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原来你是白色的！

季平安太震惊了，以至于他蹲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他有些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无墨无辜的歪着脑袋看着季平安，难道他开口说话对季平安的冲击有这么大？！还是说季平安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于是无墨再一次张开了口，他清晰的说了两个字：“谢谢。”

无墨变成这幅样子，声音自然也没了什么威严。他的声音很软，像是七八岁小姑娘的声音。季平安这次终于确认了，他家小猫确实在说话！

他曾经听家里长辈说过，说山中灵兽吸收天气灵气能口吐人言，有些修为高深的甚至能化成人形。某种意义上，灵兽和妖修的界限很模糊。

他愣了好久才意识到，他捡到的可不是普通的小猫，而是灵兽啊！

震惊完了之后季平安冷静下来了，无论小猫是不是灵兽，他已经决定要好好照顾它。再说了，小猫能口吐人言岂不是更好，它哪里不舒服能直接告诉自己，这样不是更好吗？

季平安温声道：“不用谢，快吃吧。”

无墨低头看了看自己碟子又抬头看了看桌子：“我……可以和你一起吃饭吗？”

季平安站在院子前萧瑟又落寞的背影让无墨看得难受。他想季平安应该是希望有个人能陪他的，他能为季平安做的不多，陪着吃饭还是可以做到的。

季平安伸手将小碟子端了起来，他挺开心的：“好啊！”

季家祖传，人吃饭的时候动物不允许上桌子。这个规矩在今天被打破了，季平安理直气壮——一般的小动物怎么能和灵兽相提并论？看，灵兽还会说谢谢呢，多有规矩的小可爱啊！

无墨就这样出现在了桌子上，他期待的看着拿一小碗蘸料：“我……”

季平安认真的看着小猫：“嗯，你说。”

无墨双眼亮晶晶的问道：“我……可以尝一尝一下你的调味料吗？”

季平安感动极了，这是多么懂礼貌的小猫啊！他以前也养过猫，据他所知，猫这种东西向来都手欠嘴横，它们喜欢的东西问都不问直接动手！

看着这么乖巧的小灵猫，季平安心都化了。他二话不说用小勺子舀了两勺蘸料浇在了鸡腿肉上。

要不是蘸料多了味道并不好，季平安真想把整碗蘸料都给他扣上！

混合着葱姜茸的油挂在了鸡皮上，黄白色的鸡肉看着更加鲜嫩多汁了。哦！这到底是什么神仙调味料，整只鸡都因为它得到升华了啊！

无墨深深的吸了一口带着香油味道的蘸料味：“谢谢。”

话音一落，他一头扎到了碗里。面对这样一份美味，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装下去？

季平安撑着腮帮子看着小猫狼吞虎咽，他不由得放缓了声调：“慢点吃，盘子里面还有很多。”

无墨也想慢一些，可是他真的做不到。他从来不知道鸡的味道可以如此的鲜嫩，正如何朗说的那样，这只鸡吃起来皮脆肉嫩，皮肉之间的肉冻一点都不油腻，混合着配料吃到嘴里又鲜又嫩又爽滑。

鸡骨头里面还带着红色的血丝，无墨本来觉得靠近骨头附近的肉多少会带着一些鸡特有的腥味。没想到越是贴近骨头，他越是能感觉到筋肉的柔软。

季平安给无墨夹着的这块鸡腿肉靠近大腿根部，上面有一块脆骨。无墨本来觉得骨头这种东西没什么可吃的，可是白斩鸡的骨头令他改变了看法。

鸡腿上的那块脆骨很容易就啃下来了，嚼在嘴里咔咔作响，酥香味美。

可以断言，如果他身体正常，这样的白斩鸡，他可以吃十只！

季平安见小猫吃得欢，他的胃口也变得好起来了。往常季平安只能吃小半只鸡，但是今天他吃了大半只鸡。

放下碗筷之后季平安心满意足的舒了一口气，果然吃饭得有人陪着才能吃得香。他看了看在吃饱了之后在试图洗脸的小猫，好奇怪啊，在知道小猫能说话之后，他怎么感觉家里就像多了一个人似的呢？

不过想想，人也是动物，小动物要是会说人话，和人又有什么差别呢。

暮色降临，季平安烧了一锅水准备洗个澡。自从他家的房子塌了之后，他只能在厨房里面支起澡盆泡澡了。

看着季平安拉起了遮挡的布帘子，无墨觉得自己全身都痒了起来。

他也想洗澡了。

自从被季平安缠上纱布之后，每天只有季平安给他换药时纱布才能解下来。他的伤口很痒，身上仅剩的毛沾了泥水结成了块非常不舒服。

想挠却挠不到，想抓又抓不了，这种滋味谁试过谁知道。

季平安在布帘子里面洗澡的水声如此的诱人，无墨也想进去泡泡了。此时他就想起了他行宫中的那个灵泉，若是现在的他能在灵泉中泡一泡，那该多舒坦啊。

可是他现在不是那个威严稳重的妖皇无墨，他只是清水湾季平安家的一只丑小猫。季平安家没有灵泉，只有一个大木盆。他连周身的绷带都解不开，更别说翻山越岭回到妖界了。

在清水湾，他能依仗的人只有季平安。

季平安从澡盆里面出来时，就见小猫眼巴巴的看着他。季平安纳闷的看了看自己：“怎么了？”

小猫怎么了？怎么用这么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无墨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羞耻：“我可以洗澡吗？”

做好了心理建设是一回事，可是真开口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了。谁能想到堂堂妖皇有一天需要得到一个人类的允许和协助才能洗个澡？

季平安愣了一下，在他的理解中，猫都不爱洗澡。但是小猫都这么提了，他当然会满足：“我先看看你的伤口，如果结痂的话，我们小心一点应该没问题。”

季平安小心的解开了缠绕在小猫身上的纱布，纱布下露出了被他修剪得参差不齐的毛，

他认真的看了看小猫腹部和尾巴的伤口，前两天还血肉模糊的伤口现在已经结痂了。之前他还觉得是他家的伤药效果好，现在看来可能和小猫本身的体质有关。

季平安确认了：“能洗。”他手脚轻一点应该问题不大。

锅里正好还有一点热水，季平安寻了个木盆当做小猫的洗澡盆。他在盆中盛了大半盆水，然后小心的捧着小猫的身体放在了温水中。

板结的毛入了温水之后，毛上的泥土慢慢的化开。季平安眼睁睁的看着泥土从猫身上化下来，半盆清水没一会儿就成了灰黄色的泥水。

季平安惊叹，原来一只猫身上能沾这么多泥！

无墨将脑袋搁在木盆边缘，他感觉他活过来了。他以为之前身体施展不开是因为季平安缠了纱布，如今看来，分明是泥土形成了厚厚的铠甲将他包裹住了。

突然之间，季平安看到水面下的猫毛呈现出一种他从没想过的颜色。他心中升起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这个想法驱使他想洗干净小猫，看看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季平安翻出了一小块澡豆，他向无墨展示了一下澡豆：“咪咪，你要试试这个吗？”

无墨睁开了眼睛：“要！”

这天晚上，无墨洗了有生以来最舒坦的一个澡。季平安一双手摸遍了他的全身，将他身上的每一根毛都揉搓了一遍。

无墨一开始很震惊也很羞耻，可是架不住季平安的动作轻柔。无墨催眠自己只是一只小猫，然后就心安理得的享受季平安的搓澡了。

洗出来的脏水足有四盆，等水盆中的水变得清澈之后，季平安终于收了手。

昏黄的豆灯下，湿漉漉的小猫露出了本来的颜色。

山中的野猫大多数都是灰色的，有一些身上还会有铜钱形状的花纹。季平安想着，小猫可能也是这样颜色的，为此他之前还喊小猫‘小灰’‘小黑’。

他没想到，小猫竟然是一只白猫！一只长毛的白猫！

他曾经在福安城的大户人家附近看到过长毛的白猫，那叫一个贵气优雅。没想到小猫竟然也是这样的！

季平安惊喜不已：“小白！你竟然是白色的！”

无墨：……

得，他的名字又多了一个。

怕季平安又给他取上十个八个名字，无墨赶紧开口：“我喜欢小白这个名字。”

季平安一锤定音：“好，以后就叫你小白。”

深秋的夜晚，山间的温度总是低一些的。季平安升起了炉子，暖暖的火光从炉子的灶孔中透出来一闪一闪。无墨蹲在灶孔旁边，热气一烘，他的毛发上冒出一丝丝残留的白色水汽。

炸毛的小白猫好可爱，要是它身上的毛都长出来了就更可爱了！

季平安之前只敢用手指头摸摸小白的脑门，现在有这么大一个绒球在他面前，他怎么还能忍得住！

季平安的手不由自主的就落到了无墨的脑袋和脖子上，小小的猫蹲在火炉前只有他的一个巴掌大。怕小白抗拒他的抚摸，季平安还在转移他的注意力：“小白，你还有爹娘或者兄弟姐妹吗？”

小白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走了，他想了之后说道：“没有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了。”

妖修不像人一样注重亲缘和传承，无墨记事开始，身边就没有血缘上的亲人。

季平安心中一软：“没关系，我家也只有我一个人，你要是乐意，想在我家住多久就住多久。”

小白没说话，他不可能在清水湾呆多久。他还有很多事没做，不能在这里呆太长时间。不过在他走之前，他会多陪陪这个帮助了他的人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