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好想结婚。”

临近年底,各种典礼大秀雪花般纷至沓来。

容鹤作为今年备受瞩目的爆剧演员,也收到了不少邀请函。付苗把大大小小的活动汇总起来,行程从月中排到了月尾。

反倒是陆霄远,本该是大佛一般被各大主办方争相往自己会场搬的人物,却除了他代言的某个高奢品牌的红毯外,一反常态地没参加什么晚会。容鹤悄悄问了齐禾才知道,原来是陆霄远自己推的,为此,孙睿像吃了火药桶一样,没少掉头发。

容鹤虽说年底工作多,但多数是在菱北市内,回家住的机会多。

这么一联想,他也大概猜到了陆霄远的用意。

这天晚上,容鹤和陆霄远坐在床边,一人一台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

容鹤和付苗讲了几句关于活动礼服的事情之后,伸伸懒腰,拿起手机看了眼微博。

陆霄远的新电影快要上映了,由于题材具有社会性,网上早前就刮起了风声,今天发布终极预告片之后,更是引发了万众期待,转发量分分钟突破百万。

不少粉丝抓心挠肝地想看到正片,只能先望梅止渴,把预告片里陆霄远的镜头一帧一帧截下来,做成高清图片。

明明正主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但超话逛了一圈之后,容鹤还是管不住手,存了一堆太太们的产出图。

受到气氛感染,他也在超话里发了条评论:【好希望一眨眼就到元旦!】

配上了两个“大哭”的表情。

陆霄远看容鹤时而叹气,时而皱眉,还以为容鹤在为工作发愁,便凑过去亲了一口,没想到容鹤是混在他的粉丝堆里和大家一起期待他的新电影。

他抽走容鹤的手机,藏到身后,疑惑道:“你都近水楼台了,为什么还要像其他粉丝一样哭着等公映?”

陆霄远说的是首映礼。

电影的首映仪式通常比公映日提前十天半月,会邀请很多媒体、业界人士,以及部分观众前来观看。

容鹤到场的时候,入口处张贴着新电影硕大的宣传海报,上面有一句台词——

“快乐的人不会去思考什么是快乐,只有不幸的人才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容鹤望着海报上的陆霄远,驻足与他对视了很久,突然收到陆霄远的消息:「我还在忙,只能让小齐来接你。」

容鹤立刻回复:「没关系,你忙你的,我可以自己入场。」

这句话发出去之后,陆霄远那边没了回音,看来是真的很忙。

想到今天可能没法跟陆霄远交流,他便又给陆霄远发了一句“提前祝首映仪式圆满成功”。

再度抬头的时候,他突然对海报上的那句台词萌生出前所未有的感怀。

半个钟头后,首映礼准时开始。

主持人一袭银色长裙站在红毯上,介绍今天与会的主创和重要来宾。

台下闪光灯劈啪作响,大都集中在和导演一起站在中间的男主角陆霄远身上,包括容鹤的目光。

陆霄远身着低调的深灰色西装,却在一众争奇斗艳的演员中显得格外亮眼。陆霄远领带上别着一个领带夹,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陆霄远拍完这部电影之后,他送给陆霄远的杀青礼物。

整场致辞下来,陆霄远始终目视前方,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观众席的中间区域。

而他被陆霄远安排坐在影厅后排最右边,对于观影来说,不是个好位置,所以附近没人,陆霄远不往这边看也是正常。

但这并不妨碍他独自坐在灯光暗淡的角落,注视着闪闪发光的陆霄远。

偶尔在心里小小地期待一下短暂的视线交汇。

只可惜,他的位置实在太偏了。

全场入座后,所有的录播设备关闭,电影即将开始放映。

这是容鹤第一次参加电影的首映。

其实在很早之前,他曾走运拿到过一次陆霄远电影首映礼的入场机会,但活动当天,他临时胆怯了,将机会让给了别人,然后像一个最普通的粉丝那样,拿着四十块钱买来的电影票,在公映日的第一天走进电影院。

准备认真观影之前,容鹤拧开矿泉水喝了几口,余光中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迅速坐进了他旁边角落的阴影里。

他吓了一跳,差点呛到,闻见那股熟悉的木质香后,他心脏止不住地砰砰直跳,压低嗓音问:“你怎么过来了?”

“来约会。”

陆霄远简明扼要地回答了三个字,抬起两人之间的座椅扶手,牵过容鹤的手放在了自己腿上。

容鹤放眼望去,坐在前排的观众都看着前方,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难怪陆霄远要给他安排这么个犄角旮旯与世隔绝的位置。

他问:“你就这么溜走了,会不会不太好?”

可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却扣紧了陆霄远的手指,将自己掌心的温度和对方牢牢贴合。

黑暗中,陆霄远弯了弯唇,在他耳边答非所问道:“没什么不好的,我们光明正大谈恋爱,不违法不犯罪。”

“只不过还没拿到一个正式的法律证明而已。”

后一句话,陆霄远是离开容鹤耳边,用很小的声音说的,但容鹤还是听见了。

开始放映之后,两人没再说话,仿佛一对普通情侣那样,在电影院约会,全程手牵着手。

电影快结束的时候,陆霄远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原来的坐席,等影厅灯光亮起,同所有主创一道起身向观众致谢。

影片内容非常精彩,以容鹤站在观众角度对于电影市场的粗浅见解,不出意外,这部电影会票房大卖。

主持人再次回到台上,请在场的观众提问,或是浅谈感想。

一套流程结束后,还有互动酒会。

因为恰巧碰到了一个还算熟的制片人,容鹤并没有离开,而是和对方找了个稍微安静的地方,端着红酒坐下来叙旧,顺带听听新项目。

而宴会厅的另一边,陆霄远正在回答媒体提问。

正在接受采访的,还有这部电影的最大投资方——新叶集团最年轻的董事季靖闲。他的同性爱人时尘就站在他身边,和他穿着情侣款西装,以动作导演的身份出席这次首映礼。

电影女主角向薇的新婚老公欧岩席也来了,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迎着镜头掩唇,表现得又惊又喜。

至于她是否真的毫不知情,那就不得而知了,总之第二天一定会有一堆报道:“欧岩席惊喜现身向薇电影首映礼”、“向薇首映礼遇老公笑逐颜开”、“欧向夫妇默默扶持对方”……

容鹤将目光重新投向独自接受采访的陆霄远。

他倒是没有想过站在陆霄远身边。

并非因为他和陆霄远的圈内地位悬殊,而是因为,他只是陆霄远的男朋友,没有理由同陆霄远并肩出现在这样的镜头前。

就像陆霄远说的,他们缺少一个法律证明。

恰在这时,去了趟洗手间的制片人回来了,问容鹤是否有空听他讲刚才的IP。

容鹤笑道:“我有空,您继续。”

互动酒会后,首映礼圆满结束。

夜已经深了,马路上除了呼啸来去的车辆,几乎没几个行人。

司机已经把车开过来了。

但陆霄远看了眼身旁的容鹤,突然说想散步,让齐禾和司机回去。齐禾担心首映礼刚结束,路上会有狗仔,可拗不过他哥,只好先走了。

步行在菱北的冬夜里,冷空气铺天盖地。不过,对于刚从闷不透气的室内出来的人来说,这样的寒冷却别有一番清列,酒后头晕的感觉也被风吹成了微醺。

陆霄远问:“电影不好看吗?”

容鹤不假思索道:“非常精彩。”

“我看你情绪不高,还以为是我的电影让你这个粉丝失望了。”

“没有啊。”容鹤眨眨眼,“对了,我今天还碰到洪总了,他给我讲了个电影项目……”

容鹤边走边说那个项目的事,突然反应过来,原来陆霄远是觉得他心情不好,所以才说散步的。

身后一直有狗仔跟着,两个人早就觉察到了,为了不贡献话题,他们中间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不出意外,网上很快就会出现“独家爆料”。

然而,无论是#陆霄远和容鹤夜晚散步#,还是#陆霄远的恋爱日常#,标题都不够好。

行至一棵掉光叶子的行道树下,容鹤突然停下脚步。

在陆霄远回转身的时候,容鹤两步上前,扯下他的口罩,双手拽住他大衣衣领,仰颈吻上了他的唇。

这种感觉不像是预演万遍,有意为之,它更像是一种肢体冲动——如同少年时期,某个夏日的傍晚,他在马路旁看到一只与众不同的漂亮蜻蜓,迎着路人惊诧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追了它数百米。

*

冲动的后果,就是热搜预定。

果不其然,到了第二天晚上,全网都是他们马路边接吻的照片。

最激动的还要属CP粉——

【亲亲!!是谁疯了,是我疯了!!我哭好大声!!】

【上辈子做拯救世界的英雄,这辈子嗑鹿茸。】

【陆老师看小鹤的表情真的好专注好温柔啊,以前总觉得鹿茸虽然好嗑,但没有什么实感,像浮在空中的楼阁一样,谁能想到他们原来这么相爱,这么浪漫,谢谢正主亲自按头!】

……

“满天星”:【祝福。】

【谢谢哈,你tm终于说了句人话。】

【妈呀,这个满天星怎么突然转性啦?都有点不适应了。】

【毕竟大喜的日子,就连唯粉也被这份藏不住的炽热爱意感动了吧。】

……

网上的热议还在继续。

由于两人恋情太过低调,这一年来,总会冒出个别声音说他们貌合神离,恋情岌岌可危,预测他们何时官宣分手,更有甚者说陆霄远其实根本瞧不上没名气的小演员。

而这路边旁若无人的一吻,强势攻破各种唱衰传言,自然引爆了话题度。

随着酒精代谢干净,容鹤那股不知所起的勇气早就透支殆尽,工作结束后,开始认真反思昨天的放肆行径。

陆霄远一回家,就看到某只小鸟窝在黑灯瞎火的沙发角落自我检讨的场景,而幕布上电影正兀自放着悠扬颤动的钢琴曲。

见陆霄远来了,容鹤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满含歉意地问他:“那种热搜,会不会你带来什么麻烦?”

陆霄远道:“我们又不是地下恋情,恋人之间接吻很正常。”

说完便俯下身来,将愁眉不展的容鹤按在沙发上,勾住他的舌头,来了一个缠缠绵绵的沙发吻。

容鹤毫无防备,被亲得气喘吁吁。

然而亲吻却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从嘴唇滑到下巴,又落在了颤抖的喉结上,停在那里,用牙齿轻轻捻着。

陆霄远亲他的次数不少,但从来没有像这样亲过他。

两个相爱的人抱在一起接吻,难免擦枪走火。

容鹤提议:“要不我们去解决一下吧。”

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他已经轻车熟路了,完全没有刚开始的害羞情绪。

但陆霄远却说:“我被人造谣了。”

表情闷闷不乐的,语气萦绕着若有似无的委屈。

容鹤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陆霄远没做声,而是拿出手机,调出一张图片放到容鹤眼前。

这是一张微博评论截图,发表日期在半年前,大致内容是有人看了《正前行》的演员片场互动,想嗑容鹤和赵奇的CP,并说陆霄远不会疼人,看起来像性冷淡。

容鹤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嗑过这种CP,而陆霄远居然那时就截了图,一直保存到了现在。

至于陆霄远说的是哪个谣言,容鹤当然清楚。

都是成年人了,对于这种事情,他其实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些年来,就是在梦里也不知道梦过多少次了。

容鹤红着脸道:“可是,会很麻烦吧。”

陆霄远风轻云淡道:“家里有工具。”

容鹤不由得睁大眼睛。

原来陆霄远早就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很难说不是蓄谋已久,但现纠结这种小事在已经没有意义了。

牌都摊到这份上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刚开始的时候,容鹤很紧张,但越过了心里那道防线之后,一切都变得如流水般顺畅了起来。

原来,心理上的愉悦和慰藉,是真的可以战胜身体初次的不适,二者交织起来,甚至产生了一种独特的快感——希望对方更用力一点,更野蛮一点,让两种感受对比得更加鲜明一点。

很快,他的想法就实现了。

床上的陆霄远丝毫没有平时的沉稳冷淡,每一寸鼓起的肌肉都游走着令人畏惧的力量,就像一个脱下了西装的暴徒,弄得他哭了出来,但为了照顾他的腰伤,还是没有太过火。

是冷酷又温柔的暴徒。

洗澡的时候,两人又来了一次。

直到容鹤说“受不了了”,陆霄远才终于完事,清理过后抱他回床上,然后从背后搂住他的腰,把他整个人压在怀里,就这么用力且亲密地贴着,如同一部电影乱雨般激烈过后的留白。

容鹤精疲力尽地蜷缩在陆霄远的胸膛之下,睡意朦胧间,感到嘴唇一阵瘙痒,半睁开眼,发现是陆霄远在用指腹摩挲他的唇瓣。

浓稠又寂静的空气仿佛阻隔了一切噪音,只剩下陆霄远的薄唇,在他耳后灼热地吐息着,许久之后,突然抵着他的耳垂,厮磨着轻启。

“小鹤。”

“……嗯?”

“好想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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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霄远:听说有人造谣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