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公子无双30
一晃两年, 这已经是韩知许在边关过的第三个冬季,也是第三个年。
寒风依旧冷冽,而没有那个人在身边, 这寒风似乎更刺骨一些,哪怕韩知许穿着那人带来的厚厚貂裘还是止不住的哆嗦。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
一旁的陈二叔道。
不想还不等韩知许开口,陈二叔身旁就传来一声上挑的讽刺声音,“嘁, 就你这皮糙肉厚的木头,也分得清冷热?”
韩知许失笑, 这两位真真欢喜冤家。
陈二叔果然一脸无奈,于是干脆不开口。
“又装哑巴, ”陆竹白眼鄙视,“有本事你在床上也装哑巴啊。”
“我的祖宗!”陈老二老脸通红,一个大跨步冲过去就捂住了小祖宗的嘴, 这种话是随便能在外面说的吗?
韩知许也尴尬的直咳咳,赶紧撇开脸, 装作没听见没看见。
这陆公子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竟然能单纯到令人发指, 这般与众不同。
陆竹还不服气的呜呜挣扎, 对大块头的陈老二又踢又打, 有毛病,敢做不敢认是吧?
可惜跟挠痒痒没什么分别,于是很快就被陈老二连哄带抱的带着离开了韩知许房间。
直到离开侄儿媳的房间,陈老二也没敢放开这小祖宗的嘴, 没想到把人捂得满脸通红, 于是等到放开之后又被一阵打骂。
“陈老二你想捂死本公子!我要毒死你!”
陈老二只能笨拙的低声哄着,他怕被属下看到这个样子会当场笑死。
这两年发生了太多事, 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跟这祖宗发展成了这样。
房间里又变得安静下来,韩知许拢了拢身上厚厚的披风,转身坐到案前,开始给皇帝写信。
自两年前的那一晚,当着众将士的面决定改朝换代之后,乾坤扭转的步伐就真正开始了。
他们当夜密谋了整整一夜,事实上基本都是他年仅十七的夫君在单方面布局,其他人或提出疑问,或偶尔补充点什么。
直到那时候韩知许才发现,自己究竟嫁了个什么样的人。
那样缜密严谨的思维,周到的考虑,以及各种老练又神奇的手段,所有人听着他在布局,撒网,收盘,如何的瞒天过海,如何偷梁换柱……
目瞪口呆。
那一晚不仅韩知许,所有人都被这个少年惊呆了,也正是这样的少年,才让一干将士甘愿赌上一切,放心的追随。
不过韩知许跟他们不一样,望着那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少年,他心里的悸动都带了炙热的温度。
他认真布局的样子,分派任务的样子,为大家考虑后路的样子……每一个表情都让他悸动。
以至于当晚的韩知许多次盯着那张脸失了神,都不知道别人在说什么。
他喜欢上的,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所以这两年,他甘愿与他分别,甘愿替他在这荒凉恶劣之地坚守把控,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现在他在做的,就是他的主要任务之一,给李墨汇报计划进展。
当然,所谓计划,肯定是李墨自认为的计划,也是他们精心为李墨准备的计划。
从两年前老侯爷中毒身亡,军心大乱,到后来毫无防备的敌袭,导致匆忙应战的陈二将军重伤垂危,再到一年前陈二将军也撒手而去。
那时候,已经在边关待了半年多的韩知许,因为几场战役的精妙建议,已经逐渐打入将军团内部,几乎每次有战况都会被叫去和一众将军们商量。
以至于在主帅和少将军都相继去世后,他这个世子男妻顺理成章的成了可靠的人,毕竟小世子无能,除了世子身份竟毫无用处。
直到现在又过去一年,两年时间韩知许通过自己的表现,一次次让将士们信服,一次次展示自己的超群才能,以及对将士们的同理心,刚好与无能又不能吃苦的小世子形成鲜明对比。
于是现在,韩知许这么告之李墨,他给的三年之期,而自己怕是要提前完成任务了。
倘若不出意外,自己将在明年开春祭祀大典兼太子册封大典上,向皇上奉上三十万陈家军的帅印。
韩知许所报所有信息可都是真真实实的,除了三十位主将,没有人知道主帅并未死,少将军也没死。
而李墨那里,“隐在暗处”的参军王佑的秘报可以为韩知许提供作证,同时还有李墨最信任的得力干将——傅谦做掩护,于是完全不用担心李墨会怀疑。
说来讽刺,李墨将韩知许派来收复陈家军,不仅要吃那么多苦,同时还冒着生命危险,还随时有暴露替皇帝背锅的可能,可即便是这样,他都没告诉韩知许王佑的存在。
他命王佑私下辅助韩知许,却也叫王佑监视韩知许。
由此可见这帝王之心有多难测了。
好在王佑也是聪明人,要想保全他京城的一家老小,他只能配合韩知许继续跟皇帝演戏。
所以这两年来,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确切的说,是所有人都配合得天衣无缝。
而那个无用又不能吃苦的小世子,这两年来做的事更是比任何人都多。
京城,南湘,各藩王封地……席朗几乎满天下的跑。
他就像在编一张大网,每一个环节要怎么编,每一个位置又要安排什么人,都需要他来操控。
想要覆灭一个王朝谈何容易?更何况李墨他爹在位的时候还算鼎盛,李墨一开始更是有男主光环加持,要覆灭各样一个皇权更是难上加难。
若非席朗有上帝视角和小8这个超级外挂,别说两年了,只怕就是给他二十年也未必能做到。
所以说席朗时间短任务重,肩上还扛着几十万人的生死,他不得不全力以赴。
这两年两人因此聚少离多,韩知许几乎一直留在边关把控,条件自然艰苦,危险也是真危险,可他从没想过,到最后最难忍受也是最折磨人的,竟然是相思之苦。
韩知许将信送出去的时候已是深夜,屋里烛光摇曳,屋外寒风呼啸,一阵阵刮得人心烦意乱。
虽然先前加满了碳火,可韩知许还是冷得手脚僵直,一看才发现碳火盆里早就快熄灭了。
他不自觉搓了搓僵直的手,虽然毫无睡意,但还是打算躺到床上去。
大概是这里实在太冷了,韩知许总觉得床上反而更冷,再厚的被子摸上去都是透心凉的,尤其是刚睡这会儿。
望着冰凉的床铺,韩知许不由得想起某人在的时候,他总嬉笑着先钻入被窝里说是给自己暖床,但每次都没等到床被捂热,他就会笑嘻嘻掀开被子把自己扯进他怀里。
说什么暖床,到头来还不是他的身体最暖。
韩知许失笑。
明明过去二十年的冬天都是一个人睡的,可一旦习惯了被人拥着入眠,习惯了贴着那样滚烫炙热的温度入睡,竟然就觉得这冬天难以忍受了。
明日便是除夕了,说好的除夕之前赶回来,看来某人是要食言了。
这么想着,韩知许已经脱下厚重的披风,准备扯开被子上床了。
不想就在这时候,背后突然毫无征兆的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
“等等,床上冷,让为夫先给你暖暖床啊。”
少年越发内敛的嗓音,此时却带着一股子愉悦,还夹杂着一股从外面带回来的冷风。
韩知许猛的扭头,然后就见他日思夜想的少年郎,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哪怕他一脸风尘仆仆,凌乱的发丝上还结着不少冰,却也遮挡不住少年郎上扬的嘴角,那意气风发的模样,肆意又迷人。
尤其是那双眼睛,越发的沉稳迷人,带着笑意的此时满心满眼都是韩知许。
韩知许一整个儿就被他撩到了,一瞬间喷涌而出的情绪让他不自觉眼眶都有些发酸了,无尽的思念在这一刻也完全汇拢过来,显得莫名其妙,且完全不受控制。
席朗上前就把人按到了怀里。
“唔~”
韩知许被灌了一嘴冷风。
席朗则抱得更紧。
一股暖意夹杂着韩知许身上淡淡的清香瞬间将席朗包裹住,接着浸入他的全身,让他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席朗贪婪的抱着怀里的人,把头埋在他颈窝里用力吸取他身上的温度,他搂着他紧紧压向自己怀里。
“知许,外面好冷啊,还是抱着你舒服。”
韩知许任由他抱着,双手也自然环上他的腰。
少年郎比自己还高些,练武的身躯更是结实,尤其是这两年,每一次见面都好像又变得更结实,更强健,但此刻埋在他怀里就像个孩子。
连席朗结了冰的发丝冻得他脸都木了,韩知许也毫不在意,倒是用他也冻僵了的手给席朗一下一下的拍掉他头上的冰渣子。
“知道冷还连夜赶路?你不会明天再来?晚几天又如何?”
韩知许声声质问,不过却满是心疼。
以他对这人的了解,哪里会想不到这人是如何日夜兼程才赶在他们约定时间回来的。
比起能与他一同过除夕,韩知许倒是宁愿他不要这么辛苦受冻。
“这不是想你嘛。”
哪还有比爱人的关心更暖的东西?席朗一下都暖到心窝子里去咯。
于是他起身把他冰凉的手握在手中,“再说了,我有内力,再怎么受冻也不至于冻死的。”
韩知许没好气,席朗却抓着他的手不放,一双眼睛还直勾勾盯着他,看得韩知许有些不好意思。
“看来我们得尽快回去了,否则看着你在这里受苦受累,越来越瘦,我心疼啊。”
席朗说着抬手摩挲着他的脸颊,虽然依旧英俊,可在这里待了两年,原本白皙的脸蛋已经不再,不仅黑了也瘦了。
这里天气过于恶劣,吃食又粗糙简单,韩知许整个儿看起来都有着营养不良的模样。
那么好看的一张脸,脸颊上甚至有些皴裂,嘴唇也是又干又没血色,握在手里的这双手也是越发干瘦,那骨头都有些硌手了。
席朗仔细端详着,发现他耳朵还有些红肿,是这里将士们脸上最常见的冻疮。
“知许,你受苦了。”
席朗心疼得不得了,韩知许反而不好意思,尤其是被这样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有些不愿让这人看到这样的自己。
“你深更半夜顶着寒风赶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些?”韩知许故意挑眉,“不是要暖床吗,还不快些,本公子困了。”
“是是是,”席朗失笑,“小的这就给公子暖床。”
他说完已经迅速脱了鞋袜钻进了被窝,接着一如往常,掀开被子就将人扯了进去,然后紧紧搂在怀里。
韩知许顿时只觉得一阵暖意将他包裹,明明这人刚才还一身冷气的,可贴在他怀里他就是莫名感觉到温暖。
席朗将人完全搂在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怀里的人揉到身体里去。
韩知许的头几乎埋在席朗怀里,席朗把下巴抵在他的头顶,韩知许只觉得鼻腔里都是男人的气息,炙热又躁动。
耳边除了那过于欢快的心脏跳动声,他甚至连男人喉结滚动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呼吸也在头顶,那一瞬间韩知许除了感觉到久违的温暖,就是安心。
“半年没见,知许想我没?”
“嗯。”
韩知许含糊的嗯了一声,他本就含蓄,尤其是情感的表达上更是羞于开口,不过此时他一点儿也不想什么含蓄。
“想。”
想了,甚至日思夜想。
“那以后,我们便再也不分开可好?”
席朗亲了亲他的头顶道。
韩知许心思一动,很快就明白了什么。
看来,时候到了啊。
“好。”