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成吻

时涵抓着杜山阑的袖子,一直走到包厢门口才松开。

他的眼里有光,扑闪扑闪的,“杜先生,你刚刚好帅!”

杜山阑目光微微发冷,“你的照秋哥哥呢?怎么放你在外面被人欺负?”

时涵尴尬笑笑,“我那不是说辞吗?不然就得跟他们走了。”

杜山阑不说话,狐狸眼冷厉眯起。

时涵双手背到身后,勾起绯红唇角,“哥哥,你不会在吃醋吧?”

有阵无端的风从杜山阑心间掠过,惊起波纹,惊觉异样。

旁边的门忽然开了,许照秋出现在门口,见到两人,整个人愣了愣。

“山阑?你们怎么在一起?你不是不来吗?”

杜山阑面不改色,“我路过。”

许是对他太了解了,许照秋只是富有深意地笑了笑,而后轻声啧叹,“我的小兔子跑出去那么久,还以为干嘛去了,原来被你勾走了。”

颇有几分情敌见面剑拔弩张的味道。

时涵两步闪到两人中间,“许老师,你误会了!我们刚好在门口遇到了而已!”

“这样啊。”许照秋好似立马信了,“好了,快进去吧,不要再乱跑了。”

还没反应过来,时涵被他扶着肩膀推进了房间。

慌乱推拒中,他瞥见了杜山阑迅速暗下去的狐狸眼。

房间里欢声笑语,热闹非凡,茶几上摆满打开的酒,红的白的啤的都有。

黄穗英热情地招呼:“哎呀,杜老板终于来啦,快进来喝酒!”

这一圈子人,原是老友。

酒杯塞了过来,黄穗英率先举杯,“好久没有这样聚在一起了,一起干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起身,连杜山阑也不例外。

时涵连忙端起自己那杯,入乡随俗,以免突兀。

然而,杜山阑缓缓转过脸来,“你不是有果汁吗?”

时涵眨眨眼睛,换了果汁。

黄穗英不由得惊奇,“许影帝的小男朋友和杜老板关系也这么好?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杜山阑讶异,“小男朋友?”

“哦,差点忘了,他说现在还不是,玩笑话别当真,我这不头一次看见杜老板关心人吗?”

“……”

时涵差点冲上去捂住偶像的嘴。

这种玩笑是随便能开的?

杜山阑脸色果然更差了,冷冷反问:“小孩子难道不该喝果汁?”

重点是小孩子,他没关心特定某个人,只是照顾小孩子这个群体,换个其他小孩子过来,也会这么做。

黄穗英上下打量时涵一遍,不解地摇头,“您说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来来来,喝酒!”

酒杯碰撞声响起。

杜山阑仰头喝干了杯中烈酒。

喝过酒,一群人冲到舞池里,彻底玩疯了。

时涵坐在沙发上,稍显拘谨。

尼古丁燃烧的香味飘过来,灰白色烟雾从杜山阑唇角弥漫,俊逸侧脸变得飘渺,如他的心思难猜透。

时涵与他之间,隔着两个人的距离。

时涵悄悄挪动屁股,朝他贴过去。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动静,昏暗灯光里,杜山阑微侧过脸,修长手指间的香烟掉落一块烟灰,撒在面料昂贵的西裤上。

时涵定定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忽然趴下去,一口气吹走了灰烬。

夏款的西裤,并不厚,杜山阑清晰感受到那股温热的气流从最敏感的部位放荡撩过,好似撕开了一个口,撕碎了所有,唇与齿尽数相贴。

微微撅起的唇映射美艳光泽,今晚不是清新的西柚色,是吸过雨露的成熟覆盆子。

好似故意满足他的视欲,时涵直起脊背的动作格外缓慢,最后停在他肩膀稍下的高度,轻然浅笑。

没有任何对话。

杜山阑双眼封冰。

舞池里传来喊声:“这是谁点的歌?”

时涵不动声色地远离,举起手,“是我的,切了就好……”

许照秋朝他微笑,“快过来,我陪你唱。”

以为他不敢。

时涵心脏微微紧缩,眼角偷瞟杜山阑的脸色。

比先前更冷了些。

无奈,他向舞池走去,“那我重新选一首吧。”

歌是许照秋帮他点的,甜蜜蜜情歌对唱,要真唱了,估计得出事。

“好吧。”许照秋遗憾地说,“看来是不想跟我一起唱了,正好,给你表演吧。”

时涵正担心自己是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片热情,黄穗英哈哈笑起来,打断了微妙的氛围。

“许影帝,连小孩子都知道你唱歌难听,不跟你一起唱!”她把麦克风抢了过来,“来,我们一起唱!”

时涵张大眼睛,一下子变得磕磕巴巴,“黄、黄老师,我、我是你粉丝!”

“真的?那就唱我的歌吧!”

“好、好啊!”

伴奏响起,黄穗英上个月才发的新歌,不完美日落,透着淡淡忧伤的一首歌,颇有难度,考验唱功。

彩色灯影在舞池里漂浮,清透的少年音唱响,几位歌坛前辈一致露出惊艳目光。

刚开始略显生涩,可能站在歌后身旁,难免新人的紧张,几句过后渐入佳境,唱功炉火纯青。

众人痴迷的时间,许照秋坐到杜山阑身边,从他烟盒里抖出一根,夹在指间点燃。

“能和歌后唱得不相上下,我眼光不错吧?他还能演戏,全能艺人,一直雪藏太可惜了,实在不行,违约金我帮他出,你把冬音最好的经纪人给他。”

冬音,杜氏旗下的娱乐公司。

杜山阑收回视线,语气间隐隐有了敌意,“你对他上心过头了吧?图什么?”

许照秋笑,“当然图他开心啊,你看不出来我开始追他了吗?”

杜山阑许久注视着相知十年的兄弟,“你认真的?”

“要我认真也可以,你知道的,我做事凭心情。”

副歌部分结束了,许照秋十分捧场地带头鼓掌。

小小的舞台上,时涵满脸雀跃,开心地朝他们笑了笑。

那抹笑和杜山阑平常见到的不同,没有绞尽脑汁的撩拨,没有图谋不轨的诱引,是这个年纪本该有的单纯清透的笑。

却令人觉得如此珍贵。

他按住许照秋的肩膀,“你换一个,不要动他。”

许照秋心中的猜测终于被证实。

他吐掉烟雾,志在必得地道:“不行,我吃定他了,你要实在担心,来跟我抢啊。”

杜山阑没有说话。

舞池里唱的偏偏是首伤心落泪歌。

他扔掉烟头,站起来,推开门走了。

时涵顾着唱歌,一偏头,只看见合拢的门缝。

舞池里欢愉,一曲结束,黄穗英猛拍他脊背,“不错啊小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时涵给这位热情前辈吓得不轻,礼貌地应付完,假装接电话,溜了出来。

四处不见人,不知道杜山阑去哪里了。

他抓住门外的服务员询问,服务员告诉他,那位先生去露台了。

这家KTV很大,走廊四通八达,转了好久,时涵才找到传说中的露台。

其实就在走道尽头,很高一面落地窗外。

窗外灯光偏暗,远离嘈杂的人声乐声,晚风如水一般顺着窗缝往里流动。

杜山阑站在黑栅格间,星与海的夜景在前,将英挺身形修成剪影。

他在打电话,偶尔挪动脚步,抬起手腕吸一口烟。

时涵跨进玻璃门,悄悄走到他身后。

“……办好了就行,上次交代的事情继续查……”

刚偷听到两句,杜山阑好像身后长眼睛似的,猛地回身看来,狐狸眼里射出两道冷光,仿佛两把锋利的小刀飞过来。

时涵摊开手掌扇扇风,装作寻常地走上前,“杜先生,你也来这里透气啊?”

杜山阑按掉电话,不寻常地向他招手,“过来。”

莫名其妙唤他过去,时涵直觉预感不好,走得犹犹豫豫。

到了跟前,相离不足半米的位置,杜山阑伸出手,从他裤兜里夹出来一包白色的香烟。

冷不丁,他呆住。

杜山阑眼色锐利,警官审问罪犯时也不过如此。

他急中生智,“同学让我帮忙买的!”

杜山阑用修剪平齐的指甲盖挑开明显拆封的烟盒,里头大约剩一半的量。

时涵抿起嘴,嘴角下的小痣蔫了,脑袋也耷拉下去。

杜山阑冷冷道:“没什么要解释的了?”

时涵可怜巴巴地说:“我错了……”

砰的一声,半包烟被扔进了垃圾桶。

时涵心疼得不行,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你自己不也抽?干嘛管我……”

“我是我,你是你,再让我逮着一次,送你去强制戒烟!”

“那你说,你干嘛要管我!”

杜山阑眼皮都没抬一下,“我让你按时去游泳馆训练,怎么不去?”

时涵微微愣住,“你怎么知道我没去?”

杜山阑朝他逼近,压迫性地俯视,“在忙什么?忙着给许照秋当小男朋友?”

“那是开玩笑的,黄老师不是解释了……”

“知道她为什么会开这种玩笑吗?许照秋交过的男朋友,他自己都数不过来,不要以为对你好就是好人,有男人对你好,除了图色,还能是什么?”

“那你呢?你图什么?”

时涵倏然笑了,“杜先生,你也是图我的色吗?”

杜山阑双唇紧抿,眼珠发寒。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时涵眼神微有得意。

“你想多了,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打歪主意。”

时涵笑容漂亮动人,“我想做你的情人,你情我愿,各取所需,怎么就是歪主意了?”

杜山阑再无话说,撇下他就要走。

他一把抓住杜山阑胸前领带,硬生生给拽了回来,推进花架后的阴影。

黑夜里,他急促地竖起食指,“嘘——”

脚步声很快走到露台,熟悉的声音传来:

“万总,别生气了,我们合作多少年了,我怎么会害你呢?”

“前一秒被他撞见欺负他的人,后一秒就让林琪动手把我生意截了,还不是害我!”

“兴许是巧合——”

“还巧合!骆星遥,你弟都已经爬你头上了你还不知道!我这一下亏掉多少钱!都是你害的!”

两人急躁,都没注意到角落花架下露出的一双脚。

花架后的空间本就逼仄,时涵把杜山阑推进去,身子紧紧贴住才勉强藏住,却忽略了花架最底下有一块空隙,正好暴露他的双脚。

他竖起耳朵,听得入神,丝毫没意识到露出的巨大破绽。

“怪我?你自己先起的色心,不就是一单生意吗?大不了,这口恶气,我替你出!”

“你?你怎么出?”

骆星遥冷笑,“放心,今晚是意外,没来得及准备,算他运气好,想去别家公司签约,永远不可能!”

万常山明显怯了,“你还想——你不怕杜山阑?”

“我为什么要怕他?我真搞不懂你们,一个两个那么怕他干嘛?”

说话间,花架后传来细微的呜声。

骆星遥敏锐地转头,昏暗灯光里,盆栽安静摆放,没有看到任何异常。

晚风拂掠,楼下街道尚有人声,似乎只是听错了。

他顿了几秒钟,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冷色,“好了,别生气了,我会安排的。”

两人碎叨了几句,终于离去。

花架后的黑暗里,时涵抓着杜山阑的肩膀,脚尖踩在杜山阑的鞋面,整个身体扑在杜山阑身上。

杜山阑抓着他的腰,将他举了起来,才没有被发现。

两道呼吸交缠,炙热紊乱。

杜山阑冷冷命令,“下去!”

时涵这才反应过来要松手,丢了魂似的往后倒退,险些踩到盆栽。

望着飞速离去的背影,他怔怔地摸向自己的唇。

刚刚突然被抱起来,不小心碰到了杜山阑的唇。

很暖,带有烟草味。

夜风席卷而过,他出了一身热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