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知道母亲的姓还是在一个夏天。
羽田莲的父亲, 也就是枡山宪二一直想着要把羽田莲送走，甚至毫不在意二人的血缘关系。
这都是源于他日益膨胀的野心。
妄想着能够在家族里成为像皮斯科一样有权有势的人物，但他却十分胆小, 不敢加入组织。
当然枡山宪二就算要加入也不够资格。
于是就把主意打在了他的下一代上, 他有两个孩子, 羽田莲和羽田淳。
相比于羽田莲，羽田淳明显更得人的喜爱, 他很有眼力见, 嘴巴又甜，基本上家里的人都很喜欢他。
而沉默寡言又乖巧听话的羽田莲自然就不受喜欢，所以父亲会怎么选择十分明显。
他的想法早有苗头, 但第一次显露还是在。羽田莲被松田和萩原两人带出去那一次。
枡山宪二回来以后听说这件事情大发雷霆, 差点让羽田莲以为自己做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最后是他的母亲阻止了男人这样的想法，因为她是真心疼爱羽田莲的。
在这个家里，如果还有一个人会让羽田莲牵挂的话, 那就只有他的母亲了。
也是因为她, 羽田莲才一直没有被送走，后来景光和零的那一次, 他的父亲当众打了他, 扬言要向他送走，也是他母亲阻止了他。
也是这个时候母亲发现她阻止不了枡山宪二的这个念头，心里很忧郁了。
她本就身体不好。
羽田莲知道他母亲倒了之后, 一直陪在对方身边, 母亲就对他说出了那句话。
要变得强大起来。
幼小的羽田莲当时还不懂是什么意思，只是将母亲的话记在了心里。
后来看着病床上的女人, 枡山宪二终于后悔了, 他决定要带妻子去散散心。
刚好这个时候, 羽田心，也就是羽田莲的母亲，听到自己的哥哥说要在海边度假，而且邀请她家人一起去。
羽田心想起许久未曾见的家人，心里有些意动。
于是他们一家四口就到了海边。
后来他们才知道，除了羽田家之外，还有其他人。
羽田莲的舅舅告诉他们是那自己的好友，不用介意，都是一家人。
羽田莲有些不懂这个一家人是什么意思，不过看着母亲高兴的样子，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并不会游泳，所以即便到了海边也只是在沙滩上看着而已。
而这个时候在沙滩上有一个人格外地明显，那人一头黑发，戴着墨镜躺在沙滩椅上，旁边还撑着伞，看上去十分的惬意。
不远处的房子里，大人们正在讨论事情，羽田莲觉那里吵闹，就跑了出来，没想到会遇到一个陌生人。
他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因为这里的太阳太晒，而唯一一个阴凉的地方，就是伞下面。
于是羽田莲犹豫了半天，最终在暴晒中还是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他站在伞的下面，感觉好了许多。
按照礼貌他应该跟对方打个招呼。
但是小小的羽田莲太害羞了，他还非常不善于向别人搭话，所以纠结了半天，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反倒是沙滩椅上的那个人先开了口。
“喂，小孩，你到底想说什么？”
羽田莲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但是看过去的时候，只能看到他脸上的墨镜，完全看不到眼睛。
也不知道对方看了他多久。
万一从一开始就看见了，那不是很尴尬。
羽田莲想到这里，更觉得脸上燥热了，“我、我只是想问一下能不能在这里待一会儿。”
对方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但身上却透露出了一种别样的成熟感。
对方的语气连带着几分调侃，“你不是已经待在这里了吗？”
羽田莲有些不好意思，“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可以走开一些。”
男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往后靠了靠，“没必要，反正伞就这么大，我难道还能赶你出去吗？”
羽田莲听不出对方话里的情绪，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生气，于是也没敢多说话，只是在一旁站着。
没见过像羽田莲这么安静的人，赤井秀一想起了自己弟弟那副吵闹的样子，竟然还觉得有些不适应。
当两个沉默的人遇到一起，总要有一个人打破尴尬。
于是赤井秀一就成了那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抱歉，你和你弟弟的名字有些相似，我还没有记住。”
羽田莲刚才就已经注意到了对方不同寻常的外表，而且现在他们也不在自己的国家，他下意识地就认为对方是个外国人。
于是他很贴心的又介绍了一遍。
“枡山莲。”说到这里他抿了抿嘴，他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刚认识的人会怎么看他，一般他认识的人过不了多久就会因为那些流言蜚语而远离自己，最终把自己当成一个异类。
所以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一个朋友。
可现在眼前这个人并不知道他的那些黑历史，想到这里，羽田莲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莲。”
“莲？”对方这么说着，思考了一下，“倒是比淳要好听许多。”
还没等羽田莲反应过来，他就感觉到一股视线在打量着他的脸。
事实证明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羽田莲的那张脸要比羽田淳的更容易被人接受。
毕竟谁还不是个颜控呢。
男人说道：“我叫赤井秀一。”
“赤井？”听到这个名字，羽田莲愣了一下，“所以你是我舅舅好友的儿子？”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对方，羽田莲还以为这是不认识的人呢。
“你说舅舅？”听到他这么说，男人的语气也有些诧异，他打量着羽田莲，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个事来着。”
这么说完，赤井秀一自言自语道：“我说呢，还以为是谁家丢了的孩子跑过来了。”
羽田莲：……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赤井秀一的语气也多了几分亲近，“如果是这样的话，见到我你也许可以喊一声哥哥。”
虽说赤井秀一比自己大，喊哥哥确实是很合理的，但对方的语气听着有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羽田莲：总觉得有阴谋，坚决不喊。
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对方的称呼，赤井秀一看到对方的脸上有几分倔强，明显是不相信他的话的样子。
看着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故作严肃，而且对方的脸上还有着非常明显的婴儿肥，赤井秀一忍住没有笑出来，内心却想逗逗他，
“为什么不叫哥哥？是觉得我不配吗？”
羽田莲摇了摇头。
就算是在家里他也是哥哥，还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别人，总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见羽田莲还是没有张口的意思，赤井秀一忍不住道：“这样吧，如果你叫我哥哥，我就教你游泳怎么样？”
羽田莲看着在海边的母亲，有些心动了。
他来这里唯一的纠结就是不会游泳。
而眼前正好有一个机会。
他回头，果断地对男人道：“哥哥。”
没想到会这么容易的赤井秀一：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他眯了眯眼，看向了远方。
“……那人是你的妈妈？”
羽田莲点了点头，“所以，可以教我游泳了吗？”
赤井秀一其实一开始并没有起身的意思，主要是没有想到对方会答应地这么痛快，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对方，只能懒洋洋地起身，走到了海边。
“你不是让我教你吗？为什么还站在那里？”
羽田莲看着男人脚下的海水，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我需要怎么做？”
赤井秀一看着对方虽然走近，但离他还有两三米的距离。
……这家伙这么怕水，还想要学游泳？
他忍着掉头就走的冲动，只觉得为了那一声哥哥，他牺牲太多了。
“……过来，我还会让你溺水吗？”
等看着对方慢吞吞地挪动过来，赤井秀一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耐心这种东西。
枡山莲是真的怕水，站着的时候还好，一旦让他下去试试。
对方的表现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溺死似的，赤井秀一只能无奈将对方拎起来，再一次纠正对方的错误。
等就这样过了几天之后，羽田莲的游泳终于有了一些长进。
赤井也松了口气，让他多练习。
然而就在他回去拿东西的时候，意外就出现了。
他没想到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人溺水了。
但是却不是羽田莲，而是另一个人，羽田心。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羽田心的身体本就不好，是过来散心的，结果因为这次溺水，更是躺在医院很长时间。
最终在过了几个星期以后，她还是没有撑住，离开了。
当时的情形只有在场的几个人知道。
羽田莲现在回想起来，还能感觉到那时心里的绝望与愤怒，
在所有人来看，那都是一场意外，但对羽田莲来说，那是谋杀。
在梦里，羽田莲以第一视角看完了所有经过，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掩饰不了自己的情绪。
结果就对上了一双眼神。
他愣了一下，还是道：“波本。”
波本的眼睛里满是担忧，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怎么样？好像还是有点烧。”
羽田莲感觉到了自己额头上的毛巾，以及房间内有些偏凉的温度，“……抱歉，做了个噩梦，刚才是你在照顾我？”
他一说话才感觉到自己的嗓音有多么的沙哑干涩，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喝水了。
波本听到他说话，递过来了桌子上的杯子，
“别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一看到这个发卡就昏倒了，还一直在发烧，把我吓了一跳。”
“发卡……”羽田莲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东西，那是母亲的，当时溺水以后，这个东西也随之不见了，他还以为早就飘走了，没想到现在还能看见。
他拿过来，握在手里，看上去像是握着什么宝贝似的。
波本在旁边看着，“看样子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又发生了什么，介意说给我听听吗？”
羽田莲对上对方的眼神，才意识到昨天他和景光到底在聊什么。
因为他们那么久以前就已经见过了。
羽田莲松了口气，语气好了许多，“我没事，只是有些事情我也需要想清楚，等明白之后会告诉你的。”
对于这个在以前给过他善意的男人之一，羽田莲不想欺骗对方。
波本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只是觉得醒来的羽田莲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让他有些不放心。
“好，那记得，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我随时等你的信息。”
羽田莲点了点头，看到对方莫名的有了一种安全感，他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好。”
但没想到，看见他这样子，波本却愣住了。
“……抱歉，因为很少见到你笑。”
这么说着，他也笑了起来。
“看来，也许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坏事。”
羽田莲点了点头，意有所指，“对我们来说，这都不是一件坏事。”
……
在枡山家住的这一段时间可以说是不虚此行，在这之前羽田莲一直在寻找自己所欠缺的东西。
即便他问过了身边的所有人，却还是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果然如苏格兰所说，还不到时候。
而现在羽田莲恢复了所有的记忆，终于找回了欠缺的东西。
也是这东西会支持他一直走下去。
他想到了母亲对他说的话，只有强大才能有选择的权利。
那时的他还不明白，现在却已经懂了。
他想要报仇，就要爬到比仇人还高的位置，这样才可以完成自己的心愿。
羽田莲想了一下，还是打开手机给一个人发了一条信息。
“我想要枡山家的资料。”
在他发过去几秒以后，有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羽田莲接通，对面传来了男人非常有磁性的声音。
“怎么突然想要这个资料？”
羽田莲听着赤井秀一的声音，感觉又像回到了那个夏天一样。
他知道对方还不了解事情的真相。
“有些事情需要查一下，你现在方便给我吗。”
“可以。”赤井秀一顿了顿，才接着道：“……好像自从我给你寄了那个发卡之后，你身上似乎发生了一些改变。”
“难不成那个发卡背后隐藏着什么故事吗？”
羽田莲忍不住感叹对方的敏锐，但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他并不打算让别人插手，“有一些，不过在我完成了那件事情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好。”
男人这么说着，语气中带了些笑意，“不过我更关心的是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别的其实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羽田莲听到男人关心的话，也忍不住笑了，“很好，至少比想象中的要好许多。”
“那就好。”
其实赤井秀一光从对方的说话中就可以感觉到对方现在的状态，但是还是忍不住确认，在得到这个结果后，他才有些满意。
“好好照顾自己，别受伤了，至少要等我回去。”
羽田莲应了几声，也有些急切，“希望到那个时候，我也可以给你一个惊喜。”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然后挂掉了电话。
仔细想想，其实两人之间还有当年那一声哥哥的情谊。
羽田莲松了口气，结果就听见手机铃声响了，他一看也是个熟人，于是按下了接听键。
“雪莉。”
对面也传来了声音。
“你怎么样？我刚听说最近发生的事情，你没出什么事吧？”
“没什么。”羽田莲听到对方有些焦急的声音，眼里出现了一丝笑意，“你为什么这么着急？难不成我还会被人欺负？”
雪莉小声嘟囔道：“你被人欺负的还少吗？咳咳，我只是听说你被接到了枡山家，有些担心罢了。”
羽田莲：好像听到了什么多余的话。
“没什么事，你别担心，我只是过来住一阵子，也许过几天就要搬走了。”
雪莉这才松了口气，她开始抱怨道：“你不知道我最近开始研发新药了，因为这个药比较重要，所以一直都没有办法和外边联系，以至于现在才听说这件事情。”
羽田莲：“我这里没什么事情，你跟明美打过电话了吗？她最近可是一直在抱怨联系不上你。”
“已经联系过了，你的事情也是姐姐跟我说的。”
“还有一件事情。”这么说着，雪莉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一般只有在组织上的事情她才会有这种严肃的语气，“虽然还是机密，但你毕竟是有关人士，所以告诉你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我这次研究的药是什么吗？”
“什么？”
雪莉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像是在说什么秘密。
“是关于返老还童的药。”
“……什么？”
羽田莲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但他心里却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他自己都已经成为了实验品，还是无法变老的那种。
“你说出来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没关系。”雪莉这么说着，“我就算不告诉你，你以后也会知道的，因为这种药必须要由服用过不会变老药的人实验才可以，所以应该很快就会有人告诉你了。”
羽田莲愣了一下，“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的进度已经这么快了吗？”
雪莉否认道：“不，这只是因为我是按照父母留给我的资料制作的，所以你才会这么顺利。”
这么说着，她又补充道：“但是即便如此，如果有人让你去试用这个药，你一定要拒绝。”
“这个药还不稳定，我见过许多服用过的实验品，他们基本上都没有活下来，所以你一定不能接受实验。”
羽田莲倒没有那么在意，因为他不仅不会变老，甚至不会死亡。
“我知道了，还有一个问题。”羽田莲抿了抿嘴，还是问道：“我知道我和贝尔摩德是组织里吃过药活下来的两个人，那你说的实验体是？”
此时他还有些天真的想着，“是小白鼠吗？”
听到他的问话，对面沉默了许久。
“……羽田莲，虽然很不想告诉你，但你要知道组织里有许多人，就算组织里没有人，他们也可以找到很多。”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羽田莲愣了一下，没有回话。
雪莉继续道：“我只是负责研发药，但我看见过，我的助手拿着我的药走进了一个房间，在房间里关着一个组织里的卧底，那天过后，房间就空了。”
羽田莲：……
“……我知道了。”
“羽田莲……”
羽田莲调整一下语气，“我没事，只是有些事情没有想明白而已。”
“没事才怪。”雪莉骂着，“我还不知道你吗？你就连做任务都会选择那些罪大恶极的人，现在听到我这么说，内心里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这么说着，她叹了口气。
“但是我们现在又能做什么呢？姐姐应该还在被监视，你也在观察中，没有任务，所以不管怎么样，你现在一定要忍下来。”
“至少为自己考虑考虑吧。”
羽田莲听到这句话，过了片刻才道：“……我知道。”
羽田莲自己心里默念了一遍。
他知道，因为他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
枡山家的资料已经交给赤井秀一去调查了，这段时间因为恢复了记忆的原因，他对于小时候那些认识的人态度都很不错。
以至于波本经常会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你没事吧？我都怀疑是不是上次你发烧，然后把脑子烧坏了，怎么突然对我的态度这么好？”
羽田莲：“……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
波本沉思了一下，“也对，不能这么说。”
还没等羽田莲松口气，男人又继续说道：“毕竟你的脑子本来就不怎么好，怎么会烧坏呢。”
羽田莲：……
去tm的小时候的感情，今天就要和他决一死战。
这么想着，他的表情有些扭曲。
就在羽田莲即将上演一出暴打波本的时候，对方看着他，突然说道：“对了，我最近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资料，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羽田莲动作都来不及停下，就听见对方继续道：“是关于皮斯科的消息。”
下一秒，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打在了波本头上。
羽田莲：……
看看波本脸色，有些惊恐，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