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萧怀舟几乎是一刻也不想等。
不管是想要问清楚两世发生了什么,又或者是他为何重生这样的原因。
他都要去归云仙府一趟,都要去直面长屿老祖。
萧怀舟心中隐隐约约有个感觉,这一切的东西和谢春山还有长屿老祖根本脱不开关系。
只是不知道这一场局中局是长屿老祖安排的还是谢春山所为。
这场局太过于庞大,又太过于复杂,不到最后谁也不清楚安排这场局的人到底想的是什么。
入夜之后,萧怀舟从怀中掏出谢春山留给他的最后一张符。
那是一张可以代替自己的符咒。
让他本人离开而不被察觉。
那张符原本是谢春山留给他保命用的。
萧怀舟在手中捏了一刻,直到那张符沾染了他的体温,最终他还是将符咒点燃。
原本是想留作纪念,可现在他只想要问一个答案。
他想问问谢春山,到底还活着吗?
归云仙府依旧安安静静的在归云山上。
高耸入云的数万台阶梯,抬眼望去连尽头也瞧不见。
归云山上,终年落雪。
是因为法术所致,也是为了劝退世人,不要妄想往这座山上走。
这山上住着凡人永远无法触摸的神仙,用一座堆满落雪的山峰隔出了天与地的距离。
萧怀舟第一次来到归云山的时候,心中只有敬重和感叹。
当时的他对修仙问道,充满了好奇心,又对归云仙府充满了崇敬。
再加上谢春山是从归云仙府出来的,归云仙府在他眼中自然是多了许多神秘的味道。
那一次,他将谢春山送回了归云仙府。
也开启了与谢春山第一次陌路。
萧怀舟站在山脚下仰头看,茫然间想起了第二次来归云仙府的模样。
那一次国破家亡,群狼环伺。
他一个人只穿着单薄的青衫踏上数万尺台阶,只为了跪求谢春山出手。
那时候的谢春山已经成了谢宗主,率领仙门百家,好不威风。
可他跪了整整一晚上,却没有能够见到仙风道骨的谢宗主一面。
直到他在城门口死去,大梦一场回到最初。
他才明白不是谢春山不愿意帮他,而是背后有个阴险至极的臭老头。
然后就到了这第三次。
萧怀舟从马车上走下来,将手中的机关奴仔细检查一番,复又在弩箭剑柄上缠上了几道明黄色符咒。
当然这些简单的小机关对长屿老祖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但是归云仙府弟子众多,他很担心自己都见不到长屿老祖的面就被轰出来,所以一定要做万全的准备。
他敢孤身来找长屿老祖,就是做好了必死的打算的。
可是他也知道,长屿老祖绝不会亲自动手杀他。
因为长屿老祖一心想要为谢春山证无情道,而他是谢春山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只有谢春山亲手杀了他,亦或者是他因谢春山而死,才能为谢春山证那无情之道。
所以在这之前,长屿老祖绝对不会对他出手。
甚至还恨不得他好好的活着,活到可以亲眼见到谢春山的那一天。
萧怀舟赌的就是这一场,这一个无情道。
他敢独身上归云仙府,就是赌谢春山一定还活着,也可能是被长屿老祖困在了归云仙府中。
无论如何他今夜都要见到谢春山。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萧怀舟提着自己衣服的下摆,一步一步踏上万里台阶。
第二次走了,他对这台阶熟悉的很。
不过是走一夜就能爬上去。
只是积雪漫过了他的鞋跟,慢慢的有些融化,将衣袍全都打湿贴在身上,冷冰冰的。
让他忍不住抖了两下。
可以仅仅是抖了两下而已。
他只爬了三十多层台阶,归云山上的归云仙府似乎就有了动静。
原本一直在山顶上纷纷扬扬落雪的天气,忽然之间晴空万里。
萧怀舟几乎是肉眼所见,台阶上的雪一点一滴的在他脚下融化。
然后露出了青石砖台阶原本的模样。
古朴自然,雕着最古老的祝福符咒。
整座山的雪都融了。
萧怀舟越发确定,谢春山就在归云仙府中。
若不是谢春山,又有何人会为他做到如此?
萧怀舟再往上走,便有人急匆匆从山上走了下来。
谢长行手里持着自己的剑,穿着一身归云相扶的道袍,只是面色不善。
“你不该来。”
“你不该阻我。”萧怀舟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从谢长行身侧侧身而上。
路过谢长行目不斜视。
谢长行有些生气,捏紧了长剑转身,冲着萧怀舟递出了一张令牌。
那是一个缩小版的长剑,萧怀舟一眼认出来那就是宗主令。
因为谢春山曾经在他面前使用过宗主令牌。
“大师兄在去找你之前就已经把所有的后事都交代好了,他连宗主之位都交出来了。你知道吗,是我亲眼在归云仙府里看着他的命灯一点一点熄灭!”
谢长行与谢春山朝夕相伴三百多年,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大师兄的性格。
大师兄若想要救一个人,就算千人阻止万人刁难,大师兄也还是会去救。
大师兄心中所认定的人,就永远无法改变。
哪怕为那人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他的长命灯在遇到你之前,本来还有数百年的寿命,修仙之人若是能突破那道心魔,那道情障,再加上大师兄天资聪明,怎么可能不能飞升成仙。”
“可他偏偏为了你,为了你逆天改命,为了你一颗接一颗不要命的吃化寿丹。”
谢长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罐子,拨开盖子放到萧怀舟鼻尖闻了闻。
熟悉的苦涩药味在萧怀舟鼻尖弥散开。
萧怀舟皱了皱眉头。
他认得这药。
“你可知化寿丹是什么?是可以化掉修仙之人的寿命转化为法力,大师兄逆天改命早就没有办法修补灵府,什么玲珑骨对于他来说都跟废物一般,我有一点一点拿自己的寿元去帮你。”
竟是这样?
化寿丹的用途,竟是如此?
“后来他已经没有寿元可以用了,可是他要替你抵挡了十万黑甲军啊,所以你猜大师兄他做了什么?”
谢长行越说越激动,“他燃烧自己的神魂,每燃烧一片神魂,就可激起一成法力,可若是他所有神魂全都燃尽了,那他就会灰飞烟灭,永远无法再活下去。”
“可大师兄义无反顾。”
“万幸的是,没有燃烧完他所有的神魂,他就已经挡住了黑甲军。”
“可不幸的是,他身上还有替你们俩承受的傀儡符!”
谢长行越说越气,像变着法宝一样,再次从兜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跟个小骨灰罐头一样,是个缩小版的小罐头,只有掌心那么大。
罐头的盖子上还贴了个小小的缩小板黄色符咒。
也不知是谢长行手在抖还是罐头里装着活物,那罐头盖子竟然会在他的动作之下微微摇晃。
谢长行叫那个小罐头一把丢进萧怀舟怀中。
萧怀舟接住小罐子,低头一看,才发现罐子上涂的黄色符咒上竟然写着三个字。
“故里祁”
“这是故里祁第一世的魂魄,大师兄本来没想救他的,可是在幻境之中,你对故里祁如此亏欠,大师兄便觉得你不希望梦醒之后还会听见故里祁死去的消息,所以才会用上傀儡符替你救了他。你将这魂魄带回去,与梦境中刚醒来的故里祁融合在一起,他就会忘了第二世的事情,快快乐乐做他的东夷国世子,与你之间再无牵扯。”
竟然是这样。
两场交叠的往事,谢春山竟然可以从幻梦中将以死之人带回来。
他在他的背后为自己做了多少事情,无人知晓。
谢长行撇了撇嘴,终于将大师兄平日里藏着掖着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
“萧怀舟啊!我跟你说这么多也只是想告诉你,他始终这样对你!你便不能辜负他的嘱托,你应该好好活下去,你不该来归云仙府!”
毕竟归云仙府里有个心心念念想要要萧怀舟性命的师尊。
谢长行也是被长屿老祖一手抚养长大的,他虽然不能忤逆师尊,但也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师尊错下去。
自古忠孝两难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不要让长屿老祖继续执迷不悟下去。
只要萧怀舟不离开王都城,大师兄又成了那副模样。
师尊无论如何都不会再为难萧怀舟。l
可如今萧怀舟偏偏要自投罗网,自己送上山门来。
谢长行真是气不过,提了剑就冲下来。
原本他是想要一剑把萧怀舟给踹下去,可思前想后吧,毕竟是大师兄心尖尖上的人物。
若是大师兄,以后有机会苏醒,知道自己把他的心上人给踹下去了。
怕是他半条命都要被大师兄给削了去。
谢长行怒其不争的说完了一大堆话。
却见站在自己眼前的男子不动声色,目光幽幽落在谢长行身上。
“我该来。”萧怀舟面无表情地听完所有东西。
虽然内心也是惊涛骇浪,可他知道他应该来。
“你!!!”谢长行忍不住提起了剑。
“他在等我。”萧怀舟再次开口。
谢春山一定在等他。
谢长行:“……”
这话倒也没错。
“他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情,或许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没有退路可言,可是我相信如果他还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那他一定是在等我。”
萧怀舟这话说的坚定且没有错。
谢长行忽的觉得有些疲惫,他就不该参与进他们两人这种劳什子破事里来。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他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在这关心他们两个人。
可一个是他的大师兄,大师兄如今成了那副模样,随时可能会灰飞烟灭。
他要是没能替大师兄守好大师兄的心上人,大师兄若在天有灵的话,一定会很伤心的。
“谢长行,不管谢春山变成什么模样,也许只有我能救他。”
萧怀舟说的认真。
谢长行还是横着剑的拦在他面前。
“如果要拿你的命去救他呢?你也愿意?”
“心甘情愿。”
横在萧怀舟面前的那柄长剑逐渐放下,谢长行嗤笑一声。
从兜里又掏出了第三样东西。
“喏,这个不用我提醒你总认得的吧,你自己亲手写下的和离书,大师兄临走之前让我交给你,至此以后你就自由了。”
薄薄的一张纸被拍在萧怀舟胸前,又缓缓落下。
萧怀舟没有伸手去接。
而是眼睁睁的看着写着和离书的纸张落在地上的雪水上。
然后被雪水浸透逐渐变成半透明的纸张。
上面谢春山三个字我的落款无比刺眼。
萧怀舟面无表情。
甚至伸出了自己的长靴踏在那张纸上,来回搓揉了两下。
原本就已经被雪水浸透的纸本来就易碎,这一顿靴子的搓揉更加是直接把它碾成了渣渣。
破碎不堪,做不得数。
谢长行有些诧异:“你这??我大师兄若是死了,你这岂不是得替他守寡?”
“嗯。”
萧怀舟又重新碾了几下,直到将那张和离书碾得彻底和雪渍混在一块,完全不成形。
什么狗屁和离书。
谢春山想得到美。
谢长行满怀心事的盯着萧怀舟所作所为,心中一时不知是对是错,是悲是喜。
但想着现在和离书已经被毁掉,怎么说眼前的萧四公子也算是大师兄唯一的道侣,只能默默出声:“看在你这么坚定的份上,要不然我送你上山?”
这台阶之上还有万丈台阶,无穷无尽的走上去,怕是要用一整晚。
萧怀舟摇了摇头:“我想重新走一回。”
“都是疯子。”谢长行想到那日大师兄回山的模样。
好好的有法术飞上去不用,非要自己拿脚爬。
也不知他们一个两个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萧怀舟没有再理会谢长行的吐槽,而是拽着长袍尾端一步一步往上继续爬。
他手里还揣着那个装着故里祁魂魄的罐子。
心中关于两世的猜想越发明朗。
照如今的情况来看,当年他死在城门口的时候是第一世。
他确实是死在了城门,被万箭穿心,而那时候萧长翊的铁骑也确实踏破了王都城。
一切都无法挽回。
临死之前谢春山出现了,只是只来得及为自己收敛尸骨。
萧怀舟曾经听说过修仙之人有通天彻底的能力,况且以谢春山的本事以一己之力扭转时光并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谢春山多半是将时光拨回了从前,可是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并不是单单驳回从前就可以挽救的。
所以谢春山一定付出了更多的东西,将无辜枉死的冤魂又重新带了上来,比如故里祁。
但是由于谢春山的仙法根本支撑不了那么久,所以还有一些残魂碎魄没有能够交还回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谢春山就会死在第二世里。
萧怀舟越往上走越发心凉。
按照这个猜测,谢春山岂不是已经死了?
可是刚才谢长行的反应明显不对。
萧怀舟目前心中千头万绪,有太多的东西没有办法整理出来。
他很迫切的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月落乌啼霜满天的时候。
他终于再一次来到了归云山府山顶。
?
望着那恍如隔世的,古朴的“归云仙府”四个大字。
萧怀舟怔了怔有些失神。
旁边怪石嶙峋的石头缝间,还摆着一个空荡荡的鸟巢。
这个鸟巢他好像有印象。
当初他来跪求谢春山的时候,曾经在地上捡了一个倾覆的鸟巢,还将里面滚落的几颗鸟蛋给安置好。
这个鸟巢还在他当初安置的地方,不同的是周围干干净净,一丝落雪都没有。
时过境迁,鸟儿已经离巢,只剩下孤零零的鸟巢上沾着一根纯白色的鸟羽。
有一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是谁的羽毛。
曾经跪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归云仙府大门,这会儿像是感应到萧怀舟的存在,慢慢悠悠的冲他拉开了大门。
有小道童怀揣浮尘,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冲他行了个礼。
“萧四公子,师尊有请。”
来了三次归云仙府,这是萧怀舟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踏进去。
从前都只是在门外,还不知道归云仙府里面到底是什么模样?
可等他真正走进去之后,又觉得与自己想象中并无二致。
整个归云仙府坐落在归云山上,云雾缭绕,白雪终年不化,每一座古朴的建筑物房顶上都积累着一层厚厚的白雪。
走在青石砖大道上,只会让人觉得古迹森森,斑斑驳驳。
一点儿人世间的欲-望都没有。
这里果然适合清冷苦修,毕竟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如同谢春山一样。
高山仰止,不可亵渎。
归云仙府中十分清静,很少有弟子踏剑飞行,都是安安静静的用走路的方式。
只是脚并不沾地,也不会在薄薄的一层雪上留下印子。
唯一一串一连串的脚印是萧怀舟留下来的。
其他弟子看见来了个凡人虽然也有好奇,但全都不敢直视,也不知是害怕长屿老祖的威严还是实在因为纪律森严。
小道童一路将萧怀舟引到了归云仙府的最高处。
那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大殿,抬眼望去,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仙境还是在人间。
大殿前摆着一个巨大的香炉,似乎刚刚燃烧殆尽,只剩下袅袅氤氲的青烟却不见香插。
山头的钟声敲响了第七下,夕阳的余晖同时也洒在满地的雪上,让原本。不食人间烟火的归云仙府平添上了几分柔和。
多了一些人气。
“请萧四公子在此等候,师尊做完晚课便会过来。”
长屿老祖不仅仅是教导每一个弟子如何修炼,平日早晚也会给众弟子讲课,大多是关于修身养性的事情。
萧怀舟就被一个人丢在了这里。
他原本想要多开口问一句谢春山在哪,可转念想到。
若是长屿老祖想要将谢春山藏起,那么这些小弟子也是不知情的。
既然长屿老祖把他放了进来,甚至都没有去为难他,可见长屿老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与他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在耍那些阴险狡诈的手段已经没有意义了。
谢春山此刻生死应当在一念之间。
长屿老祖不得不与他谈判。
想到这儿,萧怀舟干脆径直走进了大殿,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允许。
长屿老祖既然让人将他领到这,那一定是因为有什么缘由的。
大殿之中摆着几位飞升过的祖师爷画卷,正正好好三人挂在墙壁之上。
面前的香炉袅袅不绝,看起来是终日都不会断了香火的。
还有一排排的本命灯在祖师爷画像前面熠熠生辉。
每一个本命灯上都刻着归云仙府某个弟子的名字。
萧怀舟往前走了两步,将那些刻着名字的本命灯一一扫过去。
有谢长行的,甚至还有长屿老祖的本命灯。
可唯独没有谢春山的。
烛光映在萧怀舟的眼中,让萧怀舟越发心中不安。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神色紧张地再一次数了数本命灯,依旧没有谢春山。
刚才来的路上,谢长行说了什么?
他说他是亲眼看着谢春山的本命灯熄灭的。
难道在幻境中熄灭,就再也不会亮起来了吗?
那为何故里祁他们都还能再一次生还?
萧怀舟心中无端端有些慌,往后退了两步脚却无意间踩到了一个硬质的东西。
俯下身捡起一看,是一盏没有丝毫光芒的本命灯。
灯柱上简简单单用小篆写着三个字。
谢春山。
只是灯油已经全干,别说是光亮了,就算是半个灯芯都没有剩下。
谢春山的本命灯为何随意就这么丢弃在地上?
萧怀舟将那枚本命灯拾起来,用自己的袖子好生擦拭了一番。
“一个早已废弃的东西,捡起来又有何用?”
苍老的声音冷不丁在萧怀舟耳边响起。
萧怀舟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长屿老祖进来了。
他其实并没有与长屿老祖打过照面,可是他不知为何却对长屿老祖的声音十分的熟悉。
也许是因为他曾经在谢春山的幻境里听过“大道无情”这些说法,所以此刻站在他背后的长屿老祖一开口,就让他觉得无比厌恶。
即便如此,萧怀舟还是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转过身。
他没有向长屿老祖行礼。
一来是他本就不尊重长屿老祖,二来是他与长屿老祖也就在撕破脸皮的边缘了。
行不行这些虚礼又有什么说法?
难不成他现在给长屿老祖跪下来磕两个响头,长屿老祖就可以不拿他去给谢春山证无情道吗?
简直可笑又荒唐。
瞧着萧怀舟不卑不亢的模样,长屿老祖脸上显过一丝不耐。
显然不愿意与萧怀舟过多废话。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就不互相客套演聊斋了。
长屿老祖直接切入主题。
“听说你撕了和离书,是准备好自戕了吗?”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