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贾赦在书上看过最声势浩大的一场丧事就是秦可卿的,但是和贾代善这一场比起来,秦可卿的丧事也不过如此。
贾代善是谁呢?当初救驾有功的人,致和帝的左臂右膀,天子幼时玩伴。别说四王八公之家尽皆前来吊唁,连天子、太子都设了祭棚,戴权甚至还亲自来了一趟。
秦州在现代社会也出身豪门了,但是如此穷奢极恶的丧葬也是头一回见。照这么花下去得多少银子啊?关键是这钱按当朝律法,主要是贾赦自己的啊,凭啥让王氏做主就这么花?而且谁知道王氏会不会做假账呢?
哦,是必须会。毕竟这里是荣国府,修大观园的时候,贾芸种点花草树木都能捞一笔。
巧的是贾赦在算计银子的问题,贾母和王氏婆媳也在算。
上回王氏授意下人嚼舌,说贾赦坚持给贾代善吃食是想害死贾代善继承爵位,这话实际上是非常恶毒的。加上荣国府下人嘴巴不严,京城的事儿都能传遍江南,贾赦想继承爵位这事儿传出去,对贾赦而言绝对是巨大打击。
虽然这一世这等造谣被致和帝的御用太医辟谣了,但是谁知道上辈子成没成呢?
贾赦脑海里刚冒出这个疑问,脑海里就自动有了答案。
正像贾赦疑惑的那样,上辈子还真成了。当然,上辈子贾代善是没做成饱死鬼的。前世贾赦听到贾母跟贾代善商量让贾政继承爵位,也喝了一场闷酒,彼时贾赦没死成,也没有换芯子。无人在贾代善病重的时候坚持让他吃饭,贾代善依旧用贾家祖传那个净饿疗法,然后贾代善饿死了。
所以前世传出的谣言版本是这样的,贾赦为了继承爵位饿死了亲爹,可怜战功赫赫的国公爷上路都没吃上一顿饱饭。
虽然这种无中生有的事谁都没有证据,但是不妨碍致和帝听了大为震怒,只给贾赦袭了一个一等将军。
那时候贾赦虽然有些纨绔名声,好歹是太子伴读,是国公之子,也没闯什么大祸。如果不是因为这茬,贾赦再怎么也有一个侯爵袭,不可能连降几等仅仅得了一个一等将军。
这些念头是突然出现在贾赦脑海的,但是贾赦却觉得真实无比,简直就是前世真相。再根据原著里的描述,人家林黛玉一个小姑娘来荣国府,王氏还要派人造谣说人家小性儿,处处不如薛宝钗呢?这种做派也符合王氏的一贯手法。
等前世那些过程以倍速电影的方式投射在贾赦脑海中时,贾赦懂了。这次自己穿的是个猜谜游戏,如果猜对了,脑海中就会得到答案。
且说贾母和贾赦都在算计贾代善的丧礼要花多少银子。
荣庆堂中,赖嬷嬷对贾母道:“老爷所有梯己都留给了大爷,这老爷停灵办丧,也要大爷有所表示才是,否则都是大爷不孝!”这是撺掇着贾母逼贾赦出银子呢。
贾母算计的也正好是这个事儿,就对鸳鸯说:“鸳鸯,你去将大爷叫来。”
现在这个鸳鸯还不是原著里出现那个鸳鸯。贾母房里的丫鬟跟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的换,都叫那些名儿,叫鸳鸯的便是贾母房中一等体面的丫头。
贾赦跟贾母一直不亲,若是派个普通丫头去传话,贾赦偶尔会借别的借口搪塞推脱。因为知道贾赦这个脾性,重要事情贾母向来是派身边有体面的下人去传话,像是鸳鸯、赖大等人去传话,原来那个贾赦也一样跑得飞快。
荣国府现在人来人往的,前来道恼的人络绎不绝,左右仪门都开了。鸳鸯直接出了西仪门,直奔东大院。
贾赦刚换了衣服,作为袭爵人,也作为荣国府的新任当家人,贾赦自然要去招待宾客,就这时候,鸳鸯直直的闯了进来:“大爷,太太请你去一趟。”
贾代善已经过身,但因贾赦的爵位尚未封下来,上上下下皆未改口,依旧称贾赦为大爷。
贾赦一看鸳鸯那副样子就心中不喜,不过是贾母身边的丫头,对自己的语气竟然像命令一样。贾赦道:“我现在要去和前来道恼的宾客说话,走不开。既然你来了,也不用我再打发人去二奶奶那里说了,你去跟二奶奶说一声,我要查大库这些年的账本,顺便让二奶奶将这次丧礼的流程跟我说一说。人手怎么分配,东西谁负责采买,前头后院分别是谁负责等等,皆要清楚明晰。”
贾赦口中的二奶奶,现在指的贾政之妻王氏。
鸳鸯直接傻眼了,这还是那个除了吃喝玩乐百事不管的贾家大爷?可是贾赦发号施令那气度,看着也不像好糊弄的。鸳鸯错愣了一下,险些直接领了命。
不过贾母身边的首席大丫头么,在荣国府走到哪里都是贾母的代言人,除了贾母,谁也别想压鸳鸯姑娘一头。想明白此节,鸳鸯道:“奴婢是来替太太传话的,办好老太太交代的差事才是奴婢的本分。太太现在等着大爷,还请大爷快些过去。”
哟呵,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鸳鸯姑娘才是这荣国府的大小姐,贾赦只是办事的小厮呢。
贾赦瞥了鸳鸯一眼,一个在正文都没出现过的次要NPC,打了也就打了。
“鸳鸯顶撞主子,无法无天,打十个嘴巴子。念在她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就打五个吧。”贾赦留下话,本来是要去正厅的,索性寻了张太师椅坐了下来看戏。
他倒要看看,除了荣庆堂和二房不将他当做当家人,自己院里这些人是不是也吃里扒外,若是不想当东院的人,贾赦可以换过。
本来贾赦还是秦州的时候,混账是混账,但是从来不打女人;后来穿入无限游戏,这些毛病就全改了。无限游戏危机重重,谁都不知道那些男女老少是人是鬼,什么怜香惜玉怜贫惜弱都有可能丢了自己的命。自己不亲自动手,已经是给贾母和这个嚣张丫头留脸了。
现在贾赦身边的陈嬷嬷还是老国公夫人挑的人。老国公夫人和贾母向来有些婆媳不和,荣国府别的下人或许打狗看主人,不会动鸳鸯,东院的人可没那么多顾忌。
陈嬷嬷当场让两个粗使婆子将鸳鸯的双手反剪在身后,作势要打。
这时候邢夫人已经嫁进来了,王王善保家的就是邢夫人的陪房。说起来王善保家的也有一颗上进的心,就是一直不得其法。这不,今日又拍错了马屁。
王善保家的出来道:“大爷,这鸳鸯姑娘不过是来传个话,就是惹了大爷不快,也不该在这个时候罚人。否则传出老爷刚去,大爷就不敬太太打了太太身边的人,这样的话也不好听。”王善保家的是想着老爷去了,以后这个府里就是贾母说一不二,自己替鸳鸯解个围,以后也在太太跟前卖个好。
贾赦听了冷笑了一声没说话。
陈嬷嬷道:“原是有心饶她。只是今日饶了她,明儿来一个不听大爷吩咐的,后儿又来一个不听大爷吩咐的。这一次饶了,下次谁都敢不听我们爷吩咐了,不如现处置了好。大爷罚个下人还担心人说嘴么?若是大爷都吩咐不动荣国府的人,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鸳鸯听见王善保家的替自己说话,原以为能逃过一回,听了陈嬷嬷这么说,知道贾赦定要拿自己做筏子了,讨饶多半没用。只得心中暗恨,决心等回了荣庆堂再告状去。
王善保家的听了陈嬷嬷这疾言厉色的一席话,心中吃惊,动了太太房里的人,以后大房这日子更不好过了。
却听陈嬷嬷继续道:“还有你,你是东院的人,不但不听大爷吩咐,还教训起大爷来了,也该罚。念你是初犯,也打五个嘴巴子,记住以后不该说的话别瞎嚼舌。”
王善保家的听见陈嬷嬷这样处置,顿时瞪大了眼睛。还大声嚷嚷:“我是大奶奶的人,要处置也是大奶奶处置,什么时候轮到你……”
不等王善保家的喊完,贾赦道:“也罢,你既不服管教,便回邢家去吧,你家大奶奶身边,我另挑人上来使。”王善保家的一下子蔫儿了,满口讨饶。
先给了没眼力的下人们一个下马威,贾赦才理了理衣袖,去了正厅。
没一会儿,鸳鸯在东院被打嘴巴的消息就传回了荣庆堂。因为荣庆堂也有许多客人在,传话的丫头是低声在贾母耳畔说的,贾母听完,脸色大变,怒道:“反了他了!”
保龄侯夫人问:“怎么了?”
贾母是个好面子的人,见许多人在场,压住了怒火,好容易等到宾客告辞了,忙传了赖大带着小厮去‘请’贾赦。
哪怕已经过了许久,贾母依旧怒不可遏:“他这哪里是打的鸳鸯,打的是我的脸面呢!”
赖大带着小厮气势汹汹杀到东院却扑了个空。东院的人虽然有陈嬷嬷那样一心为着贾赦的,也有王善保家的那样怕正院,巴结讨好正院的。
赖大很快就问出贾赦现在在梨香院。梨香院和东院一个在荣国府的最北端,一个在最南端。赖大听说贾赦在梨香院,心里抱怨了一句,又带着人气势汹汹的走了。
赖大自从做了荣国府的大总管,那叫一个养尊处优。一群拜高踩低的下人捧着,肥鸡大鸭子的吃着,现在顶着一个大肚腩,这么一南一北的跑,又赶得急,到了梨香院,已经喘息上了。
荣国府大总管走到哪里都无人敢拦,加之梨香院现在所有下人都被集中在院子里,赖大畅通无阻的入了内,却见贾赦一身杀气,正在发落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