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撞上亲爹车

一波讲座负责人迅速向祁云舟和顾言靠近。

光线很好,孩子们答题纸上的字很亮,阳光从玻璃窗里探进来,温柔地洒在两朵祖国未来的食人花身上。

一片岁月静好。

但负责人头疼地想自挂东南枝。

怎么回事?事情为什么是这样的开展!答题纸上写的难道不该是孩子们对父亲浓浓的依恋之情吗?!答题纸上的内容不应该和两个孩子讲的一样吗?!

负责人甚至已经设计好了接下来的流程--在纸上“我很爱我的爸爸”话语出现的那一刻,他将借此对某位正隔着网线在看讲座的大佬拍一波矜持的彩虹屁……

但两个小孩为何不按常理出牌?!

最后还是两位幼儿园园长即使发挥了“强词夺理、以偏概全”的深刻精神--

金园长:“咳咳,不就是孩子们对父亲有一点小意见嘛。 ”

贝园长:“咳咳,不就是生动体现了孩子们的活泼性和真实性嘛。”

负责人头痛欲裂:但“斯文败类”、“抛妻弃子”这两个定语修饰--”

金园长:“咳咳,不可置信!两孩子这么小就学会用这么多成语了?”

贝园长:“咳咳,感慨万千,原来内卷从娃娃就抓起了吗?!”

负责人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等等,我们现在要讨论的是由我们引发的、某段岌岌可危的父子关系问题--”

金园长:“咳咳,这算什么岌岌可危?我二姑家的小孙子还不小心把他爹的脸蹬骨折了呢。、”

贝园长:“咳咳,我们引发的是良性问题,搞不好还能导致父子促膝长谈,推动家庭大和谐呢。”

负责人:“……”

然而,等大人们自我麻痹完毕,把视线投祁云舟和顾言所在的位子时--发现事情不对劲的祁云舟,已经准备欢快地跑路了。

跑路前,他有意无,萳沨 意地凑近顾言,眼睛弯得像子夜的月亮:“小哥哥,好巧,似乎你的父亲也不靠谱?”

顾言眼里的冰慢慢化开了,这个气质淡漠而安静的男孩抬眼,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周围的喧嚣声在一瞬间散去。

漫长的一秒后,祁云舟看到男孩把手搭在了自己的手上。

“对啊。”

顾言贴近他的耳朵,温温柔柔地说。

说完,小少爷抓起祁云舟的手。

灿烂的阳光下,负责人傻眼:“我怎么好像看到顾小少爷在拉着人往外跑?”

贝园长痛心疾首:“一定是我们刚才的表情太严肃,把孩子们吓到了……外面多危险、祁氏和顾氏给了我们多少投资啊,老金,你赶快把顾小少爷……和他的朋友给我抓……给我哄回来!”

金园长听完就踏着小碎步追出去了--他追得有些急,一头茂盛的黑发在风中洋洋洒洒。

“两位小朋友……”他靠近祁云舟和顾言,极力扯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来。

祁云舟忘了他正被一个小少爷拉着,他直接被园长这狗腿的笑给惊到了,心说难不成园长已经计划把他们这两个搅局的小鬼秋后问斩,先来点微笑让他们放松警惕?

三个人就这么在礼堂门口对峙。

直到金园长蹲下身,准备给两个小朋友一个爱的拥抱把他们哄回去时……电光石火间,金园长头和手一伸,祁云舟抓起顾言的手一挡。

好巧不巧,正好挡在金园长那一头茂盛的黑发上。

幽幽的空气里,所有人的注视下,秀发飘落,假发洒了一地。

金园长那光秃秃的头就这么华丽丽地暴露了出来。

祁云舟:“……”

顾言:“……”

其他人:“……”

浪漫的阳光下,巨大的混乱中,祁云舟抓起顾言的手--

落荒而逃。

没赶上他们的园长和负责人:???

“负责人是不是还没给我入园推荐函?!”

顺利跑路到礼堂外后,祁云舟才想到这个秦雪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但在刺激中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的问题。

这是个严肃的的问题。

简而言之,在一连串推导下,临时跑路=拿不到到幼儿园推荐函=无法参加幼儿园面试=无法入园。

顾言意识到祁云舟的窘境:“你参加讲座是想拿幼儿园邀请函?”

“但估计拿不到喽。”祁云舟尾音落了落,小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讲座已经要结束了。”

“那是有些麻烦,怎么办呢?”顾言露出思索的神色。

半秒后,他清清冷冷的声音被温柔的风吹进祁云舟的耳朵:

“不如,让他们再为你举办一次讲座吧。”

顾言说完就拨通了管家的电话。

祁云舟:“……”

祁云舟的脸慢慢裂开。

丧心病狂,壕无人性,优雅至极。

祁云舟是在形容此刻的顾言。

他很不端庄地在内心列出这一系列形容词,然后很端庄地对顾言说:“还是不用麻烦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秦雪知道后非得晕过去不可。

顾言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秒,最后垂下眼:“那你想去哪所幼儿园?”

“嗯?”

“金摇篮幼儿园,贝尔国际幼儿园,你想去哪一所?顾言言简意赅,“我去找园长给你拿推荐函。”

祁云舟一脸惊喜,“小哥哥,你是想给我开后门吗?”

“……你想去哪一所?”顾言避开了这个问题。

祁云舟笑盈盈的,把问题抛给了顾言:“小哥哥你在哪一所?”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但顾言还是看着祁云舟那双似是期待的眸子,还是认真说:“贝尔国际。”

“这样啊,”祁云舟的笑容还是那么明澈,他着耸了耸肩说,“我要去金摇篮幼儿园。”

他说完飞快地瞄了顾言一眼,顾言的侧脸还是像冰雕似的,仿佛眼中那一抹失望的碎光这是错觉。

二十分钟后,顺利拿到推荐函的祁云舟哼着忧伤的小曲,给秦雪打了个电话:“怎么办,小姨。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像玩弄人感情的渣男。”

秦雪:“……祁云舟,你又背着我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视频?!”

“你在想什么呢,小姨,”祁云舟漫不经心地说,“我只是个柔弱的,天真无邪的,还不能独立思考的小男孩啊,怎么会和奇奇怪怪的小视频扯上关系?”

秦雪:“……”

“对了,我拿到推荐函提前从会场出来了,”祁云舟接着说,“小姨你拍你的戏,不用管我,我自己搭车回家。”

秦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男孩?”

祁云舟:“呵呵。”

但他这声呵呵得太早了,说完那两个字,他拐进了一个小巷,,精准地撞上一辆刚停好的迈巴赫。

他下意识的歪向地面,手一把扫向地面。

小手指上有一滴血落了下来。

“小苏,你怎么还没有上来?祁总和林老先生已经在上面等了一会儿了。”

“刘姐,不是,我停车时有个小孩突然冒出来,碰到车上了。”苏安低低地说。

“什么,那孩子还好吗?”被称作刘姐的女人震惊了,蹬着高跟鞋就准备往下走:她和苏林都是祁知寒的助理,来这个小巷完全是随老板去拜访林老先生的。

林家和祁家也算是故交,林老先生更是商场上一代传奇人物,家族产业遍布全球,但自从爱女在二十多年前走失后,就一直郁郁寡欢。

每一段时间,老先生就会回到这条爱女当年走失的巷子,幻想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有一天会站在巷子的尽头,用那双微褐中带一点浅灰的眼睛微笑着看向自己,像很多年前一样甜甜地叫他:

“爸爸。”

"小朋友,你的妈妈在附近吗?”陈助理问。

“她不在了。”

“那……你的爸爸呢?”陈助理又问。

祁云舟低着头,不说话。

陈助理的心脏咯噔一下,心说阿弥陀佛,太悲伤了,太悲伤了,这小孩的父亲不会也不在了吧。

祁云舟的确很悲伤。

他低头,拿出鉴定古董的眼神欣赏迈巴赫的那四个轮子,泪流满面地想:多么可爱的轮子……只要薅下来一个,卖了那能……让他咸鱼躺平、混吃等死多久啊!

一个月,两个月……

就在祁云舟如此激情澎湃地算下去时,一道声音从陈助理的手机中传了出来:

“开摄像头。”

是祁知寒。

他的声音像是在冬日的海水里浸泡过,语气里似乎不带多余的情绪。

但陈林当了这个男人好几年的助理,敏锐地从这道声音中听出一种深深压抑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着急感。

“小朋友,你的爸爸呢?”陈助理开手机摄像头的功夫,祁知寒隔着冰冷的手机屏,将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他难道不管……”

爸爸。

又是这两个字。

小说里那个对自己的降生从未抱有期待的爸爸。

冷心薄情十几年来未给过孩子一句赞誉的爸爸。

一种莫名的烦躁从心底浮起,手机的摄像头开启,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无机质的冷光。

祁云舟的笑容也很冷。

“我爸爸很厌恶我。”

他盯着摄像头,声音带着孩子特有的柔软,但每一个字却像一把锐利的刀,残忍地撕裂所有温柔的幻梦:

“他从不屑于对我管教。”

摇晃的镜头终于稳定下来,祁知寒认出来了,这是那个在讲座上一闪而过的孩子。

忽然有什么东西插在心脏上似的,在不断流血。

“拿一个创口贴给那个孩子,”他吩咐助理,“我马上就到。”

片刻后,陈助理将一个创口贴贴在祁云舟的小拇指上,表情有些迷惑。

他实在想不出在那么晃动的摄像头中,老板是怎么注意到小孩的小手指在流血。

而且这小孩怎么总觉得哪里有点眼熟……

祁云舟并不知道陈助理在想什么,他这个人很烦麻烦,也不想和等会儿要来的车主交涉,趁陈助理恍恍惚惚苦思冥想间,他拔起腿,像一尾小鱼,融入了巷子外的人流。

“那孩子呢?”

在小朋友消失的十秒后,祁知寒赶了过来,他步子难得这么快,甚至顾不上后面也跟过来的林老先生。

陈助理一愣,他下意识避开祁知寒的视线,把目光落在林老先生身上。

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刚才那个孩子眼熟了……

燕城上层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林老先生早年走失的女儿是一个混血儿,那双微褐中带一抹浅灰色的眸子,让人看一眼就难以忘记。

而那位刚刚离开的小朋友,有一双很林老先生女儿很像的,一双微褐中,带一点浅灰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