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番外六·下

一月后,秋闱当日。

丛霁去了贡院,他未曾考过科举,只知大致的流程,直觉得处处新鲜。

由于他无心于科举,仅想珍惜与温祈在一处的时光,遂胡乱地答了一通。

放榜后,他自是名落孙山。

当温祈问及秋闱之时,他不得不佯作失落地道:“我落榜了。”

温祈还以为丛霁即便做不得解元,亚元应当十拿九稳,听得此言,他一把拥住了丛霁,鼓励道:“下回秋闱,璩哥哥定能榜上有名,许能摘得解元,解元之后便是会元,会元之后再是状元,最终三元及第,出仕拜相。”

“多谢祈儿安慰。”丛霁注视着温祈的双目,从中读到了对于科举的渴望。

温祈出身于将门,可谓是一门忠烈,但温祈却是不良于行,温祈必定曾想过待身体好些后,去考科举罢?

他已识得温祈三载有余,曾尽己所能地延请名医,为温祈看诊,可惜,温祈先天不足,整副身俫从骨子起便已损坏,除非能换一副肉身,否则药石罔效,犹如树根早已腐朽的树木,绝不可能枝繁叶茂。

温祈认真地道:“并非安慰,而是我相信璩哥哥定能做到。”

秋闱每三载一回,第二回秋闱前夕,丛霁自睡梦中醒了过来。

他瞧着又陌生又熟悉的思政殿,翻开一本奏折,从其上落款的日期可知,他虽然在梦境中足足渡过了六载,但在现实中,他睡了尚且不足一个时辰。

他将余下的奏折批阅完毕后,便沐浴更衣,上了御榻。

御榻之上惟他一人,过于空荡了些。

倘若能有温祈同枕共眠该有多好?

他阖上双目,再度入眠了。

可惜,他却未能梦见温祈。

一日又一日,整整十日过去了,他都未能梦见温祈。

又三日,即三月十五,子时,嗜血之欲势如破竹地将他吞没了。

他坐起身来,下得床榻,手执“十步”,继而飞身往天牢去了。

当他以“十步”指着一死囚之际,温祈突破嗜血之欲的包围,钻入了他脑中。

温祈倘使知晓璩哥哥的真面目乃是一杀人如麻的暴君,定会对他失望至极,定会对他断了念头,更不会再向他求/欢。

他满心怅然,“十步”却不受自控地贯穿死囚的心口,终结了因被恐惧笼罩而跃动得过快的心脏。

死囚死不瞑目,死死地盯着他。

这名死囚曾逼/奸寡母,寡母因此悬梁自尽,还曾暴打妻子,致使妻子一尸两命,丧尽天良,死不足惜。

他顿生不悦,“十步”轻轻横向一划,死囚的头颅旋即从眼珠子起一分为二,脑浆流淌出来,同血液混在了一处,散发出诡异的光泽与刺鼻的气味。

他并未再施舍尸体些许眼尾余光,径直出了天牢。

不知何故,嗜血之欲竟然轻易地被区区一条人命压下了。

他回到寝宫,仔细地将“十步”擦拭干净,送入剑鞘,后又上了御榻。

破晓时分,他方才醒了过来,这夜,他仍是未能梦见温祈。

定是他手染血腥,温祈不愿再入梦来罢?

他面露苦笑,起身洗漱,换上了朝服。

又四日,即三月十九,殿试当日,他放下政务,亲自监考。

一踏入金銮殿,他蓦地瞧见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是温祈!

不对,温祈怎会来到南晋?

他走近了些,仔细端详着,此人的眉眼与温祈一致无二,只是身量较温祈稍高些。

温祈正在答题,忽而觉察到炽热的视线缠着自己不放,遂疑惑地抬首望去。

映入眼帘之人身着明黄色的常服,寻常人是着不得明黄色的,此人应当便是当朝皇帝丛霁了,这常服的制式亦印证了他的猜想。

据闻,丛霁乃是暴君,为了夺得皇位不折手段,甚至曾亲手处死了庶母与亲弟弟,且与先帝之死脱不了干系。

不过他到此一年多以来,却并不觉得丛霁如何暴虐,至少不曾苛征暴敛。

据闻,丛霁不近女色,亦不近男色,后宫空虚。

他仅是一仕子,不可直视天颜,故而,未及瞧清丛霁的容貌,他便垂下了首去。

岂料,他堪堪垂下首,居然闻得丛霁低低地唤他:“祈儿。”

祈儿……

他当即双目含泪,音色固然不同,但这语调似极了璩哥哥!

怪不得,丛霁会用炽热的视线缠着他不放,却原来,丛霁竟是他的璩哥哥!

他猛地仰起首来,果然,丛霁的容貌虽与璩哥哥大不相同,丛霁的眼神却与璩哥哥一模一样。

丛霁惊喜交集,定了定神,方才低下身来,抬指于温祈卷子上写道:好生答题,殿试过后再叙。

温祈颔了颔首,埋首答题。

然而,他脑中已充斥了璩哥哥,再也容不下其它。

璩哥哥为何会变作丛霁?

璩哥哥为何会来到我身畔?

璩哥哥到底是如何看待我的?

……

良久,他才将璩哥哥抛诸脑后,专心致志地答题。

时至日暮,卷子被受卷官收了去,他环顾四周,璩哥哥早已不见踪影了。

直至所有的仕子都散尽了,璩哥哥都未现身。

璩哥哥是骗子!

他与璩哥哥不是约定好了待殿试过后再叙么?

他站起身来,气呼呼地向外走去。

因为他的右足有些跛,他走得并不快。

出得金銮殿后,他见到了一内侍,直截了当地道:“我欲要求见陛下,望公公代为通报。”

这内侍大吃一惊:“你为何要求见陛下?”

温祈答道:“我与陛下乃是故交。”

内侍自然不信,方要将这仕子赶走,却见今上的近侍疾步而来。

近侍行至温祈跟前,恭声道:“温公子,请随奴才来。”

温祈随近侍去了思政殿,一见得璩哥哥,按捺着性子作揖道:“学生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丛霁示意近侍将殿门阖上,接着起身到了温祈面前,进而伸手将温祈拥入了怀中,感慨万千:“祈儿,许久不见,你已能用双足行走了,朕很是欢喜。”

温祈挣脱了丛霁的怀抱,质问道:“璩哥哥,你为何变作了丛霁?”

“朕原本便是丛霁,不是什么璩哥哥。”丛霁解释道,“一日,朕发了一梦,梦见自己变成了璩家大少爷,朕隔着围墙,听见了你与你母亲的对话,而后鬼使神差地爬上围墙,一跃而下,到了你面前。”

他又问道:“祈儿,你是如何来到这南晋的?”

“我一直在等璩哥哥来见我,璩哥哥却一直不来,我不得不央阿娘托话予璩哥哥,请璩哥哥来见我,可是我一直等不到璩哥哥。我问阿娘璩哥哥为何不来见我?阿娘沉默不语。我想璩哥哥必定讨厌我了,因为我是瘫子。我开始努力地练习行走,我摔跤了一回又一回。一载后,我终于从瘫子变成了跛子,与此同时,我及冠了,到了可以与璩哥哥云雨的年纪了。”温祈瞪了璩哥哥一眼,方才续道,“我及冠不过半月,堂兄竟是犯上作乱,被诛九族,我与阿娘亦在九族之列。阿娘生怕我在狱中受苦,亲手掐死了我,待我再度睁开双目,我发现自己到了南晋。然后,我成了客栈的一小厮,努力攒钱,上书院,考科举,再然后,我见到了陛下。”

他磨了磨牙:“陛下负心薄幸,未待我及冠,便抛弃了我。”

练习行走,被温母掐死,攒钱,上书院,考科举。

丛霁深知温祈甚是不易,受了诸多苦楚,并不像温祈所说的那般容易。

“对不住。不知为何,从第二回秋闱前夕起,朕再也梦不见你了。”丛霁柔情似水地道,“祈儿,朕心悦于你,你可愿嫁予朕做皇后?”

温祈霎时面红耳赤,满腔的怒气消弭于无踪。

“我……”他怯生生地望着璩哥哥道,“璩哥哥……璩哥哥当真心悦于我,要我嫁予你做皇后?”

丛霁再度将温祈拥入了怀中,含着温祈的耳尖道:“祈儿莫要唤朕为‘璩哥哥’了,可唤朕为‘丛哥哥’,或是‘夫君’。”

仅仅被丛霁含着耳尖罢了,温祈却已然意乱情迷:“陛下若能践诺,我便答应陛下。”

“乐意之至。”丛霁将温祈打横抱起,抱至御榻后,温柔地解去了温祈的衣衫。

温祈遮住了面孔,迟迟未感受到丛霁的重量,反而顿觉异样。

他前些日子,去书肆买书,不慎瞧见了龙阳艳情话本,遂好奇地翻了翻,自然能猜到丛霁正在做什么。

但丛霁贵为天子,为何要自降身份,做这等肮脏之事?

他张开手指,透过指缝窥视丛霁。

丛霁抬眸与温祈四目相接,口齿不清地道:“如何?”

温祈气息不稳,坦诚地道:“销魂蚀骨,可……可……嗯……丛哥哥为何……为何要……要这么做……”

丛霁反问道:“朕为何不可这么做?”

温祈大胆地道:“我亦想这么做。”

丛霁并未拒绝,转过了身去。

在取悦对方的同时被对方取悦的滋味教人沉迷。

良久后,俩人接连将对方之物咽下了。

其后,丛霁重新将温祈拢入了怀中,一寸一寸地蚕食着。

温祈眼尾泛红,直觉得龙阳艳情话本纵然香/艳,亦与他而今所感受到的极/乐相距甚远。

丛霁唯恐弄疼温祈,不断地问道:“疼么?”

而温祈则是不断地回道:“不疼。”

好一会儿,丛霁终是将温祈蚕食干净了。

温祈抬手攀上了丛霁的双肩,缠着丛霁接吻。

待得云收雨歇,丛霁揉捏着温祈的腰身道:“朕已践诺了,望梓童亦能践诺。”

温祈听丛霁唤自己为“梓童”,又羞耻又欢喜,哑着嗓子道:“我愿意嫁予夫君做皇后。“话音方才落地,他陡然想起一事,严肃地道:“从今日起,夫君不得选秀,不得纳妃,我并非大方之人。”

丛霁承诺道:“朕今生今世有梓童一人相伴足矣。”

温祈眉开眼笑地道:“当真?”

丛霁正色道:“君无戏言。”

温祈好奇地问道:“夫君登基将近两载,为何尚未成亲?夫君莫不是……”

下一息,他自吹自擂地道:“夫君莫不是一直在等我罢?”

丛霁含笑道:“对,朕一直在等你,你若不来,朕便要孤独终老了。”

温祈害羞地道:“夫君要好好待我,不然,我便抛弃夫君,让夫君孤独终老。”

丛霁吻上了温祈的唇瓣:“朕怎舍得不好好待你?”

一吻罢,温祈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道:“既然如此,夫君为何不多给我一些?”

丛霁促狭地道:“梓童不若自取罢。”

温祈的右足跛着,自取不便,未多久,便支撑不住了,撒娇道:“要夫君给我。”

丛霁心疼得将温祈的右足亲吻了一遍,方才如温祈所愿。

四月初七,丛霁将温祈钦点为状元,温祈三元及第。

四月十二,丛霁举办闻喜宴,延请新科进士。

四月十四,丛霁封温祈为翰林院修撰。

四月十五,丛霁发现只消有温祈在侧,嗜血之欲便能被轻易地压下。

五月初八,丛霁与温祈大婚,温祈正式被册封为皇后。

洞房花烛夜,俩人好生颠鸾倒凤了一番。

温祈委实受不住了,向外爬去,却被丛霁扣住脚踝,捉了回来。

丛霁安抚地亲吻着温祈湿润的双目,让温祈稍作休息,方才继续。

日出之时,温祈汗津津地歪于丛霁怀中,气息不定地道:“我那处似乎已变作夫君的形状了。”

丛霁勾唇笑道:“梓童喜欢自己那处变作朕的形状么?”

“喜欢。”温祈告白道,“夫君,我心悦于你。”

丛霁深情款款地道:“朕亦心悦于你。”

五月二十九,温祈乘坐马车从翰林院回宫途中,偶尔看见了一妇人,这妇人有着与母亲一样的容貌。

他赶忙请马车夫停下马车,下得马车后,急急地向着那妇人走去。

妇人手中抱着今日要做的活计,见一少年挡住了自己的去路,正欲避过,待看清少年的容貌后,她登时双目垂泪:“祈儿……”

“阿娘。”温祈亦是双目垂泪,“阿娘请随我来。”

他将阿娘带到了一茶肆,于僻静处坐下后,低声问道:“阿娘,将我掐死后,你如何了?”

温母回忆道:“将你掐死后,阿娘被关入了牢中,不久,阿娘生了一场大病,处决前日,阿娘病死了,待阿娘再次醒过来,不知为何,阿娘到了南晋,为求糊口,阿娘找了替人缝补的活计,现下阿娘知晓了,阿娘之所以到了这南晋,便是为了再见到祈儿。祈儿,阿娘见你这身衣衫料子名贵,应当过得不差罢?”

“我……”温祈从未向母亲表露过自己乃是断袖,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今他已与丛霁成亲了,当了皇后,他这身衣衫乃是尚衣局所制的常服,与丛霁的常服一般用料。

“阿娘可知当朝皇后乃是男后?”见母亲颔首,他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我便是那男后,亦是翰林院修撰。”

“男后?”温母愕然道,“你为何会成为那暴君的男后?”

“陛下并非暴君,我不许阿娘污蔑陛下。”温祈坦白地道,“璩哥哥便是陛下,我来到这南晋后,考了科举,殿试当日,我与陛下重逢了,即使换了模样,我亦立刻认出了陛下。”

温母恍然大悟地道:“难怪阿娘多次请璩公子去见你,璩公子每回皆是矢口拒绝,还道自己不认得你,却原来那时候的璩公子已不是你的璩哥哥了,你的璩哥哥回到南晋了。”

温祈满心忐忑:“阿娘不责备我成了断袖么?”

温母慈爱地道:“阿娘一早便发现你心悦于璩哥哥了,阿娘那时接受不了,但仔细一想,人生不过匆匆百年,且因阿娘之故,祈儿命运多舛,只要祈儿能幸福,阿娘为何要责备祈儿?”

“并非阿娘的过错,阿娘切莫自责。”温祈紧张地道,“阿娘随我回宫可好?”

温母谨慎地道:“你的璩哥哥毕竟是皇帝,你让阿娘随你回宫,不先问过陛下是否不妥?”

“无妨,陛下定然会为我感到欢喜,阿娘,我们且快些回去罢,免得让陛下等急了。”温祈将一小块碎银放于桌案之上,随即站起了身来。

温母不得不坐上马上,随温祈回了宫去。

马车于宫门前停了下来,温祈一掀开车帘子,便瞧见了丛霁。

丛霁伸手扣住了温祈的腰身,将温祈抱下马车后,忽而发现马车中尚有一人,此人竟是……他定睛一瞧,此人确是温母。

温母从马车中出来,牵了温祈的手,被温祈扶下了马车。

温祈害羞地道:“阿娘,这便是陛下。”

温母恭声道:“老身见过陛下。”

丛霁客气地道:“朕已与祈儿成亲了,祈儿的娘亲便是朕的娘亲,娘亲无需多礼,平身罢。”

温母见丛霁对温祈关爱有加,且甚是尊重,放心了些。

而后,丛霁将温母安顿在了丹泉殿。

母子相见有说不完的话,丛霁不便打搅,独自在思政殿批阅奏折。

直到亥时三刻,他方才听见了温祈的足音。

他放下朱笔,抬首向温祈望去。

温祈行至丛霁面前,爬上了丛霁的双足,进而坐于丛霁双足之上,凝视着丛霁道:“夫君,我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阿娘了,未料想……”

他吸了吸鼻子,环住丛霁的脖颈,用自己的面颊摩挲着丛霁的面颊道:“有夫君,有阿娘,我觉得自己好似在发梦。”

丛霁轻抚着温祈的背脊道:“并非在发梦,朕与娘亲会永远陪伴着祈儿的。”

次年,五月初一,发生了一件更让温祈觉得自己好似在发梦的事情——他怀上了身孕,且是双胎。

当章太医告诉他这一喜讯之时,他怔住了,直到闻讯赶来的丛霁将他拥入了怀中,他才傻乎乎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夫君,我怀上身孕了,且是双胎。”

丛霁先是欣喜若狂,后又忧心忡忡,瞧着温祈的肚子若有所思。

温祈与丛霁恩爱甚笃,心有灵犀,一下子便猜出了丛霁的心思,待章太医退下后,他捧着丛霁的双颊道:“夫君,无论我为何会怀上双胎,我都会平平安安地将我与夫君的孩子们带到这人世间,不许夫君要我流掉他们。”

“但是……”丛霁尚未言罢,已被温祈堵住了双唇,以吻封缄。

六月三十,在章太医的精心医治下,温祈的右足痊愈了。

为了温祈能顺产,丛霁每日都会扶着温祈于宫中散步。

随着温祈的肚子愈来愈大,丛霁担忧日盛。

每夜,丛霁都不敢睡沉,以免温祈有任何不妥,而自己疏忽了。

十一月二十四,经过半日的煎熬,温祈终于产下了双胎。

双胎足月,四俫健全,乃是龙凤胎,男婴先呱呱坠地,其后才是女婴。

丛霁一直在产房中陪伴着温祈,并未离开过,他的手臂被温祈抓破了无数道口子,不过他并不在意。

“恭喜陛下喜得龙子、龙女。”产婆将双胎洗净后,送到了丛霁手边。

丛霁心若刀绞,温祈痛苦的呻/吟似乎还在耳畔回荡不休,他低首于温祈额上落下一吻,方才从产婆手中接过双胎,予温祈瞧。

温祈满身是汗,疼得已失去了知觉,他勉强撑起上身,亲了亲龙凤胎,继而瞧了瞧丛霁,又瞧了瞧阿娘,心满意足地道:“我此生已无憾了。”

“朕亦然。歇息罢,朕陪着你。”丛霁将龙凤胎交予温母照看,自己则端了热水来,为温祈擦身、更衣。

之后,他于床畔坐下了,并握住了温祈的手。

温祈昏昏沉沉着,用最后的意识软声软气地道:“夫君,亲亲我。”

丛霁覆下唇去,与温祈接吻,一吻过后,他对着已陷入梦乡的温祈道:“祈儿,朕心悦于你,此生不渝。”

温祈好像听见了丛霁的情话般,含含糊糊地回应道:“夫君,夫君,夫君,我亦心悦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