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消查部名下总共有十个特殊行动小组,个个都是由万中挑一的顶级哨兵和向导组成。
如果说一组到六组偶尔也会出面协助其他队伍无法处理的高危事件,那么能够让七号以上的小组出面的,那无疑已经属于灾难级的特危级事故了。
不过这次七组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倒不是因为危害级数爆表,而确实是纯属凑巧路过。
某种角度来说,就连七组的组员自己,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突然参与这次的行动。
还记得在十分钟之前,所有人还在欢天喜地地决定去找个包厢好好浪上一把。
然后就因为在内部的特殊通讯频道里听到了支援呼叫,于是转眼间,就被老大给“打包”到了这里。
直到冲进大楼的时候,全副武装地冲锋在最前线的慎文彦还一脸的不可置信:“所以说,我们好不容易盼来的假期,就这么没了?真的就,没了?!”
其他人识趣地没有吭声。
隔了一会儿,慎文彦听到身后的男人语调不明地笑了一声:“不是说要找地方放松吗?带你们来这里,难道还不够你们尽情释放?”
慎文彦哽住了。
回头的时候一眼就对上了一双要笑不笑的眸子,被里面难以压制的翻涌情绪震了一下,顿时悟了:“够了!特别够!老大您想怎么放松就怎么放松,这个地方绝对的surprise!”
被称之为老大的男人正是七组的组长宿封舟。
所有人依旧迅速地保持着移动,带来变幻莫测的光线间,黄昏余晖已经逐渐暗去,将那张脸上挺拔好看的五官衬托得愈发深邃。
高挑的身材整个包裹在黑色制服里,清晰地衬托出了遒劲的肌肉轮廓。而那张脸上,两边微微抬高的眼角间还染了一丝的猩红,让明明让人下意识想多看上两眼的容貌也更添了几分生人勿近的戾气。
稍微跟过宿封舟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看这幅样子就显然是又犯“病”了。
来自未知生物体的嘶吼声,沉重且诡异地填满了蜿蜒的楼梯口。
七组的其他成员们却是在咫尺的地方停了下来,不约而同地为宿封舟让开了一条道。
然后,就看到他们的队长用指腹磨了磨挂在腰部的特殊金属刀,舌尖轻轻的舔过干燥的唇角,径直地走进了狩猎区域。
面对这些对新型能源枪炮具有极大效果免疫的异形体,有时候,返璞归真的冷兵器才是杀伤性最强的终极手段。
随着宿封舟的离开,周围凝重的压迫感也跟着豁然降下。
慎文彦整个人紧绷的状态这才终于松懈了下来,缓缓地吁了口气,却依旧感到有些心有余悸:“这什么情况?人家女孩子的生理期也不过是一个月只来一次,老大都这个月的第几次了?”
融云作为七组唯一的向导,此时已经非常贴心地在大楼周围竖立起了严密的精神防护屏障。
闻言非常精准地脱口而出:“第三次了。”
话落,周围微妙地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齐齐地交换了一下视线,表情都略微有些凝重。
自从去年七月开始,这个频率显然已经越来越快了。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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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高楼周围由向导立起的精神力防护屏障。
紧接着,便又被隔空传来的嘹亮狼叫吸引了注意。
七组组长宿封舟的精神体是只黑狼,这在相关领域当中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只不过门口众人的角度看去,接下去的一段时间内,始终只有一个人的身影穿梭在异形数量骇人的足肢间。
虽然早就听说了七组组长很是喜欢身体力行,但其他成员看戏看得却是比想象中还要来得干脆。
不过说到底,人家行动组内部的安排倒还不至于由其他人来指手画脚。
至少短期内,很快已经没人再去关注七组的分工问题了。
目前异形所在的18楼位置呈现出了意想不到的作战效果。
单单交锋的片刻间,就已经有成片的墙体在遭受到巨大的物理伤害后,开始陆续爆开。
轰然碎裂的墙面纷纷坍塌,在整片高楼周围震落了一片厚重的尘土。
沉思宁身为宁城研究院的E组组长,并没有少去事故现场勘查,却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这么壮观的消查场景。
下意识屏息之下,又暗暗地咽了口口水:“顶级哨兵的杀伤力,这么强劲的吗?”
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哨兵动手,可是按照视觉效果上的震撼程度,那些人十个加起来都抵不上跟前宿封舟这么一个来得惊心动魄。
这精神体怕不是黑狼,更像同是犬科的阿拉斯加吧?这完全就是徒手拆家啊!
旁边的现场负责人听到沉思宁的话,也有些感慨:“要不怎么说宿疯子是十个行动组里最顶级的人型武器呢?单从他调到七组以来,处理过的‘事故’就数不胜数,更别说当时还在地窟那会……咳,不管怎么说,还好今天刚好撞见他在附近,要不然啊,我们麻烦恐怕真要大了。”
说到这里,悬着的心逐渐地落了下来。
现场负责人的脸上也稍微有了些许释然的笑容,暗暗地抹了把掌心,他才发现自己的手里全是冷汗。
虽然地窟那边的岗哨部门毫无疑问存有异形泄露的责任,可是如果真的在他的管辖地因为消查不利而出现衍生意外事件,也是真的可以准备退位让贤了。
应奚泽就站在不远的地方。
他像是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视线始终平静地停留在高楼的方向。
两边明明还隔了很远的一段距离,但是凭借着向导自身比常人要敏锐很多的五感,依旧可以清晰地看到时不时在楼层中掠过的身影。
俨然一个大型的暴力拆卸现场,而那个高挑的身影无疑就是一切爆发的最主要来源。
应奚泽好看的眉心缓缓地拧起了几分。
他可以感受到空气中带着一丝微妙的波动。
这是属于哨兵的精神波波动。
隐约间无声地盘踞在他的身边,携带持有者本身的情绪,若隐若现地充斥着蠢蠢欲动的浮躁与撕扯。
淡得微乎其微。
从其他人旁若无人的交谈状态下,显然都没有丝毫的察觉,这让应奚泽甚至都有些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毕竟七组内部显然存在一个很强势的高级向导,只有精神力强度上存在着绝对压制,才可能在外围其他向导树立起来的精神屏障中任意妄为地伫立新的防护层。这也让包括精神力在内的一切泄露,都变成了几乎不可能发生的情况。
可即便如此应奚泽却依然非常肯定,他所感受到的那种随时处在爆走边缘的压抑精神力,绝对真实存在。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高楼内部的疯狂爆破才逐渐平息下来。
精神力屏障的收敛仿佛释放出来的安全信号,现场众人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地松了下来。
现场负责人雷厉风行地进行了迅速调配,随后,各相关部门也在第一时间赶去了现场进行事后处理。
这幢高楼显然是异形体最主要的据点。
刚走进大门,扑面而来的浓烈腐味就让一些经验不多的工作人员俯身干呕了起来。
其他人虽然脸色也难免有些煞白,依旧强撑着状态继续往里面走去。
而随后,他们看到的画面无疑更加的触目惊心。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大家才终于知道小区里的人都去了哪里。
不止是过道内,整个楼道口都横七竖八地躺着姿势各异的尸体,有些至少还保留了最基础的人形,而有些显然已经发生了异变。从脖子往下的部分开始,手脚都有了明显节肢化的趋势,但是,这依旧不能避免他们成为异形生物口中餐食的命运。
这些暂且还能称之为人的生物周围几乎都包裹着绿色的粘液,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有些斑驳,皮肤上呈现的甲状异变稍微阻拦了一下被腐蚀的速度,而还没有来得及异变的部分肉状部位则是已经完全软化,以一种非常诡异的形状深深地凹陷了进去,就像是被什么特质的化学试剂现场溶解了一般。
过分诡异的现场场景,即便用惨绝人寰都不足以形容。
有些工龄较低心理承受能力也相对偏弱,吐到最后几乎什么东西都呕不出来了,只能强撑在心理防线彻底瓦解之前,濒临崩溃地跑了出去。
场面不可避免地小小混乱了一阵。
而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场所当中,男人听起来过分漫不经心的声音成为了唯一的背景音,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想法?我就是过来协助处理‘事故’的,还能有什么想法?至于这玩意儿为什么可以悄无声息地摸到市区来,我觉得你们更应该去问问陈山地窟的守卫岗哨,而不是跑来问我们这些自愿牺牲大好假期选择无偿投入到守卫人民战役当中的前线干部。通常这种临时加班的情况,可都是要支付双倍工资的。”
宿封舟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的薄荷烟,烟头上的火星随着说话的动作上下起伏着。
单从眉目间的表情看起来,对于这位负责现场记录的工作人员显然感到不太满意。
工作人员询问的过程中本就有些结巴,这个时候被这样深邃的眼眸扫过一眼,整个背脊一片凉透下蓦地已经渗下了一层冷汗。
一哆嗦,他手里的笔差点跟着掉到地上:“您、您说得对,但是刚才毕竟只有您在现场,这具体情况我是不是,也不方便去问别人啊……”
说话间,他不得不将求助的视线投向了旁边的慎文彦。
慎文彦对这个坚守岗位的年轻小伙子抱以同情,但是另一方面,也很清楚这个时候还不够太过冷静的宿封舟确实不好招惹。
可他这个人偏偏又很容易心软,到底还是清了清嗓子,适时地帮忙周旋了一句:“老大,您看人家小年轻做这工作也不容易,干刚才那票的时候是个什么手感,要不还是简单说说?”
“手感?能有什么手感?”
宿封舟眼睛微微眯起了几分,像是在进行回忆,“真要说,今天这玩意儿的皮确实比往常碰到的那些要硬上很多,我这刀都差点砍不动它。肢干倒是挺多,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一来就有七八根,拆起来稍微有点趣味。特别是最后一刀插进去那种肉浆炸开的感觉,啧,果然还是这种绝望挣扎的状态才最能让人感到心情愉悦。你们说,是不是?”
慎文彦习惯性地捧场:“那当然!您说得那可太对了!”
宿封舟显然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眉眼间充满着享受的笑意。
搁在旁边的刀子上面还沾有粘稠的液体,他垂眸扫了一眼,这样的表情见甚至还带有一丝对刚才的作战意犹未尽的感觉。
还未被收回精神图景中的黑狼本只无声地伏在宿封舟的脚边,此时似乎也感受到了来自主人的兴奋情绪,也目光森然地看了过来。
宿封舟的笑落入记录人员的眼中,出于本能地抖动更厉害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调保持平稳:“除了这些,您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没了,我从来不是喜欢多说话的人。”
宿封舟直勾勾地看着记录人员。
微微凑近的距离下,猩红的烟头几乎从对方的脸上擦过。
过近,记录人员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双眼底翻涌的期待。
眼角还未消退的猩红异常清晰。
宿封舟低沉的声音沙哑地像是呓语:“或者说,如果这个小区里还藏了其他有趣的东西可以让我继续娱乐一下,或许我倒是还能帮你们更深入地挖掘挖掘。当然,正主毕竟已经被解决了,如果能够有其他异变发生的话……”
“老大,你先调整一下情绪!老大你控制一下!”慎文彦眼看着宿封舟整个人险些要怼到对方身上,慌忙间将人一把拉到旁边,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安抚,“这里该处理的玩意刚才已经被您解决掉了,刚才该热身也热身过了,咱们就适当地收收心,先把状态好好地调整过来,你看行吗?”
宿封舟抬头瞥了慎文彦一眼。
深邃的眼底仿佛有什么难以掩藏的额外情绪蠢蠢欲动地想要翻涌,然后随着他深吸进去的一口烟,终于被无形的意志力强制地按捺了下去。
一片沉寂当中,宿封舟轻轻的抖了抖烟头。
散落的火星轻轻的落在脚边,瞬间彻底熄灭。
“嗯,今天就这样吧。”
他散散地垂了垂眸,抱着身子在墙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听着周围人来人往的脚步声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