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傀儡戏7
“熙、熙光?”陈半白试探问道。
把眼泪擦掉之后,“百里曜”收回了袖子,抱着陈半白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将陈半白放下来之后,自己又重新坐了回去。
他的姿态看起来肆意又慵懒,仿佛坐的不是王座,而是个什么普通的小榻上。
而偏偏是如此不庄重的模样,一个轻飘飘抬眼的眼神,却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睥睨众生,气势还生生压下了这王座本身的气韵,将至高无上的它,变成了一只甘愿匍匐的驯兽。
“是我。”现在的“百里曜”,也就是熙光,解释道:“这具身体很特殊,是一具能完美装下不同生魂的容器,刚才与你说话的人便是这具身体的生魂之一。”
“他不是这具身体本身的主人,也不寄生这具身体里,只是短暂的寄住,优势是随时来,随时离开,自由不受拘束,劣势是不稳定,很容易被赶出去。”
“刚才我便是将他给赶走了。”然后他自己堂而皇之的在这具身体里住了下来。
这具身体并不属于他,但是短暂的获得了身体还是让熙光心情很不错。
陈半白消化了一番熙光的话,在了解到百里曜的体质到底是什么情况后,他发现百里曜性情不定有了解释,刚才的百里曜和记忆中的百里曜不同也有了解释。
陈半白询问:“那这具身体里现在有多少生魂?”
“两个,一个是这具身体的主魂。”另一个则是他。
“主魂知道你们的存在吗?”
“这具身体虽然能容纳多个生魂,但主魂理论上并不知道其他生魂的事情。”
陈半白的注意力放到了熙光的用词上:“理论上?”
“嗯,毕竟总会有些聪明人自己察觉到蛛丝马迹,发现真相。”
熙光悠哉的坐在王座,手自然的扶在把手上,冷不丁的,陈半白突然伸手捏了一下熙光的手指,惹得熙光飞快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熙光冷声警告:“陈半白,你别用对对付些投胎去了的家伙的手段来糊弄我。”
陈半白没想到熙光反应这么大,愣了一下,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先道歉道:“抱歉。”
然后解释说:“我是突然想测试一下你身体的敏感度。”
“现在看来,你的敏感度应当与常人无异,能完全的掌控和使用这具身体。”
也就是说,熙光进入这具身体后,是真的做到了和这具身体完美融合。
可别小看融合度这件事情,高融合度并不容易。一般来说一个灵魂几乎不可能和别人共享一具身体,最多也就只能做到像熙光寄生在他体内一样的程度。
而如果这个灵魂想控制这具身体,他也最多只能通过控制主魂去控制这具身体,这种时候,它与身体的融合度很低,他本身也并不能接受到这具身体的感知。
就连游戏系统将他们投放进这些世界,也并不是通过提高他们与身体的融合度来完成的,他们的身体更像是重新塑造,而不是侵占他人的身体。
总结来说就是,熙光能完美的融合进这具身体,宛如神迹。
陈半白目露惊叹,转而又变成了遗憾:“可惜不能帮你把身体带出去。”
就算是他的鬼宠,也全都只能以灵魂的方式被他带出去,至于身体,他毫无头绪,也暂时没有从论坛中看到相关的信息。
熙光脸上的冷意在陈半白说出这句话时缓缓消散,眼底同时掠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别扭。
他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这反应了他过分在意且防备着陈半白。
为什么会在意,又为什么会防备呢?
熙光心中警惕更甚。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语气入常的解释道:“这具身体只能供我暂时栖居,若是长久用,它会崩溃,便是将它带出去也用不了多久。”
而如果是这样,他届时魂体也会因此受伤,所以其实他安分待在陈半白身体里养伤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还有别的办法?”陈半白此时想到了支线任务里的内容:“游戏系统说亲手制造的高级傀儡可以带出去,你能附身到傀儡身上吗?”
熙光微微摇头:“这具身体是难得一见的特殊体质,这世间恐怕难再找到第二个。”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陈半白再度询问道:“你就只能一直待在我的身体里吗?”
熙光没有先回答有没有,幽若深潭的眼睛注视着陈半白,问:“你为什么会希望我拥有自己的身体?如果我必须留在你的体内,你就可以将我当成你的底牌,护住你的性命,但若是我拥有自己的身体,我便再也不用受限于你。”
陈半白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突然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说起来,我似乎还没有认真的为之前那件事和你道歉吧?”
“虽然那次也并非是我所愿,但是那次的确是我冒犯你,对不起。”
“嗯?”熙光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
“来曙光之城的第一天,我误喝了一杯特调饮料,那杯饮料它可以激发一个人的情欲潜能……”
而陈半白没抗住它强大的药性,以至于丧心病狂的对连实体都没有的熙光出手了。
虽然当时的他甚至并不清楚熙光没有办法屏蔽他的声音,一切都是遵循本能而已,这并不能掩盖他“罪行”。
当时两人都因为尴尬默认略过不再提起,但这事儿都在两人心里留在了不浅的痕迹。
陈半白不提还好,一提熙光便也回想起了那一夜。那一夜他被迫听了好久陈半白那带着点儿撒娇的叫声,像只被饿着的猫儿,连绵不绝。
偏偏还要喊着他的名字。
“……”
熙光道:“既然并非有意,那便不要再提了。”
他知道陈半白当初并非有意,所以他并未真的怪罪过陈半白,否则这事儿哪儿有这么好过去?
若他真的厌恶陈半白,他虽还不能让宿主死,但是让他生不如死也是可以的。
陈半白并不知道自己在刀锋上晃荡了一圈,他站着累了,便在熙光的身旁蹲下。
他见熙光不想提起,他也觉得脸热,便略过了这个话题,整理了一下思绪后,继续道:“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恩人,当朋友看待,或许存过利用的心思,但我从未想过要将你变成我的禁脔。”
“我没想过要囚禁你一辈子,如果你有办法重获自由,我一定会帮你,而不是阻挠你。”
“我很期待有一天,我能见到你真正的模样。”
陈半白仰头看向熙光,用玩笑的口吻道:“如果当初你有自己的身体的话,你大概就可以把我丢进冷水里清醒清醒,或者直接揍我一顿把我打醒……”
熙光轻哼了一声。
“你一路陪我走过了两个游戏应该很清楚,我并不是一个无私的人。”陈半白道:“我愿意放你自由,并不是因为我是个品德高尚的好人,也不仅是因为对你的感激。”
“根本原因是为我明白,我若想走得更远,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而不是习惯性的去依赖他人。”
“当然,如果以后你还愿意帮我,我会非常感激,放心,我会像之前那样,用你感兴趣的东西和你交换。”
“做平等的交换。”
“这样我们的关系也能更健康,走得更远不是吗?”
熙光深深地看了陈半白一眼,他自苏醒以来一直跟着陈半白,对陈半白越了解,他便越发明白不能小看这个看起来并不强大的人类。
这个人类心机太深沉,与他相处,你永远不知道他所说的话含了几分真心——而你,还总是会不自觉的相信他。
这种手段和能力和硬实力无关,像赵艺,文诺,乃至百里淮这些人,哪怕心机城府以及实力都远远超过陈半白,却依旧会被陈半白哄骗到。
这样想着,他又觉得荒谬。
他何须为了一个小小人类临深履薄,踌躇不前?
他且当陈半白说的都是真的,若是假的,等以后陈半白做了什么,他再醒悟也不迟。
熙光道:“我可以和你做个交易。”
“你说。”
“你帮我找齐重塑身体所需要的东西,在此之前,我可以辅佐你。”熙光道:“除了帮你,我还可以教导你如何提升实力。”
他有几分轻蔑的道:“星级以下都是庸碌之人,星级以上,才算是勉强摸到了一点修行的边界。”
“你还差得很远。”
“这‘世界’,也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广阔的多。”
星级以上,才算是摸到了边界……这是鹿茗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
在论坛里,星级都已经被神化了。
他知道星级以上必然也有竞争,但是他也没想到,星级居然只是开始而已。
或许就如主播玩家之于那些主播以下未签约的玩家一样,你以为的巅峰,不过是一切的开始。
陈半白问道:“修行,是指什么?”
曙光之城只有人类,星级以上的玩家也是人类,不可能变成其他血统,而大家的硬实力都是通过游戏系统赋予,这种背景下,他们要怎么修行?
“你先到星级便知道了。”熙光道:“不然你以为那个带你进来的人是怎么做到精准‘预言’的?普通的测算可做不到这等程度。”
“我知道了。”陈半白点头,不再纠结于此,转而问:“你重塑身体需要什么材料?”
“有些东西你可以在游戏系统里兑换到,也或许可以在这些……世界找到,但有几样关键的东西,你需得通过大轮盘抽取。”
大轮盘抽奖,陈半白调出了任务面板,发现那是完成这次主线任务的奖励之一。
大轮盘抽奖的存在,论坛里并未提到过。他好奇的问:“那里面有什么?”
“超乎寻常的东西。”
熙光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一黑:“你的幸运值,似乎是F?”
陈半白:“……啊,是呀。”
熙光:“……”
陈半白:“……”
抽奖这种事情,谁能对非酋有指望呢?
两人对视沉默了许久,陈半白僵硬的转移话题:“那个满月礼绝对有问题,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这个满月礼,不是婴儿出生满一个月的那个满月礼,而是指天上之月圆满的那一晚上所进行的一种祭祀行为。
国师把人叫进来的理由是给太后祈福,但是今晚上百里曜的话让他知道,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熙光不无不可的点了点头,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他答应了会帮陈半白。
那便,去吧。
陈半白正在琢磨着怎么去的时候,熙光就如一道残影消失在了他的面前,眨眼间便不见了。
陈半白从地上站了起来,腿脚微麻,表情茫然。
熙光就这么走了,他怎么办?
陈半白朝着店门口走去,打开门,却见一道身影背对着他站在玉阶之上,风吹起他的衣角,却没有半分仙气,反倒是比那昏暗的夜幕还要更加黑暗阴森。
熙光见陈半白慢吞吞的,不耐烦再等人,直接过去将人抱了起来,道:“指路。”
虽然熙光看起来鬼气森森,让人望之生畏,但陈半白觉得,熙光的怀里比百里曜怀里要舒服许多,他也不害臊,为了防止自己掉下去环住了熙光的脖子。
熙光也不同他计较,按照陈半白所指的方向飞快的赶了过去。
本朝的国师是住在宫内的,神殿也在宫内,不过宫里占地面积极为广阔,它们与大朝正殿相隔距离非常远,是丝毫不会互相妨碍的。
那些女眷在跪完百里曜之后就可以坐上马车,从正殿到神殿需要几十分钟的车程,而熙光带着陈半白用了十分钟便到了。
他们没有贸然进去,熙光带着陈半白做了梁上君子,隐蔽小心的在楼顶找了个地方藏着。
和现代建筑不同,现在的房子,他们掀开瓦片,便能窥见房子里头的风景。
陈半白担心发出声响,小心翼翼的不敢轻易挪动,等熙光将瓦片掀开,他才凑过头去看。
在看到里头是个什么情况后,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