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前尘往事2

奂欢清了清嗓子:“那我讲了,这个故事,还得从千年前说起……”

千年前,一座仙山上,仙林环绕之间,有一人正在打坐。

而暗处,也有两双眼睛正在看着他。

听到不远处灌丛后传来的异响,司未渊慢慢睁开双眼,对着灌丛后道:“青夜,出来吧。”

而后,凌青夜从后面出来了,只是除他以外,还出来了一个人。

此人衣着朴素,浑身上下都有些脏,脸上也是,但即使这样也难掩隐藏在他脏乱外表下的清俊眉眼,以及眼中透露的纯真的气质。

虽乍一看上去是个凡人,却总有那么点不识人间烟火的味。

不过司未渊根本没睁眼打量他,只是看着凌青夜,不语,要他对此做个解释。

凌青夜打着哈哈上前:“师尊,方才见您在修炼,便没出声打扰,还请见谅……”说着,他又望了眼旁边的林多余,指着他对司未渊介绍,“而这位,便是我下山遇见的朋友,也是我为你物色的新徒弟人选……”

“朋友?”司未渊这才正眼瞧了眼林多余。

就这么一眼,看得林多余心肝直颤。

凌青夜赶紧道:“对,我交的新朋友,我是去客栈吃饭的时候认识他的,他做的饭可好吃了。对了,他的一技之长就是做饭,我和他聊得很投缘,觉得他人不错,就把他……”

司未渊打断他,声音听不清情绪:“一点吃的就把你收买了?”

林多余听了他来者不善的话忍不住身子一抖。

他的确是怀着目的来的,但这并非全部。

凌青夜看了他一眼急忙为林多余辩驳:“不不,不是这样的,在回来之前,他根本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直到上山我才跟他说我带他来的目的。”

“自古人心难测,你涉世未深,又为何如此确定他别无目的?”

“我感觉他没目的啊,没有人会用吃的来笼络人心吧?”

闻言,林多余心领地摇了摇头,再看司未渊那无动于衷的表情,心知没戏,也不多难为别人了,主动辞别道:“多谢青夜抬爱,只是凭我的资质可能确实入不得这仙山……”

“可是……”

林多余朝他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若是想吃我做的饭,可随时来山下的客栈,只要客栈不倒,我一直都在。”说完,他毅然决然转身下山。

不过他还没走几步,司未渊突然出声:“且慢。”

林多余怔了一下,忐忑转过身来。

他为什么把他叫住,他改变主意了吗?

这次,司未渊终于和他对视,眼里却装着他看不懂的情绪,缓缓开口:“既来了,就留下来试试吧。”

没想到真如自己所想,林多余生生愣住了。

凌青夜听到司未渊的决定比他还兴奋,拉了拉林多余的袖子:“还不快向师尊谢恩?”

林多余这才反应过来,一个激动屈膝跪在地上,向司未渊磕头:“多谢仙尊收我为徒。”

他拜了三拜,却没得到回应。

抬头时,司未渊已不见踪影。

他疑惑地左右看了看,这时凌青夜拍了拍他的肩,将他从地上拉起,揽住他的肩在仙山里闲逛起来:“他已经走了,他就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习惯就好。你以后可能也时常见不到他。”

林多余点了点头,并没太在意他说的话。

只是后来在山上住下,他才明白凌青夜话中的真正含义。

他何止时常见不到他的好师尊,是根本见不到。

自打拜他为师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这意味着他什么都没学到,相当于换了个地方睡觉。

师徒关系名存实亡。

在仙山待了一段日子,林多余实在闲得无聊,便开始拿起一把扫帚在仙山扫起地来。

从山这头扫到那头,日复一日重复这无聊的工作。

直到有一日,他扫着扫着,穿过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而他自己却浑然不知,直到扫到一片白色衣角。

他抬首一看,没想到坐在眼前修炼的人正是司未渊。

他吓得扫把一扔,却又不小心把扫把打到司未渊身上。

司未渊还没说什么,他却自己先吓个半死,捂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司未渊倒是没同他计较,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起身移至其他地方。

林多余愣了片刻赶紧跟了上去。

他没跟一会儿,司未渊忽地一停,林多余刹不住脚直接撞在他身上。

“你跟着我做什么?”

林多余后退支支吾吾道:“方才,对不住了。”

司未渊没应,继续往前走。

林多余再次跟上,这次,他鼓起勇气道:“仙,师尊,我们已经半年没见了。”

司未渊头也不回:“如何?”

林多余咬了咬唇:“我是想问,你什么时候教我…修炼啊?”

司未渊步子一顿,既未转身也未说话,像在思虑什么。

林多余也跟着停下,紧张等待。

随后,司未渊突然不着边际说了一句:“会下棋吗?”

林多余点了点头:“会一点。”

“随我来,你我对弈一局,输了,你下山,赢了,留下来。”

人在屋檐下林多余哪敢说不?只得随他进亭子下棋。

对局开始后,林多余倾尽毕身所学与司未渊对弈,想着能下到哪步是哪步。

没想到司未渊从一开始便轻视他,乃至最后大意,让林多余钻了空子,硬生生和对方下成了和局。

随后,林多余又瞄了眼司未渊,见他好像并没有动怒之意,便小心翼翼执起白子又往棋盘上下了一招。

这厢,完胜。

下完,林多余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克制道:“承让。”

司未渊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道:“嗯。”

自此一战,林多余取得了留下来的资格,但修炼仍未有进展。因为这事得他主动去找司未渊,但是找到后他往往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长而久之下来,他干脆就不找了,直接在暗处偷学。

司未渊在弹琴,他就在远处观察他的手法;他与好友对弈,他就在一旁苦记棋谱,晚上再画出来将之破解;他在练字,他便在一边无笔自运;他画画时,他就在远处学习他落笔的技巧。

一日,他悄悄在亭子里弹古筝,可那弦却怎么也弹不对,搞得他焦头烂额,连连叹气。

就在他心烦意乱时,一只修长的手按上了他的手,然后带着他拨动琴弦。

林多余转头一看,惊呼道:“师尊?”

司未渊目不转睛盯着琴弦:“若是想学,为何不说?我以为你不想学才不问我。”

林多余转过头,吞咽了一下,感受到身旁近在咫尺的司未渊,心脏不知为何突突跳了起来,随后脸上更是泛起红晕。

在司未渊的帮助下,他一曲很快弹顺,乃至最后能够行云流水的弹奏其他曲子,司未渊终于离开他身侧。

林多余拨动了下弦,深吸一口气,转身对离去的司未渊道:“师尊的教诲,徒儿无以为报,不,不如,我以后做饭给你吃吧!”

他说完自己都羞愧的要死,赶紧蹲下身隐匿身形。

不过就因为今晚他放了这话,以后这饭他还真煮上了。

更意想不到的是,司未渊品尝了一下后,居然也说他饭做的好吃。

得到了他的认可,林多余更是每天把大把时间花在做饭上。

这一做,就是一年。

“师尊,饭做好了。”林多余端着今天的饭菜走出来。

司未渊不看菜却看他脸上的脏灰,下意识伸手将之抹去:“你啊,每次做饭都弄得天翻地覆,不把脸弄脏不罢休。”在次之前,他早已帮林多余擦了无数次,早就习以为常。

可他不知道的是,每擦一次,林多余心里就悸动一次,只是他掩藏的好,从未被发现。

直到一次意外到来,他才彻底将这层伪装打破……

那是源于凌青夜的一次到来,接受司未渊让他潜伏在帝尊身边的命令后,林多余开始第一次顶撞司未渊。

“师尊,你为何要派青夜去帝尊身边?你明知道帝尊是个……”

司未渊品了口茶,说笑道:“怎么?他不去你去?”

林多余愣了一下,豁出去了:“我去就我去。”

司未渊手一顿,不知为何突然一下变了脸色,直直凝着林多余:“不许去。”

“为什么?”

司未渊没有立即说出口,而是想了很久,给了一句说了等于没说的:“不许去就是不许去。”便起身离开原地。

“……”徒留他一个人在原地默默沉思。

争对他说的话,他想了很久,然而他还没想明白,他的生辰就逼近。

更不可思议的是,生辰当晚,司未渊居然送了他一把能听人言的灵剑。

林多余大喜过望,这次他以为他已经彻底明白司未渊的心意和想法了,不知道是在喜悦还是兴奋的促使下,他竟鬼使神差慢慢靠近司未渊的脸,然后在他微诧的目光中慢慢贴上了他的唇……

然后就遭受了司未渊的一巴掌。

他抬起头,只见司未渊冷沉着脸对他说:“放肆。”

林多余摇了摇头,有些懵了:“我以为你……”

“以为什么?”

林多余有些茫然道:“如果不是……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司未渊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想入仙道,切忌动情。你若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就离开吧。”他说这话时,连自己都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林多余摇了摇头:“你骗我的吧?入仙道关我喜欢你什么事?如果入仙道需断情绝爱的话,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道侣?”

司未渊口是心非:“你走吧。”

林多余看他如此绝情,提着剑赌气走到门外。

然后又马上探进头来:“你真的要我走?”

司未渊还是那句话:“你若是控制不了自己就走。”

林多余狠狠一捶门:“走就走,你以为乐意我待在这里?”

然后转身就要离开秘境。

不过走的时候他还是一步三回头:“我走了?”

走到一半时:“我走了?”

走到秘境边界时:“我走了?”

得不到那人回应,林多余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再死皮赖脸,转身出了秘境,离开仙山。

这一走,二人便再没见过面。

不是他不回来,是因为再回来,他已经进不去司未渊的秘境了。

他把他拦在了外面。

在这之后不久,世间突然多了个杀人如麻的魔头。

他杀人,专杀恶人,一为麻木自己的感情,二为制造杀孽逼他的师尊出来见他。

这件事很快经由仙侍传到司未渊的耳里。

但他却对此充耳不闻,也不出手阻止。

因为在他看来,只要是林多余想做的,想杀的,必有他的理由,他若是再出手,便是更伤他的心。

而迟迟不见司未渊露面,林多余误以为他是对自己彻底不在乎了才会无所回应,心死如灰下,加上每日相思之苦的折磨,他最终选择了自尽。

用司未渊给他的那把灵剑。

自尽后,他的一缕魂魄飘到仙山,试着用魂魄之身撞了撞秘境结界,结果还是进不去。

就在他快再度气死的时候,一只天竺鼠突然从结界里跑了出来。

逗留一阵后它又转身往回跑,林多余看了赶紧把魂魄附在天竺鼠身上,跟它一起进了秘境。

万万没想到,它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司未渊。

见到后,他激动地在草地上蹦蹦跳。

天竺鼠的寿命通常只有几年,但他为了能多看看司未渊,硬是撑死活了十几年。

十几年后,天竺鼠死了,他的魂魄也跟着再次走到了尽头……

……

……

“等等等等,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啊?这关我什么事啊?我是要你告诉我找回儿子的方法啊,你说这么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干啥?”

奂欢道:“你别急,你听我解释啊。”

林墨予道:“我知道,我听完了,我输了。我是不可能为司未渊自尽的,我比不过那位林兄。只是我没惹你们任何一个人,你为什么要给我讲司未渊和他徒弟以前的事来伤害我?”

奂欢急道:“不是啊。你还没听出来吗?那个林多余就是你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