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不信 您这段数可是比您儿子差远了……

这位哭着进来的是小草包的养母姚婉。

姚婉长得很漂亮,哭起来长睫染泪珠,更是别有一番风韵,就是哭得有点不走心,直到看见傅曼丽,挂在睫毛上那两滴泪才算落下来。

姚婉捏着真丝帕子,小心翼翼地沾了沾眼尾:“池太太,见笑了。”

傅曼丽后退一步,让开床边位置:“顾二夫人多虑了,这当妈的心疼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别说是你,我看着圆圆躺在病床上,小脸儿煞白的,都忍不住掉了不少泪了。”

姚婉也没往病床前走,甚至连眼风都没往顾渊身上飘,染着蔻丹的指尖绕着绣着红玫瑰的帕子,笑道:“我就知道您呐一准儿比我还难受,满信都市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池太太向来最疼圆圆呢!”

傅曼丽笑笑,没接这话茬,走回病床前,摸摸顾渊的脑门,对着姚婉歉然道:“这一遭圆圆是替阳阳挡灾了。叫圆圆遭这么大罪,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圆圆住院期间就由我这边来安排如何?”

姚婉假假地推辞:“那怎么好意思呢?圆圆怎么说也是姓顾的。”

傅曼丽微微欠身,言辞恳切:“圆圆是替阳阳挡刀才受的伤,理应由我们来照顾他,还望顾二夫人给我这个机会。”

姚婉忙不迭去扶傅曼丽,七厘米高的小细跟踩得地板哒哒响:“哎!池太太,您千万别这样,可真是折煞我了!”

傅曼丽顺势直起身,不少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又道:“圆圆这伤少说也得养个把月的,您和顾二先生都是大忙人,怕是没时间照看他,您看等圆圆出院的时候,我把他接到池家去养伤如何?等把他养的活蹦乱跳了,再把他给你送回去。”

“不用不用!”姚婉连声拒绝,“顾家的孩子去您那养伤叫什么事儿?要叫家里老爷子知道了,一准儿得说我们不懂礼数。池太太放心,就算我家老顾和我顾不上他,家里还有保姆呢不是?”

傅曼丽轻叹了口气,没再坚持。

孩子到底是顾家的,她就是再心疼也不好越过人家的父母去,就琢磨着尽量叫顾渊在医院里多住几天:“保姆到底不如亲人精心,我也是心疼圆圆。”

姚婉总算舍得把目光给顾渊了,袅袅娜娜地走到病床边,撸猫似的撸了一把顾渊的头顶:“池太太心疼他,我也心疼呢!”

顾渊:“……”就恨身“残”体弱,没能躲开姚婉那一爪子。

被浓郁的玫瑰花香味呛得鼻子发痒,顾渊小心翼翼地打了个喷嚏,疼出了一身冷汗。

姚婉正眼都没给脸色苍白的顾渊,对着傅曼丽又抹了两滴眼泪:“您也知道,圆圆那可是我们家老顾的命根子,他这是还不知道圆圆伤成了这样,这要是知道了……唉……”

就得亏傅曼丽好涵养。

又知道顾铎嫌前妻生的儿子跟他不亲,有意培养顾思明,傅曼丽不想调查凶手的事儿横生枝节,这才忍着没把顾思明牵扯进来,只是不咸不淡地道:“顾二先生要是心里难受,就叫他去找正清说。”

姚婉立时眼泪一收,眉开眼笑:“有池先生开解,那敢情好!”

顾渊:“……”

顾渊不是那个傻白作的小草包,这一番言语机锋他是听得明明白白——姚婉这是借着他受伤这事儿趁机跟池家要好处呢!

傅曼丽敢给,姚婉也真敢接着,就不怕崩掉了门牙。

顾渊偏过头,望着窗外暗下来的天色,无声地冷笑一声:“干妈,天都要黑了,你跟阳阳先回去吧。”他不想在傅曼丽面前崩人设,至少得循序渐进的来。

傅曼丽看着顾渊的后脑勺,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不急。”她不放心。

顾渊转过头,看着傅曼丽笑:“您守了我一天了,万一把您累坏了我也心疼。再说我妈在这儿呢,您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就是她在这儿才更不放心。

傅曼丽心里这么想,却不能这么说:“等你挂完水干妈再走。”

“池太太,这有我呢,我看着圆圆挂水就行了……”

姚婉急着朝顾铎邀功,也想赶紧把话跟顾渊交代清楚好去参加晚宴,就跟着顾渊一起劝,“您要是不放心,明儿再来看圆圆就是。”

姚婉这么说了,傅曼丽也不好再坚持。

跟顾渊对视一眼,见顾渊朝她又点了点头,傅曼丽这才告辞离开。

傅曼丽一走,姚婉就换了一副面孔。

脸上没了社交微笑,姚婉皱眉看着顾渊,埋怨:“你爷爷最近身子骨不爽利,正该你去表现的时候,你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出这个事儿来!”

顾渊看着姚婉,漫不经心地道:“让思明去呗。”

姚婉冷笑:“你说的倒轻巧,那也要你爷爷待见思明才行。”

顾渊轻笑:“那对不住了,我肚子上挂着一个窟窿,只能错失这次讨好爷爷的机会了。”

姚婉皱眉,审视顾渊。

总觉得顾渊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却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草包那傻白作的形象在姚婉脑子里实在太过根深蒂固,念及没在病房里见着池昱和顾思明,姚婉就以为顾渊这是因为池昱没在这陪着他,开始使性子了。

眼底藏着讥讽冷笑一声,姚婉指着顾渊道:“给你三天时间,好好静养,周五我来接你出院。”

周五是顾家老爷子定下的家庭聚餐日。

看姚婉这不容拒绝的架势,这是要不管他死活,非带着他去顾家老宅刷老爷子好感了。

顾渊轻笑。

饶有兴趣地端量着姚婉那张精致的面孔,慢悠悠地说:“不用了,周五我去不了。”

姚婉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顾渊指指自己肚子上刀口的位置,微笑:“你可以不征求我的意见,但是你得征求它的意见,你要是不怕我肚子上喷着血昏倒在餐桌上帮您赚一个不慈的印象,就尽管一意孤行。”

总是任她揉圆搓扁的小草包,突然竖起了身上的尖刺,引起了姚婉的极度不适。

姚婉气急了眼,伸手要掀顾渊身上的被子:“我倒是要看看你肚子上到底有多大的窟窿!今儿我把话撂在这儿,只要是站起来肠子不往外流,你现在就给我滚去老宅跟你爷爷卖乖去!”

顾渊压着被子不让姚婉掀,姚婉非要掀。

姚婉下手没个轻重,三扯两扯就扯到了顾渊挂水儿的输液管。

针头在细白的肉皮子里打了个转儿,殷红色的血顺着输液管倒流,姚婉依然毫无顾忌地撕扯着顾渊身上的被子。

顾渊冷笑。

扯了针头,作势要往姚婉脸上划。

姚婉吓了一跳,往后疾退两步,一屁股坐在陪护椅里:“你个疯子!信不信我立马儿叫你滚回你那个赌鬼爹家里去!”

顾渊手背往被子上一抹,蹭去从针孔里渗出来的血,慢条斯理地关了输液管上的液量调节器,指尖把玩着针头,曼声道:“我不信。”

姚婉拖着椅子往后挪出一米远,确认顾渊手里的针头划不到她,才重新又有了底气,冷笑道:“不过是个赌鬼生的贱种,真把自己个儿当个人了!别以为老爷子多看你两眼你就有恃无恐了,你要是不老老实实的,分分钟让你滚蛋!”

“您这段数可是比您儿子差远了……”

顾渊歪头盯着姚婉审视了片刻,慢悠悠地道,“倒也是,不管爷爷怎么不待见你,你好歹也做了十几年的顾二夫人了,怕是早忘了隐忍是什么滋味儿了。”

姚婉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明里暗里地说她三上位:“顾……”

“您别急……”顾渊打断姚婉的话,摆弄着“小草包”的IPAD,找出里边存储着的一段音频,把进度条拖到1小时23分14秒的位置,点击播放键,“您先听段录音,听完咱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