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夭这时候哪还有力气说出话来，他只是看着秦一，黯淡的眸子陡然亮了起来。

抬不起胳膊，就用指尖轻轻勾住秦一的衣襟，轻轻摇头，好半天才从口中发出嘶哑干裂的声音：“快走，别…管我。”

两人的衣服此时都是一片狼藉，秦一身上的伤好了大半，但白衣被染红了大片，而楚夭身上就没有一处是好的。

秦一闭了闭眼，努力压下眼底的怒火，灵识扫过外界，抱起楚夭就往外走，嘴里还不忘道：“别管你？楚夭你扪心自问，换做是我在这里，你能不管我？在你眼里我就是能抛弃你的人吗！”

楚夭耳朵不停的轰鸣作响，听不到秦一再说什么。

看到秦一的脸色不好，他好半天才抓紧了秦一的衣襟，哑着声音道：“和我在一起，会被追杀的。”

他埋首在秦一怀里，心里舍不得秦一走，可理智又不想拖累秦一。

努力的压抑着哭声不想让秦一看到，可眼泪还是不停的往外冒，染脏了视线。

“不会的，以后都不会了。”秦一凶狠的表情顿了下，半晌后叹了口气，摸着楚夭的脑袋，温声安抚道。

他在鬼门关的时候就听见了楚夭的哭声，当时就想，自己如果这么走了，楚夭一个人还得遭受生生世世的转生之苦。

楚夭是九尾，每次转生都注定是九尾，要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而他如果转世投胎，就会忘却前尘的记忆，到时候要怎么去保护楚夭，又怎么舍得楚夭吃苦。

越想越不甘心，他从鬼门关闯出来，正好又有楚夭的尾巴帮他恢复灵气，才顺利的醒了过来。

外面仙门和狐族已经达成了一团，有人在狐族放了一把火，大火熊熊燃起，几乎烧掉了半个村庄。

四周弥散着烧焦的糊味，以及木头被烧裂时的“噼啪”声。

烟尘弥漫，刺的楚夭本就干涩的眼睛越发疼痛。

“夭夭闭眼。”秦一按住了楚夭的眼睛，转头看向发现了他们的狐族和萧祈的人，抬手一道灵压过去，瞬间压制了众人。

修为已经完全恢复的他没了岐山和宿豫的妨碍，想走在场的众人根本没人能阻止。

“你怎么还活着！”萧祈睁大眼睛看着活的好端端的秦一，当即崩溃的大吼了一声。

他在秦一背后捅了一刀致命伤，秦一没死。

后来找来各门各派唯独秦一，逼着秦一修为自爆，可秦一竟然还没死！

这家伙难道是杀不死的吗！

崩溃的萧祈当然不愿让秦一就这么离开，他招来众人直直攻向秦一。

哪怕秦一修为极高，但他们只要用人海战术拖住秦一，再叫岐山他们过来，还能再压制秦一一次。

可惜秦一早看透了他的想法，根本没打算拖延时间，转瞬间就到了萧祈身前，长剑重重的压了下来。

萧祈有天材地宝还有楚夭一条尾巴的辅助，勉强挡住了秦一的这一下。

秦一看着萧祈荡开的灵气，轻挑了下眉道：“这么多年，修为才涨了这么点？有这个嫉妒我的心思，不如多下点功夫锻炼自己。”

说罢他也不管萧祈的脸色是如何难看，直接灵气化剑，万剑盖顶压向萧祈。

之前因为修为受损没少吃萧祈的亏，现在好了，直接了当的给他扎个对穿，先把他处理掉。

萧祈怎么也没想到秦一一上来就下杀手，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万剑包围，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逃不出去。

在不知道是被第几把剑贯穿的时候，秦一突然伸手，从他身上抽走了一部分的灵气。

“这是我家夭夭的，你还不配用。”秦一冷声道，把抢来的灵力收好，看着萧祈逐渐灵力枯竭，睁圆眼睛死不瞑目，才将视线落在了拿过楚夭尾巴的狐族身上。

本想把这些狐族也一并处理掉，但岐山很显然已经接到了消息在往这边赶，只能暂时先选择离开这里。

他带着楚夭来到了另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布下结界坐在溪水边，小心翼翼的帮楚夭治疗伤口。

楚夭的耳朵之前被刺穿，听不到声音，在灵气的治愈下现在才隐隐能听到水流声，眸子也逐渐多了光彩。

秦一顺手抓了条鱼塞进楚夭怀里，看着他吃点东西，身上的伤好的更快，才终于松了口气。

“知不知道我醒来之后发现你不在有多着急？为什么不和我待在一起！”

现在看着楚夭的伤口开始缓慢愈合，秦一就开始秋后算账了。

楚夭眨了下眼，有些委屈的好半天才道：“我在，会拖累你。”

“你什么时候是拖累了，分明是你不要我了。”秦一不悦，但看着楚夭傻乎乎的样子始终是发不出火来，只是伸手把他抱在怀里，揉着他的脑袋道：“要是有天我对你不好，伤害了你，你才能丢掉我知道吗？”

“不会的！”楚夭哪里能丢掉秦一，连忙道：“就算秦一哥哥对我不好，我也不会丢下你。”

话出口又觉得哪里不对，慌慌张张的补充道：“秦一哥哥不会对我不好的！”

见楚夭倔强的望着自己，秦一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撩起溪水开始擦拭楚夭身上的血污。

用法力给两人重新变了件新衣服，秦一看着天色暗了，也没有再找什么新的住处，直接抱着楚夭去了附近的一颗桃树下。

这个季节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

馥郁的香味环绕在四周，随着夜色降临，还能看到无数只萤火虫在周围一闪一闪的，比星星都亮。

秦一靠着树坐着，怀里抱着楚夭。

视线落在楚夭仅剩的一条尾巴上，他视线顿了顿，揽过楚夭的腰道：“知道星星为什么好看吗？”

楚夭呆了呆，茫然的摇头。

“因为在无尽的夜空里，总有那么几颗星星会给你指引方向。”秦一温声道：“夭夭也一样，哪怕周围黑漆漆的都是恶意，但总有光是存在的，只要你好好活下去，总能抓到那个最好看的光。”

“我的光是秦一哥哥呀。”楚夭恍然道。

秦一却摇了摇头，“天上的星星也不是只有一颗的，你以后，会发现更多的光，不止有我。”

“不！”一向听话的楚夭在这方面总是异常的固执，“只有秦一哥哥，没有别人！”

见状秦一也不跟楚夭吵，一向喜欢顺着楚夭的意思，低头在他脖颈亲了亲道：

“好好好，我只是想要让夭夭你明白，周围的那些恶意只不过是无尽的夜空罢了，你从来都不是什么拖累，你和我，和所有人一样，都是要去寻找光的人，只是有些人的光，离的有些远罢了。”

楚夭似懂非懂的望着秦一。

“总有天你会明白的，然后你也会温柔的对待那些找不到光的人。”

秦一闭上眼，炙热的呼吸洒在楚夭的脖颈，弄得楚夭的身体也有些热了。

楚夭在秦一身上翻了个身，扑倒秦一，眼睛亮晶晶的道：“秦一哥哥，我们…不来吗？”

“你想来？”秦一好笑的捏了捏楚夭的脸，“身上的伤好了吗你。”

“好了！”楚夭竖起耳朵，为了证明自己的伤都好了，笨拙的就要去脱衣服。

看着楚夭拽开衣领露出白皙的春色，秦一耳朵根又热了起来，和楚夭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每次要做的时候他耳朵都不上道的开始烧。

他叹了口气，抱起楚夭，自己动手轻轻褪下楚夭的衣服，自己也是衣衫半解的把楚夭包在怀里。

“那就来一次吧。”

变小的楚夭身子越发的紧了，秦一开拓了好半天，才终于小心的欺负起他来。

这次的秦一动作比往日任何一次还要温柔，他动作很慢很慢，像是漂浮在水面上晒太阳的落叶，比起身下的快感，更专注于亲吻楚夭。

吮吸着楚夭身上甜腻的味道，他一寸一寸的吻过，像是一点都不愿意浪费。

可楚夭一开始还觉得很舒服，后来还是觉得撑了起来，捂着肚子低下头，薄翼似的睫毛轻颤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颗泪珠。

“涨——”

他控诉的道，见秦一专注的亲吻着自己的肩膀不回答，只好在秦一的脖子上咬了一口，让他注意自己。

“你看，都鼓起来了！”楚夭见秦一看向自己，连忙把秦一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大声抱怨。

秦一不由好笑，微热的脸在楚夭脸侧蹭了下，沙哑带笑道：“这个大小…不是我能控制的啊夭夭。”

可楚夭委屈啊，对着秦一又啃又咬的，等终于适应的时候才抱紧了秦一，闭上眼小声的喘息了起来。

秦一的双臂也紧紧环着楚夭的腰，似乎害怕他逃走，又似乎想把楚夭就这么永远藏起来。

两人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仿佛胶黏在一起的花骨朵，在飘落的桃花中，藏在了被夜色笼罩的深山中。

一次过后秦一就停了下来，抱着楚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他睡觉。

楚夭没想到秦一这次真的只来一次，有些满意的在秦一怀里蹭了蹭道：“这是你第一次说话算数！”

秦一拍了他脑袋一下，“快睡觉。”

见楚夭乖巧的缩在自己怀里睡着，秦一这才吐了口气，看着夜空哑声道：

“要是咱们能一辈子这样，就好了。”

……

楚夭醒来时，发现自己不在之前的桃树下了，周围是广袤的草丛，一路蔓延到天边的还到盘旋的飞鸟以及一望无际的树林。

秦一站在不远处，正对着眼前的雀鸟说着什么。

“雀鸟！”楚夭欢快的跳起来，之前在岐山他们的讨伐中，雀鸟和他们的屋子一并被毁掉了，本以为再也见不到雀鸟了。

这可是秦一送他的礼物，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这是雀鸟的精神，在这里可以重新出现，以后它是你的玩伴，你可以摘它的尾巴来做窝，它也会教给你一些动脑子的知识。”

楚夭愣了愣，好半天才歪着头道：“它教我？”

狐狸从来都不笨。

楚夭很快反应过来了什么，他环视四周，隐隐发现这里好像有什么不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望着秦一道：“秦一哥哥，这是哪里？”

“这是我用全部修为造出来的灵山，隔离在世界之外，哪怕用尽这世上的天材地宝，也没人能发现这里。”秦一稍稍躬身，双手捏着楚夭毛茸茸的耳朵，“我是修行之人，岐山他们找不到你，但却可以跟着灵气找到我，所以我不能留在这里。”

秦一要走？

楚夭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慌了神的要说什么，就听秦一又道：“你用来救我的那些尾巴，包括萧祈身上的那条，我全部拿出来埋在灵山之下，维持这片用我修为做出来的地方，只要尾巴还在，这座灵山可以维持千万年。”

秦一的声音变的越来越远，楚夭惊惶的看着秦一，确定他明明就在自己眼前，可为什么总感觉秦一要消失了。

不安的抓住了秦一的手，同时发现秦一覆在自己头上的手似乎再用法力做着什么。

“不——”

他用力挣扎起来，可全身上下的力气都像是被禁锢在了身体里，连双腿都轻飘飘的站不稳。

秦一继续改变着他的记忆，声音温柔道：“从此以后你会忘了秦一这个人，在你记忆里，你会有对你很好的爹爹和娘亲，你没有遭受苦难，是在幸福中长大的。”

“你过年会有红色的新衣服，每天会有很多好吃好喝的，天天都能看到恩爱的父母。”

这些都是楚夭曾经对他讲过，想要看到的。

“你会好好的在这里生活千万年，只要不出意外，就永远都不会再遭受你本不该承受的苦难。”看着楚夭的眸子逐渐失去焦距，秦一笑了起来，收回自己用尽法力的手，“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办到的。”

“……可我没有你了。”

不想本该被消除记忆的楚夭却用最后的执念，挣扎的望着他，双目空洞，倒在地上的前一秒可以说的上是凄厉的声音绝望道：

“我什么都不要，我不要忘记你。”

“秦一哥哥……求你了。”

看着楚夭还紧紧抓着自己的裤脚，秦一低下头，用力捂住了眼睛。

“对不起，夭夭，对不起。”

他修为全无，如今和普通人无异，必须尽快离开这座灵山，把这里好好的藏起来。

只要他不开口，这世上没人能找到这里。

也不会有人再记得秦一。

……

楚夭醒来的时候茫然的看了眼周围，歪着脑袋，想起自己应该是在爹爹和娘亲的怀抱里才对啊。

爹爹和娘亲呢？

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来家被除妖师们毁掉了。

他跑进了灵山，现在狐族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摸了摸身后的大尾巴，见尾巴拖在地上，他连忙把尾巴抱起来，连片草都不想沾上尾巴。

毕竟他只剩这一条尾巴了。

为什么要说只剩？狐狸难道不是只有一条尾巴吗？

楚夭茫然的看着四周，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

好在他还记的要先给自己刨个窝，余光看到不远处路过的一只雀妖，眼睛倏的亮起来，二话不说直接追了过去，雀妖的尾巴好好看！他要羽毛拿来垫窝！

可怜雀妖被追的满山坡的跑，掉了一地的羽毛，全被楚夭捡走了。

做好一个舒服又干净的窝，楚夭躺在里面，暖洋洋的晒着太阳，在灵山的日子就在这慵懒的日子里逐渐稳定了下来。

这里虽然只有楚夭一个人，但楚夭不用担心食物，整天吃饱睡睡饱吃，过的无忧无虑的。

直到这天，楚夭去偷羽毛的时候看到地上落了一只白玉簪子。

很眼熟的簪子，不该属于这里的。

“长发绾君心，白首不相离。”

脑海里不知道怎么想起了这么一声，楚夭下意识捂住头，耳边轰鸣作响，终于听到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宿主！你能听到我的声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