

脱了睡裤,穿上洗干净晒好的牛仔裤,拉好拉链,扣上纽扣,回过头,闫飞航还在看着自己,奚星海无语了一会,想到也没多余的衣服可以丢他了,便干脆别开脸,手脚麻利地继续穿衣服。

“你到底去不去嘛?噢,对了,” 奚星海又道:“今晚万圣节前夕,他们好像搞了个什么活动,你要是去的话,恐怕还得准备一套衣服。”

“准备什么衣服啊,好麻烦,姓裴的怎么这么能搞事情啊?” 闫飞航没好气。

“这叫什么搞事情,酒吧开业搞活动,不是跟我们游戏里搞活动一个样啊,你不要因为对人家有偏见,就处处挑人家的刺。”

闫飞航不说话了,奚星海穿上线衫,整理好衣裳下摆,走到房门口,捏他的脸,“听见没有啊?”

“哎呀,听见了听见了。” 闫飞航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耐烦地道:“所以要准备什么衣服啊?西装不可以吗?”

“西装?你扮谁啊?吉良吉影啊?”

“可以啊,不过我没粉色的西装。”

“那你要扮谁?深色的西装…… 意大利黑手党吗?”

“是啊,不行吗?”

“……” 他说:“随你。”

换了衣服,他们一起出门。到了地下停车场,坐上车,闫飞航的手机忽而响了起来。

电话是新来的卢助理打来的,对着电话一通嗯嗯啊啊后,闫飞航挂了电话,告诉奚星海自己待会有事要回公司一趟。

“什么事?严重吗?” 奚星海有些担心,系上安全带。

“不严重。” 闫飞航说,发动了车子,“有个合作的平台那边有人员结构调整,原先负责我们的人要离职,新来的负责人这几天出差正好来 S 市,就约我们见见面。”

“哦。” 奚星海说,“没事就好。” 声音稍显落寞。

闫飞航看他一眼,“怎么啦?舍不得我啊?”

奚星海这回倒是实诚,点点头,“有一点吧。”

…… 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矫情了不少,从前分开十天半个月(甚至七年)也没觉得有什么,如今腻歪了两天,再分开就好像把他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拿出去一样,心里空空的,浑身写满【不习惯】。

闫飞航却开心地笑起来,说:“我也舍不得你,过来,给我亲一会,放心吧,我这儿贴了车膜,外头人看不到,待会要分开好几个小时呢,得提前补回来。”

奚星海便过去了,屁股坐在闫飞航的腿上,胳膊搂着闫飞航的脖子,车身够宽却不够高,闫飞航便把座位调下来,自己半躺着,让奚星海趴在他的身上,膝盖跪在他身侧。他们就着这个稍显别扭的姿势腻歪了一会,又赶在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气喘吁吁地分开。

“要走了。” 闫飞航说,碰了碰奚星海的嘴唇,依依不舍的,“等忙完了我就去找你。”

“好。” 奚星海点点头,枕在闫飞航的胸口,声音有点闷,“那你要早点来啊~~~”

83 第 80 章作者有话说:陈警官的 CP 上线啦!会有一个单独的番外(应该),但是不会单独开文(肯定),感谢支持! === 闫飞航:正在待机,很快上线! === 完结倒......

时隔多日,再次飞雪酒吧的门口碰见陈谦之,奚星海着实有些意外。

陈谦之的态度倒是寻常,冲奚星海点了点头,便移开了目光。

奚星海松一口气,走进店里。他没在店里看到裴瑞凡,问了方洋才知道裴瑞凡十多分钟前接了个电话便着急忙慌地出去了。

“…… 说走就走了,也不说什么时候回来,” 方洋小声埋怨道:“唉,小星哥,你说我们这个老板是不是也太不靠谱了点啦?什么事都交给我,我一个打工的,能做什么啊!”

“欸,小星哥,” 想起了什么似的,方洋又道:“你来这么早干嘛啊,我们下午才开业呢。”

“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啊。” 奚星海抬头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脱了外套,把外套塞进背包里(刚刚顺路买的新背包),把背包放到吧台里头,收进柜子里,奚星海转过头,“我就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你们已经打扫完卫生了吗?接下来准备干什么啊?欸,这是在干什么呢?”

酒吧门口停了一辆小皮卡,车斗里装了好多大箱子和一些七七八八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儿,工人正在往下搬这些东西。

“看着不像酒水啊,也不像吃的东西……”

奚星海走到一个箱子跟前,打开来,然后他就看见了大大小小好多个南瓜头,他弯腰拿起一个南瓜头,放在手里玩,然后他问方洋,“装饰用品?”

“是啊。” 方洋没长骨头似的斜靠在吧台旁,朝着一个方向努了努嘴,解释道,“喏,那儿还有床单、骷髅头、稻草人什么的,老板走了,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弄,欸,小星哥,你会弄吗?”

奚星海也不太会,他摇了摇头,“那些工人不帮忙安装吗?”

“东西是老板在网上买的,” 方洋道,“他们只负责送货,不负责安装,老板也真是的,说走就走,也不说什么时候回来,发消息也不会,打电话也不接,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鬼东西。”

“兴许他有什么急事吧。” 奚星海说,说着,他的心底有个角落忽地动了一下,他想,这【急事】该不会同他表哥有什么干系吧?

“我们先看看呗,” 奚星海又道,“应该有说明书吧,说不定还有店铺的地址呢,我们先按着说明书弄一弄,实在不行了再去网上搜一搜,再不行就等凡凡回来。”

也没什么其他的好办法了,方洋点了点头,“好吧。”

招呼其他几个人一块过来帮忙,拆纸箱,看说明…… 他们很快便热火朝天地忙起来。

吧台那头的背景墙装饰起来倒是简单:彩灯挂一挂、气球吹一吹、白床单摆一摆,再放上几个南瓜头,点上几根蜡烛就能搞定。

难搞的是那些树枝、稻草人、蜘蛛网和骷髅头,数量多,大小又不一样,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弄才好。

索性时间还有富余,他们便一个接一个地摆,一个接一个地试…… 终于,在历经数个小时的努力后,他们终于如愿以偿地摆弄出了一个蜘蛛洞穴,一个女巫之家,一个吸血鬼堡垒,以及其他主题大大小小的主题卡座若干。

中间舞池那里被装成了墓园的样子,用干冰、蜘蛛网、枯树枝、骷髅头和假墓碑营造气氛。头顶的灯球被罩上了灯罩,做成大月亮的样子。

乱七八糟的一通忙完,时间来到下午两点多,他们也早已饿过头。好在晚上要用的食材已经送到后厨,奚星海会做饭,方洋也不缺乏这一类的生活技能,先用小糕点垫垫肚子,之后开火做饭,一小时后,五个菜一个汤端上桌,他们便呼哧呼哧地吃起来。

“哇靠,老子惦记了那么久的天菜竟然被那个王思渺小赤佬给拱了,真是意难平!” 饭吃到一半,方洋忽然开口道。

“什么天菜?什么小赤佬?王思渺谁啊?” 奚星海有点懵,低下头喝一口汤。

“就天天喊着他很会喘的那个啊,” 方洋道,“小星哥,你不认识他吗?”

奚星海不认识,他摇了摇头,方洋便努了努嘴,示意奚星海自己去看,奚星海便转过头,顺着方洋努嘴的方向看过去,然后他就看见一个小孩站在酒吧门口的落地窗旁边。

严格来说已经算不上小孩了,看身量和打扮应当是个十大几岁,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但他长得嫩、娃娃脸、白皮肤、栗棕色的头发微微卷曲,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配上略显单薄的身材,简直跟个童话里走出来的小王子似的。

奚星海估摸着这小孩应当就是方洋口中的王思渺小赤佬,至于他口中的天菜,奚星海的目光移向站在他旁边的人,然后他便怔住了。

“陈警官?”

“是啊。” 方洋鼓起腮帮子,埋怨道:“妈的,老娘这几个月的媚眼都抛给瞎子了,早知道他喜欢这款的小零,老娘还凹什么妖艳贱货的造型啊……”

“欸,小星哥,你说,陈警官那样的禁欲系大猛一,是不是就应该配我这样的妖艳贱货啊?你说他到底怎么想的,搞个纯情小零能有什么意思啊?上个床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人家搞出个好歹来,哪有我这样的好,真是的……”

“……” 奚星海有被冒犯到,处男怎么了?谁还没个第一次啊?搞多了不久熟悉了嘛?真是的!

“处男?他不是很会喘吗?” 奚星海撇了撇嘴,没好气地问。

“他会喘个屁啊!” 方洋倒霉察觉出什么异样来,只一味地抱怨道:“上了两天的声优课就当自己是专业的了,一天天的,跟个傻子似的到处晃悠。”

“唉,算了,算了,不说了,” 方洋又道:“嫉妒使我面目全非啊……”

这天是个阴雨天,连绵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街道湿漉漉的,行人举着伞步履匆匆。王思渺穿着酒吧服务生的制服站在窗户跟前,手里拿个鸡毛掸子,掸掸这里再掸掸那里。

陈谦之站在他旁边,嘴里叼根烟,烟头冒着火星,薄薄的雾气模糊了他侧脸的轮廓。

奚星海跟方洋忙着聊天的时候,王思渺也放下了鸡毛掸子,凑到了陈谦之的跟前。

陈谦之斜眼看他,“怎么?”

王思渺抿了抿唇,伸手去够陈谦之的烟,陈谦之侧头避了开,笑了,“想学抽烟?”

“嗯。” 王思渺点了点头,陈谦之便伸手去捏他的脸,“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小朋友还是不要碰得好。”

……

奚星海收回目光,低下头继续喝汤。…… 他倒不觉得这两人在一块没意思,感情的事哪有一条准线?大多不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两个人在一起合不合适,别人可说不准,说到底还得看他们自己。

好比他跟闫飞航,……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跟闫飞航在一块肯定不会幸福,说不定还要吃亏倒大霉,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光是跟闫飞航站在一块,他就幸福得要冒泡泡了,哪里会觉得没意思?

而眼前的这一幕:陈谦之低垂着的眉眼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笑意,王思渺虽然什么都没说,微微泛红的耳根却出卖了他此刻内心的情绪。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不合适呢?这样的两个人实在太合适了好吗?

奚星海由衷替对方感到高兴,正好他也省得内疚了,没法回应别人的情感,对他来说,还是挺有负担的。

“…… 现在零生真的好艰难啊,想找个技术好又靠谱的一怎么那么难,唉,小星哥,你说我是不是要转行去当一啊?”

吃完了饭,他们开始收拾桌子,方洋端着碗碟往后厨走,奚星海跟在他身后。…… 严格来说,方洋长得其实还不错,个子足够高,身材也足够好,那张脸虽然比不上闫飞航(谁能比得上闫飞航呢?),但也够得上中上,稍稍打扮一下,不管当零还是当一应当都没什么问题。

“兴许吧,你去试试呗。”

方洋这才高兴起来,“我就说嘛,老娘这样可零可一的,哪里会比不上那个纯情小零啊,还是小星哥你眼光好……”

“哟,挺像那么回事的啊!”

晚上九点多,节奏感颇强的音乐声从酒吧各个角落的音响里流畅出来,头顶是森白的月光,四下是绿莹莹的灯光,酒吧里妖魔横行,裴瑞凡音信全无,方洋扮成蜘蛛也没法变出八条腿来,奚星海便和其他服务生一起端着盘子在酒吧的各个角落里穿梭,收杯子、递餐巾纸、填补吃空的糕点…… 好容易坐下来喘口气,他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抬起头,他就看见了孙闻。

“你也来啦?” 他惊喜对孙闻道。

“是啊,” 孙闻点点头说:“听说这边今天开业,早就等着了,你这扮的是谁啊,你别说,让我猜猜看。”

“忍者神龟是不是?我是不是猜对了?”

“……” 奚星海有点郁闷,“什么啊,忍者神龟戴眼镜的好不好,我哪里像乌龟啊?你呢,你扮的谁啊…… 这么重的黑眼圈,罗志祥吗?”

“是啊,是不是很像?” 孙闻点点头说。

“是挺像的。” 奚星海看看他的黄毛,又看看他的黑眼圈,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提前祝你今晚旗开得胜啦。”

“嘿嘿嘿嘿,那就借你吉言啦。” 孙闻开心地笑起来。

旁边桌有人喊服务员,奚星海同孙闻打了声招呼,朝那边走了过去。

84 第 81 章作者有话说:完结倒计时 (81/86) === 喜欢这篇文章的话可以关注一波作者哦,噢,对了,顺便打一波广告,新文《彼此彼此 CP495301》正在攒预收......

“我靠,老娘是女的,你看清楚再下口好不好?!”

上了酒水,顺道提醒那桌客人马路对面就有家 24 小时营业的青年旅舍,至不济顺着指示牌往前走,最里头的厕所也能临时接济一下后,奚星海听见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回过头,他就看见扮成江户川柯南的凌芮丽正同一个吸血鬼纠缠在一起,那吸血鬼似是喝多了酒,抱着了凌芮丽就不肯撒手,却被凌芮丽反手一巴掌给呼得老远。

“假酒喝多了吧你!看清楚男女再下嘴啃好吧?!”

奚星海愣了愣,抬脚朝对方走过去,伸手递给对方一张刚拆封的纸巾。

“卖假酒要被罚款的,我们这儿卖的都是真酒,发生什么事情了?刚才那个人你认识?”

“我认识他个大头鬼啊!”

凌芮丽低声抱怨,从奚星海手里接过纸巾,擦干净脖子,整理衣裳,整理假发,擦干净眼镜,然后她就告诉奚星海,说那吸血鬼八成把她当成个身娇体弱的小零了,扑上来就抱着她,啃她的脖子,还把手往她裤子里伸。

“妈的,早知道今天扮猫女了,连柯南都下手,该死的恋童癖,真晦气!”

“欸,是你啊——”

把用过的纸巾丢回奚星海手里的餐盘上,凌芮丽抬起头,这才认出来人是奚星海。

想起上回的误会,凌芮丽立马朝奚星海道歉,“上回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们正在那什么…… 欸,听说你们已经在一起啦,恭喜啊!”

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天下午,闫飞航便趁他们腻歪的间隙,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在大大小小各个同学群里宣布自己脱单的消息,顺道儿发了个好几千块钱的红包,让大伙跟着一块儿高兴高兴。

他发消息嘚瑟那会儿,奚星海正躺在他的怀里摸他疲软下来的大鸟,也顺道儿同他确认了凌芮丽的事情。

“…… 没事啊,我已经听他说了,你们只是同学关系。” 奚星海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凌芮丽松了好一大口气,忽又笑起来,“嘿嘿,真没想到闫飞航那家伙竟然是弯的,亏我当年还暗恋过他。”

“欸,你不知道吧,当年我们班的女生有一大半都暗恋过他,他在群里宣布脱单的时候,下面跟的一溜全部都是心碎的消息,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还好我早就知道了。”

“欸,你这是扮的谁啊?你别说,让我猜猜看。”

她开始上下打量奚星海,然后她用柯南破案的手势指着奚星海说:“buck!”

“……” 奚星海有点懵,“buck?谁啊?”

“侏罗纪世界里的霸王龙啊,不是他啊,那你是谁啊,难道是 rexy?”

rexy 又是谁啊……

奚星海怕她真柯南上身,逮着自己猜个没完没了,于是说:“算了算了,你还是别猜了,你去找你的朋友们去玩吧。”

“待会有个抽奖活动,十二点钟的时候,消费满八十八了凭小票就能参加,你待会要是没事就留下来多玩一会,奖品好像还蛮丰厚的,至不济也有老板的安慰抱抱。”

“噢,对了,你要是再碰上那个人,直接喊旁边的服务生帮忙就行,我去跟他们打声招呼,让他们注意留意一下那个人。”

“哦,好好好……” 凌芮丽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点头,末了,朝他道:“麻烦你了啊,奚星海。”

奚星海朝他笑笑,“麻烦什么啊,不麻烦,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真想表示感谢的话,待会多下点单就行。”

“哈哈……” 凌芮丽就笑起来,“没问题,没问题,噢,对了,那家伙左边的獠牙刚被我打歪了,一时半会估计还黏不回来,你们按着这个特征去找他好了,应该很容易找。” 临走前,凌芮丽又补充一句。

“好。” 奚星海把这个特征记在心里,朝凌芮丽点了点头,端着托盘,往吧台走去。

把托盘放在吧台上,把吸血鬼的事告知于方洋,奚星海正准备跟方洋一块,伙同其他几个服务生一起去找那个吸血鬼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搂住了,脖子也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奚星海以为是那个没眼力见的吸血鬼找麻烦找他头上来了,头皮登时麻了,反应过来之后,他立刻冷下脸色,咬了咬牙,回身就是一拳砸了过去。

拳头半道儿被人截住,奚星海睁大眼睛,就见扮成意大利黑手党的闫飞航正穿一身黑色西装,戴一只黑色墨镜站在他身后。

闫飞航把他的小拳头拉到唇边亲了一口,“干嘛啊,想谋杀亲夫啊?”

“欸,这扮的是谁啊?你别说,让我猜猜看。”

奚星海一脑袋黑线,“猜个屁啊,别猜啦!”

闫飞航一脑袋雾水,“你干嘛啊,刚分开的时候还说舍不得呢,怎么才分开这么一小会儿就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亏我晚饭没吃饱就紧赶慢赶地跑过来找你,良心呢,嗯?不会痛吗?”

他抬手去戳奚星海的左胸口,奚星海被戳得有点痒,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儿迁怒的意思,便攥着他的手指头,走上前去抱他的腰,再踮起脚亲了亲他的唇。

“别猜我是谁,只要你不猜,我们就还是好朋友。”

对着这样的奚星海,闫飞航半点脾气都发不出来,更别提冷下脸来训斥人了,胳膊环着他的肩膀,把他搂进怀里,再低下头去找他的嘴唇。

“你不是哥斯拉吗?这么长的尾巴,这两只小眼睛,除了哥斯拉还能是谁啊?”

“……” 奚星海一把子推开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闫飞航摸了摸他的小眼睛,又戳了戳他的小脑袋,“怎么啦?我猜错啦,你不是哥斯拉啊?”

“不是啊!” 奚星海高兴坏了,他用力地点头,“我是啊!我就是哥斯拉啊!跟金刚打架的那个哥斯拉!终于有人认出来了呜呜呜……”

他扑上去抱着闫飞航的腰,毛茸茸的背刺在闫飞航胸口的蹭来蹭去。闫飞航的下巴被他蹭得有些痒痒,奇怪的地方也被他蹭出了火气,为避免一些意外的发生,闫飞航按着他的脑袋,不再让他动弹。

“马路对面是不是有间 24 小时营业的青年旅舍啊?” 闫飞航问他。

“是啊,顺着指示牌往前走,最里头的厕所也能临时接济一下。” 奚星海告诉他。

他们对视了一会,噗嗤笑出声来。

“真的好想你啊,几个小时好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你有没有想我啊?” 闫飞航低声道。

“当然有啊,每回看见穿西装的都以为是你…… 下午四五点钟我就以为你要来了,你怎么忙到现在啊?” 奚星海小声埋怨。

“我也不想啊……” 闫飞航说,低下头亲吻他的嘴唇,把舌头伸进他的嘴里,一顿搅弄。

“好想辞职啊,把事情都交给柯芜,反正他有的是钱,单身狗的时间也不少…… 我不干了,你也别干了,真想天天跟你黏在一起。” 闫飞航声音含糊。

“我也想……” 奚星海的声音更加含糊。

他们抱在一起,身体黏在一起,嘴巴也黏在一起,却还是嫌不够,好像怎么腻歪都不嫌够,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够。

方洋耐心地等了五分钟,又等了五分钟,眼见着十多分钟的时间过去了,这两位依旧一副你侬我侬旁若无人的模样,方洋就忍不了了。

他咳嗽一声,“狗粮吃一点可以填肚子,吃多了就要涨肚子了啊,我的肚子已经快要被你们撑破了,小星哥,你还要不要去找人啊?”

奚星海这才想起方洋来,他被闫飞航亲得腿软,这会儿便跟没长骨头似的靠在闫飞航的身上,他转头看向方洋,然后他对方洋道:“我就先不去了,你去找那个谁,噢,对了,王思渺,你去找王思渺他们,跟他们一块儿先去看看,我得先离开一会儿,一会儿就回来。”

他要走,方洋登时哭丧个脸,“不是吧,小星哥!老板不在,你也不在,出了问题我找谁啊?”

“过个节而已,能出什么问题啊?” 奚星海停下脚步,回过头,“你放轻松一点嘛,好好玩玩,神经别绷那么紧,噢,对了,下午那会儿你不是说要改行做一吗?”

“是啊,怎么啦?”

“你去找罗志祥,你去请他喝酒,说你非常崇拜他,羡慕他的时间管理能力,也跟他一样向往多人运动,问他肯不肯先跟你做个双人运动…… 好了,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走了啊。”

方洋一头雾水,“罗志祥?”

奚星海已经拉着闫飞航往厕所方向走去了。

85 第 82 章作者有话说:完结倒计时 (82/86),继续打广告,新文《彼此彼此 CP495301》正在攒预收,拜托大家继续支持! === 明天见!

“你怎么还没完啊?!外面都已经开始抽奖了。” 奚星海趴在墙上,背对着闫飞航抱怨。

新装修好的卫生间兼具功能性与娱乐型,瓷砖是热的,趴在上面一点都不冰人,下头甚至有地方给他借力,让他不至于太累。

闫飞航抓着他的腰,亲他的脖子,“抽奖有什么意思,有什么奖品比你…… 比这个更有意思?”

话虽这么说,奚星海也挺感动他能这么说的,可奚星海还是想要去抽奖。

“为了凑满八十八块钱的单,我一连喝了好几杯椰汁,现在打嗝都是椰子味的,你还是快点吧,万一抽中了二等奖呢。”

“二等奖?怎么不抽一等奖?” 闫飞航埋头干活。

“一等奖发酒,二等奖发狗,我又不喝酒,干嘛要一等奖……” 奚星海把脸埋进胳膊里。

“二等奖发狗?什么狗啊?” 闫飞航想到了什么,停下了动作。

“不知道,好像可以自己去挑,” 奚星海说:“不想要狗的话,兑换成店里的酒水券也行。”

隔壁宠物店里好多弃养的猫猫狗狗,店主不知从哪听说了同志喜欢养猫养狗的消息,便跟裴瑞凡商量搞了个合作。——在那边买宠物用品送这边的酒水券,在这边喝酒送那边的购物券。

“好没好?还要多久啊?那边好像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奚星海腰酸了,开始抱怨。

话没说完,闫飞航快速动了起来,倒计时没数完,闫飞航缴械拔了出去。

把用完的东西扯下来丢进垃圾桶里,闫飞航提上自己的裤子,又拍了拍奚星海的屁股,“别回味了,快点快点,出去抽奖啦。”

奚星海:……

提起裤子,套上哥斯拉服,洗干净手,他们手牵着手回到酒吧时,神龙见首不见尾,消失了一整天的酒吧老板终于回来。

音乐调小了,灯光调暗了,裴瑞凡穿着死神的黑袍,背着死神的镰刀站在舞池正中央主持抽奖活动。

大月亮挂在他头顶,棺材搁在他脚下,他的身后放着一株挂满蜘蛛网的枯树,手里拿一个骷髅形状的话筒,他把话筒举到嘴边,然后他宣布接下来开始抽二等奖。

…… 这么快就开始抽二等奖了?!

奚星海登时激动起来,也庆幸自己回来的足够及时,他拉着闫飞航走到吧台处,坐在吧台,他们来不及点饮料,便展开手里的小票,竖起耳朵听裴瑞凡即将报出口的数字。

勾人心悬的音乐声,引人焦急的鼓声,十多秒钟后,留够了悬念,裴瑞凡高声念出一组数字,话音刚落,四周登时响起一片口哨声、巴掌声和唏嘘声。

“怎么样?怎么样?中了吗?” 闫飞航凑到奚星海跟前。

奚星海没说话,把小票塞他手里,让他自己看去,自己则回头朝当值的酒保要了杯饮料。

有人冲上台去领奖,奈何裴瑞凡站得太高,那人只能仰头望着他。…… 高大的死神,矮小的人类,一高一矮,对比鲜明,那情形,简直跟个撒坦的信徒在搞祭拜仪式似的,闫飞航默默地想。

事实也证实了他的猜想,只见死神伸手从自己的背后拿出镰刀,他用镰刀轻点信徒的眉心,…… 施予恩赐似的,下一刻,便有打扮成死神侍从的服务生从两侧走出,端着人心形状的盒子走到他跟前——

“……” 闫飞航嘴角抽了抽,在这一刻无比庆幸他跟奚星海都没有中奖,“什么鬼啊,多大年纪了怎么还搞这一套,姓裴的脑子别是被水泡坏了……”

奚星海也觉得这仪式挺中二的,他估摸着台上的裴瑞凡此刻嘴角已经快要抽抽疯了,可谁叫他自己不在酒吧待着,下午投票的时候自己跟方洋也没能赢过以王思渺打头的几个小孩呢?

“闭嘴啦,要不要喝饮料?欸,对了,柯总监呢?”

“柯芜?”

“是啊,他下午没跟你一起?”

“一起了啊,完事后我喊他一起来玩,他说要回家玩游戏…… 怎么啦?忽然提他干嘛?”

“没什么,刚看见个人有点像他…… 我可能看花眼了。”

“哦。” 闫飞航点点头,凑上去亲他的嘴,又象征性地捏了捏他的腰,“跟我在一块儿的时候就别惦记其他男人了,小骚 *。”

“……” 奚星海脸爆红,压着了声音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我说什么了吗?” 闫飞航毫不在意地说:“刚才这么喊你不是还挺乐意的嘛?怎么啦?怕啦?有什么好怕的,又没有别人听到。”

“听到也不会有人在意的,放心吧。”

台上的祭拜仪式结束了,领了奖的人捧着个血淋淋的酷似人心的盒子往自己座位走去,闫飞航亲了亲奚星海的嘴唇,把小票拍在吧台上,嘱咐奚星海等自己一会,朝着那人的方向走过去。

音乐重新响起来,灯球重新转起来,短暂的修整过后,下面就要开始抽一等奖了。

灯球停了,音乐变得扣人心弦起来,奚星海却已没了兴趣,他转身望向吧台,问扮成杰克船长的当值酒保:“方洋呢?”

“抓流氓团伙去了啊。” 杰克船长答,扶了扶自己的帽子。

“流氓?团伙?” 奚星海一头雾水。

“是啊,小星哥你不知道吗?” 杰克船长正等着抽一等奖,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奚星海的问题。

他告诉奚星海说好多客人都朝服务生反应自己遇到咸猪手的事情,有人被亲了脖子,有人被摸了腰,有人被袭了胸,还有人被掀了裙子。

方洋带着几个服务生去抓人,每每发现异常赶过去,人却都已跑没了影。一次两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还好,遇见多了,他们也发现不对劲了。

那些吸血鬼虽穿得一模一样,左边被打残的獠牙也都一模一样,可他们的身材,…… 胖瘦高矮还是有所不同的。

“他们正到处瞎转悠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抓到人。” 杰克船长一边望着舞池正中间的死神,一边咕咕哝哝地抱怨。

这时,扣人心弦的音乐声停了,站在棺材上的死神将骷髅话筒举到嘴边,对着话筒念出一组数字,音乐重新响起来,一同响起来的,还有同先前一模一样的唏嘘声、口哨声、巴掌声…… 只是那巴掌拍了半晌,口哨吹了好久,都不见上台领奖的人。

后头的镰刀有些重,黑袍也怪捂人的,裴瑞凡站累了脚,索性盘腿坐下来。他坐在棺材上,看看左边的人头,再看看右边的人头,慢慢拧起了自己的眉头。…… 一等奖没人要,真是奇了怪了。

他把话筒重新举起嘴边,对着话筒重新念出那组数字,“人已经走了吗?人要是已经走了,我就要重新开始抽了哦~”

“人还在吗?我要开始倒计时了啊,倒计时结束了还不来,我们就要重新抽奖了啊。”

话音刚落,裴瑞凡便懒洋洋地坐在棺材上,漫不经心地开始倒数了。

十、九、八、七……

四周的妖魔鬼怪见机会又来了,便也兴高采烈地同他一块倒计时,倒计时盖过了音乐声,气氛前所未有的高涨,数到三,一个胖乎乎少说四十多岁的丘比特穿着紧身衣戴着小翅膀和小光圈冲了上去,他冲到裴瑞凡跟前,举着手,“我、我、我,不好意思,刚去尿了个尿,奖品给我吧,什么酒啊,茅台吗?”

吧台旁,杰克船长把自己的小票揉成一团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他望向奚星海:“小星哥,还喝东西吗?”

奚星海摇头,“不喝了,喝了一晚上的水,肚子都快撑破了。”

身后传来尖叫声,奚星海转过头,看见有人打翻了饮料,有人弯下腰收拾,有人站在沙发上,拿手指着一个方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奚星海看见个穿黑红披风的吸血鬼身影。

“……” 奚星海刚要往那边走去,被人拦腰抱住,闫飞航抱了抱他的腰,便兴致冲冲地松开他,往他手心里塞了一张小纸片。

“说!怎么奖励我?”

86 第 83 章作者有话说:完结倒计时 (83/86),广告时间到啦,新文《彼此彼此 CP495301》正在攒预收,拜托大家继续支持! === 更新啦!大家明天见!

闫飞航磨干了嘴皮,耗尽了耐心,终于用等量数额的人民币,从那人手里换到了二等奖的代金券(回头冷静下来一回想,那时的脑子简直好像进了水一样)。

把代金券塞奚星海手里,闫飞航便亮着眼睛问他要给自己什么奖励,奚星海看着凭空出现的代金券,想着方才的意犹未尽。

“要不…… 再去一趟厕所?”

闫飞航还能说些什么呢?

把代金券塞进裤兜里,他们便手牵着手,往最里头的厕所走去,路过安全出口,闫飞航忽而停下了脚步。

“嘘,你听,什么声音!”

声音?

除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奚星海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嘘!” 闫飞航拉着他的胳膊,带着他躲往门后头躲去,安全出口的门厚重而严实,隔绝了光线,也隔绝了声响和冷空气,他们缩在门后头,把脑袋往前探出去。

外头还在下雨,雨水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风吹弯了树梢,发出呜呜呜的声响,酒吧里很吵,振聋发聩的音乐声隔着几道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除此之外,似乎并无其他可疑声音。奚星海拧起眉毛,回头望向闫飞航。

闫飞航捂他的嘴,又松开手,亲他的唇,“嘘!别说话!”

“……” 奚星海本也没打算说话,撇了撇嘴,竖起耳朵,几秒钟后,他就听见了几道隐隐约约的、忽高忽低的、好像争吵一样的声音,这声音夹杂在不间断呜咽作响的风声里,很快被吹得支零破碎,变得模糊不堪。

可奚星海也不需要听清楚那些声音啊,听人吵架哪有自己哔哔有意思?况且,他对旁人的私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走啦,早点办事早点回去,我还想帮方洋一块儿抓流氓呢。”

可闫飞航对抓流氓也没什么兴趣,他按着奚星海的肩膀,把他重新按到门口头,“你听,你再听,你仔细听,有没有觉得这声音很熟悉?”

奚星海认真且仔细地听了,可他那被沸反盈天的嘈杂声摧残了大半天的耳朵根本不允许他去辨别那些细微的声音,半晌,除了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争吵声,他还是什么都听不出来。他回望向闫飞航,眼神幽怨。

闫飞航亲他的嘴,“小可怜儿。”

安全出口外头是一条深而长的巷子,往外伸出的一小片屋檐为他们遮去一部分风雨。闫飞航牵起他的手,带着他悄悄往前挪了几步。到了出口外头,一丝两缕的凉风刮在他们的脸上,一星半点的冷雨打在他们的脸上,借着墙体的遮掩,借着朦胧晦暗的路灯光,他们看见两条模糊的人影。…… 一个高高瘦瘦,一个瘦瘦高高,一个穿着死神制服,一个穿着随处可见的加绒夹袄。

“……” 奚星海愣住了,“凡凡跟我表哥?我表哥怎么会在这里?凡凡他刚不是……”

闫飞航斜乜他一眼,无语道:“早走了,抽完一等奖就走了,亏你一直坐在吧台边,跟个睁眼瞎子似的,这都看不到。”

“欸,他们站在外面干什么啊,天这么冷,聊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呢?” 闫飞航道:

“你说,他们俩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啊?” 闫飞航又道:“在东山镇的时候我就想说了,明知道姓裴的是个同,你表哥还跟他走那么近,真傻还是假傻啊?”

说着,闫飞航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睁大眼睛,“哇靠,星星,我有一个好大胆的猜想,但是我不敢说!”

奚星海:“不敢说就别说。”

“不行,我憋不住,” 闫飞航道:“星星,你说,他们不会跟我们一样啊?!”

说着,他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太假了,怎么可能?你表哥怎么可能也是个弯的呢…… 那他们在那里干什么啊?拉拉扯扯的?该不会是要打架吧…… 我们要不要去帮忙啊?”

“我帮你表哥,你帮谁?”

奚星海算是见识到闫飞航在感情方面的迟钝了,无语了一会,没好气地道:“闭嘴吧你,别人都往上冲浪好多年了,你们村才通网是不是?凡凡要是个女的,他们俩连孩子都有了。别瞎猜了。赶紧走吧。”

他去拉闫飞航,可闫飞航已经彻底石化了,…… 长大着嘴巴,瞪圆着眼睛,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奚星海几乎都要同情他了,“消化完了吗?消化完了我们就走吧。一直硬着我都快难受死了,你不难受吗?”

闫飞航合上嘴巴,暗骂一句脏话,奚星海没听清,“你说什么?”

闫飞航摇头,奚星海怀疑地望了他一眼,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把目光重新转向屋外头。

路灯下,表哥把一张同奚星海裤兜里的代金券非常相似的纸片塞到裴瑞凡手里——

“安慰奖。” 表哥说:“拿一等奖换的,现在我可以抱你了吗?”

裴瑞凡没说话,静静站着,风把他的死神长袍吹得一鼓一鼓,雨打湿了他背在身后的死神镰刀,明明求拥抱的人是表哥,奚星海却觉得最难过的人其实是裴瑞凡。

见他这样,奚星海的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他拉了拉闫飞航的胳膊,再三催促,“别看了。走了啦。”

闫飞航意犹未尽,一动不动,奚星海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也有些受不了他的八卦劲儿,“我数三个数,再不走我们今晚就不弄了。”

“三——”

“二——”

“我要数到一了,你再不走我们明天也不弄了。”

闫飞航怕了他了,咬了咬牙,到底还是起身跟了过去。

“看我待会不弄死你。”

“看谁弄死谁。”

最后他们在厕所里弄了一个多小时,谁也没能弄死谁,一点多的时候,他们手牵着手,一身舒爽地从厕所里出来。奚星海站在水池前洗手,问闫飞航出趟门怎么会带那么多安全套和润滑油。…… 还都是便携的小包装。

“告诉我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啊?”

“你刚刚没爽到?翻脸不认人的小东西,跟谁学的啊,一天到晚假正经。”

奚星海不说话了,闫飞航:“怎么了?不承认?”

奚星海:“承认啊,假正经怎么了?这世上的大多数人大多数时候都在假正经,我也就是个普通人,你呢?你就没假正经过?”

这下换闫飞航说不出话了,抽出擦手纸擦干净手上的水,把纸丢进垃圾桶里,然后他告诉奚星海,说自从确定关系那晚的意外之后,他就暗暗下了决心。

“决心?什么决心啊?”

“从此以后,不管我走到哪里,身上都要带着足够多的安全套。”

奚星海嘴角抽了抽,“真是难为你了。”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我很靠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挺靠谱的,奚星海冲他笑了笑,踮起脚亲了一下他的嘴。

“我的妈啊,小星哥,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腻歪哪?方洋哥找你都快找疯了,你快到前面去看看吧!”

他们正接着吻,身侧传来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奚星海从闫飞航的怀里抬起头,就见扮成杰克船长的酒保正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

“找我干嘛啊?出什么事了吗?”

“出事了啊,出大事了啊!” 杰克船长哀嚎道。

杰克船长告诉奚星海和闫飞航,说十二点钟抽完奖之后,裴瑞凡就不见了踪影,奚星海也找不见人,方洋带着几个服务生在酒吧里晃悠,看见吸血鬼就冲上去逮人,可那些个家伙不仅跑得快,还会互相打照应,…… 一边出事,那边立刻开始搞事。

方洋他们被人当狗到处溜了玩,好几个小时过去了,他们忙得焦头烂额,却连人家半片衣角都没有碰到,而与此同时,一个流言也在客人里散播了开来,吓得好多客人免费的小蛋糕都不吃了,嘀嘀咕咕地离开了。

奚星海:“什么谣言?”

船长:“说出来你都不敢信,他们竟然说我们酒吧里有人 fan’du!”

奚星海的确不相信,“怎么可能?!”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能,可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

“他们都说那些吸血鬼,之所以会到处发疯骚扰人,就是因为磕多了药,把脑子磕傻了。”

“老板找不见人,你也看不见影子,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传言要是真的,我们会不会都被拉去坐牢啊?容留吸毒什么的…… 小星哥,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 船长满头大汗。

87 第 84 章作者有话说:完结倒计时 (84/86),更新啦,大家明天见!

“报警!”

奚星海也被吓出一身冷汗,却是很快冷静下来。

他没法确定流言的真实性,只能当做最坏的情况来处理,他叫闫飞航去找方洋,…… 现在逮人已然来不及,继续跟在他们后面溜来溜去,说不定还会折腾出什么乱子。

“…… 让他们去安抚一下客人,尽量不要引起任何骚乱。”

他又叫杰克船长去找其他服务生,一起把守住酒吧的各个出入口,尽量不要放任何人离开(尤其那些吸血鬼),实在要走的,留下个人信息。…… 万一真有人在这儿干了什么事,他们也要尽量保留证据,省得到时候百口莫辩,说不清楚。

他自己则负责报警。分工结束,他们各自行动起来。

凌晨一点多,酒吧里依旧人头攒动,四下依旧人声鼎沸,音乐开得震天响,只头顶大月亮在超过五个多小时的运转后,慢慢地从满月变成了下玄月,又从下玄月变成了新月。

奚星海报完警,便收起手机,准备去找闫飞航,这时,他那被嘈杂的环境摧残了大半天的耳朵忽而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

直觉令他汗毛竖起,然而,没等他做些什么(喊人帮忙,亦或加快脚步跑走),他就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搂住了,自己的脖子被人咬住了——这下肯定不是闫飞航了,闫飞航不会这么没眼力见,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这种事——奚星海咬了咬牙,再不留手,反手就是一拳砸过去。

身后果然是个吸血鬼,可那吸血鬼似乎早就有所准备,也似乎是个练家子,没等奚星海的拳头砸到他跟前,他已以一个分外专业的姿势偏头躲了过去。

而趁着奚星海愣神的空隙,他已把手伸进了奚星海的裤子里——

奚星海能够感觉到他的手在触摸到自己的那个部位时,动作有片刻的停顿,但是很快地,他的呼吸便愈发急促起来,手上的动作也愈发粗暴起来。

身旁来来去去的都是人,奚星海却被捂住了嘴巴说不出话,发不出半点声音,吸血鬼令他面对着墙壁,弓起身体,从旁人角度来看,他们就是一对不分场合做事没分寸的恩爱小情侣。——吸血鬼和小鳄鱼,多有爱啊(?)。

耳后传来呼哧呼哧的呼吸声,温热潮湿的气流即使隔着厚厚的哥斯拉服,奚星海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头皮登时麻了,被摸过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舔过,让他寒毛直竖。

可这人的力气实在太大,…… 同袭击凌芮丽的吸血鬼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任凭奚星海怎么挣扎,死命挣扎,都无法挣脱分毫。

潮湿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脑后,黏腻的大手在自己的周身游走,被逼入了绝境,奚星海的脑子却诡异地冷静下来,胳膊被束缚,腿也被压制,但他嘴巴还能动,而那人的手指此刻也正不要命地在他嘴巴里搅弄,于是奚星海不再同他客气,张嘴咬了下去。

那人没留神被咬,登时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他一把推开奚星海,转身就想逃跑。

可奚星海哪能使他如愿?

占了自己的便宜不付出点代价就想逃跑?这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 这儿要是个空无一人的黑巷子也就罢了,大庭广众的,奚星海又不怕他真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 反而事情闹得越大于他越有利。

反手抓住他的兜帽,勒住他的脖子,再一跃而起跳到他的背上,下一刻,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了那人的头上、脸上和身上,面具被砸歪了、獠牙被砸掉了、脸上挨了好几拳、鼻子都给打出了血,可那吸血鬼还是拔腿跑得飞快。

奚星海几乎被他的倔强给惊倒,反应过来之后,他立马开始扯他的耳朵,抠挖他的鼻孔,再戳他的眼睛,以期令他停下脚步。

呼吸不畅,视线被遮挡,听觉也受到影响,那人跑得跌跌爬爬,却还是坚强地往前跑去,只是方向没能弄对,一头冲进了卡座里,凳子被踢到了,桌子被撞翻了,倒霉的客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了,纷纷尖叫着跳得老远。

奚星海这时才想起要朝旁人求救,“帮我压着他!帮我压着他!”

可惜没人理他。

而正当那吸血鬼即将再次挣脱奚星海的束缚,打算从安全出口处离开之时,一道靛青色的身影从侧旁冲了出来。

舞池去厕所的路上需要经过吧台,凌芮丽穿着柯南服从厕所走出来之时,就听身旁传来叮叮哐哐的巨大声响,转头一看她就看见吸血鬼和小恐龙。

吸血鬼是熟悉的吸血鬼,小恐龙也是熟悉的小恐龙,想起自己几个小时前的遭遇,凌芮丽的眼睛登时亮了,丢了手纸,她大喊一句 “有人耍流氓啊”,便拔腿冲了上去。

可那吸血鬼的力气实在太大,挣扎间带得奚星海的尾巴也是一扫一扫,凌芮丽空有救人之心,没有救人之力。…… 细胳膊细腿的女人根本奈何不了身材魁梧的吸血鬼分毫。

无奈间,她只得伸手抓着奚星海的尾巴,试图约束那人一二(至少不让他逃跑),好给奚星海争取足够多的时间。

那吸血鬼被她拖着,登时放慢了步伐,但也没有完全停下,依旧缓慢地倔强地往前走去。

安全出口近在眼前,身旁却没一人过来帮忙,凌芮丽又着急又气恼:妈的一帮吃瓜观众,吃瓜的时候谁都没他们跑得快,键盘上指点江山挥之方遒,真遇上事了没一个顶用的!

而就在这时,她突地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方才遭到猥亵之后,她便特地出了一趟门,买了一瓶防狼喷雾,而现如今那喷雾…… 正放在她左边的裤子口袋里!

想到这里,凌芮丽的心情登时飞扬起来,“奚星海!你再坚持一下!”

奚星海一声 “好” 还没应完,凌芮丽已伸手去裤兜里掏东西,可那裤兜的设计也着实算得上辣鸡(果然便宜没好货!),入口小得一批,裤兜却又深得没底!

而当凌芮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裤兜里掏出那瓶新买的防狼喷雾之时,却又悲哀地发现,妈的!这瓶子!竟然!还没有!开口!

凌芮丽登时在心里哀嚎不止!

“奚星海!你、你再坚持一下!” 她一边冲奚星海大喊,一边开始同喷雾较劲。

柯芜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柯芜原本没打算来酒吧,同闫飞航一道应酬完新来的负责人之后,他便打算回家,窝在那间实际使用面积超过 180 平的单身公寓里孤独地打游戏。

但他到底还是给闫飞航脱单的消息给刺激到了神经。…… 说好一起当狗的,你怎么能抛下战友先走一步呢?

分明不是春天,他的心底却蠢蠢欲动地萌发了什么东西,那东西骚的他心尖发痒,迫使他必须做些什么事情。

屏幕上的马赛克小人不再能够吸引他,他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许多东西:昏暗的环境,嘈杂的音乐,身姿曼妙的女人…… 吸了吸鼻子,柯芜撂下游戏机,换了衣服出门去。

酒吧里灯光昏暗,音乐嘈杂,森白的月光铺天盖地洒下,月光下头,那一桌桌,那一对对,推杯换盏的、谈天说地的、调情逗闷的、拉手的、接吻的、甚至还有…… 嗯?不对劲啊,怎么都是男的啊?

噢,他差点忘了,说好一起当直男的闫飞航已经是个 gay 了。

这样的环境可不太适合他这个直男,他想要离开,可转念一想,衣服换了,人也来了,十几公里的距离,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即使找不到对象,喝杯酒总没问题吧?…… 他可不想再待在那个 180 多平的高级公寓里独自寂寞空虚冷了。

这一喝就喝到了一点多,而正当他上完厕所准备回家钻被窝之时,身侧忽而冲出了两…… 不…… 三条诡异的人影。

吸血鬼埋头狂奔(奔不动),小恐龙骑在吸血鬼的头上,柯南揪着小恐龙的尾巴……

柯芜:???

小恐龙狂揍吸血鬼,吸血鬼抱着头挨揍,柯南低头在同什么东西较着劲……

柯芜:???

头顶的大月亮已由新月变成上玄月,再由上玄月变成满月,四下亮堂了,小恐龙的尾巴也被柯南扯着几乎断掉大半,尾巴牵扯头套,奚星海的半个脑袋露了出来。

柯芜:!!!

奚星海是他员工,闫飞航是他朋友,闫飞航是奚星海老公,奚星海是闫飞航老婆…… 朋友妻不可欺,柯芜二话不说地冲了上去,只是,没等到他碰到吸血鬼的披风,一阵辛辣无比的喷雾便从他的侧后方喷了过来——

凌芮丽:……

奚星海:……

柯芜:……

吸血鬼:……

柯芜:“啊啊啊——”

吸血鬼:“啊啊啊——”

凌芮丽:……

凌芮丽:“啊啊啊——”

奚星海:“大姐你快停手啊啊啊——”

88 第 85 章作者有话说:完结倒计时 (85/86),明天完结,好激动啊啊啊啊~ 明天见!!!

闫飞航同方洋交代完事情之后,便回来找奚星海。他没能在吧台处找到人,循着声音才发现那头的动静。

…… 蝙蝠侠和吸血鬼被防狼喷雾喷到了眼睛,捂着脸尖叫,柯南发现自己喷错了人,举着喷雾尖叫,奚星海脱力掉在地上,捂着屁股哀嚎。

不断窜动的人头将他们围在正中间,有人拿手机拍照,有人拿手机拍视频,但是没有人上前,闫飞航奋力挤开人群,终于跑进包围圈之时,才发现吸血鬼旁边的蝙蝠侠是柯芜。

柯芜不是在家玩游戏吗?怎么跑来抓流氓了?

闫飞航一头雾水,跑到奚星海跟前,弯腰把人从地上扶起来,他摸摸奚星海的脸,又看看奚星海的手,他揉揉奚星海的脑袋,又掸了掸奚星海的屁股,“怎么样?有没有事?”

奚星海摇头,“没事,就是…… 手指头有点疼。”(戳人家眼珠子抠人家鼻孔弄的)。

闫飞航便心疼地抓起他的手指头,放到灯光下看,待确认那几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头依然安好,…… 既没破皮,也没伤到骨头后,他才放下心来。

“其他地方呢?屁股有没有事?”

奚星海仍是摇头,闫飞航这才彻底松下一口气,而直到这一刻,他才想起坐在地上的合伙人来。

“柯芜?你怎么也来了?!”

凌芮丽正蹲在柯芜身边,一边给人家道歉,一边给人家擦眼睛,“…… 哇靠你不会瞎了吧?我的妈呀,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啊?!你要去医院吗?还是、还是…… 这里有医生吗?医生!医生!”

她捧着柯芜的脸,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睛,给他擦眼泪,柯芜被他摸得面红耳热,疼顾不上了,咳也顾不上,哑着嗓子,“我、我没事,你别…… 你带我去卫生间吧,去拿水冲一冲。”

“我还好,你们还是看看他吧。” 从地上爬起来后,柯芜又抬手指了指依旧躺在地上的吸血鬼。

…… 柯芜属于被波及的一方,真正倒霉的还是那只吸血鬼,正面遇上了喷雾,被喷了满嘴与满眼,此刻正捂着脸躺在地上打滚,一边打滚,一边呛咳,一边哀嚎,别提多惨了。

柯芜听不得这样的惨叫,心生恻隐,凌芮丽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她回头看了那吸血鬼一眼,确定他已失去战斗力了,便扶着柯芜往厕所走去,“放心吧,死不了。”

…… 死不了就没事?

闫飞航也无任何波动,…… 不仅没有波动,他还想上去再踹两脚,于是略略看了那吸血鬼一眼,确定他已彻底失去战斗力了,便扶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奚星海往一旁的卡座走去。

待将人扶好了,闫飞航便瞪大了眼睛开始骂人,…… 最初的惊愕褪去了,后怕的感觉涌上来,闫飞航指着奚星海的鼻子骂得不留情面,“…… 你是不是傻!你什么体格!他什么体格!万一他真对你下死手,你是不是想让我守活寡!”

许久没发作了,他这一发作起来就没完,奚星海被他骂的头昏脑涨,正要开口求饶,身后的人群忽而爆发出一阵抽气声,凌芮丽回头,闫飞航转身,奚星海抬眼,柯芜闭了闭眼睛,就见方才还倒在地上打滚不止、哀嚎不止,似是已经彻底歇菜的吸血鬼竟又重新站了起来,且以一个分外迅捷的速度往安全出口的方向冲去。

凌芮丽:“卧槽!”

柯芜:“什么?”

奚星海:“抓住他!”

闫飞航已经冲上前去。

闫飞航揪住那家伙的兜帽,那家伙却滑不留手,…… 一个金蝉脱壳,从衣服底下钻了出去。

闫飞航扯住那家伙的头发,却听刺啦一声,假发套掉下来,那家伙继续往前冲去。

“……” 闫飞航暗骂一句脏话,大步上前,再一脚飞踢——

那人被他踢中了后腰,登时失去重心往侧旁俯冲而去,满桌子的酒水被他撞倒了,叮铃哐啷倒下来全都砸在他的身上,调和过的酒精饮料滑不溜秋,那人爬了几下没能爬起来,挣扎了几下再没动静。

闫飞航穿着粗气看着那男人——

酒瓶子滚了一圈,停在闫飞航脚边,酒水泊泊往外淌,浸湿了闫飞航的脚板底。

抬脚踢了踢那人的腿,又抬脚踢了踢那人的侧腰,确认那人已彻底歇菜,再没动静了,闫飞航松一口气,回头去找麻绳,奚星海拍拍小心口,起身往那边走去,凌芮丽收回目光,柯芜闭了闭眼睛,下一刻,人群再次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抽气声。

那家伙!竟然!又双叒爬起来了!…… 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再次往安全出口的方向出去。

闫飞航都惊呆了,这家伙属猫的啊!七条命啊!!

奚星海也呆了,张大个嘴巴。

凌芮丽:“卧槽!”

柯芜闭了闭眼睛。

此刻再要去追已然来不及,眼见着那人即将离开他们的视线,彻底逃之夭夭,安全出口的门再次被打开,裴瑞凡一脸恹恹地站在大门口。…… 死神的制服被雨打湿了,湿哒哒地黏在他的身上,死神长刀的刀柄被他提在手里,刀尖垂在地上。

四目相接,裴瑞凡瞪大眼睛,吸血鬼一脸仓皇。

裴瑞凡想躲,吸血鬼想停,可他跑得实在太快,没等裴瑞凡侧身躲开,他已直直撞了上去,几步之遥,裴瑞凡下意识挥出手中的大刀,下一刻,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长刀应声断成两截,吸血鬼也滑倒在了地上,再没了动静。

奚星海,闫飞航,裴瑞凡,凌芮丽:……

柯芜眨了眨眼睛。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 在场的诸人,包括裴瑞凡本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半晌,等到疾速跳动的心脏重回胸腔,等到完全出走的理智重归大脑,闫飞航大步上前按住了人,奚星海转头去找麻绳,又过了几分钟后,几个人合力,终于将人捆结实了抬到桌子上摆好。…… 害怕这人具备缩骨功一类早在江湖失传的不为他们所知技能,他们不得不把他放到眼皮子底下看着。

热闹退场,吃瓜观众渐渐散去,众人围着桌子团团坐下,其余诸人姗姗来迟。…… 杰克船长拿着板凳,王思渺扛着扫把,孙闻抄着酒瓶子,“我靠,竟然真给你们逮着了,牛批啊!”

奚星海撸了撸自己断掉大半露出棉絮的大尾巴,“牛批个鬼啊,差点给他干掉半条命。”

柯芜坐在凌芮丽旁边,凌芮丽抬手戳了戳吸血鬼的面具,闫飞航给自己倒了杯水,朝坐在对面的裴瑞凡抬了抬下巴,“身手不错嘛。”

裴瑞凡斜他一眼,“你也不赖。”

气氛正好,悠悠醒转的吸血鬼凉飕飕地开了口,“不赖个屁,老子一个打你们一群。”

闫飞航:……

裴瑞凡:……

王思渺拿扫把扫他的脸,“真不会说话,难怪挨打。”

奚星海拿酒瓶子捅他的后腰,“那不也没打过嘛,嘚瑟个鬼。”

吸血鬼说不出话了,涨红个脸。

方洋来得最迟,来的时候手上提着一个小红帽,身后跟着一群服务生,服务生也没闲着,合力押着一个矮胖的吸血鬼。…… 方洋扯着小红帽的帽子,小红帽扯着吸血鬼的头发,吸血鬼疼得龇牙咧嘴,哎哟哎哟地痛叫——

“…… 快松手,老子快被你呼噜秃了,臭娘们!”

“你才臭娘们,你全家臭娘们,妈的,老娘的胸你也敢摸,现在就割了你老二!”

小红帽一边扯他头发,一边抬脚踢他,但因喝多了酒的关系,她踢得并不很准(也算是很准?),好几次踢中吸血鬼的老二,踢得吸血鬼龇牙咧嘴地乱叫。

会和后,众人都有些怔愣。

矮胖吸血鬼望向高壮的吸血鬼,“你怎么成一盘菜了?”

高壮吸血鬼撇过脸,“呿,你也没好到哪儿去啊……”

方洋看看奚星海又看看奚星海旁边的孙闻,“罗志祥?”

孙闻:“一?”

他们同时露出困惑的表情,又同时露出失望的表情。

凌芮丽给柯芜擦眼泪,闫飞航给奚星海安尾巴,奚星海望着小红帽,久久说不出话来。

“蒋助理?”

蒋爱已醉了七七八八,却依旧扯着矮胖吸血鬼的头发不松手,骂骂咧咧地道:“妈的,你这样的社会垃圾…… 就该被物理阉割再化学阉割,化学阉割再物理阉割,彻底割干净了才好……”

“嗝——”

“谁喊我?!”

奚星海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蒋爱眯起眼睛看向他,半晌,“呿” 了一声,“恋爱没谈成,工作也没了,压力大,出来淫乱一下怎么了?不行啊……”

奚星海:……

静默间,酒吧大门被打开,警察来缉 du 了。

89 完结章作者有话说:完结啦 (86/86),撒花花!!! 规划的番外有三个(小闫出柜 + 裴陶番外 + 陈王番外),下面会依次更新,其他有什么想看的,也可以在评论区留言......

凌晨三点多近四点,S 市公安局灯火通明,陈谦之揉着眉心推开审讯室大门时,外头坐着的一排人纷纷朝他投来目光。

奚星海一脸焦急,“怎么样,陈警官,他交待了吗?哪里来的 du 品?”

裴瑞凡一头雾水,“du 品?什么 du 品?”

方洋:“毒个屁的品,我看他就是假酒喝多了,到处胡扯。”

杰克船长打了个哈欠。

王思渺昏昏欲睡。

凌芮丽:“哇!好帅的一!”

蒋爱刚刚亮起来的眼睛重新暗了下去。

柯芜偷偷打量凌芮丽。

孙闻拍了拍方洋的肩膀,“约?”

方洋斜睨他一眼,“约…… 一个吧。”

闫飞航无视他们的小动作,直视着陈谦之,“到底什么情况,别卖关子了。”

陈谦之的目光自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在打瞌睡的王思渺的身上稍作停留,最后停在闫飞航的身上。

“尿检的结果出来了。” 他对闫飞航道:“没有反应,你们没有,他们也没有。”

闫飞航拧起眉头,奚星海:“所以呢?”

陈谦之望着奚星海笑,闫飞航登时警铃大作,眯起眼睛看着陈谦之,王思渺也在这时颇有敌意地看了奚星海一眼,奚星海浑然不觉,陈谦之依旧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所以你们现在就可以回家了,” 陈谦之道:“保持通讯设备的畅通,随时能够联系上就行。”

“那两只吸血鬼呢?” 奚星海又道:“他们为什么要组团耍流氓?如果不是因为吸 du,那他们的动机是什么?”

“是啊。” 凌芮丽也跟着道:“他们到处占人便宜,就算没吸 du,这事应该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当然不会就那么算了的。” 陈谦之道:“严格来说,现阶段还不能完全排除吸 du 这一情况,…… 尿检只是排除了他们和你们的嫌疑,具体情况要等其他跑掉的一并抓回来后再确定。”

“不过,” 他又道:“我个人比较倾向于【并不存在所谓藏 du 吸 du 这一情况】的推断,至于他们的动机,也许你们还记得先前的大量举报和骚扰电话?”

奚星海微怔,裴瑞凡来了精神,“你的意思是?”

陈谦之笑笑,“我也是只是猜。但经过初步的筛查和比对,我们发现这帮人和之前频繁举报酒吧,致使酒吧不得不停业整顿的那帮极端恐同分子存在很大程度的重合。”

“我猜他们应当通过某种渠道得知酒吧今晚…… 不,昨晚开业的消息,于是伙同起来做了一个局。”

“他们先是扮成吸血鬼混入客人里面,伺机对客人进行猥亵和骚扰,再四处散播酒吧有人吸 du 的谣言,试图搞破坏,败坏酒吧声誉,继而影响酒吧的生意。”

“这也太执着了吧。” 柯芜唏嘘。

“执着个屁,还不是闲得!” 凌芮丽冷道:“都卷起来,看他们还有没有这个闲心!”

说话间,审讯室大门再次被打开,两个年轻警察押着高壮吸血鬼从审讯室里走出来,经过奚星海身边,高壮吸血鬼忽然停下脚步,“那个…… 能、能留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奚星海有点懵,其余人也都有些傻眼,方洋小小声,“他不是恐同……”

孙闻:“嘘!”

奚星海反应过来了,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问道:“什么?”

吸血鬼花红柳绿的面皮竟在这时泛出一丝诡异的红晕,磕磕巴巴地道:“那个……”

然而没等他说完,押着他的小警察便推着他继续往前走去了。

“那个什么那个,跟受害人要联系方式,亏你想得出来,赶紧走!”

“去号子里蹲着,号子里什么都有。”

…… 这话在理啊。

人被押走了,众人回过神来,陈谦之也在这一刻重新望向他们,继续之前的话题,说道:“…… 但那都是我的个人推断,具体的结果还要看后续的调查。”

“但是考虑到今晚的受害者,” 他看了看凌芮丽,又看了看蒋爱,看看蒋爱旁边坐着的几个人,巫婆、僵尸、公主、骑士……“装扮有男有女,但壳子底下,无一例外,都是女性,所以……”

所以什么奚星海没听清,他看着闫飞航,又看着裴瑞凡,指着自己,“女性?”

闫飞航摸摸他的头,“小可怜儿……”

裴瑞凡斜睨他一眼,“刚才掰弯一个,现在就不要计较这个了吧。”

奚星海:“……”

“…… 好了,今晚就先到这里吧,你们可以回去了,注意保持电话畅通。” 陈谦之道。

“王思渺留下。” 陈谦之又道。

被点名的王思渺在这时露出懵懂、紧张和忐忑的表情,他看看陈谦之,又看看其他人,而其他人已在这一刻鱼贯走出了警局。

外头雨还在下,风也还在吹,小雨滴滴答答地打在人的身上,很快濡湿一小片衣襟,冷风刮在人的脸上像是小针刺,闫飞航的车停在了酒吧大门口,此刻再回去取已不太顺路,奚星海提议坐地铁,闫飞航没好气,“地铁什么啊地铁,现在都几点了,是不是傻?!”

然后他们叫了个车。

四点多,奚星海脱了哥斯拉服摊在坐在沙发上,闫飞航开了空调,脱了外套,摊在他旁边。肚子叫了一下,闫飞航问奚星海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家里好像还有两包上回买了没吃的方便面。

晚上光喝饮料了,奚星海这会儿也是饥肠辘辘,虽然不是很想吃泡面,可有的吃总比饿肚子好,便朝闫飞航点头,“吃点吧。”

“给我加个蛋。” 他又嘱咐一句。

买了好多回的泡面终于派上用场,闫飞航登时高兴起来,他从沙发上坐起身,亲了亲奚星海的嘴唇,便挽起袖口,朝厨房走去。

厨房灯亮起来,锅灶窜出蓝色的火焰,锅子冒出白色的雾气,闫飞航拿着筷子在锅里搅弄……

而在同一时刻……

表哥正坐在 S 市的火车站里,等下一班开往 D 市的火车;

裴瑞凡坐在出租车里,看窗外迅速掠过的路灯,和倒映在车玻璃上的、那张分外落寞的脸庞;

蒋爱没洗澡,穿着小红帽的衣服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孙闻和方洋坐在酒店的大床上,三次、五次,又七次的剪刀石头布决定谁来当一无果后,决定还是从姐妹开始处起;

凌芮丽把柯芜送回家,又在柯芜红着眼睛磕磕巴巴地同她要联系的方式时,高高兴兴地报出自己的电话号码。

“微信跟电话同号。” 她对柯芜说。

“回头一块儿磕 CP 啊,等凌姐给你介绍靠谱的一。” 她又对柯芜说。

柯芜在这个阶段还不太清楚一是什么东西(吃的还是玩的,管他的呢),高兴地点了点头,“好!”

雨还在下,从警局出来之后,陈谦之开车把王思渺送回家,王思渺不敢回家,也有一点其他的小心思在蠢蠢欲动,于是说:“…… 小谦哥,我这么晚回去,肯定会被我爸揍的……”

“小谦哥,我去你家睡觉好不好?”

陈谦之这时转头看他一眼,笑了,说出口的话却是:“不想被揍就不要玩这么晚啊,放心吧,我会帮你拦着点,不让你爸揍太狠的。”

王思渺:……

……

面好了,闫飞航端着锅子,拿着隔热垫走回客厅,他把隔热垫放在茶几上,把面锅放在隔热垫上,然后他回过头,就见奚星海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两人座的沙发长不过一米五,奚星海躺在那上头睡得委委屈屈,此刻若是偶像剧里的男主,恐怕会弯腰将人抱起来,送回床上,再亲亲他的额头和嘴唇,祝他一夜睡好。

但闫飞航不是偶像剧里的男主,生活也不是偶像剧,奚星海不是偶像剧里的女主,也不是几岁大的小婴孩,…… 不说被腾空抱起,就是被戳一戳脸颊,恐怕都会立刻清醒,所以他拿筷子戳了戳奚星海的脸颊,把他戳醒,“起来了。吃完再睡。”

又把筷子塞他手里,“赶紧吃,吃完还要洗澡,刚刚搞了一身臭汗,真亏你能睡得着。”

香菇鸡味的方便面在面锅里冒着热气,浓郁的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奚星海迷迷糊糊地拿起筷子,迷迷瞪瞪地挑了两根面嗦进嘴里,咸鲜口感的冲击味蕾,迟钝的味觉逐渐苏醒,奚星海伸了个懒腰,拿起一旁的勺子——

鸡蛋没有煮熟,白色的蛋白包裹着一层金色的溏心,奚星海眼睛亮了亮,舀一勺溏心塞进嘴里,甜滋滋,滑嫩嫩,奚星海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闫飞航:“好吃?”

奚星海点头,“好吃!”

闫飞航就笑起来,“好吃就好。”

一锅面吃完,他们一同走进浴室;洗了澡,他们并肩躺在床上。

四点五十五分,外头的雨已停了,厚重的云层被风刮走,月亮露出来,弯弯的月牙悬在半空中,深蓝的天幕洁净如洗,冷风掀开窗帘,吹进室内,奚星海缩了缩脖子,滚进闫飞航的怀里。

闫飞航:“困了。不做了。”

奚星海:“谁说要做了?”

闭上眼睛。一夜好梦。

噢不,已经没有一夜了,…… 只剩下三小时不到的睡眠时间,他们第二天还得上班呢。

——第1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