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要买的东西就不多, 采购的时间不算太长。

临近午饭，林漾把车开回RTG地下车库。

等他关车门的功夫, 寒路让已经主动把大包小包全都拎在了手上, 还站在电梯门口的另一侧，不让林漾和他抢。

林漾转身发现车后座的袋子都没了还愣了半秒，最后对寒路让事无巨细的小管家行为败下阵来, 无奈只提了个轻便的日用品。

两人上到三楼。

电梯门一打开，撞见老张。

老张像是在这里等了有一会了，见到二人肩并肩走出来的样子，顿了一下：“出去买东西了？”

“嗯。”林漾转头示意寒路让手上印了品牌Logo的袋子, “那边天气冷，带他买几件厚衣服, 还有登机箱。”

老张手里夹着一根手指饼干, 听完又看看两人之间奇妙的氛围。

目光瞥到寒路让拎着的袋子里一套明显的情侣装时，老张淡定不了了。

他在心里写了一万个先忍忍，做了个点烟的动作：“行, Frost先去放东西吧, 林漾跟我来一下, 我有点事跟你说。”

寒路让没走。

还站在原地看着林漾，等他发话。

老张：“……”

平时看这一幕没什么问题，现在再看简直处处都是问题。

跟老张共事这么多年，林漾一眼就看出来他要说的话恐怕和他们俩有关。

他笑了笑, 对寒路让扬扬下巴：“先回去吧。”

“我先帮队长拿回去。”寒路让于是用小拇指去将他手里唯一那只袋子勾了过来。

相触时又碰了碰林漾的指尖。

这点小动作又没能逃过老张的法眼。

老张：“……”

等寒路让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拐角处, 他忍不住了：“老实交代吧。”

“你们俩……什么时候的事？”

林漾顿了一下。

他知道肯定逃不过他的眼睛，却也没料到能这么快。

“你不用想着跟我打马虎眼敷衍我。”老张抢先一步, “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林漾笑了一下：“没想敷衍你。”

“拍摄那天。”

“拍摄……”林漾这么直截了当地承认, 老张卡了一下。

他记起来什么：“等等, 那你那天嘴唇突然破了……”

林漾安安静静站在原地给他时间接受这些信息量。

“……你……”亏他还真的非常认真地反思了这段时间基地里的饮食，老张简直难以置信，“我真当你是上火了。”

“不对啊。那天你们全程都在我眼皮子底下，就领你俩去化妆室的时候有那么一会没见着人……”

林漾用眼神告诉了他答案。

老张：“……”

牛逼。

老张生无可恋。

……

教练平时也经常单独喊林漾谈话，多半是跟他商讨一些行程和比赛方面的事，寒路让一开始并没有多想。

但回了房间越想越不对劲。

等他反应过来，立马丢了手里的袋子回头去找人。

走廊里空空的。

老张已经走了，只剩下林漾靠墙站在那里，垂着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

听见动静，林漾抬眸。

寒路让想也不想，披好外套拔腿就往电梯走。

林漾一愣：“干什么去？”

寒路让脚步一顿：“去找他。”

他自然说的是张教练。

林漾怔了一下，没明白：“找他做什么？”

寒路让绷着表情：“跟他说是我开的头，要骂也是骂我。”

林漾缓了两三秒才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禁不住低下头很轻地笑了一声：“这么凶？”

寒路让愣了。

原本的气势一下子跌了下去。

半晌，又抬起眼睛看他，唇还是紧紧抿着。

林漾偏过脸轻咳一声，眼底的笑意还没消：“逗你的，不用去找他，我已经跟老张说清楚了。”

寒路让怔住。

“怎么这副表情？”林漾挑起眉梢，“不相信我？”

“……没。”寒路让眼睫动了动，“没不信。”

但是……

“说清楚了……是什么意思？”

林漾跟张教练摊牌了？

林漾眨眨眼：“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寒路让黑眸颤了颤，没说话。

答案好像近在嘴边，但他不敢猜。

林漾是整个RTG的顶梁柱，身价过亿，更是突围职业赛场最具传奇色彩也是人气最高的明星选手之一。

像他这样粉丝量级的选手，随便一句赛后采访都能上热搜，何况爆出恋情。

而且还是和同性队友的恋情。

所以即便林漾跟他确认了关系，寒路让也一直很小心隐蔽。

他心知肚明这件事一旦曝光会对两个人有多大的影响。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还很短，林漾不说想公开，寒路让当然就不会去提。

寒路让自己倒是无所谓，但他不想让任何人因此指责林漾。

可现在……

林漾主动跟队里的主教练摊牌？

林漾从靠着的墙边站正：“要想这么久？”

寒路让：“……”

见他这副样子，林漾也不忍心再把人逼狠了。

他在心里轻声说了一句算了，笑着道：“说明白的意思就是……老张问我现在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说……”在寒路让越来越紧张的眼神中，林漾把话说完，“我在跟你谈恋爱，你是我男朋友。”

寒路让瞳孔一缩。

男、朋、友。

对方的眼底几乎是在一瞬就亮了起来，林漾又想笑：“有这么高兴……唔……”

带了笑的尾音被吞没在一个急切的吻里。

寒路让吻得很重，动作比以往都要用力。

林漾都能清晰听见他呼吸声。

发烫的吐息喷洒在脸颊，短促又热情。

接吻的间隙，林漾微睁开眼，撞进寒路让的黑瞳中。

那双眼很沉很深，直直注视着他。

眼眶眼尾又开始泛起红。

林漾发现他每次情绪非常热烈的时候眼眶就会红。

一共见过三回。

一回是出ICE那件事，跟他对峙的时候。剩下两次都是因为接吻。

这个亲吻持续的时间也比前面任何一次都要长，久到林漾几乎都带了点喘，寒路让终于送了些许力道。

另一只手仍扣在他的脖颈后脑上，极近的距离里，寒路让舔了舔唇，亮亮的眸光像有潮湿水气。

林漾拿额头和他的碰了一下：“不然你以为我会和他说什么？不承认？瞒着他？”

“没有……”寒路让当然不会觉得林漾是这样的人。

可在明知道风险的前提下，林漾会这么快就和主教练公开，还半点都没有犹豫……

对视了几秒，林漾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他偏过头来缓了缓，嗓音里接吻后的哑意还没退完：“我从来没想过要对任何人隐瞒我们的关系，寒路让。”

对外界，现在确实还不是个公开的好时机。

但队内就没什么遮掩的必要了。尤其这个发现的人还是老张。

寒路让垂下长睫，半抿了一下下唇：“嗯。”

“嗯？”林漾发现他近距离时总喜欢四处躲他的视线，“那是不是要为刚才的误解给我个交代？男朋友。”

“……”男朋友这三个字威力太大，寒路让的睫毛受不住地剧烈颤了几下，掀起来。

和林漾浅淡的眼眸对视不过两秒，凑上前去亲亲他的上唇和鼻尖。

闷闷道：“对不起。”

“我怕他说你。”

林漾停顿半秒，被他认真道歉的表情招得心里一痒。

莫名又想起寒路让先前那番不想让任何人欺负他的说辞。

林漾撇开眼笑：“没事，他打不过我。”

“……”寒路让定定看他的笑起来弯弯的浅色眼睛，片刻后，又偏过脸低头重新吻了上来。

当天晚上。

林漾洗漱完，擦着头发出来，刚把行李最后检查了一遍，老张就在群里弹了一条新消息。

【A张教练（很忙勿扰版）：@全体成员】

【A张教练（很忙勿扰版）：今天晚上最后把你们的行李收拾一遍，明天谁要是半路上和我说还有东西没拿，我直接把他丢下车。】

【AAA专业莲藕打孔赵师傅：这么凶的吗？】

【A张教练（很忙勿扰版）：飞机都是头等，单独房间，两个人一对门，还有浴室也是两个人共用一间。】

【A张教练（很忙勿扰版）：茶茶，把你名字给我改回来。】

【AAA专业莲藕打孔赵师傅：t-t好吧】

【A张教练（很忙勿扰版）：[图片][图片]你们的房间号我都给你们选好了，按这张图上来。】

【你的茶宝：？为什么我和舟舟不是对门？而且我的房间在这么远的地方！中间还和所有人隔着一个餐厅！】

【A张教练（很忙勿扰版）：值机怎么安排就是怎么样的，谁规定你俩非得是对门？】

【你的茶宝：我就问一下嘛，你那么凶干嘛，而且你刚才不是说是你帮我们选的房间吗。】

【漾：@你的茶宝，换一下】

【你的茶宝：好耶！队长万岁！】

【A张教练（很忙勿扰版）：？】

【你的茶宝：不过我的房间在角落里，位置有点差，队长真的要换吗？】

【漾：嗯。没事。】

【A张教练（很忙勿扰版）：……】

老张就是怕他俩睡到餐厅后面小角落谁也看不着的那两间房里去，费尽心思才把他们调开。

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A张教练（很忙勿扰版）：Frost要不也跟我换一个吧，那位置确实不太好，浴室也在角落里，你们俩用估计嫌挤。】

他都才发出去，寒路让秒回。

【寒：不换。】

【你的茶宝：干嘛啦，人家Frost肯定也想跟队长住对门啊。】

【你的茶宝：教练，你今天真的怪怪的，你该不会是想住餐厅后面，晚上过去偷吃吧。】

老张：“……”

老张心想毁灭吧。

【A张教练（已黑化）：随便你们吧。】

-

出发当天，从RTG基地到机场要坐两个多小时的车。

他们提前了三个小时，终于坐上飞机准备起飞时，茶茶突然发现新大陆：“诶诶诶！SFD，IOR和A9的垃圾话视频都发布了！”

整个头等舱的位置几乎都被RTG的人占了，他一喊，其他人也纷纷围过来看。

茶茶把手机举高，方便大家。

A9的攻击性最高，全程只字不提东部赛区的任何队伍，只评价了几个西部赛区的强队，摆明了根本没把人放在眼里。

SFD的垃圾话倒是没什么攻击性，几个年轻人，队里还有第一次参赛的选手，性子比较腼腆，只说了几句中规中矩的词。

IOR其他人还好，放到谢久的时候，所有人都开始笑。

“马上也差不多过圣诞了，圣诞愿望就是希望还能在胜者组亲自送走我的好兄弟林漾。”谢久做了个非常痞气的发型，说起话来也带点烟嗓，弹幕女粉都在叫，“RTG，可千万别第一轮就被送回去啊，哥们等着你。”

“哈哈哈哈！什么意思啊谢久哥？”茶茶笑不活，“他们第一轮不是和SFD一组的吗？怎么一点都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啊，不会根本没备战SFD，最后一轮游吧？”

林漾也笑了一声。

“不过谢久哥不愧是谈恋爱了，这整个人精神头就是不一样啊，造型都帅了。”茶茶评价道，“可惜，坠入爱河的男人一般都没有什么战斗力。”

老张闻言一愣：“谢久也谈恋爱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天吧，好像是和他前任复合了。”茶茶说，“我看他朋友圈秀恩爱来着。”

林漾眨了一下眼。

这几天太忙，他也没怎么看微信消息。

不过谢久居然闷声不响的，也不来跟他炫耀？

“等等！”茶茶敏锐察觉，“什么叫也谈恋爱了？还有谁谈恋爱了啊？”

“……”老张心里骂了一句叫你多嘴，“没谁，随口一问。”

茶茶狐疑地看他，还想再问，被吴经理拦下话头：“为什么说谈恋爱的男人没有战斗力？”

“对啊，为什么这样讲？”随行的摄影师也笑着参与话题，“恋爱中的人不是应该所向披靡吗？”

茶茶摇头：“不不不，恋爱脑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像我们这样的单身战神才所向披靡。”

“不信你看我们队里，都是单身，都是最顶尖的选手。”

“尤其咱们队长，单身二十二年换来全联盟最强的实力，单身才是最牛逼的！对吧，队长？”

林漾挑了一下眉，没认同也没否定，反而转头看了眼旁边的寒路让。

正好对上寒路让在偷偷看他的目光。

短暂对视不到两秒，林漾收回视线：“也不一定，如果对象很优秀，可能会更强。”

茶茶愣了，敏锐地嗅到了这句话里某种不一样的味道。

一向不会在这种话题上加入讨论的寒路让也出奇来了句：“我也觉得。”

茶茶：“？？？”

最后是飞机起飞的语音播报响起拯救了老张的心脏。

他受不了地强行中断了这个问题：“行了行了，知道是一群单身还在这里讨论什么恋爱不恋爱的，跟你们有关系吗？好好休息，落地准备倒时差打训练赛！”

飞机是直达，要坐十四个小时。

即使是超豪华的头等舱配置，也只有刚上来时有点新鲜感，过了之后基本所有人全窝进自己房间，睡觉的睡觉，看电影的看电影，尽可能打发时间。

起飞后的机舱里很安静，乘务员来配送过第一轮夜间加餐后就再没了动静。

林漾不太饿，把饮料喝了就靠在床位上，用飞机上的wifi给寒路让发消息。

发到一半，门被敲响。

他的手顿了顿，起身打开。

外面站着老张。

老张左右瞄瞄，确认没人注意，闪身进来，把房门关上。

“我……”他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那天太着急，话没说完，我跟你再仔细聊一聊你跟寒路让的事。”

“当然，我知道你们俩的态度，我不是来劝分。”老张也不是个死板的人，更信任林漾能把一切都处理好，“我就是先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这条路有多难走，你心里应该大概有个预期。”

林漾点头：“我知道。”

“行，你有数就行。”老张好话说在前面，气氛也差不多了，终于把此行的重点说出来，“还有就是你俩……像刚才在那样在大家面前的小动作尽量少一点，尤其是你。”

“Frost我都不担心，你别不带好头……”

他话音还没落下，房门又被“咚咚”叩了两声。

寒路让的压着嗓子的声音传来：“队长，你休息了吗？”

房里的两个人纷纷一愣。

“我……有点睡不着，能开一下门吗？想跟你聊聊天。”等了几秒，寒路让又道，“就聊一会，教练不会发现的，他应该睡了，我看见他房间灯是关的。”

老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