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TV算是国内最大的直播平台之一, RTG一队除了林漾，其他所有人都有每个月的直播时长要求。

吴经理和寒路让确认完新合同, 想想他一早上都不怎么在状态的样子, 怕他没记住，于是把之前在餐厅又叮嘱一遍。

“直播时长规定已经给你争取到了最好的条件了，你的规格是和茶茶还有小舟一样的。”她把合同的PDF发到寒路让的微信号, “不过这个月暂时不算，季后赛的训练为主，能播就播，播不了的我们会去跟平台方交涉。”

寒路让还在想林漾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条项链拿出来的事。

他收到文件点了保存, “嗯”一声就算听到，转身回了训练室。

寒路让的直播间比不上那些打了几年比赛的老选手人气高, 但他作为新人, 在整个联赛里的热度和话题度绝对一点也不低。

直播才开几分钟，顺着开播提醒摸过来的弹幕就刷了上百条。

【Frost也开播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我关注的所有主播都在直播？？？】

【刚好比较巧吧，Young神就没播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月底了。】

【哈哈哈哈哈, Frost也要加入骗直播时长的日子了吗？】

【我被茶茶骗走了所有海浪TUT攒了一个月的免费礼物一滴不剩了, 早知道给Frost留着了呜呜呜……】

弹幕刷得越来越热闹, 寒路让没怎么细看，按照之前工作人员教他得设置调好后一键将弹幕助手得透明度拉到了最低，顺便还把字体改小。

打开游戏后没有第一时间点开始匹配，寒路让点开好友列表, 瞅到某个被他加了星号的ID。

又在被直播间水友发现的前一秒关掉, 不着痕迹地朝林漾的机位瞄了瞄。

后者还没来，椅子空着, 只搭了一件队服外套。

【今天是训练赛吗？】

【隔壁直播间茶茶和Zhou已经双排竞技模式有好一会了, 应该不会是训练赛吧。】

【怎么还不开？是在等人吗？】

【等谁？】

【等Young呗, 还能等谁。】

【咋可能，Young神直播都没开。】

林漾吃完早餐就被老张喊走去了会议室，到现在都没回来。

寒路让知道他没有直播任务，训练的话……多半也不会打组排竞技。

但寒路让抿一下唇，手指在鼠标滚轮反复挪了挪，还是没点下开始匹配的按钮，继续等。

“下周一夜里的飞机，上飞机睡一觉，刚好白天到那边。”老张的声音从外面由远及近，“你跟他们说一声，今天可以开始收拾行李了，尽量简装出发，是去打比赛，不是去旅游，尤其是茶茶。”

林漾笑着应了声：“知道。”

林漾个人训练确实一般没有打组排的习惯。

国际服虽然很多职业选手，但一局游戏里更多的还是路人和高分主播。

这些人的实力比起职业联赛差了不止一两个档次，单人四排对他来说尚且觉得过于简单，再带一两个队友组排……几乎就是鲨鱼进了金鱼池，跟屠杀没什么两样。

他的直播间老早就有RTG的工作人员帮忙设置好，林漾点点手指把游戏打开，顺带伸手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的角度。

【啊啊啊啊啊啊！Young开播了！！！】

【啊啊啊第一！】

【Young神！！！】

【前排混个眼熟。】

【有人等你好久了，Young神。】

【今天打什么？排位还是训练？】

【和老公贴贴！】

直播弹幕一如既往的多，林漾随意扫了一眼：“谁等我好久了？”

在弹幕刷过的一连串【我我我我！】【我等你好久了QAQ】里，几道【Frost】很不起眼地飘过。

旁边的寒路让动作一顿。

“不打训练赛，过几天去季后赛线下了，这段时间都没有队伍打训练赛。”林漾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弹幕问题，点开好友列表。

晃了一圈发现两个队友都显示正在竞技比赛中，他刚要关上，忽然瞥见某个名字下面的状态栏里还是“正在浏览主页面”。

而他跟老张进会议室都是接近大半个小时前的事了。

这个时间，茶茶和陈敛舟甚至已经开了两局。

林漾眉梢很不明显地抬了一下。

不用想都能知道是怎么回事，林漾转头，对坐得端端正正的寒路让问：“双排吗？”

寒路让眨了一下眼，反应不过半秒，很干脆地道：“排。”

林漾笑了一下，拉他进队。

组队邀请通过的速度比寒路让回答的速度还要快，几乎是发出去的瞬间，队里立马就多了一个人。

寒路让把椅子往前调整了几个角度，整个人坐成比赛时的姿势。

过了好几秒，队伍还是主页状态。

以为他忘了，寒路让提醒：“队长，你没点……”

“等我多久了？”林漾忽然问。

“……”寒路让的一句话卡在嗓子里。

林漾也没急着点开始，食指在鼠标上哒哒点了点，状似随意道：“他们说你一直在主页面等我。”

寒路让：“…………”

平时寒路让都是抓紧一切时间，练得比谁都勤，能多练两把就不会只练一把，卡在俱乐部规定的下机时间还要再多开一局，从来没说停在游戏主页不进排位。

语音里安静了好半天，余光看见寒路让抬手调整了一下本就没有戴歪的耳机：“等了……半个多小时吧。”

他们都没开游戏内的麦克风，用的是开黑语音软件。

直播间水友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只能看到林漾讲了两句话。

然后向来在比赛场上打法凶悍的RTG新人接连好几个小动作，垂下睫毛又抿唇，表情很软地回了一句。

【在说什么？？？】

【是我聋了吗？】

【主播没开麦啊啊啊啊！】

【Young神你没开麦！】

【我居然觉得Frost表情好软啊，救，我眼睛一定出问题了。】

【你没问题，我也这么觉得。】

林漾眸子里的笑意还没退。

但再逗下去就过火了。

没回答疯狂刷问号和问他们在说什么的弹幕，他弯了弯眼睛，“嗯”一声：“队长给你，排吧。”

寒路让拇指很轻微地摩挲两下键盘，低头点了开始匹配。

为了保证游戏难度和训练效果，他们开的是双人四排，不到两分钟，第一场游戏开始。

匹配到了两个路人队友，不过林漾和寒路让用的都是小号，没人认出他们。

林漾想起来把直播间的麦开了，开局在游戏里最大的资源点中心标了个红点。

林漾和寒路让是一号和二号位，路人队友三号位“卧槽”一声：“这么猛吗兄弟？一上来就搞这么刺激的？”

队友二号位是一串日语名字，应该不是国人，没说话，在另一边的小资源点标了个黄色的路标。

“草，这俩地方也太远了。”三号位道，“兄弟，空尼七蛙，能不能标一个近一点的？我俩苟一波，苟完了去找他们。”

四号位没理人。

几十秒准备时间过去，林漾直接跳了他标的地方，寒路让紧跟其后。

三号位纠结半天，丢了一句“算了，死了就死了吧，老子拼了。”，也跟着跳了下来。

“E方向两队，W方向三队，NE三队。”林漾迅速拉动鼠标观察周边情况，顺带把红点换了个地方，“落地跟我，别跳锅炉房，那边至少四队，先清蓝楼里的人。”

“啊？蓝楼吗？行。”三号位没料到落点又会变。

不过能排到这个分段的人技术都不会差到那里去，落地三人抱团。

蓝楼一共两栋，三号看一眼自己的位置，开口就道：“二号二号，你搜左边这栋，我跟一号搜右边的。”

话还没说完，寒路让顶着二号的图标从他面前收伞就地一滚，开着滑铲追上林漾，和他进了一栋楼。

三号摸不着头脑：“行吧，但是你俩一起……一栋楼应该养不活两个输出位，我辅助不需要什么装备的，等会我给你们送点东西。”

林漾是直接落了房顶。

搜到一半，寒路让的脚步咚咚咚从楼下传出来，不过眨眼就到了他脸上。

又是当啷几声，丢出一串装备，紫甲紫头盔，配件弹.夹药品，全在这。

丢完也没停留，一个翻身破窗而出，去了隔壁蓝楼。

林漾的角色在原地顿了两下，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弹幕不少人问这是什么意思，林漾没理会，甚至颇为奢侈地给自己扎了一管迅捷药剂。

【？？？？？】

【酱紫用迅捷药剂？】

【用完了还有辅助呢，这么多药，包里都装不下。】

【新人第一天看RTG的直播，请问这是什么传统吗？以前也都是别人给Young送装备吗？】

【不是吧，以前没见过谁这样送装备的，但是……Frost上次好像也是这样捏。】

【我看了一下，Frost身上好像只有基础物品，好东西全给Young了，谁懂TUT】

【不懂，反正Young能杀完，给他怎么了？】

林漾拿了东西就到楼顶装了倍镜，轻松狙死对面锅炉房里出来的两个倒霉蛋。

他正补死对方想扶人的队友，听见隔壁楼一阵凌乱的脚步。

三号位大叫：“卧槽，兄弟，你这就不当人了吧，鬼子进村啊？”

“我特么刚搜完一层楼，二楼三楼和楼顶全被你舔光了？？？”

林漾一愣，三号已经追着寒路让跑到了门口。

“掰点掰点，我身上还是蓝甲。”三号可怜兮兮。

寒路让被他拦了一下，头也没回，干脆从窗户一个抓钩飞上林漾在的蓝楼。

“草？？？”三号看傻了。

“队长。”寒路让帮他把缺的一点点护甲补上，“我这有大狙，跟你换。”

林漾背上的是一把小连狙，他这栋楼里刷了三把步.枪，没捡到大狙。

但枪.械是寒路让的强项。

“不用。”林漾道，“你拿吧，我一会换步.枪。”

寒路让没走开。

也没说话，在他面前蹲了两秒，乓当把大狙直接丢地上了。

连带着一起丢下来的还有两组飞镖。

几秒后，寒路让还蹲着：“我想跟队长换。”

四周打架打得像放烟花，他们在掩体后面凑在一起脑袋抵着脑袋。

林漾看了地上的枪和面前的人两秒：“什么意思？非得要我这把？”

寒路让安静片刻：“嗯。”

【？？？】

【？？？？？？】

【不对，不对，这个对话不对劲。】

【草，你们在干嘛！】

【我差点以为我点开的是哪个情侣直播间。】

之前也享受过寒路让这样全方位的投喂，但哪次都比不上这回积极。

心知肚明是为什么，林漾忍不住想笑：“行，跟你换。”

拿到林漾换下来的枪，寒路让舔一下下唇，走路的姿势都比之前轻快不少。

有他们在前面开路，三号位路人队友一整局基本上就没什么机会开枪，见谁谁死。

确切来说，是林漾也没碰到太多打架的机会。

寒路让冲在前面，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打法比以往任何一次直播排位都更凶悍，一杆长刀玩得像个战神。

这把没匹配到别的职业选手，林漾乐得悠闲地挂在后排高楼上面狙一狙远点的小朋友。

子.弹打完了还有人送过来，高分局愣是打得跟来度假的一样。

直到接近最后一个圈，场上还剩下三支残队。

跳远点的四号位早就成了盒子直接断联了。

三号位观察他俩一整局，终于在寒路让再次凑到林漾旁边拱拱蹭蹭地给他补护甲的时候忍不住：“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俩是不是情侣啊？”

【？】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草，什么逆天发言。】

【路人：我MVP。】

【老实说，真挺像的。】

寒路让和林漾的动作在同一时间停下。

“哦。”三号位恍然大悟，直接当他们是默认，“不用不好意思不用不好意思，我就问一问，我不歧视情侣狗……不是，我不歧视小情侣的。”

【情侣狗。】

【《情侣狗》】

【《狗》】

“你们早说嘛，哎呀，早知道是情侣我就不跟着你们了。”三号位丝毫没察觉到气氛不对，“我是说怎么一路上二号一直给你喂装备喂药的，我奶都没来得及奶上你一口。”

“不过你这女朋友可以啊，打得挺牛逼，还这么贴心。”他凑过来了一点，“哇，你你别说，我是第一次见到技术这么牛逼的情侣，以前都是只有被坑的份，看来世界上真有高质量对象啊。”

【Frost：6。】

【快澄清一下，误会大发了。】

【没事，他又不知道是Young神和Frost。】

【那也得澄清啊，开麦说一句的事而已，Young和Frost都不会愿意被误解吧。】

林漾在语音里很低地笑了一下。

“……”寒路让的耳朵一麻。

谁都没开麦，小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三号絮絮叨叨的说话声。

林漾就在寒路让右手不到半步的机位，余光能瞥见他像掩了一下手，偏过脸。

终于，在耳朵上的热意漫到脸上的前一刻，寒路让受不住地翻出去，把最后两个散人给灭了。

“卧槽？这么牛逼吗？”三号位临到退出还吃惊道，“兄弟，谢谢你们这把带我躺。”

“祝你们幸福。”

弹幕已经快笑疯了。

林漾退到结算页面，一局下来拿了十来个人头，加了一百多分。

他还没点准备，老张探头：“林漾。”

“卧槽，吓我一跳。”茶茶惊叫，“拜托，教练，您能不能不要只露一颗头出来，这样真的很恐怖欸。”

“……”老张懒得理他，“River说有点问题想请教你，我跟他聊了，他说非要问你，但我估计也没什么，多半是第一回 去季后赛紧张吧。”

“你们……怎么在双排？”

寒路让鼠标落在搜索队列的按钮，转头望向林漾。

林漾眨了眨眼。

对视两三秒。

“双排怎么了？”

老张看看都在主页面的两人：“没事，林漾有空的话——”

“晚点吧。”林漾按下准备，“先陪他打会，练一下默契。”

老张：“？”

老张心道你俩默契还用得着练吗。

但也似乎没哪里不对：“行，那我让他等会自己找你。”

“你们其他人，练到三点到摄影楼集合，还是老地方，把剩下的垃圾话什么的拍了。”

只有茶茶听到这几句对话，悄咪咪皱了一下鼻子，凑到陈敛舟身边。

“舟舟，你有没有觉得……”

“没有。”

“……”茶茶话憋着不说难受，暂时没计较他，“我是说真的，你有没有发现Frost和队长好像有点点不太一样啊？”

“就好像……不只是吵架和好那么简单，还多了一点什么。”

陈敛舟没出声。

茶茶理智分析，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蚊子大小音量道：“你看，我们平时双排就双排了，但要是有事也各忙各的啊，从来没说过谁陪谁吧？”

“哪有用陪这个字的？而且队长说话之前还看了一眼Frost，我总觉得……”

“你是狗仔头目？”陈敛舟睨着眼打断他，“天天研究别人感情生活？”

茶茶安静。

茶茶沉默。

茶茶忍不了了：“我是你爹！！”

一下午排位都没遇见什么狠角色，垃圾话环节的拍摄也比节目拍摄更顺畅，回来后才不到五点。

马上要去北美吃不到中式美食，茶茶出门去拿他点的外卖。

寒路让回来的时候，训练室只有陈敛舟在机位上练枪。

他看了一眼林漾的座位，想想老张下午来说的那句话，也闷着头点开了练枪软件。

练了两轮，茶茶拎着飘香的冒菜回来了。

又等了几分钟，茶茶被辣到哈着气冲出去倒水。

旁边座位的人还是没回。

寒路让点开好友列表。

RTG-River正在游戏中，还显示是在竞技比赛里。

寒路让敛下眸子，把外套抓进手里，刚要起身——

脸侧被不轻不重地刮了一下。

林漾把一杯果汁和一份鱼蛋放到他面前。

“外卖等久了一点。吃么？”林漾道，“吃完继续双排？晚饭应该还要一两个小时。”

看清寒路让眼里怔住的表情。

林漾停顿半秒。

“没去教他。”他指节还带着饮料上的热度，在另外两人没注意的时候顺着捏捏寒路让的耳垂。

寒路让倏地抬起胳膊把他那只手抓住。

眸光有些沉。

林漾愣了一下，笑了一声：“真没去。外卖员送错地方了，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