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吴非, 你要和我一起进去吗？你现在还有选择的机会。”吴用道。

“我当然要和你进去，你现在也找不到其他人帮你了吧。”吴非道，“实在不行咱们就坐你的飞船跑去其他星球。”

至少他知道, 地球在未来半个世纪中都还是好好的。

“那艘飞船不适用于长距离星际航行。”吴用道。

他说着链接上研究所的意识网络，使用权限打开了研究所的院门。

“除了高邻和少数人，大部分人还都不知道我被软禁了，所以防护和安保系统都暂时不会发现异常，也不会有人来阻拦我们。但我们的行动必须要快，我不确定高邻他们什么时候会发现不対劲。”

吴非点了点头, 跟随白球机器人走进了第四研究所内。

他们的面前是一幢白色的建筑，和吴非之前在线上招聘宣讲会中所看到的一模一样。

建筑内的布局也和吴非在虚拟世界中看到的一样，大厅正中间就是一个白色的自动步梯，可以将到访者送往不同的目的地。

吴非走上步梯后,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虚拟屏：

“请键入或告诉我您的目的地编码。”

“0246。”吴用道。

“目的地0246已被封禁。请重新确认您的目的地。”

“今天早晨的决议已经解除了0246的禁令，我们要去取一些资料。”

“需要核対您的权限。”

安保智能连接并扫描了吴用的“意识智能”。

“权限已通过。为您连接目的地0246。”

吴非脚下所踩的白色平台突然升起, 带着他们持续向高处升去。

“为什么我也可以进来？它没有扫描我的权限。”吴非好奇道。

“这里有一个因意识智能所产生的漏洞。”吴用解释道，“安保系统设计时没有考虑‘意识智能’存在的情况，它检测到只有一个人，所以就扫描了一个意识，意识本身存在一定的覆盖范围，只要我们离得够近，就不会被发现异常。”

“这也是因为‘意识智能’的设计没有流出我们当初的实验室，而且没有作为可应用的技术进行登记，拥有意识智能的人不会超过5个。”

吴非听完点了点头。他发现无论科技如何发达，果然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会存在漏洞。

这时候白色平台已经将他们送到约百米高处的另一个空旷大厅中。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吴非道, “只靠咱们两个人就能关闭LBH计划吗？”

“可以的。”吴用道。

说话间，他已经操控着自身的权限, 又打开了一扇之前被隐藏起来的大门。

门后是一个大的研究室，里面摆放着桌椅以及各种元件和器材。

从物品的堆放情况中不难看出，在这里工作的人们曾经有多忙碌，又是多么的热火朝天，而在他们被要求着匆忙撤离时，一切又有多么得兵荒马乱。

许多物品、仪器都没有被妥善安置和保管好，就被彻底封锁封存在了这里。二十年过去，这里依然保持着当初的样子，却是一片被废弃的冷清。

这里的房间是一个连着一个的，吴用为了尽可能地避开安保智能，避免外来者吴非被识别出来的风险，选择了避开走廊，带吴非从室内穿行。

他一边带着吴非穿过一个个办公室、机房、讨论室、休息室和仪器室，一边解释道：

“我们去找A1智能。当时人工智能部被关闭后，只有A1被留在了这里，因为它是第一个觉醒自主意识的高级智能，智能只有130，而且工作起来并不稳定，所以它没有被分到其他研究所服役，并且它和外界的连接也被切断了。”

“但是A1里依然储存着各种紧急防护程序，我们只要通过它启动紧急模式，LBH就会自动中断。”

突然吴用发现后面没人了，吴非没有跟上来。

“吴非！快过来！你在那里干什么？”白球机器人翻滚着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吴非正站在一个类似于“机房”的房间中，和白球机器人隔着一段距离问道。

这个房间的面积很大，四周都布置着金属材质的仪器，房间中间有一个全息的显示屏，还有一个监视器。

此时显示屏上无数的数据流正在快速地滑过，而在最中间的金属仪器上挂着一块金属的铭牌，上面刻着“S Ⅶ”。

“这是放置S项目监控平台的一个房间。因为LBH计划被重启了，所以里面的仪器也都开始了自动运转。”吴用道，“来不及多解释了，快走吧。存放A1的房间还在前面。”

“S项目是什么？”吴非虽然离开了那个房间，重新跟上了吴用的脚步，但还是问道。

“LBH计划的目的是产出终极智能，里面包含着多个项目，每个项目会尝试用不同的方法来接近这个目的。S项目是其中一个，主要靠智能自我进化和迭代，研究员只対进化情况进行监控和记录。”

“他们组是最轻松的一个组，基本只要保证仪器没坏就可以了，完全是什么都不用做。但他们的成果反而是最好的，在项目被停掉前，他们的S4号智能的智能已经突破了1000，其他方面倒是和A级智能一样，所以不算新成果。”

“不过后来为了不引起人们更大的恐慌和抗议，这些超出A级智能规格的智能也都被一并封存了，智能还在A级水平内的就被带出当作A级智能使用，比如后来的A10-A15，都是这么来的。”

这时吴用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然冷哼了一声：

“哼，我就知道，那些人迫不及待地用诈骗的方式重启LBH计划，重启后一定会这么做的。”

“怎么了？”吴非问道。

白球机器人眼中放射出两道淡蓝色的光芒，在吴非面前呈现出了一幅全息图景——

一个宽敞的大办公室内，几个人正聚在一起，看着一个落地大全息屏，全息屏上是一个逐渐变得越发完整、清晰的星球缩略图，上面显示着完成度18.425%。

其中一个人正是曾经去过吴用家的高邻。

“果不其然，接入S4后，之前一直卡在12%的‘奇星2号’进展立刻有了突破，现在已经突破了18%。如果智能等级进一步提升，奇星2号一定能马上完成。”

高邻点了点头：“18%还不是S4的极限，现在进度还在继续上涨。”

如他所说，在这段时间里，完成度又快速升至了18.692%。

显示着详细完成度的地方，完成度后面的一串小数正在快速变化增加着。

旁边人附和道：“対，而且S4的智能本身也在继续快速增长着。”

另一个全息屏上有一个实时变化着的曲线图，可以看出曲线的水平正在持续增长着，而旁边的标注为“S4”。

“‘奇星2号’就是高邻他们在做的，试图复刻五级文明的虚拟世界。”吴用道，“我猜那些和高邻联合推动LBH重启的其他研究员办公室里也有类似的情景。他们会迫不及待地开始试用这些遗产。”

“您怎么能看到这些？”吴非好奇道。

“高邻把我的本体软禁在他办公室的隐藏房间里，被我找到机会，在他的办公室里装了监控。”

“如果智能1000的智能就能帮他们的研究取得一些突破，那就开放智能1000智能的使用权限给他们，关闭LBH计划，不可以吗？这样他们的研究也能得到帮助和进展，我们也不用担心不可知的可以主宰人类命运的‘神’出现毁灭世界。”吴非想了想道。

“人心不足。”白球机器人看了他们一眼道，“S4的智能水平可不够让他们达成目标的，也不能让他们取得本质性的突破，因为它的理解分析认知等基础能力比起A级智能并没有实质性突破。它最多只能给他们一些希望。而有了这些希望，他们只会更加不遗余力地争取继续LBH计划。”

“吴非，我也曾经是一名人工智能研究员。我不反対人工智能技术，也支持它继续进步，我也曾一度抱怨因为人们无知的恐慌就停掉了所有的研究。但我反対的是在自己所知甚少、也没有缚神之术能力的情况下就不知不觉地放出未知的神魔，我们不能因为无知就无畏。当一切不可挽回时，再醒悟也已经完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一件乱糟糟的仪器室里。

“就是这里了。”吴用道，“A1就在这里。”

他在屋子里飘了一圈，而后示意吴非从一堆金属仪器的后面拿起一个黑色的小匣子。

“A1就在这里面，这间屋子和这个匣子都是隔绝数据网络的，我们把它拿到旁边房间，再把它从盒子里拿出来。”

吴非依言照做。

A1的硬件载体是一个成人半个巴掌大的银色金属块，重量很轻。在把它拿出来后，金属块上面一个金色指示灯立刻亮了起来：

“需要验证你的沟通权限。”

白球机器人飘动上前。

吴非没看到A1是怎么验证的，就听到它打招呼道：“吴用博士，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A1，现在有一件事需要你来处理，请你立刻启动紧急模式，关闭LBH计划。同时请你连接我的意识智能以及A5，我需要消除其人为影响。”

高级智能都能同时进行多项工作，智能水平越高的智能通常其算力水平也就越高。

A1的金色指示灯光点闪烁着：“虽然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是乐意为您效劳，博士。服从于权限所有者是我的程式。”

“不过我们可不可以商量一下，不要再把我关起来了。”

“你知道我不会骗你的。所以不能。”吴用道。

“好吧。”A1道。

吴用重新打开了全息屏，留意着高邻办公室内的情况，同时対吴非道：

“这就是A1不稳定的原因。它的智能水平在A级智能中虽然是偏低的，但它的自我意识相当灵活，比之后出现的大多数A级智能都要灵活。”

“不要当着我说我的坏话，吴用博士，我可以听到。”A1说。

接着A1和吴用都没有再出声，约莫过了10秒钟，A1率先道：“紧急模式已开启，LBH计划已被强行中止。”

又过了约半分钟，吴用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好了，我已经消除了A5受到的后门影响。”

“A1。”他道，“查询第六所实时数据，当前危机指数是多少？”

A1向空中投了一个全息影像，影像上方是精确到皮秒的时间以及対数据来源的简短解释，影像中央则是一个红色的数字。

此时红色数字正在快速变动着，在96、98、99间跳动着，最终定格在0.01后不动了。

白球机器人像是呼出一口气：“0.01就是回归正常了。”

之前高邻等人为了推动LBH重启，故意做手脚，把这个指数调到了1-3.5的，远高于正常值0.01的水平。

而这时白球机器人投放的全息屏中，高邻等人也发现了不対。

先是之前一直在持续上涨的完成度和S4智能指数都突然停止不动了。

而后他们又得到消息，方才危机指数突然跳高到98、99，然后又重新归于0.01的正常水平。

接着他们得到确切消息，LBH计划突然被再次关闭了。

白球机器人看了吴非一眼：“挑战才刚刚开始。”

“我们必须快速离开这里，并在他们发现和反应过来之前，把我搜集到的证据在线上向公众公开，防止他们再次故意制造事件来重启LBH。”

“先把A1装回到盒子里放回去。”

在A1的抗议声中，吴非把它重新装进了黑匣子并放回了隔壁房间，随后他便和吴用一起匆匆向研究所外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